第三十二回司马七锁真凶案连环大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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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捕快将陈一茹,何少林两疑犯,押进一个事先妥善布置阴森森、黑漆漆不见一丝亮光好不恐怖,四面漏阴风响叮当,酷似公堂的城隍庙之閰罗王殿。正殿入门口悬挂着专门用来吓唬两位,与人等高的柳二高仿真的真人写实画像。吓得两位脸色全无,当时跌了一跤,连滚带爬跪爬几步后跪倒尘埃。两眼龙钟,只管呯呯嗑头求饶,嘴中叽哩咕噜嘟喃口述己罪一番,见没啥动静,觉得不对劲,方才缓缓缓过神来。待神定气顺心静,两人交换了一眼眼色,定睛一看竟是死者画像,这才收住意马,松开竖毛放开心猿,轻叹了口气走了进去,知是神经紧张过头。一声苦笑,笑自己风声鹤唳,胆子也忒小了。但见大殿阴风嗖嗖,乒乒乓乓一阵瓦片,石碎,树支断裂夹杂各种怪异声响起。殿宇内雷光飞电划,萤火虫滑飞,继而鹤唳鸣喧,鸡叫狗吠好不闹喧。料想是自己进了九重森罗殿。抬望眼,上首威坐着冠冕旒怒目的森罗阎王殿君。殿堂牛头马面及各路叫不出名的鬼神,一手按住兵器鹄立杂列两旁。但凡在列的小鬼大神,或燎牙青面,或目射青光。一阵阴风过后,月台前,柳二披头散发,赫然伏于阴司殿前。突然电霍般一闪转过身来。只见柳二的一双眼珠瞪得大如铜铃,隐约感觉到柳二的目光,熠熠精光咄咄阴森寒气逼人,令人十分骇怕。一见两人,身子倏忽怒步,继而凌波迤逦朝自己飘飞而来。两小厮虽然咸心贼胆肥,罪业重谋害人命,可也未曾见识过如此骇耸场面。早已吓得柳陈氏,何少林血色顿失,魂飞天外,抖衣筛糠舞瑟瑟。犯迷糊自问自个当真身入冥府?奇异怪诞若是?如此如之奈何?阴魂暴戾之气扑脸入心。柳二口不住的阴凄暴怒厉咤,有如雷鸣般响亮,神异地震动了閰王殿的那根正梁:“陈一茹,何少林,阎罗神君目明神清道术高强,法力无边,目力灵空,只手观天地阴阳,浩瀚苍穹,天体星球变化之妙。神眼能判阴阳,上世下世两界怪诞离经事体。尔等鼠辈造次欺心违宪,所犯之罪,焉能瞒人欺天。有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掌心三尺是人间’今天柳二我要当着閰罗帝君的面,光明正大取尔项上人头。陈一茹,何少林这就给柳二爷我偿命。休想从我的五指山中逃出生天。”说时迟,那时快,人已窜至跟前。劈手闪电般当空一挥,已然一把当胸一手一个,揪住二小厮。神思恍惚间觉得柳二的双手冰雪一般冰凉。复室内阵阵恶风袭身,一对坏人骇然面皮失了血色,连打冷颤与喷嚏。致使牙关响嘎咯吱吱,鼻涕涎流尺把长。心房惊懔凛,全身的毫毛竖了起来。顺手一扔,扔出一丈有余,当时摔的筋酥骨软屎滚尿流。一个箭步窜上去,一脚踩住心室,脚尖用力踮拧了几下。只觉胸口疼痛剧烈,欲裂欲碎,疼得整个人没法呼吸,几近窒息虚脱。阎罗王大怒课予心里思路之攻,口教:“柳氏死得冤极,凄苦极,泪目极,伤心极,令人嘘唏啼泣极。本君特敕令帐前牛头马面两位下界上仙,来收伏尔柳陈氏,何少林二位坏蛋。即时押解二位至十八层冥界地府受审。凶玩何物!”一拍案桌上的怒棋,口咤:“大胆无物暴徒!尔今身在森罗殿庭,想必会有一番欺心失心无理闹心头痛之语。着柳二与二位二二对质,面对面晓辩义理也好,歪理也罢。万恶罪戾杀生狂妄暴徒,还不招之速速嘞,清源正心,还尔人之初本心,以减阴司遭受棰挞苦痛。若迁疑不供,或招欺心作伪之语,免不了今世来生生死轮回之来世万死、惨死,不得平安死。”“我招,我招……”陈一茹,何少林吓得魂飞欲求速死,唯恐延误,口不住地喊。
“家夫瘦弱,女强,是典型的阴盛阳虚,阴阳不调和家庭类型。一日民妇在家闷骚,何少林一头闯进家中,恰巧夫君不在家。他丢一个情眼;我送一个秋波火电。他丢一个猥琐动作,民妇回应来一个……狼有情,云有意,一拍即合,欢欢娱娱行了苟且之事。两个人开了个头,地下情人,再也煞不住脚步,温柔乡里一扎就是数月。嫌夫碍眼。一商量,要想做长久夫妻,天天开心,日日恩爱,时时……就得弄险,拔去眼前这颗碍事的软钉子。中,接着使何法子害人,又要经得起推敲,能逃避刑律的制裁。想了很长时间,都不中。直至某一天,罪妇,在家缝合孩子穿的裤衩断线口子,**身窜不小心扎到手指,刺出了血。一激灵,有了。何不如此行事?即刻约会何少林。把想法告诉他,何少林一拍大腿,欣然接受,兴奋的一拍双手,连呼妙!妙!妙!两人口头约定,谁也不许爽约。可没高兴一会,讨厌的何少林又说不行。罪妇问:‘哪里不行?’何少林答道:‘一朝东窗事发,锒铛入狱见官咋整?那里般般刑具,死人都会开口,不是闹着耍子的。爷熬刑当然没问题,爱妾一个女儿身,女人是水做的;肩是粉嫩的;胸是豆腐塑成的,白皮细肉,心疼怕你受不了。’罪人说:要想天长地久,就得弄险。姑奶奶向来是不怕疼的。这个,跟你上床这么久了,你该知道。奴家心坚似铁,怕它刑个鸟球?只要咬牙挺住,不松口,当官的就定不了罪,时间一久,不了了之,放回府中,好比是,困鸟出牢笼,俊鸟满天飞。一语激起他万丈豪气:‘舍命陪君子’罪女笑着纠正:‘是舍命陪佳人。’说罢两人大笑不止。