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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末将拙见,从尸首看,并不象武林中人所为。”吕将军为案件绞尽脑汁,敛眉道。
“说说理由。”黟县司马县令来了兴致。
“恃武功入室抢劫或谋人害命,一刀解决然后逃之夭夭。这是绿林强盗作案手法通病。据此末将认定本案既不是劫财,更不是劫色,而是由一起桃色事件引起的一场合谋,酝酿已久的谋杀案。究其根源是怕外涉,痴想天长地久。”吕浩杰将军想了想说。
“有道理,请继续讲。”司马虎道。
“既然是情杀,就得有帮凶。一:死者身材魁梧,力量自是不小。一个妇道人家断不能单独成其事。二:并没有激烈打斗痕迹。是故又有二种可能。(一) :趁人不备偷袭一招毙命。或鼾睡之际,放入躲在虚掩月牙形石门外或屏风外的人进来。男人按住双手,而不是夹住咽喉,颈骨会骨折。仵作一眼就能判断出来,显然这种老套的作案手法基本可以排除。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也是唯一解释得通的可能。(二) :黄昏时分,被害人忽然返回家中。陈一茹按计划行事。炒几个小菜,假惺惺频频敬酒,陈一茹也陪着喝上几盅。灌醉好行事。一来可壮胆子;二来麻痹神经。结果可想而知……酒醉后在她搀扶下跌跌撞撞上了床。后来怎样不必说了。”吕浩杰作了如此推论。
“将军从何得知被害人生前曾酩酊大醉?”司马县令打住话茬儿。
“司马县令难道还闻不出房里,有一股浓重的酒味?陈一茹故意把内堂熏得香喷喷,是为了掩盖、冲淡酒气,这叫做欲盖弥彰。另外从地上也可看出大概轮廓。床沿前一尺见方土地,尚湿漉漉未干透,虽然经过清洗、打扫,还是留下些微残渣。说明清理不是很彻底,也不可能……”吕浩杰把手里拿着的一把扫帚抬高至胸前,指了一颗颗粒径极小的饭渣,“瞧,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不知什么时候起,吕浩杰将军手里多了一把扫把。
“强将手下无弱兵。元帅帐下藏龙卧虎、人才济济。下官不如也。”司马县令发自内心地赞扬。
司马虎鹰眼一样犀利的目光,扫视内房各个角落,排查各种可能,搜索其他可能的线索。
“受害人辗转反侧,又吐又拉,到了后半夜才渐渐进入梦乡。刁妇见时机成熟,便唤入早早守候门外的姘头,进来协同作案。”吕浩杰接着说道。
“接下来具体操作步骤?或釆用何种方法?可怜死者至死还不知,朝夕相处的结发妻早已同床异梦,蜕变成这一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不但让自己穿了无数次的小鞋,口快的,干脆唤他为活王八。这还不算,还痛下杀手。娶到如此狠毒心肠的媳妇,悲哀啊!”司马县令迫不及待想揭开谜底。
“换作末将是凶犯,可没那么高明,也没那么歹徒。既要置人于死地又查不出致命伤,太不可思议了。”
“吕将军,怎么不接着演讲?”司马虎问道,“前面所描述的几乎不差毫厘,作案手法老到毒辣。”
“元帅,犯人诡谲无比,末将才疏学浅,悟不出道。‘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甘拜下风。”吕将军扼腕叹息。
“县令,将军。接下来由我慢慢解开谜团。前面吕将军推测分析得十分到位,合乎情理,跟亲眼所见似的。奸夫上床,骑在受害者身上,双手死死按住头部。刁妇持凶器瞄准抵住脑部泥丸宫,再用铁锤迎针痛击,猛地给他一锤,没入脑海,没吭一声,一招毙命。他又能怎的反抗?”
“元帅,下官愚味,为何是水性杨花,陈一茹持械行凶?仵作验尸报告,清清楚楚记着,头颅完好如初,并没有致命伤啊,越解释人越糊涂。”司马县令脑筋一片浆糊。不是的,凶犯是有犯罪前科二进宫,歹毒成性,经验丰富。
“对,是没明显的致命硬伤,倘若伤口如针头线脑般大小,或更细;或稍大。被浓密乌黑发丝遮盖,稍不留神,很容易疏漏细如丝缝隙的伤口。血一凝结或被淤泥抹煞,伤口又极其细小。加之尸身沾满湿土就更难觅其踪了。至于指甲折断,则更好解释,脑部突然遭遇外力。可能当时已然惊醒,奋起反抗,有过短暂地挣扎。指头触碰到硬物如床板,或者床沿梁木上,使力最猛,硬碰硬,生生折了两个指甲,这很正常的。这起凶杀案迵别于他案的原因,比一般凶案更残忍、阴险、狠毒、毒辣,是他的恐怖之处。特别是污泥色泽与青丝相当的接近,草木灰则更甚。凶手奸诈无比、心思缜密,非普通杀人犯可相提并论。是经过长时间挖空心思酝酿出来的高超的杀人手法。不管伎俩多么高明、阴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作茧自缚,难逃王法,自毁人生。不过这仅仅是猜测而已,要用事实说话,事实怎样则要从尸骨上找到真实的答案。对号入座,方可下定论。大伙找找看,还有其它线索没有?”
