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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刘贼本人也该定罪量刑的呀……”
“本府自有主张。”司马威道。
此言一出,群情汹涌,惊愕、牢骚、心里谩骂者有之。
“不得喧哗!”司马威喊道。
“老朽愚钝,刘贼干尽伤天害理之事,光没收财产,死者不能安生,这抚恤金不要也罢。难道就这样任由刘日悠放任自流、逍遥法外?这样天理何在?公道何存?谈何律法公正!”老翁飞泪如雨,抹鼻子,怔在那里慒然不解。怀疑又遇上糊涂蛋,表面上是得到了惩罚。只怕是暗箱操作背后放人,这样的例子近而有之。侠名远扬的义士,原来戴着一副假面具?是个假隐士?
“杀了。”司马威道。
“杀了?被谁杀的?苍天有眼、苍天开眼啦!”老翁拍手大声嚷叫,近乎发狂。
“肃静!肃静!半年前那小厮伙同青龙帮帮主马涛,偷袭本府开创的飞虹帮,被本州撞上,一剑刺死就地正法。”司马威拍着惊堂木,“人死了,也算是了了一件公案,不过良家妇女被辱含冤待洗,大爷年过花甲,身体又不好,曕养是个问题。来人,给他老人家一笔抚恤金,确保老人来日衣食无忧,尽享天年。先付钱十贯,另外每月发放口粮直到天年。查封刘日悠的财产,产权官卖交割后,不论是多是少,再分摊均分给各受害人家中,这样也算是给受害人一个迟来的交待吧。”
“大人,府衙空无分文,哪有余钱支付?不瞒大人,衙差上月的薪俸,还没有着落。”书吏面露难色,悄声道。
剥削苛刻无以复加,州府库帑捞之罄空。前任徐早就有了悬印潜逃的打算。公主,司马威追查甚急,逼得他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差役相当于管一顿便饭可怜的薪酬都支付不出,真是巨贪到家了。
“什么?薪俸也打白条?”司马威惊诧地问。
“青天大人,真的是百姓的衣食父母。够是够了,女儿尸体悬厝待葬,似水年华,命运悲惨。安葬费是个不小的问题,为的是让死者安生,早日安息。”老头显得有点为难,照理刺史给的够慷慨了,不能再张口要了,面露难色。
“别不知足,大人菩萨心肠,够恩德了。”小吏白了一眼,数落一句。
“闭上你的臭嘴,站一边去。这里没你说的份。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将心比心,出了事够悲苦的了。老伯说得也没错啊,眼下最紧要的事是入土为安。死者为大,老伯,这好办,再加十贯,棺材本州买一副私相贶送予你。今日晚些时候,派专人送到府上。”
“谢谢司马大青天,谢谢公祖大人了。愿大人万世公侯。”一个劲磕头致谢。
“本官私掏腰包,付抚恤金,和衙役俸禄,下去!近墨者黑的馕糠货。”司马威呷了口茶,生气骂了一句,“接下来受理第二桩案件。不急,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按次序一个一个来。”驸马视金钱如粪土,民众利益高过一切。
“谢大人,谢谢。”老头上了年纪,又有病,跪的时间久了,抖抖瑟瑟、僵硬一下子起不了身子。
“大爷走好,捕快,你去扶他一下……”司马威座上站起,目视老者,“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本府。”一句话激动得老翁又要下跪,威连声,“不要多礼、不要多礼!”
衙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市民。议论纷云,刺史清如水,明如镜。真是服了,官老爷换了一茬又一茬。还真没见过有如此心慈的州长,垫付已属不易,居然是自付钱财。在场的人无不竖起大拇指夸赞。百姓有福了。空活一把年纪,今儿算是彻底开了眼界了。驸马司马青天由此声名远播。
“父母大人,刘日悠不仅抢了草民的结发妻子,还吩咐爪牙打断了草民的一条腿,霸占了小的田园,有字据为证。”一瘸子拄着拐子,一步一拐走路甚是艰难,上来跪下,地痞下手不轻呀!
“起来说话!拿字据上来。”
“小的不敢。”一手抚着拐杖,战战栗栗有点儿怕。
“后生,你伤的甚重,腿脚不便,丧失劳动能力,赏你十贯铜钱,田园完璧归赵。噢,对了,凡家庭女子有失踪的随公差,一并到后衙领回,閤家团圆。昨晚,本州星夜亲率大队官兵到刘、东两贼家把众多受侵害的女子一并救出。或许其中有一人是你的结发妻子。基于你被刘日悠暴打致残,失去经济来源,予以特别的照顾。”当即对一公差,“这钱你拿去,籴米帮他背到他的住家,方可回来销差。”
刘日悠的家宅,不是早就被官府抄没了吗?倒柜翻箱,掘地三尺,就是针头线脑也会被搜出来,更别说藏有大活人了。说起来真的难以置信。还真的有一处不寄名的不动房产,位于城北郊外,那是刘藏了个后手,准备藏身之用。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刘日悠此人奇诡滑奸多忌。户名登记是出了五服对自己有恩的妹子。地势偏僻,地处高阜,风水极佳。平时从不让外来进来,藏得很深。一直没被官方发现,刘贼有这一私宅。驸马扮成道士察访,在一位姓萧的受害者家中看相,萧氏闲谈中说出有一位姓梁的一直在刘府当管家。意外访出刘日悠有这一出处,驸马欣喜若狂。依照萧氏的介绍,通过这一条线,沿路打听,很快的追踪到城郊结合处的紫霞别院。驸马是奔着私访来的,一眼就觉得这座宅子,有一种莫名其状但又说不上的神秘感。有那么一点意思,轻松的摸了进去摸排,于是刘日悠露了家底。明白了以前被抢的女人为什么苦查无果,回到州里,急忙找上总爷,救出了苦难深重的一众难女。
“大人恩德没齿难忘,愿大人封彊列土,福寿永享,绵绵不绝。”小伙磕头频频。心痛之后是艳阳天。
驸马接着又处理了恶霸刘日悠侵害良人的好几起案件。
“下一位。”司马威清了清嗓子。
“刺史大人容禀,牛家霸占庄园,徐赃官受了贿赂,判给他,请大人给小的做主。”一绅士模样的壮汉,“找牛家理论,牛恚怒指使下人修理小的一顿,有地契为凭。”说着从修袖取出字条。
“庄园归还原主。”司马刺史仔细看了契据,作了如是宣判。
受理完积案,司马威心想:“昨天傍晚察访到的受害老妪,怎么没有来?再等等,往衙门外遥望几次,还是不见她人。说不定,正在路上赶呢。先退堂歇会再说,她肯定会上衙门控告东进士的。”随即喊一声退堂。人刚转身离开公案,才拽开两步,忽然外面闹喧天。就是嘛,相士指了明路,凿凿之言,来一清官,兴许能惩治奸人,怎能错过千载难逢翻身的大好机会呢!