当日准备,第二天行动。何少林临时改变主意,拎来礼品来柳二家作客。彼此认识,夫款待了何少林。我假意频频向丈夫柳二敬酒。约摸估计一炷香功夫,二不胜酒力,喝得脑憨耳热,醉眼朦胧,头重脚轻吐了一地。过后一会仰倒在床沉沉睡去。罪妇也醉意难当,心喊刘伶。推男人又死猪一个,睡得死死。想起儿夫平时对罪人的种种好,突然良心发现,心生悔意。有了想放弃谋害夫君的念头,可男人又不争气,一心想推醒他,好让他逃跑。对何少林说,背着夫君偷人,已是罪过,不如就此收手,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何少林什么都听不进去,少林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怕事就交由我单干。乘他长醉不醒,动动一根小指头便可把柳二送上天。难得碰到柳二酒醉,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会,何少林把事先磨制好的钢针,榔头拿了过来,瞄准后脑位置便要行事。罪人着急,拼命的去抢夺,他一拳向罪人的头部砸了过来。何少林也喝了不少酒,他也醉了。晕死前只见何少林,摸住一束发丝浓荫处,拔出磨了尖的针棒,瞄准脑壳,举起榔硾就敲。我心湖激荡,直奔夫君,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这时民妇晃了一下脑壳,晕了过去,不知道以后发生了甚么事。等我醒来时,丈夫已命丧黄泉。本想报丧通知亲属厚葬,遭到何少林的强烈反对,为此两人干了一仗,差点一拍两散。说现在事做了,已无法回头。暴露是死,不暴露也是死,不如赌一场。在他的劝说下,同意按着他的意思去做。随之改换语气,哄骗民妇事成之后就可地久天长。说甚么‘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生生死死、恩恩爱爱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听信了他的鬼话,任由抛尸,接着谎报凶案。”陈一茹边伤心地摸鼻子边供述。陈氏曾有过犯罪中止的念想,却在何少林的怂恿下,继续为恶。
“我恨柳二,一心想要他死,恨他横在中间碍我俩的好事。日子长了,总会有暴露的一天,只有把他做了,才能永绝后患。既然把他灌醉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酒劲上来,力气越来越小,手脚不灵光,使不上劲。在地上找了一会,才把钢针找了回来。这时连举榔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磨蹭了一会针尖终于瞄准脑门,就这样一锤子下去之后便人事不知,迷迷糊糊醉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敲进脑海,那么尖利的一枚钢针铁榔头一敲估计不死也能要他半条命,至少要脱层皮。没想到他的脑壳豆腐乳般的软,一记结果了他的性命。不知过了多久酒才醒,醒来后,柳二早已停止了呼吸,笔直的尸挺在那床上。还是陈一茹推攘身体吵醒的。两人大惊失色,互相责怪,头脑也清醒过来。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祸闯大了,两个人都很着急。陈一茹也认定是我杀了他的男人。凶案已经发生,死尸总不能永远停放在家里。如何处理柳二死尸,两人意见相左分歧严重,歹意暂收。但只是一时的。此时陈一茹方寸大乱,弱智地说要报丧下葬,毕竟是多年夫妻。罪人说你那是自寻死路。说什么人不是她杀的,不怕抛头露面,那是站不住脚的。我当即予以否定,批驳她说:‘一茹,你傻啦,亏你还是个聪明人,猪才会想出这么幼稚的主意出来。换位考虑。一个健壮的男人突然说死就死了,谁会信?不要问别人,你自己会信吗?不会。连自己都会怀疑。定会引起邻里乡亲起疑。纸终究包不住火,包不住的呀。只要一报官,县令一立案,很快就会查明死因,那时遭殃的还不是我何少林?还有你也断然难逃干系,轻的丑事嚗光了不说?合谋谋杀柳二,那是死罪。你虽然是由于意志力以外的因素,醉倒未能继续,叫做犯罪中止。若柳二活着毫发无伤、万事皆休。咱们还有退路,重新过回以前醉心飘魂冒液的日子。问题是现在柳二已死,想捂也捂不住。你倒好自个往上贴,世上哪有你这么傻的女人?陈一茹听了我的解释觉得在理,决定不报官。意见取得统一。抛尸是男人的活,罪人何少林当仁不让。后来被两个悔气脸捕鱼的人看见了,十分惊慌,摔了几跤,慌里慌张地逃回家。大功告成,赶回到柳家,大开胸怀,为庆功,尽情开心地跳了三曲舞。算计好,我何少林立马回家,暂时不露面,待糊弄县令成功后,再叙前缘何如?于是乎就有了假戏真假,报假案一出。始料未及的是,百密一疏,坏了其中一环,成了阶下囚。害人又害己。望阎王爷生死簿上超豁则个,以后定洗心革面,不再干伤天害理、杀人害命之事。”何少林说完频频磕头不止。
“阎王圣君,民妇,悔不当初,以后定安分守己、规规矩矩做人,放民妇回上界……”陈一茹在所谓的阴阳宝殿里头哭泣,哀求。
“为何编了一出县令胞弟一事?”