“元帅有鬼神莫测之机,听了元帅一席话,下官茅塞顿开。”司马县令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瞒过仵作的火眼金晴,伤口又小如毛囊。呸!瞒心昧己的坏男坏女,等着吃断头铡刀吧。
“先别高兴得太早,急着戴高帽。若事与愿违,岂不白高兴一场,那多没劲?还要……”司马虎微笑着说。
“床上的草木灰与灶台下的颜色光泽一致。元帅,果然如此。”一衙役从灶台取来炉下土木灰细心一比对。一抹,再吹去屑末,经过简单处理,真个天衣无缝。
“不,这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欲盖弥彰。用灶炉灰是多此一举。到河床现场去瞧瞧。”司马虎扭头对县令建议,“还须找到目击者,方可定案。”
元帅骑马,县令坐官轿。随从数人穿一身便衣。
小河不宽,清澈缥碧,游鱼自得嬉戏于细石怪岩旁。一剽悍大汉持鱼叉拿鱼兜背竹篓聚精会神捕鱼。只见他双目如电,眼珠子一眨不眨地注视浅水里随时会漂游起,或静止不动目光所及的鲤鱼、鲫鱼等等。半晌,持叉陡地往水中一戳,一条鲜活乱跳红色光艳的大鲤鱼叉了上来,足足有两斤重,高兴得挥老拳一划,“啖!”今天一家可以开腥了。
“小哥,运气不错嘛,可以开荤了。借问一句,你可是本地渔民?常来河里捕鱼吗?”司马虎走下河堤,彬彬有礼地问道。
“是,要是以前捕点鱼,卖几个铜钱,添补家用。现在旱情尚未缓解,所以需求不景气,鱼等奢侈食品几乎是无人问津。要不折价甩卖,这总比零收入要好。”渔夫放下手中的活回答。
“有一下情动问:下游二、三百步处,早上躺着一具死尸,想必有所耳闻吧。”司马虎想碰碰运气。
“还以为何事,爆炸新闻,早晨就传得沸沸扬扬,闹翻天了。连流脓鼻涕的三岁小伢儿都知道了。最先发现尸体的是渔夫的堂弟,当时吓得他魂魄离位、升空,尖声叫了起来……”
司马虎,县令听了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终于找到知情者了。
“可怜我那堂弟,惊吓过度卧床不起。”渔夫长吁短叹、扼腕之余表情凄哀。
司马县令赏给渔夫数十文散钱。对渔夫说:“小可擅医疑难杂症,保管药到病除。然小可不是游医,是出于医者父母心,家穷者分文不取。”
渔夫笑纳,道了声谢谢。渔郎如是说:“是天,天濛漆黑,离赤乌出海还有一段时间。大概天交寅时之初吧。与渔夫一道持鱼具在河边捕捉鱼虾。突然一汉子现身,举止怪怪,大概在下游离我二百步左右。鬼鬼祟祟肩掮着一长袋东西。东张西望、慌慌张张连摔了好几跤,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径往河床上疾走。游目四望四下无人,抖动挪出一长五、六尺长的物事。摊平往水里一推那玩意儿,翻了个身脸孔朝下。做深呼吸,拿起麻袋撒开脚丫子,没命似一阵飞跑……渔夫与神秘人相隔有一、二百步的距离,天又黑,看不真切。堂弟离得更近。止有二、三十步。赶紧躲藏在巨石后面,探出脑袋瓜想看个究竟,到底是谁?慌手慌脚、非奸即盗,定不是什么正经守法的好东西。来人渐渐进入视眼,凝眸一看,是隔壁美人腰村的何少林。本来与他素不相识。我与堂弟家的山地,刚好在那座破败的小山庙下,隔一山塘堰……”说到这手一指冷清萧条的参照物破庙,“开垦荒地种玉米、小米、红薯、高粱、大黄豆等旱地农作物增加口粮。隔三差五看到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探头探脑潜入破庙,在里面使法翻云覆雨。以为山地上无人,故而肆无忌惮。野外不时传来母猫发情里的浪浪类似婴儿的猫叫声。头一次我与堂弟听到,误会为戏子变换声腔演唱独脚戏吊嗓门呢。十分奇怪,荒山野岭冷坡,猜不出是谁在那飙歌。想不到世上竟然有这等奇人。要不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疯子。也不知道是何时进去的,有没有其他的人,干什么。很想去看一看在耍啥秋?一会转过脑门子,胡猜有人在耍猴子。要不,咋的会那么喧闹?活干得差不多了,闲着也是闲着,又是两人结伴,胆子也壮。于是很自然地走了过去,还好没打招呼。凑近门缝向内张望了一眼。咦!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吞云吐雾‘云雨巫山枉断肠’心里连喊晦气。进进出出次数多了,见怪不怪便记得容貌。此事不久在村庄传开了。他俩还以为做得很保密。扯远了,转回到今天的话题:等犯罪嫌疑分子远遁去迹后,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堂弟沿河摸过去到了死尸旁。