哇!来了好一群穷断筋,面黄肌瘦,颤悠抖幽的苦寒人。
昨晚,发飘霜雪、肝心若裂的老妪,鸡爪风似的双手抖颤着,脸上皱纹密密近看如桃核折,沟壑连横,又如苍松老皮剥凹深皱儿;远瞻如黄菜叶。发动曾受东进士欺凌迫害之一众弱小者,形成合力,联名控告申诉东进士。老妪抬头一瞧,案台上高坐的刺史大人正是昨晚指出明路的道爷,心大惊道:“我的娘哪!无状、无状。他不是暗访来者,相术之高超者乎!”还对大人出言无状,不由跪倒公堂,只情管呯呯磕头,口说:
“老太婆眼老昏花,冲撞、冒犯大人虎威,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不罪、不罪。阿婆家遭巨变,可怜、可悯,言语过激点儿,正常。经由曲直本州业已详知,无庸再述……”司马威一拍堂威,“带东进士上堂。”
国家立宪,本是惩恶扬善,惠及普罗大众。
禁子从南牢中提出平时四平八稳、八面威风的东进士。脚钮手铐,拽到刺史府衙大堂。以往走路摇摆拉风的他,只隔一宿,竟成干瘪的尿泡。一脸的火铐黄腊纸色,不成人样,憔悴疲惫老态尽显。可见昨天一晚上他受了多少的担惊与骇怕。
排班衙役一声威武,恫吓。东进士臭皮囊一个,软瘫在公堂上。以前荣任县宰,执掌权柄之时有多拽。深知刺史大堂七十二般刑具之惨烈,能折煞活金钢,何况一不修德之文士乎?
“堂上所跪何人?快把姓名地址如实的给本州报上堂来。”司马威一拍堂木,耍官腔喊道。
“东西堃。”
“什么东西美,就凭你?坏东西,昨晚,在你府亲眼目睹,对强抢进府的良家女子动手动脚,下作之极。见之凿凿,行为放肆被本府抓了个现形,有何话说?即时革去功名,永不再列士林。亏你还是两榜进士,忝食君禄,数任县令七品正堂。在任贪污舞墨、冤狱丛生。怪不得你置下这么大一片带铜臭的产业。每一片产业都有屈死的冤魂。退归林下,仍不一改旧恶,堂上二十多位苦主纷纷向你追讨血债索命来了。还不一一从实招来!不然,三木之刑加身……呵呵!有道是刑不上士大夫,东县宰一介县级微员。难道本州对硕鼠粪球虫动不得大刑乎?”司马威呻斥。
“犯官,不,罪人,这几日寂寞无聊,偶尔干一次。初犯,还望曾同为民牧份上从轻发落。”东进士鼠目游离,悚惧。
“东西堃,初犯!亏你说得出口。你处另搜出私自关押十余个受害女子,又有何说词?来人!打四十迎风板子,要板板见血。”司马威随即抽出四支朱色刑签,往大堂一扔。
东进士理屈词穷,不能自圆其说,哑然。
按倒在板凳上,五板一换,立时打完。打得东进士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脸皮更色、汗如屉笼,不能再动大刑了,但见蒸汽腾腾起雾气,大堂之上喊疼之声不绝于耳。
司马威看他不大能熬刑。何不旁敲侧击,求取旁证!拿上二十数个苦主的诉状,其中十二个,人数与拘押之少女等同。三位姑娘受屈自尽。五个控告他霸占少妇、田地、庄园、宅基地等等。四人控诉他追讨高利贷,指使爪牙毒打致死。刑事案件二十四起。民事纠纷若干起。另有花钱买通官府,不胜枚举,另列备案。
“拶指侍候。”司马威喊,“注意力度,悠着点。”
衙役心领神会。知晓如何慢慢摧毁东西堃坏蛋的心理防线。锻炼急了猝死,反而不美,问官得反坐。套上夹具,不急不徐渐渐拉紧,绳上加针慢敲细打,掌中控火候,跟他耗。这一招还真管用,频翻白眼,东西堃受不了了,道一声:
“姥姥啊,亲亲,熬不住了。我招、我招。”
不到一个上午,司马威口诵手批,办完积案。苦主有冤得伸,大快人心。受害人得到额外补偿,实为驸马私掏腰钱。老百姓是实在的,谁爱护他们就爱戴谁。穷人得以实惠,百姓爱之如父母,倚之如甘泉。司马威廉洁奉公、清风明月、有口皆碑,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声名远扬、饮誉华夏。湖州境内平民甚至出现越级上诉(古代律法有明文规定,官员不能越级受理审理案件),督促下属限期审结,案件最终得以圆满解决。在他治下,风气朗朗,清平世界,盗贼绝迹,路不拾遗。以前个别县狱人满为患,一关就是大半年,或数栽,这在大唐并非孤例。司马威获悉后敦促县令加大排查力度。至于疑案,难案,重案亲自坐镇,在他的亲力亲为下,渐渐人去狱空,无辜含冤受屈的平民得以重见天日。