“谁叫狗官苦苦用刑,民妇故而想拖他下水,看狗屁命官怎么审理收场。不过命官的宝贝弟弟与罪人有过几次却是真有其事。问坏家伙师从何人,如何学得出口成章,吟得一手好诗神技傍身,却不去求取功名……他说私人之事保密、保密、再保密。一高兴,赏了二十贯赏金,道有空常来。来了不下十次,每次有赏钱。就这样两人各取所需,又有不菲进项。这样的主雇,世间少有,真的盼他天天能上门来。”接着两人不停地磕头求饶恕小命。陈一茹满嘴游词让司马县令大煞风景,气的青一阵紫一阵,差点把县主气吐血。司马虎也是哭笑不得。顺利收场,案件划上句号。
撤去布置场景,外面漏进缕缕阳光。顿时换成一个光明世界,原来是城隍庙閰王殿临时稍作整修,虚设的办案公堂。柳氏脱下外包装,竟然是吓出病在家休养的,一起去捕鱼死者柳七的堂哥。一撮鬼魅,居然是站堂之公差。好一座鬼屋森罗殿。中计了。有一点陈一茹,何少林不知。柳七也于今日遇害。柳寿翁死里逃生。不料没过多久因负伤过重加上惊吓过度,人又上了年纪,三重因素叠加而驾鹤西游。
“陈一茹死不悔改、血口喷人为哪般?当堂画押。捕头劳你去取凶器榔头来。”司马县公道。
陈一茹叹了口气,千算万算还是失算,颤抖着双手画了押。
何少林一声悲呜,惶惶认罪。
细心的司马虎,就连办案不甚高明的黟县司马县令,也看出了本案还未告破,存在诸多疑点。只敲一记就深入脑髓,力度到位,位置精确,没有偏离,着力沉稳,这是醉得一塌糊涂,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的人能做得到的吗?就是成功做了,定然着力点明显偏离,一眼便能看穿,插针验伤口时是没带斜角直直进出的。本案疑窦丛生。有一个隐形凶手在。他会不会是张达千?若不是,那么谁将是本案疑凶?张达千今天的一系列反常举动,的确令人生畏、起疑。难道他就是本起连环命案的制造者?如果柳二的死跟他毫无关连,张达千本可置之事外,犯不着临门插上一脚,这显然有悖常理。好在凶犯张达千已被羁押收入南监。
柳二之死,这么多人先后牵扯到案受审。精还有精,奸诈的何少林稀里糊涂帮凶手做准备及扫尾工作,清理犯罪现场,替张达千抛尸。这让何少林,陈一茹这对奸夫**始料未及。
陈一茹,何少林两人的案情已告一段落。
话说鬼诈智谋深,一直躲藏在暗处作恶的大鱼,原形毕露的张达千把魔爪伸向寿星,拼死反抗高声呼救时,大恶才真正浮出水面,这时想瞒也瞒不下去了。若是司马虎与县令赶来再晚一点,随着柳寿者的死,陈一茹,何少林的伏法,将秘密带入阴间,真相长埋地下,成了无头公案。张达千过回以前种庄稼砍柴的平民生活。他是何许人物?能藏得这么深未能让人发觉鬼蜮的他,象影子一般之神秘存在?跟陈一茹,柳二,柳七,何少林是何关系?所处的位置,处在链条上的哪一键位?因何会引起张达千跟当事人柳二发生激烈的冲突?他有何魔法能把心中所恨之人一一杀之于无形?啥子魔方他一使,始终保持对自己有利的位置?想到此感觉到他这个人,实在太恐怖了。他们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到了非要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地步?是如何演变的?不可能仇恨与生俱来,所有的谜底有待司马县令一一去破解。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如何赶在何少林,陈一茹合谋杀害柳二的第一现场。“螳螂捕蛇,黄雀在后”善于隐藏的张达千把两人未遂的杀人冤业瞬间完成。而两人丝毫未觉察到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在操纵整个事件,向最坏的境况去演变。来得也太巧了。所幸的是邪恶的根源:张达千已经抓了个现场。六角关系,张达千处在食人链的顶端。完了还把老翁扯了进来,这样就构成了一条完整的犯罪链条。他们六人除相好陈一茹外其余四人都是他杀人死亡黑名单上圈定的人。只有一人也是他认为最容易对付,却最棘手的白发苍苍的老翁有幸活了下来。虽然活的日子不长,但足以揭发他的罪行。是他的唯一失算。其中包括何少林最后的结局,也未能逃出他的追杀令。间接或直接,结局统统都是死。一切的一切都要由诡谲、工心的张达千的嘴里吐出真相。
“张达千,陈一茹,何少林与你是何关系?为何要把他们一一牵涉进命案中来?柳二,柳七,白发苍苍的老翁是不是与你家有世仇,致使挥刀相向、赶尽杀绝?还不速速给本县招来。稍有迟疑,就要请动大刑了。”司马县令怒目横眉厉声而叱。
张达千自知罪孽深重,案件已经败露,正在行凶时,刚好被执法如山的司马县令撞个现场。看来好象这一切都是天意,没有熬刑逞能的必要,只求速死,来个痛快。张达千抖出了杀人的起因。众所周知,陈一茹是个不贞的女人,先后与张达千,黄老五,古巨奇,刘二弟,张三笑,何少林等人有染,强有力的竞争者是何少林。因此一天到晚监视何少林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做了他。一有风吹草动都牵动着张达千紧张的神经,张已对陈一茹产生了畸形的爱,一刻也离不开她了。昨天得知何少林拎着厚礼探望柳二,就悄悄盯上。知道他跟陈一茹劈腿。又不是过年时节,有悖常理。奸诈多谋的张达千,因私通暗里特地配了柳家的全套钥匙。张以前当过锁匠,取锁在沙土等上面一印,完成一个局部配锁流程,后序工作相对简单,一做,配上锁大功告成。他这么做为的是进出方便,逛菜园一般。柳二家的钥匙对张来说根本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料定奸夫今晚会有大动作。