因天黑加上堂弟是读书破万卷的饱学秀士,秋闱、春闱数次,却屡试不中。时势违,才学不如他的倒高中进士了。可怜朱衣一直不向堂弟点头,没那当官命。也许是我们祖上的祖坟墓地选错了位,风水不好冲撞了文魁星。书读多了,落下高度弱视之眼疾。黑乎乎的一团,它怎么这么象人的身躯呢?想一看究竟是什么物什。壮着胆撩了撩衣袖。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死尸翻了个身,终于看清。只见一副煞白的死人脸孔,一双突暴出的眼睛,死人是死不瞑目呀。当时把他唬去三魂,六魄渺渺,哭着喊了一声:“我的娘亲哪!”吓得屁股尿流、**滚烟、落荒而逃。扔下手中的鱼叉、捕鱼使的竹兜。只剩下一直负背在肩上的竹编鱼篓,连滚带爬,连哭带嚎,掉魂似的嘴巴不停地哼嚷:‘死人了!死人了!’深一脚,浅一脚光着脚丫子,鞋子也顾不得拾,也不知落在哪。手脚并用被钩藤刺划出了多道深且不规则的口子。不知摔了有多少跤;担了多少惊。直摔得手臂胳膊肘儿乌青,成大花脸,脚也有多处被乱棱石刮破出血。瞧堂弟吓得魂不附体。我也没了心思捕鱼,随即洗脚穿了鞋,上了岸。不能丢下堂弟不闻不问,扶着他一起回了家。也难为他,书礼持家的堂弟,仿佛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似的。一到家里,就扶他上床,哼哼唧唧、不吃不喝、直打哆嗦。瞧那筛糠的样子,直教堂哥我甚是心痛,有哭的冲动。在角落暗处独自流了好几次眼泪。两眼发呆,眼神定定的,中了邪魔,老是嘟哝着一句,‘死人了。死人了。’”渔夫吊下两行热泪,舒了口气后悲伤地接着说:“起初长辈们说,你堂弟撞邪被恶鬼缠身,丢了魂魄。迷信思想有了土壤,而家人推波助澜起了关键作用。我也在邀请之列,赶紧过去瞧瞧。女巫先是在屋宇走廊上,一手持铃铛;一手持香符,嘴里神咒念念有词。只见她踏罡布斗正起劲,嘟嘟喃喃:天灵灵地灵灵,牛头马面,统统回森罗殿廷。太上老君来显灵,魂灵归回原位之类。让人摸不着门儿的话语,一阵好忙。自从渔夫懂事起,从未见过堂弟惊吓成这样。而我思想前卫,知道他变成这样的前因后果。排开众人,用拇指掐人中半天。手都要麻了,还不解事。然后用湿毛巾敷额头。女巫乘机鼓吹如何与天神通灵怪调。巫婆装神弄鬼,铃铛乱揺直到臂软酸麻。改换一套行头。七星宝剑上下挥舞。糊弄得差不多了,持香符游走,张开嘴唇含着,匆匆忙忙进入内室,画着八卦阴阳、虎头符等怪里怪气的符纸抖索挥洒。又在病人脸上一通耍弄。俄而在堂弟腊黄的脸蛋,胸口上拂来拂去。忽然,往膻中穴嘎然落下用力一拍。把剩下的几张符咒点着烧了。堂弟受外力猛然刺激,一惊,哎哟!疼煞我也。说来也怪,症状稍有缓解,估摸是胸口突然受外力抨击刺疼的缘故吧。巫婆追求的,说的似是而非的隽语。把握心理尺度,让人莫测高深。说白了就是心理因素,叠加产生的朦胧不清的病态审美,无关宏旨。抖是停下来了,可眼神还是抑郁呆滞、黯淡无华。渔夫听老一辈人说过,中了邪赏他一记耳光,兴许会有效。不说还好,众亲友起哄,主意是我出,当然得我去做,撺掇我,非要我去打。架不住众人的力劝,众意难违,壮着胆,狠狠打他一巴掌。说来奇怪手兀自麻了半天,不光是手,心屏也狂跳不止,大概是心理作用吧。赶紧顺手拿起堂弟平时用的药酒擦了又擦。不曾想他霍地站起,骂我算哪门子葱?哪门子蒜?居然敢打他嘴巴。连亲娘都舍不得打他一下哩。操起搁置在门口边的扫把,害得渔夫满院子鸟儿哗啦啦乱飞,出尽了洋相,族人是一阵哄笑。但小的一点没有怪他的意思。反而替他高兴。邪没了比什么都强,因为他有思想了。喘着大口粗气绕圈子解释,才误会冰释,不计前嫌,停了手。渔夫问他好了点没?他心有余悸拍拍胸脯,‘吓煞我也,吓煞我也。’把事情来龙去脉跟大伙道明。当时众乡邻,劝他报官,他说,‘自己命悬一线,还管甚么劳什子闲事?已近晌午,尸体离官路又近,说不定好事者早就报官了。有必要多此一举插上一腿,去掺和什么丧门星煞气秽物事?’看他脸色不对,劝他上床好生休养。家里的农活,哥替你张罗着干。几位大爷,知道你们都是热心肠的好人,来探询病人。小的堂弟家里又穷,怪寒碜的,没什么可招待的。要不顺路,先到渔夫家喝杯清茶解解渴?估计他这会,躺在病榻上闭目养神,强刺激精神创伤一时半会难以抚平。短期内要想睡个安稳觉难哟。午夜惊醒将是家常便饭。堂弟离这不远,一盏茶功夫就到。”
“有劳小哥带路,耽搁尊驾渔事,真是抱歉。”司马虎深怀歉意。表示对命案很感兴趣。
“些许小事,不必挂怀,再说人也累了。”
司马县令登场,谎称:
“不瞒渔夫说,令弟与小可的结发妻是本家,亲戚运背害病,人要讲义气,前去探望是本当。之前小可曾替他算过命,近期小往溪涧断谷潭口走动。不听,结果鱼没抓到一条,死尸倒当鱼摸了。”胡谄了与他是何关系,得了口信,说是专门探望病者来的。
“哟,真瞧不出,您还是我弟弟的姻亲?那,带路义不容辞。”心儿热起。
“七弟……几位大爷高情,屈尊光降到茅屋,不嫌简陋,里面请。”渔民瞧这几人衣裳光鲜,印堂发亮,是体面的人物。瞟了一眼堂弟柳七,“傻了,魂丢了,正在发呆哩。”
秀才两眼呆睁,盯住挂满蜘蛛网丝的黑漆乎屋瓦不动。见有客人,欲下床施礼,被司马虎止住。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渔民耳濡目染,从穷酸落弟秀才那里学了几句,恰如其分现卖,妙用酸上一回。
“小哥,冒昧求见,请移动贵体到县衙一趟,身体可支撑得否?”司马虎微笑委婉地道。司马县令把宝贝借给元帅一用,在两位眼前一亮。
“父母大人,草民无状……”渔夫说着磕头不止。
“磕错了,他才是县太爷。”笑着一指黟县县太爷司马公。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渎、轻慢之致。不知礼数,口无遮拦、没大没小。该死、该死。”身份亮明,吓得渔夫走魂,磕错头,连忙纠正重新跪拜,咚咚磕头不停。
黟县县太爷大笑,对他讲:“他是元帅官阶,朝中要员,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比本县大好几品哩。”渔夫又是一惊,惊出几行热泪,又要磕头跪拜。却被司马虎止住,笑着说,“拜了,何须再拜?常礼吧。”
“大将军大驾光临寒门,柴门有庆,然抱恙在身……既然两位大人开了金口,爬不起来也要勉为其难走一趟。”半渔半农、半工半读的他,下了病榻没走上两步,双腿哆嗦得拽不开步,不听使唤颤悠、抖悠。幸被司马虎扶住才没栽跟头。
司马虎睨视黟县县令,欲言又止。
“秀才,坚持一会,坐本官的轿子去一趟衙门吧。”司马县令倒也知趣。
“草民不敢。”
“叫你做就坐,客气什么?坐县太爷官轿‘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吧,这也难怪,感觉会很爽的。机会难得。下回你肯花大价钱,想坐也坐不成的哟。”司马虎风趣地道。
搀扶着上轿。
“县令,咱俩共乘一骑,哪有让你堂堂七品正堂县太爷步行回府的道理?”一把拉上,让他坐在前面。县令受宠若惊连说:“惶恐、惶恐。告罪、告罪。”
河滩恢复原状。
司马虎,县令沿河堤打道回府。途中,鱼叉与鱼兜在水中时隐时现,让捕快下去捞起带回府衙以供佐证。
直奔太平间。
“仵作,重点检查头部,这回给本帅验仔细了。若再看走眼,就说不过去了。”司马虎掏出怀里揣的别致素绢手帕,依次打开。与指甲上夹带灰屑对上号,“县令,把那只左腾文远游鞋拿来比对一下。”
司马县令小心拿出包掖着的左鞋,左右一对照,成色、大小刚好配套成双,不错。第一凶杀现场就在家中床塌上。
司马虎建议移至太阳底下正对阳光直射,他这是借助光学原理。
仵作不敢怠慢先从前额开始,依次向上经百会,往后脑勺慢慢寻找。眼珠子瞪大、瞪直。失神,眼酸花,晃一晃脑壳,再看。恨不得一根一根目验过。为什么要把头部列为被害人的致命点勘验?有什么科学依据?还是凭办案经验感官直觉?不是的,是根据犯罪分子与被害人的利害冲突,经过精心勘查得出初步判断。那能不能在柳二的头上找到施害伤?推断准确与否,一切得由事实说话,否则推倒重来。走法律程序,进入下一个全新的环节,从零开始。未知勘验结果如何,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司马虎巧锁真凶    案连环大出所料
且说仵作在司马虎元帅的指点下,有针对性的对死者头部进行重点排查。想不出伤别的地方会身死,却找不到伤在何处。结合犯罪第一现场床上枕头部位滴落的一滴细小的血点,而不是喷溅。据此推断当时喷涌而出的血,用毛巾接住预防滴落直至血流停止,手法非常娴熟老到。另有灶台烧的炉下灰,颜色又跟头皮相近。固此推导出凶手杀人手段十分高明。翻找非常仔细,一会在顶心偏向后,玉枕上方寸许,发丝最繁荣处,老眼放金光,精神大振:
“元帅,县令。尸首后脑门,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比针尖还小的小孔,留下微小血斑。细小程度几乎与头发丝有得一比,甚至更细微,睁大眼睛才能瞧清。稍不注意极容易走神漏过,正对着太阳强光线直照,又特意留心,才勉强看清。太邪门了。”