东西堃是一州首富;刘日悠是一方恶霸;徐刺史是官方蠹虫的代言人。无不与大鳄刘节度使刘恶交往甚密,称兄道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数月之内剪除吴兴三恶,官声大振,州内清平。而刘恶却少了许多进项。视司马威为眼中钉,肉中刺,有如仇雔,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大唐王朝是传统的农业大国,靠天吃饭。唐代手工业虽然在当时世界上是最先进的,小冶炼五金行业全面得到了较快的发展,但大多存在低小散问题。第一产业仍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山区农业生产面貌依然很落后,刀耕火种的方式一成不变,产能有限。就是雨水充沛的江南水乡粮食主产区,也难以做到产出有保证。
是岁,江南大旱。稻禾枯萎,水田龟裂,小河绝流,池塘枯竭,甚至不少地区连饮用水源:井水的基本保证都成了奢望。农田粮食作物颗粒无收。恶劣的天气;险恶的环境;地方**的不作为;刘恶的推波助澜,助长了歹徒的嚣张气焰。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场干旱;一场兵革。打破了驸马司马威一家三口平静而幸福的生活,给他一家带来灾难,以致劳燕分飞此是后话。为抵抗饥饿,百姓啃树皮,扒野菜,吃米糠……哀鸿遍野,难民成群结队。不法分子乘机聚众闹事哄抢粮店。灾情越来越严峻,各州纷纷修成奏章,表奏朝廷。圣主大惊,急召文武大臣廷议。
“臣有本上奏,江南扬州,白下(即建康今南京市),湖州,杭州,歙州,合肥等地遇百年不遇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已到了树皮都快要吃光的地步。个别地区甚至出现了饿死人的事件,灾情紧急。圣上,宜加大开仓赈灾力度,使难民有饭吃,有水喝不致事态闹大。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圣上救灾如救火啊。”牛首相持笏出班,俯伏金阶。
“臣也有本表奏,江南干旱救灾解厄放粮事。”户部尚书持玉圭启奏。
兵部另有表章奏上,西陲外夷越境寻衅扰民,哄抢劫掠牛羊杀人放火事。吏部、都察院上本弹劾淮南道舒州府刺史贪赃枉法事。内侍手接奏本,平铺放于龙案。天子闪龙目凤晴细观多时。大惊失色:
“一月前不是派特使专员专司赈济一事了吗?怎么没一点起色?反而愈演愈烈,还大不如前?特使莅任以来吭歌高楼,误国误民,撤职查办,着三法司一同会审。民以食为天,哪位朝臣堪担此重任?”
你道唐代三法司是哪三司?是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各代有所不同。以前的汉朝以廷尉、御吏中丞和司农校尉为三法司。明清两朝三司推事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掌院。
“启奏皇上,臣不才,愿前往江南,为吾主分忧。”吏部侍郎张江出班,拜倒丹墀,毛遂自荐。
“宰相之见若何?”唐皇问。
“张侍郎,大贤卓识,勤政为民。外放地方任上兢兢业业、政绩斐然、盗贼敛迹、蔚为大观。其大才卓兰堪用,灾情庶几可解。”宰相附议称赞。
群臣附和,皆称张大人名至所归,定不孚众望。
“准奏。封张侍郎为赈灾特使,赐节钺,遇紧急事可便宜行事。礼部侍郎牛刚之为副使。即刻启程,开仓放粮,平息事端,责任重大,毋负朕望。”
“牛侍郎,孔武有力,戎边尚可,失于怀柔,恐为不妥,切不可放之抚恤大任……”宰相泣血力諌,深知牛与南地兵镇刘恶相恶,一到地方,刘恶定会再度阴算找牛的不是,对赈灾不利。
“皇上,臣与相爷有小过节。曾厉数相爷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何也?排挤于臣,挟私怨见不得别人好,是也不是?”牛刚之出班,若是不在朝堂,早就跳起脚来骂人了。
众臣私议纷纭,大多反对蛮子牛侍郎出朝,武将起用。虽两榜出身,能文会武,但碌碌无为,反对庸才大用。最要命的是他官声不佳,脾气急躁,办事鲁莽,有舞墨前科。愿意跟牛大人来往的朝臣甚少,但没有朝臣敢諌阻,因牛的侄女正得圣宠。这坏名声都是戍边主将刘恶暗中捣鬼栽赃陷害牛舞墨给搞臭,冤枉假的。
“朕意已决,张侍郎为正,牛侍郎为副,毋庸再议。”皇上听了牛刚之的辩解,冷不丁道。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定殚精竭虑、不辱使命。虽肝脑涂地,也难报圣上知遇之恩。”张侍郎跪倒彤阶,扬眼白了牛刚之一眼。一声概叹,暗暗捏了一把汗,此次出京师,抚民蒙上了一层阴影,就怕牛大人出事。谁不知牛性情刚烈大公无私,屡屡坏了刘恶好事。两人政见相左、势同水火。一进入刘恶的地盘,心胸狭窄的刘定然会伺机报复牛刚之。牛刚之不会把奸臣贼子弄潮小儿放在眼里,反而开挂一般高调的跟刘斗法。牛一手带大的亲侄女现诏告册封为皇贵妃荣宠之极。贵为皇亲国戚,牛刚之也随之沾了光,皇上偏信,皇爷罩着,同僚不得不让着他几分。唐皇本着让他好好表现一下,扬眉吐气回朝,庶免众臣非议,爱妃脸上有光,真可谓用心良苦。由此可见皇爷宠爱牛贵妃之甚。贤淑的侄女贵妃,几番哭诫,牛刚之心中懔懔。坏人跟好人在一起,确实能改造一个人的思想品德与世界观,跟至亲更是如此,更何况牛刚之原本是一个好人。