一声不响跟了进去,窝在床底下练起了睡功。时间一久身子就不舒服了,趴着仰面翻来覆去。当听到二人频频劝酒,这目的更明显了。分明是有意要做了他。这年头儿能赶上这么巧的事,真是难得。柳二家对我没有秘密可言,来了不知有多少趟,早就踏破门槛了。看他一对狗男女用甚么高明手法去害人,也好开开眼界。或者以此要挟也是挺好的,有必要推波助澜、帮他完成杀人心愿。想至此心不停嘿嘿暗笑。果真如此,把柳二灌醉后,好戏开张了:何少林终于露出了犲狼的本性。陈一茹却在犹豫中后悔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良心发现心有不安吧。两人为此吵了起来,何少林一记老拳把陈一茹击晕了。而何少林狗贼也摇摇晃晃,醉意难当不成样子。主要是柳二海量,可能是生意场上的应酬需要,经常与客户出入酒楼,经过长期的锻炼,体质又好,酒量慢慢地练了上去。要摆平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暗算做了手脚,不可能把柳二整醉。说话张达千静止躺着约有一个时辰,实在受不了了,小动作也多了起来,暗骂两人怎么这么窝囊?老是不能把柳二摆平?什么时候才动手杀人?老酒要喝到何时呀?忍不住,嗦嗦唧唧小心地爬了出来,又从边角一直开着的后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伏在石门外,一直躲在门帘后睁大眼睛看着犯罪过程推进无序,非常恼火。不争气的何少林,拿起钢针的一刹那间,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想不出何少林能想出如此高超的杀人手法,让我大开眼界。瞧得我胆颤心惊、目瞪口呆。在关节眼上,心咚咚跳个不停,差点从心房里窜了出来。陈一茹,何少林丝毫没有觉察到潜在的危险就在身边。压根不知有鬼蜮狐影的张达千隐于身后。揉搓双眼,只见千杀的何少林瞄准脑袋壳,扬起榔头,脚一软,重重醉倒在地。这让静观其变、待机而动的我大为泄气。打开石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一瞧果真伤势不重。张达千心中嘿嘿二声阴笑,这下轮到老子登场了。接下来我帮他完成千杀的杀人罪业:杀害柳二,做得神不知鬼不晓,让你俩怎么死都不知道。干完后张达千得意扬扬吃吃地笑了,顺手抓起桌上盆子盛着的一块肥壮鸡脯,惬意地啃着走出柳二家,半路上还吹了会口哨。唯一失算的是伤得太精准,醉酒敲针应该偏斜才对。
司马虎,黟县县令也不由连连点头。张达千诚然骗了所有人。如果就此收手,案子真的会陷入僵局,甚至可能成了永远的不解之谜,无头公案。世上没有如果。
张达千接着供述:与被县太爷请去衙门做笔供,顺便提供线索原路返回的柳七不期而遇。打从路上看到他第一眼起。第二个死亡名单上的名字很快跳出来并锁定,就是他柳七。柳七,其实跟他也没有什么,只是他知道我的事太多。是临时跳出来,填上的缺。当时还在犹豫着。柳七低头走路,不长眼睛撞了我。实际是我故意找茬撞的。柳七一双贼眼不停的在我身上上下左右搜视,好象是书呆子看出了什么。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令我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杀死柳七。柳七诘问:“柳二哥是不是你杀的?”我镇定自若地回答:“我没有。”柳七:“杀了他,你是第一得利者,你跟陈一茹的破事,我还是晓得的。”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我想这话如果传到县太爷的耳朵里,定是死路一条。我不杀你,死的人就是我张达千。于是悄悄跟了上去。靠近时,见四周无人,突然扬起手中青砖发动袭击,动作火电一般的快,朝他的脑海猛砸。只砸了一记,我很自信一记足够了。以我的内力不要说人的脑外壳,就是坚木也砸断了。只见颅脑上凹进了一个深深的凹坑。两脚一软,瘫痪倒地不起,饧眼看了一眼确定已经死亡,方才迅速逃离案发现场。清洗身上的血渍,直奔跟柳七一鼻孔出气的死老头。到了柳寿仙家。见灶房里的案桌上自然摆放着一把锋利无比淬了火的菜刀,拿起别在身后来到了他的面前,二话不说挥刀迎面就砍。那曾想老寿星竟然一把握住了我的右手,心虚着慌。也不知老头哪里来的力气,没占一点便宜,很快被他卸掉了手中的菜刀。两人你推我攘、各不相让。双方挥动老拳痛击对方要害部位,僵持了一会,年青力壮的优势凸显出来。姓柳的大声呼救,这是他扛不住的信号,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怕引来路人,罪行就败露了。眼看要得手,元帅,县令大人率领一大帮捕快赶到一脚把房门踹开。我慌不择路翻过土墙,骑上路边拴着的一匹枣红马才得以侥幸逃脱。躲进破庙里暂避风头。嘘嘘喘气未定,未及坐下,就听到外面捕快破门而入的声音。真不知州官通过何条途径得悉。小的不得已只得越过高墙正待起身要逃就被铁链锁住身子。至此柳二之死终于真相大白。起因是陈一茹的不守妇道引起的。若不是她招蜂引蝶,就不会发生一系列连环的杀人案。冷酷无情的张达千先后对柳二,柳七二人下了毒手,当场身死。知情人柳老虽然当时暂时逃脱了张达千的魔爪,但他身上多处受伤,加之惊吓过度及高寿等缘故,卧病不起,一月后病重而死。等于是间接的死于张达千之手。