“能不能判断是用何种方式所伤?”司马虎凑过去瞟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或许是……”
“别或许了,吩咐下去找细尖针,银钗之类物事比对。越细越能显其妙。”
司马县令从袖管掏出捕快在柳二家岩缝中搜出的大小与缝制衣物用的缝针,极尖、极细具有相当硬度钢度的铁针共十枚。大大小小有好几号规格,及稍粗的银钗双手递上。
仵作接过细银钗往淤血处一插进不去,依次试插,最后剩下最细的细铁针,才勉强的插进,而且是只进去一小截。全身起鸡皮疙瘩,从事该职业数十寒暑,还未经历过如此恐怖谋杀亲夫的凶案……
“回堂,提审嫌疑犯……”司马虎脸色凝重。
“嘟!何少林!这些铁针干啥用的?胆子不小呀,坐了两次牢,本事大长了。呵!狠得下心用它往柳二头上敲。它是从受害者卧床上发现的,铁证如山,容不得狡辩。事实面前,你还不速速从实招供?”司马县令虎视凶玩几乎是咆啸,犹如一声晴天霹雳,脸上挂满寒霜。
“大人真会蒙人,小的从来不知道有此物在。”吓了一跳,故作自若,“钢针家里比比皆是,谁家没有?银钗非士族清流所能购买。它与案子何关?”
“让你牛,赏皮巴掌一百。”黟县县令勃然大怒,“提审陈氏女。”
禁子把陈一茹从监牢中押到公堂。正碰上掌嘴何某,吓得心惊肉跳,浑身发虚,脸皮滚汗,魂魄挪位,心头怦怦踔动厉害,差些儿越出心房。
“招是不招?”
“无罪可招。”
何少林才打了不到三十之数。
“刁女何物,掌嘴一百!”司马县令暗忖,一块打足以威慑贼胆,事半功倍,“传目击证人。”
“草民见过元帅、县令两位大人。”渔夫柳七瑟瑟步入大堂,面皮罩着病容施礼。
“请起,赐坐。”司马县令对柳七很客气,因为他受了惊吓,能挺过来很不容易。
“谢大人,何少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招了吧。大清早,天亮乌,某正在河边浅滩捕鱼,你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慌慌张张背一圆鼓鼓一麻袋物什,见四下无人,抖出一长物拉直,翻了个身,面朝下,往里一推,造成溺水身亡的假象。收起粗大布袋落荒而逃,因为心里紧张来去总共跌了五跤,来三跤回去二跤,并慌乱的用麻袋拖平去除脚印,足下藏乾坤,毁尸灭迹清理抛尸现场手法老练。事实摆在面前,想要逃避法律制裁那是徒劳。试问柳七所说的可是实情?回忆一下与你当时的情形,是否有出入?”好样的柳七,到底是个秀才,述事条理清晰谨严。
司马虎,黟县县令这才想起:有一排非常可疑有条纹状的怪诞拖痕,且有离奇的风涡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柳七的一席话解了人们想解却一直未解之谜。
“没有的事,想诈我?没用!管好你自己的内人就不错了。”何少林心里直犯嘀咕,难道真的被他撞破?不然怎么会跟真的分毫不差?哎,冥冥之中天注定?一连串问题萦绕脑际。
“柳陈氏,红杏出墙,跟多人有染。瞧,这是你亡夫的单鞋,掉在石壁暗房门脚边下。多精致的一双鞋啊,为何会落单?可惜让人给糟蹋了。这该作何解释?请问死者生前会单鞋走出家门,在河道里穿单只鞋趟河道,难道你丈夫有穿独鞋僻好?又没患夜游症,说不通吧。有病的人倒是你,是心病。还有这细针可是你把它敲进脑海里去的?在你的房间内,花了少心力找到的,证明你有罪的又一有力物证。”司马县令道。
“没,没有的事……那是柳七他以往跟民妇有过节,民妇常讥诮他惧内。怀恨在心,报复来着。”心里的最后一根防线差点崩溃。幸好反应得快,伶牙利齿,一句巧妙的应答给搪塞过去。
“好话听不进,是吧。人怎能这么贱呢!那好,先飞打四十大毛板,再不识抬举,不肯招承,立追狗命!象你这种水性杨花的放**女死不足惜,下一个轮到你何少林了。”黟县县公火冒三丈在公案上,一通猛敲喊堂威。
陈一茹,何少林,两人光着屁股腚各打了四十大板。两人死撑着不松口。
衙差抬出唐朝发明的新潮刑具。立一支架子,呈门字形。上面各设立可活动的一环,用以将犯人的手腕套住。下边有一横梁,梁木立有轴心,支起与之垂直的两块平行木槌条上依附着各一个硬厚铁勺。根据动力学循环原理,可以一左一右连环依次撑起落下的物什。换言之就是一升一降,一上一下左右膝盖轮番循环痛击的器械。好家伙!左脚掌抵棒槌条状一端,上面木翘起则左勺依托横梁自动闪电击向罪犯左膝盖部位,反之右边作逆向运动,击完左膝击右膝,再转击左膝完成一个周期,痛楚难禁,锥心刺骨。轮番击打,一逆一反,周而复始,连环下去直至犯罪分子承受不了酷刑认罪或晕厥假死过去。司马公不由分说令衙差架住妇人四肢架空绑定,依法炮制炼膝。膝关节少肉,硬梆梆的骨头,坚硬的顽铁,以硬击硬,倍感痛楚,痛钻心扉,一会血肉模糊、血迹斑斑、泪水飞坠。一时间只觉得耳内鸣暄,淫眼一花,一声惨叫,立时晕了过去。脸上喷水,真个死去活来。