“臣领旨,吾皇万岁。”蛮牛喜出望外,下了决心要干出政绩。在一众同僚中,树立良好的全新形象,继续做一个正直为民的好官。改改脾气,直言直语易得罪人的性格缺陷,不光替自己争脸,也要为侄女贵妃娘娘争口气,做好本职,挺胸扬眉回京。让臭名声丢进爪哇国,他娘的见鬼去。这样一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好的官阶在天穹闪烁。这是好事呀,牛刚之能把握住机会吗?皇上的良苦用心,牛刚之一心办正事能否收到实际绩效?他的假的坏名声会不会再次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渡上一层本色外之虚幻外包装?一向自视清高的驸马司马威,会不会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未知后事如何,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报私仇局中有局         古占魁大玩奸术
且说张江,牛刚之两位京中高官欣然领了圣旨,又从吏部领了牌照。点齐人马,备齐粮草,声动沸天,黄埃蔽日,旌旗遮北斗,刀枪剑戟如林,浩浩荡荡、日夜兼程望江南进发。
两人都感到肩上所负的担子很重,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互相劝勉,要有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气概。张大人先知先觉,谎称昨晚做了一个玫瑰式的梦,太美了反解反而不祥,以此劝诫牛大人要加强戒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防刘恶小人暗算。团结民众,形成合力,以共勉。
刘节度使内线探得情报,飞马报知。刘贼数声冷笑,皇上竟然会委任牛刚之出任副使一职,真个是癞蛤蟆外加朽木充大梁,焉能不出乱子?不是的,牛副使没有刘贼说的那么不堪。牛副使重新审视了自己,总结得失经验,下定决心一如以往的宏扬正能量,坚决同犯罪分子作斗争。刘恶心道:“如此也好,紧盯着,看他上演一场啥子好戏来着,好于中调停取事。一个牛刚之有股可爱的蛮劲,有勇有谋;一个司马威如日中天,官声威隆,却是初涉政坛的嫩茬小儿。不仅害了老子姑表兄,而且还断了老子的财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牛副使倔强劲一上来,离间两人,让他俩对咬内斗。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一犯蛮病就蛮烟瘴雨,都是急红了双眼不顾后果的爷。那如何让两个不简单的大佬,变成听使唤的棋子呢?有了。至于死对头牛刚之那老小子,更是好笑,想想以前老对手被老子使阴毒手段害的一会哭,一会笑,一会闹心瞎嚷嚷要自杀上吊。闹的那冒的酸水跟那女人没什么两样。一想起那事就忍不住会笑的肚皮痛。这次我为了阴谋招兵买马扩充地盘谋取大唐天下会做的更绝。哈哈。”眉心一蹙,咸从心来。就等着爷慢慢下吊钩让人咬钩了。嘿嘿!又是一阵阴笑。接下来物色谁堪胜任此次阴谋,忠心干事的小狗急先锋?刘恶姑表兄东华槐,我的表哥死得凄惨。心道:“老子跟驸马爷苦大仇深,这回不信,能逃出我特意为你设计的生死劫。”古大当仁不让,有大仇的古大马子,是东华槐的亲妹妹,古大的大舅子东华槐,不明不白死于司马威之手。古大是我刘恶的亲表妹夫,大家彼此都是亲戚。古大姓古名占魁,排行老大,熟人唤他作古大。司马威是咱俩的共同敌人,真的可以说得上是同仇敌忾。不用猜肯定是想到一块去了。不止一次听他想报仇雪恨,加之他脑筋活络,灵光好使,会举一反三变通法子。太好了,就选表妹夫古大他挑大梁吧。另几位无非管家刘七,可信任。张三保,李五都是标杆下饿狼骨干,不会临阵一脚拽后腿。匆忙召见四人促膝长谈,表妹夫古大眼里喷着怒火,当场拍着胸口山响表态,对表哥刘恶保证,这回非要拉司马威下水不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有一股欲与死对头驸马爷同归于尽的磅礴气势。刘恶非常信任古大。最令刘贼信服的闪光点,古大生报仇之心久矣。面授机宜,晓授神策叮嘱再三不表。