“张达千与陈一茹和奸,曾被柳二撞破。夺门而逃时意外的与秀士柳七撞了个满怀。之后发生摩擦,冷场后张扬的上门殴打柳七。柳寿星闻声赶到,联手把张达千痛扁了一顿,从此怀恨在心。本县宣判:张达千先后杀死柳二,柳七,持刀行凶砍杀柳寿星,被柳夺下凶器,把柳殴打成轻伤。手段毒辣、情节严重、事实清楚,杀人罪名成立,判处绞刑。何少林,陈一茹,通奸在先,谋人害命在后,虽当时未死,且停止,系犯罪中止。但也直接给凶手以可乘之机……抛尸于河道浅滩,造成溺水身亡的假象。企图蒙混过关……自以为天衣无缝。但抛尸现场无意间被人看见。人证物证齐全,罪名有四款。一:通奸。二:谋杀。三:抛尸。四:报假案。四宗罪两人都直接或间接参与,不论首从判处死刑,押入死牢。与陈一茹和奸的……”黟县司马县令扭头轻声问司马虎:“胞弟能不能……”
“不行,秉公执行,不能循私。”司马元帅道。
“和奸的邓平肖,黄老五,古巨奇,刘二弟,张三笑,柳六,司马老二,共六人,依《大唐律·刑律·通奸条》子条某某条各获刑一年半,自判决之日起执行。柳寿翁,寿登高寿,老气横秋,替亲侄儿诉状雪恨,引来张达千追杀,幸天庇佑好人,特赏钱三十贯,以资奖励。打鼓退堂。”
把陈一茹,何少林押入监狱,囚入南牢上报刑部批准后处决不题。
“司马县令,凶杀案已告一段落。不过,本帅有个忠告,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帅请讲。”司马县令口尊,“卑职,洗耳恭听。”
“切莫滥动大刑,切记、切记。否则必出冤案,判案要多动动脑子……告辞。”适时提出善意忠告。大凡乱用大刑者必多冤案。
“能聆听元帅教诲,是下官的荣幸。元帅金玉良言,卑职将牢记心头永世不忘。”
这起案件发人深醒,陈一茹行为不俭,连自己在内先后引出六条人命,前后顺序为柳二,柳七,张达千,陈一茹,何少林,柳寿翁。此案轰动黟县全县,以致凶手处决那天,张达千寸刑刀割三千六百五十余刀,人山人海,天气闷热,真凶伏法,拍手称快。一位上了岁数的老阿婆忽被人潮推攘,心跳加速,一时缓不过气来,梗死倒地,酿成悲剧。故此一**害七命,发人深醒。
短暂共事让司马县令受益非浅,办案唯谨慎,证据服人,轻口供,慎刑讯。一探马打千道:
“前方军报,流贼在武康一带集结……”
“知道了,下去吧。”司马虎顾不上疲惫开始新的征程。
每到一邑都要下基层一线体察民情。百姓有没有受冤屈,是否受恶绅、地痞欺凌,或遭响马恶贼洗劫?一丁点委屈都感同身受。牵动司马虎他那颗悲天悯人,正直善良的心。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水骤涨商人溺毙 朱阿棣死因或成谜
且说司马虎对同姓的县令提出忠告后。军探报知前方军情紧急。在这里无所事事,耽搁行程,那就是罪过了。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士马精妍,大军急行军几个时辰,进入一弹簧小城。司马虎随后率十来铁骑,百名精兵迎头并进飞速赶上,也来到该县。该县邑名之曰:休宁。由旧休阳县改名而来。休宁在中国历史上非常有名,文化氛围浓厚。明清两朝出了十八位文状元,一位武状元,是举世公认、首屈一指的状元之乡。该县县令姓蒋,谨守操行,克勤克俭,有政绩。
早有眼线报知歙州休宁县令。县公率全邑文武下属县丞,县尉,主簿,典吏等大大小小官员,鹄鹤排立衙门百步外的两侧夹道欢迎。
“卑职恭迎元帅入城,稍事休息。”县令躬身毕敬道。
“贵邑太平否?”司马虎问。
“托元帅的福,总算平静。不过……”蒋县令支吾半晌,欲言又止……
“县令,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分明是把本帅当外人,难道是贵县内人……”司马虎为缓解蒋公的思想包袱,开玩笑道。
“非也。卑职廉颇老矣,还兴那个?”休宁县令笑着说。
“为官者,头痛的无非是碰到棘手案子。要不纳妾纳多了,夫人醋坛子打翻;要不就是惧内?”司马虎开玩笑道。
蒋公在司马虎的一再追问下,支支吾吾说了出来,那是示智短:
“哎——卑职前天接下一宗疑案,扑朔迷离,线索已断,冥思苦想毫无头绪,云雾凄迷。听官友说,元帅是断案神手,人称‘狄公再世’在雪冤禁暴方面很有一手,颖悟神异具先知先觉之能。遇疑难案件每每若有神助。得知将路过县境,卑职是望眼欲穿,恨不得胁生两翼,不能奋至,以期早日受教,敬请不吝尊口,卑职将铭感五内。”蒋公道。
“蒋大人赞誉太过,本帅愧不敢当。‘盛名之下,其名难副’恐怕要辜负你的急切心愿。鄙人不过是‘愚者千里,偶有一得’‘瞎猫碰到死耗子,逮个正着’罢了。不是案子太过离奇,实在是案件平常浅显很一般,稍动脑筋,就能判决出结果,仅此而矣。”司马虎谦虚道,“说来听听,破不了,也无伤大雅。”
“前日巳时,一娇艳妩媚动人的少妇梨花带雨哭得泪人一般,来县衙击鼓告状。说其夫死于城南五里许的江滩上。大前天晌午时分风雨交加、雷霆万钧。死者为一茶商,携二百贯票号进城验货取茶。不料货没进得分毫,合票不翼而飞。这还不足以击倒美姬,让她最揪心的是她的夫君葬身江水,尸首却在下游五里之外。元帅,你说尸体怎么可能会顺水冲飘浮出这么远的路程?蹊跷得很,可信吗?”蒋县令皱眉皱成疙瘩。
“被洪水冲下去的,也不无可能。这取决于洪水肆虐、江道陡直宽窄的程度,及障碍物多少,没到过现场,不能妄自臆测过早的下结论。史上有无类似可资借鉴佐供参考的案例?”
“不错,江水湍急,涛声如雷,白浪若奔舞银花。几乎漫过大堤,看着都害怕。卑职也是这么想。但只是推测,并不排除有人蓄意谋杀,巧借洪水,设置假象,故布迷阵。”
“原告在吗?”司马虎和气地问。
“在,苦主大清早就来了,她人在府衙对面的一家小茶馆内喝茶。”蒋县令连忙回答。
“耐心询问,不得恐吓。”司马虎顿了顿,“装扮是否涂唇抹朱,擦粉妖冶,目光飘忽?”