“我招,我招。”双膝血肉横飞、惨不忍睹。钢针已被起出,证人、证词与事实相符,再坚持下去于事无补,徒增皮肉之苦。就是有补,也难捱这一关。要是连续二天每天整上一回,不死也得脱层皮,肉横飞,自己咬牙受得了。那个冤家色鬼不一定撑得起。长此非刑煅炼膝骨也撑不了几天。真后悔一时糊涂,做了体贴入微的相公。悔不该在何少林怂恿下,做出天理不容谋害亲夫的傻事。恨自己被人灌了迷魂汤还不自知,说什么做了男人从地下夫妻转成阳光夫妻。现在一切皆成虚话。相公,为妻生前对不起你。不但背着你偷男人,还……恨!恨!恨!一时鬼迷心窍;悔!悔!悔!悔不该对你下毒手;悔不能斩断邪念。可怜女娃娃咿呀学语,失去无耻的娘不打紧,又失去亲爹。
“谋害亲夫,纯属子虚乌有。民妇不会愚蠢到如此地步。民妇不识得县太爷嘴上说的所谓的何少林。痴人说梦,说甚么害了相公就可双宿双飞。姑奶奶,我呸!”不料柳陈氏,缓过一口气,布满血丝的红眼,喷着烈焰骂开。
黟县司马七品县令,听了她满口游供。前后搭三错四,打诨骂科,简直一派胡言,放她娘的屁。县令顿时怒发冲冠,胡子气直,拍案大骂:“混帐、混帐。简直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本县就不信铁打的刑具,不能撬开你这雷神瘟神的嘴。”
“自吹清如明月,却一向贪污舞墨,尽干鼠摸狗盗营生,手染无数起冤案,民妇知道的就有黄老黑,刘二朗,李大美,古巨一等,财神通天,凶手至今还不是活得潇洒来风……什么青天大人,动尽酷刑,不就是想刑讯逼供吗?成,苦主愿招。”柳陈氏脸上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奸笑。
“早知如此。何必跟身体过不去呢?公堂上的刑具是吃干饭摆设的吗?”司马县令一声冷笑后说。
“奸贼就是你,你县太爷的胞弟。先是强奸民妇,赏二十贯青钱,买失身费,后是……”
“住嘴!本县看你是活腻了。满口胡言、拖人下水。元帅,你别听他胡说。”轮着司马县令紧张了。只见县太爷咆哮如雷,出尽洋相。
司马虎打断黟县县令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身正,恶狗是咬扯不上的。再说浪者说的是真。
“后来改变主意,一心想长期霸占奴家身子,威胁民妇要杀死姓柳的。若不依从,要杀死民妇全家。调戏时无耻地说了好多令人脸红,难以言之于众,不着边的话儿。民妇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公子说什么什么熬战秘法呀。愿当场一验呀……我当时撒腿开跑,可惜被了追上。迫于强权,可怜我,整得我一连好几天楼梯都爬不上,我真的好可怜。公子十分可恶。民不与官府争,况且他,重压之下只好妥协了。趁相公酒醉熟睡之际,按住双手,民妇把钢钗插在头上,用榔头慢慢敲了进去的,没扑腾几下,双腿一蹬完了。相公啊!妾对不起你,落得今天身败名裂,一切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这一切都是县太爷胞弟逼民妇做的,如不依他,他要杀害民妇三口之家。为做一对野鸳鸯,说甚么野草闲花,更比家花香。县公胞弟才是真正的凶手。元帅,以上供词句句属实,民妇一向敬慕元帅,请将军为民妇主持公道,笔下超生。”陈氏痛哭流涕,丝毫不后悔自己不贞、不洁、不贤,而是一气胡咬。
司马虎早就算知她迟早会使出这一杀手锏。
气得司马县令脸色铁青,受不了,一拍公案,丢了气度,指着陈一茹骂道:“大胆刁民,胡说八道,扳扯无辜,拉下去,拉下去。”弟弟的风流韵事,多多少少传进县主司马的耳里,同一个屋檐下想两耳塞豆可谓难矣。
司马虎向县令手一摆,示意不要着急于把疑犯寄监。
县公没骂完,突然外面来了一位自称是柳寿翁的人,拿着一张状词抱着状牌进入。控告柳陈氏,何少林两人。寿者的到来无意间解了司马县令的围,怒容展放,面露喜色,仿佛遇到了救世主一般,当下把话题岔开。
柳寿星一瞧上面坐在正位,身披铠甲的将军,正是挑猪栏肥时,偶遇的相面道爷。
“柳仙翁,抬起头来,瞧瞧,还认得相面先生否?”司马虎微笑着说。
“认得,寿者年老眼花,有眼无珠、大言不惭、冒犯将军虎威,真个该死。”柳寿者跪
下不住磕头。
“赐座。”
“老朽不敢。”
皂隶搬来一条櫈子让乐期颐的柳坐下。
“寿翁,何罪之有?倒是可敬、可佩。不顾高龄体虚控诉罪人。这两位可识得不?”