灾情急如火,二日并一日路程。责任大任务重,但刘正在筹划一场阴谋。驸马,张特使,牛副使,不知将如何面对一场危急的难民风暴。有人在秘密等着牛刚之,司马威两人咬钩中招。套子已从云端悬下。这还不是最困扰人的,最最令人恐惧的是黑手操纵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政治风暴和掀起的滔天罪恶浪潮。
合肥,歙州,白下(舁州)向北一片由赈灾正使亲自主持救灾放粮事宜。其他地方由副使牛刚之担纲。
牛刚之踌躇满志,办事一丝不苟。开仓放粮,埋锅造饭,一心想在赈灾救灾抗旱事业上,有不俗的表现,以证明自己的办事能力。誓死效忠皇上。决心痛改臭脾气,改变公众唐老鸭叫呱呱形象。调和上下级关系,人生世界观,特别是处理同事与上司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会象以前为真理一言不和高亢就闹掰。变得老成稳重。
赈灾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马虎不得,牛副使是慎之又慎。
古大与爪牙经过多日秘密磋商,方针成熟。认为驸马爷浑身带着刺,人太强势,又顶着耀眼的光华。选在相对弱势的牛刚之处下手,因为他有刘恶送给他的,根本没有的一顶大帽子叫犯罪前科,容易使人相信,成功的概率也相对高一些,但他有一本领十分恐怖,那就是武功比驸马司马威还要牛掰。怎么知道的呢?刘恶与两人都曾交过手。比较于张特使的食古不化,整天摆着刚正不阿的一副臭脸孔,让人乏味,也难钻他的空子。古大的出现,给赈济灾民带来无穷的阻碍和阻力,他是专来搞破坏工作的。张,牛两人是奔着救民于水火的神圣理想来的。分属两个阵营。一个心系狼窝;一个正直方正一心为民。
初来乍到的张,牛两位专使,着实的做了很多有实际意义的工作,收到了初步成效。难民低沉的情绪,得到了较大的改观。但古大看到大好的形势,不乐意了。如此下去,如何替妻兄大舅子报仇雪恨?如何向表哥交待?天下太平如何向外拓展彊域版图?难民平安度过了一天,逐步向健康的轨道上走。第二天古大的心急得猴抓似的。挠头抓腮,红了双眼,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了一条非常恶毒的毒计。豁出去了,出重金挖墙脚,古大找到了一个当小头目的伙头军同村好友,撒谎:“有几个老实巴交的亲戚,穷得叮当响,希望到贵部混口白馒馒吃,甚至不用付一分薪酬,保证不会给哥添麻烦,对有头脸的哥来说是举手之劳,就这么简单。”伙头军天真的信以为真,碍于情面,后来实在是推辞不掉。古大拿出五十吊合券飞钱甩了几下,伙夫佯装为难,一再加升,最后层层加码支票加到一百五十吊,才勉强拍板谈妥。元丝进项,见钱眼开,看在钱的份上。哪里知道老乡是专门来害人,拆牛副使后台来的,日后还为此搭上了性命。他也不想,为不相干的人花去一百五十贯,能养活多少人呀,不觉得事有蹊跷吗?稍为动一下脑子,就会发现收这钱,有巨大的风险,动机不纯,现在又是特别时期,弄不好会危及身家性命。做的事这么露骨,还当居心不良的人为友人,简直愚蠢之极。按事先敲定的计划进行,把自己一伙身强力壮十人,成功打入牛刚之伙头兵队伍。等于在身边安插了十颗隐形的犲狼,想不引爆都难。坏就坏在庸昏的管事人身上。
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是刘恶。害人计谋商量妥当时,嚷叫:天塌下来,有表哥替你撑着。只要我节度使这面大旗不倒,你们就安如泰山、吃香喝辣、脑满肠肥、心宽体和美姬小妾身边绕呀绕。
午饭时间到了。“排队!排队!别急!人人有份。”放粮公差喊道,“香着呢,大伙都有份。虽不能肚皮撑饱,但决不至于挨饿忍饥。困难时期在牛副使的铁腕治理下,相信很快会过去。各位难民朋友,今天牛大人特意吩咐我们做了一道芹菜炒肉丝,要知道我们的牛大人有多么关心难民兄弟。午饭可以打打牙祭了。哈哈……”
“牛大人,好官呀!”
“咿!怎么米饭之中有这么糠屑,还夹杂黄沙矷。”话刚说完,第一个领到饭菜的难民,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道,未了补充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昨天,早上的伙食还干干净净,香喷喷的。这么不小心,会不会队伍中混进见不得穷人好的捣蛋小鬼了?”