“虽然华光彩服,但不至于妖娆攫魂,举止得体、体态周详、温文尔雅,不象是个坏女人。”
县堂公座,推让谦让之后,司马坐首,蒋县令副坐。
蒋县令调取了前天原告程晓芳公堂投状,审案时书吏笔录下的详尽案卷,给司马虎元帅过目。
“堂人跪着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一一报上堂来。”正值盛年的蒋县令正襟危坐,声如洪钟,吓着了她,见她忽地一惊。忙改口吻,“不要怕,给本县一五一十慢慢道来。”
“县令大人,民妇姓程,贱名晓芳。家住城南一小山村,嫁与邻居朱阿棣,娘家与夫家止有百步许。”朱程氏口齿清晰,雍容华贵、目不斜视,心情悲恸。
“贵庚?”
“虚度二十八春秋。”
“可有孩子?你亡夫出去所为何事?”
“两个孩子,一个男丁,一个女孩。男孩十一岁,业已上私塾就学。女娃尚在襁褓中,平时由民妇自带。亡夫忙着去城里采购茶叶,顺便捎带回一些字画。因店内茶叶所剩无几,将很快售罄,就进城去催货取货。”
“平时光顾哪几家门脸儿?可知进货渠道?”蒋公耐心细致地询问。
“隆成茶行,平民茶庄。民妇认识两位老板古道热肠、童叟无欺、物美价廉。因有几次与亡夫一起进货,混个脸熟,夫抽不出空,也好代劳跑跑下腿。”程晓芳看县令一脸慈祥,神色放松下来。
“具体方位,街道名称。”
“与府衙街道平行的前面那条大街的十字街口,卍折角小巷往左走一、二百步便到。两商行仅间隔七、八十步。”
“捕头,持本县名贴,有请两位茶商。”蒋公发话。
“是,大人。”捕头接过名片,一声答应,带着数名伴当,大步流星步出县衙,请商人去讫。
“原告,你亡夫可有仇家?”蒋县令和和柔柔地问。
“没有。相公脾气好,是出了名的,从未对妾红过脸。不象有些脾气暴躁的男人,动不动便拳脚相向。里里外外全靠他操持。本以为民妇好福气,嫁了个体贴入微的好夫君,终身有了依靠。谁曾想……哎!人不能与天斗,人逃不过命运。大前天中午,民妇欢欢喜喜送相公出门,倚闾相望。谁曾想才过一宿,就天各一方,阴阳阻隔了。父母大人,请您为民妇作主,查出杀人真凶,以告慰亡夫在天之灵。这是未亡人能为相公做的最后一件事。”程晓芳说到伤心处哽咽,“……噢,忘了讲一件事。”
“啥事?真马虎。快讲,不能漏掉有用的些微细节。”休宁蒋县令眼睛为之一亮,催促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前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爱女周岁生日。按习俗从前一日开始,亲戚朋友、邻里街坊会陆陆续续先后前来给爱女庆贺周岁生日,忙前忙后热闹了一两天。家里不能没了主心骨,务必当天申时,晚宴开席前赶回来谢礼。不然亲朋好友面前,有失脸面,脸上也挂不住。当时民妇曾劝他改天再去,陪客人聊聊家常里短,显得亲切。办事不能太过匆忙。亡夫是顾家的好男人,从来不怕辛苦。说是时间充足,很快就能赶回来,客人来了多说些体面的软话留下来与家夫一道吃顿便饭。民妇想想夫君说的话也对。匆忙是匆忙了点,好在路不远,一天能打好几个来回,就心有不舍地送他到了村口分手。民妇也转回家里忙别的事去了。之后再也没能与家夫照过面,次日噩耗传来,竟然是天隔一方,阴阳两界,相会只待来生了。”程晓芳说罢又是一阵悲哭。想起当时小别时的片刻体己的话,竟成诀别之语。
“夫妻相敬如宾,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是吗?”蒋公琢磨着她言谈举止,不象是风流放浪的娘们。目光犀利能看穿人的内心世界。一对恩爱的夫妻,一场暴雨,一个阳世,一个下界。
“是。”内心悲痛:“大前天是个不祥的日期,成了灰色的记忆,心头永远的痛。”
半晌,捕头大哥如约请来隆盛茶行,平民茶庄两位商人。
“大人,不知唤老朽前来,有何训谕?”隆盛老板问道。
“青天大人,小的这厢有礼了。”平民茶庄店主,“大人,小人应捕头之邀来到县衙,接受县令讯问。”
捕头对朱阿棣的死守口如瓶、一字不提。
“没什么,别想太多。只是例行公事按程序传唤相关的人员,请问朱阿棣是不是你们生意上的老主顾?”蒋县令道。
“是的。大人指的是哪一个朱阿棣?突然问起,他是否出事惹上人命官司了?”平民店家惊讶万分,怕耳背,补问一句,“大人,是不是家住城南三里地的那位厚道茶商朱阿棣?”
“岂止于此,苦主程晓芳,已然上报凶案了。”县令道。
隆盛掌柜当场惊得目瞪口呆。多好的一个生意场上的友人,英年早逝,天不假寿,婉惜浩叹。
“哎?”愣了一霎,感慨,“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大前天下午,还在小人店铺里海聊了一会。朱掌柜方面大耳,脸色红润,一脸福态,长的是福相呀。当天还竖起擘指称赞他经营有方,生意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慢慢的状奰,竖起当地业界的一面旗帜。还向他取过经哩。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平民店主嘘叹。
“隆盛茶行商家,本县有一事相询,大前天,朱阿棣可曾谋面?”