“识得。两位先是勾搭成奸,后是铤而走险,做了我亲侄儿的凶手。我可怜的侄儿啊,你在天堂听真:大伯,起诉害你作古的冤家对头来了。你可曾知晓,你的结发妻子。有了外遇把你灌醉。当你沉睡时,与何少林一起,一个手按头,膝盖顶住你的手,毒如黄蜂尾上针。你的女人竟然下得了手。把焠了火钢化的细钢针,用榔头敲进脑袋瓜,全然不顾夫妻情义。大伯要她俩身败名裂、身受极刑。”
不料对证时,柳陈氏科,尖嘴俐牙,巧言令色批驳一一撇开。可惜一个伶俐的女人,不知自俭,干出谋害亲夫的事体来。
转而对鳏夫何少林动刑。何少林有受刑讯的经验,很能挺刑,堂上刑具般般用尽,昏迷几次,也无济于事。指证时,却被何贼一派游词,强词驳住。
案件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传来柳七遇害的消息。令司马虎,县令大吃一惊,怎么刚从县衙出去不久,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身死野外,他到底遇上了谁?是谁杀害了他?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半个时辰不到就招来杀身之祸?难道杀害柳二的凶手另有其人?二起凶案能不能串联起来并案调查?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柳七来的路上,还与他碰过面,向我请过安。闲聊了两句,怎么半霎就魂归极乐了?不可能,肯定是认错人了。”柳翁将信将疑,因为死得太突然,太蹊跷了。
县令询问柳寿星,柳七平时为人怎样;人际关系是否复杂;作风是否正派、过硬;有没有婚外情;有没有与人结仇;别看他寿登八纪余,寿奔百岁,思路清晰,表达清楚。说柳七苦读诗书,上进心强,一心想有朝一日考取功名,光耀门第,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不屑干不法之事。司马虎也为这样的一位正直落拓的文人命运不偶感到婉惜。
司马虎,司马县令只得放下这头,随定报案人赶到案发现场进行实地勘查。柳寿星也折返回家。柳七侧躺在柳二死的同一条江河的上游支流,与它合流的交叉点不到一百步的堤岸边上。河岸灌木丛聚,绿草如茵。若不是沿岸走,不易发现。仵作一查就判断出他的死因。头部遭猛烈的外力攻击。系钝器所击,脑外颅外伤,留下一个坑凹,一击毙命,致命处流了一摊血。随后到美人腰村走访了左邻右舍,都说他道德修养不错,深居简出,想不出与谁结冤。元帅,县令两人商量着要不要再到柳寿翁家去拜访时。司马虎突然产生一个恐怖的念想,惊呼一声:“不好!柳仙翁有危险。”虎扬手招呼捕快,率先跑动起来,“快,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柳老寿星家。不然就晚了。”司马县令肉跳心惊地道,“柳二已死,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柳寿翁。”离他家门口还有二十步路,倏然听见柳寿星高呼救命。司马虎元帅,黟县县公心头同时一紧,凶手果然对柳老下手了。寿翁凶多吉少。虎帅飞步赶去救援,高龄老人不经打的呀。一脚踢开房门。凶手听到外面的急促脚步声。知道援兵到了,于是从后院翻墙夺路而逃。值得庆幸的是寿者还活着,并无恙,长吁了一口气。年老体衰的他,为何能抵得住,腿有点残疾病退军人暴风骤雨般的钢拳施暴?而且只是受了皮肉伤?换作年富力强的年青人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也很难做到这一点。司马虎关心地抚着柳老转圈,查看伤情。原来他早年师从武术名家,学得一身好武艺,力大无穷。一登高寿,岁月不饶人,体力日减。对付一个有相当武术根底的暴徒,接了十几招便气喘如牛,明显的处于下风,身上多处受伤。幸运的是,与疑凶斗打的时间并不长。司马虎再晚一点赶来就要吃年龄上的亏了。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落败,甚至遇害。
司马县公手下官差听到喊声的同时,不待令下,一齐飞步奔向柳寿星家宅而去。当犯人快速逃出凶宅时,公差大哥迅速迎头包抄过去,心想这次定能把犯人抓了个现场。事也凑巧,路边树干刚好有一匹拴着丝缰绳的枣红马。在慵懒优雅地啃着地上嫩绿的青草。解下马绳缆索,一窜上,脚落蹬,连抽马鞭落荒而逃。也许这匹马是凶手骑着来行凶的坐骑。
“柳寿仙,他为什么会对你这么一个年届古稀的寿者下此毒手?凶手又是谁?认识吗?”司马虎连珠炮似地问,“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对高龄老人痛下杀手,凡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他不是别人,就是跟陈一茹同样有一腿的张达千。他儿时拜过师学过武术,后来参军入伍,经过近二十年晴天身沐一层灰,雨天淋一身雨的长期艰苦锤炼。十数年的军旅生涯,造就他拳风硬朗,本领不小。当时怎么没想到他呢?要不是身体一向强健,恐怕这把老骨头,就要死在他的手里了。”说着哎哟**不绝。柳老明显的挨了恶人多记铁拳,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两人心头一颤,张达千杀人灭口,泯灭人性,进入最后的疯狂。
“张达千为何会跟一个老翁过不去?你们有过节吗?”司马虎问道。
“还不是柳二的事?”