“别乱开玩笑,皇帝家赈灾放粮,哪有人敢干这等缺德的事?都是正规军,威肃之甚,若不通过关节,不可能进得了门。”其后排队的人,马上坚决的予以否定。随便扳谈的话儿,说中了要害。
“香什么鸟飘!夹七夹八的,咋舌,亏你说得出。”混在人群中的刘节度使心腹张三保,乘机一蹦三尺高,作憋曲状,哇哇鬼叫震天介响,听了鬼见愁。他先是脸上掠过一丝捕摸不透的笑意。并“哇哇”大声哭闹。事是他一伙干的,想尽可能快的把这一潭子水搅浑。
“将就些吧,有饭吃,能饱腹就已经很不错的了。还奢求什么?不过这位老哥说得太对了,是内部出了问题。”一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道,“香!哎哟,塞牙缝了。副使绝不会坐视不理,昨天三餐,今日早膳每一顿都白净膨松,填饱了肚子。可能是调皮心黑的小混混,或者是阴谋家,乘人不注意恶搞,不想让难民吃上一口热腾腾的白米饭。”拿一根小毛竹棒剔牙,一瞧出血了,摇头晃脑很是无奈,“这年头,连赈灾放粮也有内鬼。”
这位老兄说的在理。这是赈灾,肯定是官兵队伍中混入了一小撮敌对分子,蓄意破坏。真的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相信英明的牛副使会设法扭转这种混乱局面。连中庸之人也能准确的判断出。理由是有四餐是白净的,第五餐出问题了,要是粮食本身有问题,头一顿就出了。但不知哪几个是异类。他们藏得很深哪。
“不可能……干净的大米,大伙一起掏的米水,怎么会混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赃东西呢?事实摆在眼前,定是坏人暗中做了手脚。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能看出事有蹊跷。副使一定会揪出元凶,给个合理的说法。这就吩咐下去重新埋锅造饭。我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不会再次出现类似事件。放心,副使是位正直善良清廉的清官。”主持盛饭的人连忙解释,陪罪。诚然斯言,一句话揭穿奸恶之人的丑恶嘴脸。使了个眼色,令人赶紧向牛副使,报告这边发生不可思议、骇人听闻的事件。
“是吗?勉强吃一点,不致饿死,宁可做饱死鬼,饱是饱不了了。军爷不是说了?饭重做。”另一老汉用竹筷剔除杂质,慢慢享用。
“什么内鬼分明是牛副使想发国难财。”古大嘟着一张猴腮恶意煽动。内鬼就是老子。嘿嘿,傻帽的你可认不得我是犲狼养的爷,狗娘下的种。
刘节度使帐下龙蛇混杂。乱世出英雄,但同时也出狗熊。古大,地痞一个,军校官阶有背景,劫道东华槐之妹夫,假冒成难民。眼看着难民愤怒的情绪,被专司放粮官兵给劝慰了下去,复归平静。古大不干了,火浇灭了怎的行?眼瞪得滚滚圆,虎着脸,无名火直窜脑门子。带头一甩碗筷,扇火狼嚎地动山摇:
“不吃了!猪食,我可吃不下?当兵的太不象话了,没把贫民当人看。有胆量的跟爷走,人多力量大,一起找可以讲理的管事去。管事的作不了主。我们干脆找说话能算数的钦命特使理论、理论。刘七爷,张三保,李五爷,咱们走!”古大怕诚实本份的难民,会耐心等待,那计划不就泡汤了?捊起手臂上的袖管,一股要干仗的样子,与带来混进难民潮中的便衣兵牟一起,呼哧一声八字步摇摆而去。古大带头闹事,抬脚踢翻无数桶白米饭,然后用脚死劲地踩了又踩,踏了又踏,唾了几口唾液,还不解气,嘴里兀自不干不净地喋喋骂个不休。现场十分混乱。
管放粮的带队兵差,一下子明白过来,一批人围着他转,听他口令,看他眼色,是个头儿。一瞧古大满脸横肉,腰围粗大,臂环如柱,难民饥不择食能养得膘肥体壮吗?一眼看出来他绝不是什么好人。外穿赃衣,内衣光鲜,力大过人,根本不是难民,目光鹰一般毒,闪剑一般的光芒,是掺杂事件的肇事者、始作甬者。飞一个眼色过去:“头,我们一队人当中要数你拳头最硬,设法靠近,卸他八块,成不成就靠你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极可能是他授意做的。”拉过一个伙伴说:“这人是闹事的头,大家盯紧了。火速派人通知副使大人,使坏的人武艺高强,有备而来。多派精兵强将速速将他们捉拿归案,以免事态恶化。希望能一举歼灭奸党。”暗暗打量,只见他馥白一张细净脸皮,个字寸须,一字橫眉,三角吊睛白眼仁多,斜挑上到眼角。鹰勾鼻梁,头发铮亮油光,真真个苍蝇歇不住会滑伤小脚。迈着八字步,一路摇来,派头十足。单论长相,举止就能看他品德恶劣。彪悍的兵头,走上前打哈哈:“道上的朋友,有空咱哥俩去吃顿便餐,你下单;我请客。”说罢伸手去擒锁古大的手臂,古占魁掸苍蝇似的一弹,瞬间跌落尘埃。弹冠相庆道:“小子,想跟老子玩阴的怕是不中,手段嫩了点。”这条狼不好对付。坚信判断没错,米饭混杂物定是被他与同伙做了手脚。刘七是卖主求荣的刘节度使管家,替古大打下手。众所周知刘恶是靠出卖主子,爬上官位的,在官场上备受诟病。在刘节度的授权下,要尽可能的把水搅浑,事闹大,不可收拾最好。牛刚之是何人?一方大员,自然知道事情轻重。赈灾事关全局,稍不慎,会引起社会动荡,天下大乱。届时娘娘也救不了他,这个道理牛刚之自然懂得。出京前,娘娘再三劝诫,钱多了也压身,钱再多,一天也同样吃三顿饭,顶多外加一顿佐餐。广厦连津再多不过七尺卧眠。也不缺钱花,干净点好。同僚树敌多,都瞪着眼,想找茬清算把牛某人洗牌出京。刘七这一日清晨,就以拜访为由。