“来过,来过。记得是大前天下午,朱掌柜匆匆而来,说是茶叶已快售罄,要进上等好茶。不巧今年老天不争气,采春茶季节遭遇严重倒春寒,所以茶叶与往年相比产量至少减产二、三成。物以稀为贵,个别商家囤货居奇,价格上涨居高不下成必然。货源紧张,上等的常常断档,累次进货都不充足,常常缺货。无奈之下,朱掌柜只捎回少量茶叶,谈好价格,让他三、五天再来瞧瞧。因为当时组织了一批茶叶,试销一下是否对路,很快到货,没想到从此竟然成永别。多实在的一哥们,走得太匆忙,来不及道一声尊重。”隆盛茶行当家眼眶湿润,十分伤感。
“平民掌柜,朱阿棣大前天,照面时说过什么话来着?”蒋县令道。
“回大人话。草民看着朱兄弟从隆盛出来后,真奔我店,基本情况与隆盛掌柜所言相似,购买少量新品红茶,绿茶。朱掌柜愿略高于市面上的价格零星购进少量茶叶试销,投石问路,市场是否对口。也如约同一天验货……喝了一杯齿颊留香茶中极品龙井,少坐一会,就托词今儿是女伢儿周岁生日,得连忙赶回去与亲友相聚,贱内倚闾盼望在尔。草民说,恭贺朱掌柜千金周岁吉日。朱阿棣说同喜、同喜。说着分了两双对周粽。”
平民店家,眼泪汪汪,其跟朱阿棣十分要好。多年的老主顾,生意是靠朋友帮衬托着,口碑相传,慢慢做大的。朱阿棣商店虽然坐落于城南的一小山村,但该村地理位置特殊,三条不同方向的泥石路交汇于村前的道口合三而为一,乃城南片区不多进城通道之一。于是南来北往的人相对较多。价位又比城里低,在此跓足购买商品很自然。日子一久,名气打响,成为本县茶叶业商界之巨擘。自种一片茶树,源头的优势凸现,质量过硬,拳头产品自行炮制雨前茶,下设有几家分号。手比一般人灵巧,经过不断改良研究出一种独特的炒制方法,口味上明显的优于各产地的茶叶,几乎可与茶中极品杭州雨前龙井一较长短。而后多业依托不朽的主业定下更高的目标。凭借多年经商积累的经验,有着超乎一般人的视角,眼界高,成了他出奇制胜的法宝。每开一间分店,或跨界经营都一一成功了。
“两位掌柜,这几天请不要出远门,随唤随到,不能无端借故推辞。帮助本县查明朱阿棣死因。你们既然是多年老主顾,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亡友死得不明不白、死不瞑目吧。”蒋县令客气地道。
“大人见教甚是。我俩都是朱老板至交,他的事就是小人的事,为他身后事,能尽点绵薄之力,理所当然。定随传随到,绝不推诿扯皮。”平民茶庄店家很豪爽地道。
“大人,小的先行告辞。”
当天蒋公带着仵作踏勘水岸停尸处,对死者作了详细的尸检。初步判断为溺水身亡。
“蒋县令,二到江堤沙滩实地勘察,想必会有所新收获。”司马虎看罢案宗,提议。
城南五里江堤上。司马虎仔细勘查了一番。水龙业已退却。从河堤上的柳树枝叉,可以判断当时洪水泛滥的大致情形。绿淤苔青留下的痕迹依稀可辨。汹涌澎湃浊浪排空滚滚流,部分浪花溢出江堤,幸亏雨停得及时,不然江毁决堤,洪涝肆虐,后果不堪设想。
沿江堤走,高山为坝。狭窄山脚易为堤岸,寒树矗拔,激石裸露。小洲绿草青苔。野鸭游弋,或嬉戏搏击清流;或修筑毁损的鸟巢。小鸟咿呀成群嬉闹正欢。弯延窄路,经雨水浸泡打滑,行走甚为不便,县令几次差点滑跤。走走停停路过一水中堤坝。一为步行通道,二为蓄水灌溉之用。上下落差二米盈余。一头通往村寨,一边通往寨外山腰处的田地,与村庄隔岸相望。是村民上山砍柴,狩猎,种旱地农作物的便捷通道。开荒种地、采柿子,栛子走这拦水坝习惯成自然。突发洪水发生溺毙事件是每个村民心头挥之不去的痛。
一老农头戴斗笠,肩扛锄头,着七补丁旧衣裳在那来回来踱步。很着急,象是刚从田寮地头回来,表情比掉了贵重东西还心焦。一双老眼有意探视前方来人。农夫是在接外甥女,说好今天来看望外公,时间一长便没了耐性。
“大伯,平时旱季,这水坝通行安全否?”司马虎抱拳当胸问道。
“大坝高筑易为路,只有易发生洪涝的时节不能通过。特别是盛夏气候多变雷雨季节,要格外当心。别以为大坝干燥滚烫,若上游洪峰骤至,河水涨势很快,有时会来不及穿过,完了,怎么会这样呢?这是因为这条河流,上游有二条山涧小溪支流,一条田间小溪先后注入该河,上涨的速度曾几何倍数级的上涨。堤坝又长,所以过四百多步长的坝,总是提心吊胆,先看一下老天变脸没有。若是电滚雷鸣、暴雨倾盆,千万别拿生命当儿戏。需绕道而行,多走一、二里的冤枉路。几乎三年二载就要死人。村民反应强烈,忧心如焚。可又拿不出一条一劳永逸的好辙子,只有听天由命提高警惕了。当然也有村民怕出事,甚至舍近求远,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基于现状,村里决定加高加固石桥。”老农憋了一肚子委屈,有人听,便把满腹牢骚一股脑儿倾泻出。
“其实要根治水患倒也不难。”
“说得轻巧。这一带农夫为它不知付出多少惨痛的代价,阁下想必是不知道。故此不当回事。没有失去亲人的切肤之痛,是感觉不到其悲痛心情的。”庄稼汉白了一眼,口气冷漠。
“上移二百步狭窄地带。造一座廊桥凌空驾构,横跨两岸,可永解此患。夏可乘凉,雨天可避雨,一举二得。”司马虎出了一个金点子。
“廊桥?新鲜事物,乡下人孤陋寡闻,没听说过。哎,别拿它开玩笑耍弄穷乡村寨人。世上压根儿没有这玩意。什么廊道,牛皮谁不会吹?我吹得比你还神,彩虹天桥天上徐徐悬放下来。什么时候要用,喊一声仙桥,或者什么都不用喊,一直悬空全天候人行。牛吹得神不?”农夫的话,话中夹刺,带呛味。