“那柳七的死会不会跟他有关连?”
寿山福海的柳,经司马虎提醒,想起了柳七曾跟自己提起过廿年前发生一起,柳二鲜为人知不愉快的事。一日柳七前去串门,未及敲门,闼户内传来柳二怒叱张氏的声音。其时张氏与陈一茹私通款曲,被柳二捉奸在床。一口粘痰啐向张达千的脸,扇了张二记耳光。时间停留一霎,张夺门而逃。慌乱中不巧撞到了柳七,因此对他怀恨在心。一直在寻找机会报复柳七。还因此找上门教训忠厚的七侄。我气不过,小人行径如此张狂,这还了得!我替柳七撑腰,痛扁了张恶狗一顿,直到打到他跪在地上求饶为止。梁子就这样结下。后来谁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伤心的事。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仍然耿耿于怀。本想事过境迁,时间是一剂最好的疗养心病的良药,抹平创伤,慢慢淡忘。不知他发了什么脑夹的羊癲疯,竟然行凶杀人。由此联在一起通盘考虑,柳二十有八九也是张达千杀的。柳二之死又起波澜。但有一事不明,柳二的死,是陈一茹与姘头何少林,与张达千三人联手,还是张达千根本未曾涉及该人命案。或者柳二是被其妻子柳陈氏与张达千一起做掉的。司马虎抿心问:“难道自己的推理出了偏差?真凶另有其人?”理顺三角关系,命案就此真相大白。司马县令就此开出一张朱票,并在票上郑重地押了宝印。县令附在快班班头的耳边轻声交待了两句,快役连连点头,为提高办案效率,允许捕头挑选一惯精明强干的马快若干名,速度要快。班头接过签署牌票在掌一观,传票上小楷字体端正媚秀,县令票谕如此写道:
黟县正堂司马,就柳七暴死河堤,张达千涉案,现掌有实据一事:柳七死因已明,系钝器暴击一记殒命。柳二曾撞破妻子陈一茹与张达千的奸情。张夺门而逃不意撞到俯首偷听的柳七。七间接得悉张氏与陈一茹布道一事。为此曾发生口角春风,还动了手。柳七为人随和,除了陈氏与张达千因通奸成知情人,产生裂隙外,几乎不可能有其他利害攸关的人。故此列为头号嫌疑犯,犯人见票如见本县,配合调查,查明真相,如有违抗,则当真凶论处,法不留情,予以严惩,特此**。
司马县令手笔。
某某元年某月某日
快班捕头飞跑到兵房点了精干得力惯伴的马快四名,风风火火赶往美人腰村去抓捕张达千。屋里没人。
司马县令从柳寿者口中问出张达千,跟几个要饭的人要好,故常在附近的一间破庙里寄宿。这回如果不出意外?极有可能也会在那里寄身。听了柳老建议,当即晓谕令捕头带领捕快四名,立即前往荒废的古庙将张达千抓捕归案。
不料扑了个空,难道抓捕张的消息外泄?不会的。张乃好色之徒,章台月引,书场心醉。他销魂未及归宿?身隐于道旁,守株待兔。果不其然,罪恶昭彰犯案在逃的张达千,惕惕然从山腰背面东张西望拖残步望破庙而来。干练的捕快,事前考虑预防及补救措施。人若不经过蹲守点,临时启动第二套方案。让张进去后实行实时抓捕。一个守在前门,一个堵住后面小门以防逃跑。自己踢开大门,带领二人冲了进去。张达千听到声响,不走后门,直接翻墙逃跑。脚才着地,就被守候多时手脚精练的捕快捕获,有力地打击了犯罪分子的熏天气焰。
这边司马县令也不闲着。假意宣布退堂,以退为进。司马虎元帅在县公耳边面授机宜。何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行之,焉能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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