对古大刚送进去十只狼的办事能力不甚放心,亲自跑一趟,再通气施压一下。一时又找不到同伙。冒了一回险,偷偷溜进打晕一名官兵,剥下兵勇服装,小心游走。碰到自己一队的白眼狼,训斥手下不上心,务必卖力。在午饭捣蛋力度要足够大,否则提头来见,屎尿棒一阵乱搅。平时粗手大脚的牛刚之副使,牢牢记着张大人的训勉,小心谨慎、循规蹈矩。生怕不良分子搞破坏,仔细巡查,生面孔刘七鬼鬼崇崇的与几个兵牟嘀咕着什么,让牛副使不寒而栗,头皮发麻。他是怎么混进军事重地的?有种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笼罩心头。牛立时对刘七第一时间实行抓捕,并对与之接触的大头兵,进行隔离审查。刘七对地形似乎很熟,七转八拐居然把紧追不舍、武艺超群的牛副使给甩掉。可见他不是一般的毒蛇,武功奇高,身手迅捷,狼一样狠毒的眼神,如犀利之箭,给牛副使留下锥心的印象,与锥心的痛。急忙召集心腹将领,实行紧急戒严令,全天候不间隔巡警。可牛副使哪里会想到,敌对份子早已完成一轮恐怖的全新调包包装,布好局,强有力的第一攻击波已经顺利完成。开始发起更为可怕的凌厉的第二梯次的点火引爆波。正煽动难民发动暴乱,来势汹汹地找上门来摊牌,把萌芽状态下不利的形势,迅速的恶化。这就是古大盘算好要下的一盘棋,今天要做的工作。这边牛副使加紧巡逻;那边古大披着难民的羊皮,风急火燎的找牛。一边是官兵一个又一个的,急忙去通报牛副使发生的事态发展之经过。更为惨烈的还在后头,同时抽调加派人手,去沙,一通好忙。饥肠辘辘的难民又催着开饭,主要是有伪难民在煽火,其闹腾可想得知。牛副使包括司职放粮的兵丁,无一不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好端端的雪白松软蒸熟喷香的米饭,会突然间变成了难以下咽,混杂糠渣的灰色猪食?难道杂屑长腿自个跑进去?回答肯定不是的。牛副使心潮翻滚,担心天降人祸。惊呼:“狼来了!步步如棋,局局如新。”
“各位难民兄弟,静一静,静一静。出了这档子事,罪责在我,在我牛副使,我部下没能看好饭食,给了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机。我牛某人郑重的诚挚的发自内心的对各位难民朋友说一声对不起。诸位,本副使就此事一定会给难民朋友一个交待。并保证以后自己将尽最大努力不再发生类似不愉快的事情。请给本副使一定时间,尽快的把蓄意破坏的不法分子给揪出来法办,给各位难民兄弟一个说法。还有饭重做,菜重炒,加量……”
四人一声不响地溜向牛副使大营。响应者假意散去一部分。其实一批人中大多数为刘节度使手下兵勇化妆成的假难民,被大兵拦在行辕之外。纯粹看热闹的难民不到一成。
“快去通报牛副使,就说刘节度使管家刘七爷求见。”刘七野蛮人一个,口气大,“要快,古爷,刘爷,时间宝贵。”
“至于见与不见,不是小的说了算。”放粮的兵丁说着就去面见牛大人。
话说这一日轩照月台,清风入院,乌夜鸮啼,伴随晓色飞心搅得牛副使心神不宁心口卟卟咚咙跳眼皮也跟着跳,接着今儿就出了这一茬祸事。
当坏消息第一次传来,牛刚之不听犹可,一听,亏他还是武将,守卫边关行伍打仗视死如归出身,一向处惊不变的他也大惊失色,气得哇哇叫,翻起赈灾以来暂新愁一页。牛刘斗法的序幕由此拉开。丢下手头的活。一边直奔军帐;一边吩咐下去,好生埋锅造饭,尽可能的用好言好语安抚难民的情绪。毕竟事情已经出来了,就得想方设法补救。稍后赶赴一线视察民情,实地解决为要。劝解群情汹涌难民兄弟的牛副使一回来又马不停蹄尽责的忙着去巡边。
“报,故友浙西刘节度使看门短毛老狗刘七有事求见。”大兵进入中军大营打千单膝跪拜。
“外面沸声喧天,原来是小鬼上门。好,让他进来,威仪隆盛。唬住他。”牛刚之巡完警回到大帐才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温开水解渴就听到亲兵大声报告。牛曾与刘节度使共事戍边,知其为人,反复无常,奸雄一个,倍感憎恶。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一听是刘恶家奴,暗叫一声大事大好。
古老大,刘七爷,张三保,李五爷四人狐假虎威、大摇大摆、目空一切地走进大帐。一方军镇爪牙,显然没有把牛刚之副使放在眼里。
“什么风把刘节度使,一看家护院爱摆酷的掉毛恶狗给吹来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治你个扰乱治安之罪。”牛刚之抬头老远睄见,混进军队,没有现场捕获的犯罪嫌疑人刘七,就是自称为刘恶家豢养的一只疯狗。心想何不先拿大话压一压他,看顶不顶用。很想当场抓获,但形势逼人,不容这么做。因为他打着难民的旗号,只得隐忍不发。没有意气用事,寻机再战。牛副使不愧为稳重干练的封疆大吏。
“唬谁呀,又不是纸老虎!布娃娃!老子是塔楼上钻云的麻雀;树上滑飞爱到农家大院偷食,脸皮城墙厚的长尾松鼠;大漠捕食飞禽的凶猛奸滑银狐。大难临头还摆什么威仪?”刘七目中无人,反唇恶意讥讽。
如其言,一只鸟雀、蚊虫充小狗。
“哈哈,你也承认是鼠雀狐妖无良欺心之辈?”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么。”古大道。