司马虎一点都不生气。因为是新生事物,本人也是偶尔听人道及。
“隶属于浙江东道的永嘉郡一带。架构巧夺天工,乃华夏一大创举。类似于秦始皇时代的阿房宫里凭空架造的连环空中廊道。这事必须请当地的能工巧匠设计营造,费用不菲。”司马虎博闻强记,曾听官友炫耀过此事。
“穷乡僻壤山沟沟,哪里出得起钱?两地相隔千山万水,何止千里,说了等于没说。”农夫口吻不无埋怨的味道。
“错了,相距数百里。造桥经费本帅出。”
“哎呀,小人出言不逊顶撞元帅。万死、万死。”说着跪地求饶不止,用力自扇了两记耳光。
“好说,好说。别死啦,死啦的。不知者不罪。快快请起。”虎伸出双手扶起。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司马元帅。怪不得昨晚梦见旻天云端祥瑞、兆云纷纷,菩萨踩五色云彩,临凡徐徐降落小村庄。全村扶老携幼顶礼膜拜,誉不绝口。原来是冲着这来的。”村夫挺能掰,睁大眼睛观瞻,“很像梦中神仙,醒来后第一时间,告诉一向攻乎异端,对鬼神相术研究很有一套的邻居解梦。听了一拍右腿,真神显瑞,从今往后不用再担惊受怕突降暴雨了。然后问从哪个方向降世的,说是只要候在那儿,奇异自会出现。苍天有眼,果不其然今儿个真的显灵了。”农夫反应特别快,光顾说书场几次,听说书艺人讲拍案惊奇有趣的故事。眼珠一转,结合现实。信口编了个奇异、绮丽、动听玄之又玄的梦。加上一些虚幻不着边际的星座境象。是有点那么一回事。说得一套又一套的,跟真的似的。迎合人心需要,无可厚非。闪动着泪花又要跪拜。
“折煞人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道哉。”司马虎连忙拉住老农。
“大前天,敝村就死了一富商,多厚道的一个好人。不曾想飞来横祸,一阵乌云电霍雷滚过后升天,行世也太早、太匆忽了。撇下其遗孀程氏晓芳及膝下一男一女两个娃儿,可怜孤儿寡母往后这日子怎么过?元帅是专程来小山村调查取证的?”
未等司马虎开口,佃户就扯上了案件。
“正是。以前淹死人,尸体是否会冲出老远?劳烦告诉这个,它可是本案的关键。”
“也不一定。这要看洪水大小。水小的话,下冲几十米或百米。大的话一、二里。特大洪水甚至可冲出三、五里呢。不仅跟江水大小有关,也与退却时间长短匹配。因素是多方面的。造成这种情况是因为江道陡直,径流量大,少弯道的地理环境有关。记得贱内生小孩那年,尸首,一泻千里,直冲出五里开外。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人抛的。基于老是死人这一现状,是村民心头绕不过的一道坎。今年年初又死了一个十岁未及弱冠的男生。朱掌柜再也坐不住了。他大发慈善,决心为子孙万代作长久打算,敲开村长家门,开门见山讲了。当然是即刻拍板,加高桥身、桥墩的议案。桥身壮观足足高过江堤横断面一人多高,工程完工后,虽不敢说绝对不会再出险情,但概率会降低很多。不是特大洪水,悲剧几乎不可能重演。出资一百金,由他出任加高桥梁负责人,在原有的基础上,立桥墩,再铺基石。村民义务出工,方案一提出,全村扶老携幼赶工、赶进度。你瞧,才开了个头,就成了半拉子工程,出了这档子祸事。”
有好的开头,没有好的结局,是不行的。朱阿棣的义举,得到了司马虎的首肯,高度赞扬了他的慈善事业。他这一走,给桥梁建设带来悬念。司马虎思忖:“何不把他的未竟事业,发扬光大?一桥不够,上游处截弯取直,再造廊桥,既是通道,又是廊房。避风躲雨、歇脚休憩两不误。”
“谢过大伯,本案的关键点,已经基本摸清。这条屡屡出险情的石桥必须加高,不能拖。这事由蒋县令牵头,督促检查工程进度。在上游二里处巡警,洪峰一来,以敲锣打鼓为号。届时锣鼓喧天,相信平民接警后,水未到,处于下游的人已知险情。这样就能轻松避开危险,不会出现死人事件,如此一来可以高枕无忧了。”司马虎思忖一会道。
“元帅高瞻远瞩,三言两语,就把险情扼杀于摇篮状态。”蒋县令一拍额角,自责,“卑职怎么这么笨呢?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笨得真够可以的。”
“自责顶个屁用?勇挑重担,才担得起父母官这三个字。”司马虎道。
“再往下游走走,或许会有新发现。”
顾不上疲劳,直奔尸体发现现场。
地势较为平坦开阔,水浅滩宽。冲唰淤积细沙,厚厚一层软绵绵的。附近村民常来捕鱼抓河蟹,远气好可捕捉到美味肥嫩的水中补益珍品河鳗、甲鱼等等。
洪水来得快。消退也快。
尸体停留过的印痕依然在。
“死尸是谁最先发现的?这么多脚印前前后后有没有搞错?”敛眉顾盼左右,“蒋县令,简明扼要介绍一下当时情形。”
“元帅,这排脚印是保长隔壁邻居刘大脚的。其余是捕快执法,移动尸体留下的。”
“快把捕快来到之前大致情况描述一下。”司马虎觉得事有蹊跷,有必要对刘大脚进行突击审查。
“只有刘大脚一人。”蒋县令绷出一句肯定语。
“带刘大脚回县衙待审。在附近再找找看,一有可疑情况立即报告。”司马虎估计朱阿棣的死因有好几种可能。随着踏勘的逐步深入,旧的疑团莫释,新的疑点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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