“是你自个说的……高谈契阔,叙述寒温就免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是两路人,不屑与地痞无赖平起平坐,有话直讲,没空与你饶舌子。”牛刚之厌恶狗仗人势的豺狼,沿路恶舞,何不设计诓骗他进来,“七爷,进餐了没有?来,本使作东,吃顿便饭,与你陪罪。”头一歪,示意手下去请他入席。
刘七闪于古大身后,说什么也不肯。公鹅嗓子随即嚷开。又不能硬抓。
“‘宴无好宴鸿门宴’气都受饱了,吃不下。置百姓死活不顾,谁稀罕跟你这贪得无厌的赃官蠹虫共餐?大祸临头了尚不自知,亏你还是赈灾大员。”古老大一声冷笑大吹法螺。
牛刚之一计不成。从鼻孔缝里哼出一声。
“副使大人,米饭掺杂米屑这种没脑子的事,也亏你干得出来,真服了大人您了,想不到您还有此等魅力。这手腕几时学得的?谁教的?学了几手?可否教我两招?哈哈!外面都闹翻天了,还坐得住。不想想这种钱赚得翻吗?猪脑子。”古大贼喊捉贼话带讥诮。
有道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刘恶正是利用牛刚之人性的弱点。紧紧抓住牛副使曾侵蚀钱帑,其实贪污的人是刘恶自己。被人污告停职留用的人身污点,进行深度挖掘刻意攻讦。
“你……”牛刚之闻言鼻子气歪了,人是他带来的,心里清楚得很,“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蛊惑人心,军营重地,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来人!把四人给本使乱棍打出。”
“副使,不用这么激动,话一说完马上就走,不用大人撵。不过,一招移花接木之计,能巧妙把祸根引向驸马司马威,威现任湖州刺史,这样副使大人可以撇清罪责,让驸马做替罪的羔羊。”刘七侃侃而谈。
“哎?”牛副使听了既吃惊,又懞然。刘恶到底跟驸马爷有何深仇大恨?这事跟驸马爷八杆子打不着的呀。他人又不在这,这里情形之字不知,心中一连问了好几个问号。牛深知刘恶为人,对他是有发言权的。共事时知其罪行有四款。一:杀良冒功,枉杀边城百姓上千。二:贪赃枉法。三:临阵脱逃。四:冒领军功。结果很无语。军功统统划归刘恶帐下,罪责则推给牛。之后刘恶发达一路高升。而耿直的牛刚之百口莫辩被同僚唾弃,贪官之名从此始,成时代弃儿。两人由此交恶。
“叹息不解决问题。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副使悠着点。”古大想胁迫牛副使就范。但牛立场坚定誓死不干那种违背天良的事。
牛刚之受不了小人古老大、刘七爷的嚣张气焰,勃然怒发,吩咐每人打四十军棍,以儆效尤。
“想必驸马爷跟你有仇?怎么能恶狗乱咬,逮住不放,把他拉扯进来?瞎抡屎缸棍鼓捣?”牛刚之是性格暴躁之人。没细想就打了四只恶狗四十军棍,也不顾会带来什么后果。四十军棍下来直打得四只疯狗嗷嗷地叫。其实打不打都一个样,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种人该打。能给他们一点教训是最好的了。
“别狗呀,粪青呀,这么难听,说来也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直说了。奴家主人刘节度使心腹爱将东华槐是小的妻舅兄,内兄行世半途作古,全拜驸马司马威所赐。大舅子对小人情深义重,想当初好心收留流浪街头要饭的我。有的饭吃,有的衣穿,恩同二天,人生再造。还把最疼爱的幺妹下嫁给小人,从此平步青云成为人上人。现在刘节度使帐下见用,任校尉一职。职位虽低,没少外快。名为亲戚实有大恩于我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方为真君子。”古大忍住痛,失于思考,爆料出惊人内幕。
“好,爽快。恶狗随便放一个屁都很臭,其屁之臭,跟主子刘恶有得一比,而且是一连放了好几个。先是危言耸听,逼本座就范,粮食有点杂质,常有的事,如糠屑,只要不超量,就不会闯祸。你们一伙这样恶搞目的就是要制造动乱?居心叵测,说,为什么非要陷本使于不义?陷本使于绝境?公报私仇硬要拉驸马爷下水,天下谁人不知驸马,明月高洁,一代忠良,拖他下水,对你有什么好处?死者已矣。再说,平民何辜?苍生何辜?”
“你做的恶事会比我小吗?你的贤德醇风牌坊立得起来吗?贪赃枉法案犯后,你也不是活得好好的?咱俩是什么人?明镜似的,心照不宣。摆在副使大人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你掺假一事已经暴露了,人人皆知,想捂都捂不住。黄齿白牙,任你怎么解释,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你是清白的。醒醒吧,副使大人。”
“少放你娘的臭屁,本座从来未曾贪污,是刘恶那厮干的,事发后把脏水泼给我。好事功劳全是他的。旧事本座不想再提了。你既然说了就分个明……”
“我知道你是清官;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的底我门儿清。你牛,你把同僚全得罪光了,所以没有官员会帮你说话。就象掺和砂粒一样说不清分不明,朝中大员人人知道你不会干这祸国殃民的蠢事,却选择沉默。坏就坏在牛哄哄的性格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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