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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湾集后山,远离大道山坳处果然有一石洞,干燥而广,素贞女侠背负着江忠随百变小魔女厉灵儿进了石洞,铺上些干燥枯叶扶江忠躺下,厉灵儿随手解下那小小包裹,说道:“素贞前辈,请您在这照顾好江哥哥,我去采些药草来。”素贞女侠默默注视着厉灵儿良久,忽道:“灵儿,我知道妳是个好女孩,也没见过你父亲,不知道他的为人如何,不过猿妖的残暴,嗜杀我是清楚的,所以我……”
厉灵儿道:“我也讨厌猿妖,我爹和猿妖之间的瓜葛我也说不清楚,至于我和我爹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想大家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素贞女侠道:“嗯,我相信妳,灵儿。”顿了顿又道:“谢谢妳。”目中神情闪动,己露信任感激之意。
厉灵儿一怔,素贞女侠笑道:“谢谢妳救了我。“
厉灵儿也露齿一笑,小嘴两旁顿时勾勒出二个可爱的小酒窝儿,说道:“我也谢谢您……的信任。”微一犹疑,忽又提起她那小包儿,走入石洞深处,回头咯咯笑道:“我去装扮一下。”待她出来时,却己是一个三十来岁,身穿粗布衣衫,头挽发髻的普通村妇。
素贞女侠笑道:“难怪别人叫妳百变小魔女,果然没错,我若不事前知道是妳,哪能认得出,真正的一个鬼怪小精灵。”言语之间不知不觉却是亲近了许多。
厉灵儿出去约有大半响功夫,不光采摘回来多种冶疗伤寒发热的草根草叶,也不知从哪里弄回来一个药罐和水桶盆瓢等物件,以及干粮吃食,索索落落一大堆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累得她香汗淋漓,娇声气喘,素贞女侠看着不忍,忙劝她歇下,可厉灵儿担心江忠病情,哪里肯依,从桶中拿出一套浅绿色的农女服饰,交与素贞女侠换回血迹斑斑的旧衣,素贞女侠更是心存感激。二人吸水煎药,服侍江忠喝下,方稍稍歇息下来就水吃些干粮,相处之中,素贞女侠发觉厉灵儿不光知晓药理,还且懂得医理,不禁暗暗叹服她小小年纪,却知晓这么多。
至晚间,江忠病情略有好转,高烧己退多半,许是因疲劳所至,仍昏睡未醒,只是梦呓般断断续续地叫道:“六师兄……六师兄你在哪?……白玉……白玉大哥,……尤自虚……我……我要杀了你……杀……杀了你。”素贞女侠知道白玉是晨曦学院东方尘的关门小弟子,也知道尤自虚乃魔宗左护法,但不知晓白玉己被尤自虚所摛,不禁疑惑地看向厉灵儿,厉灵儿也是一脸困惑,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最近很多事情爹都瞒着我,要不是偶然听到爹要将我许配给北国王子郑建民,我也不至离家出走。”
素贞女侠笑道:“原来妳是逃婚出来的,那郑建民堂堂王子身份,将来可是一国之王,妳这丫头居然还看不上人家,眼界可真够高的哟。”
厉灵儿娇嗔道:“前辈也来打趣我,我与郑建民仅只见过一面,根本不知道他的人品心性,怎么能……怎么能……再说我将来要嫁的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而不是身份地位。”目中星光流动,语音却越说越小,因带着人造面具,素贞女侠看不着她脸上的神情。却也不便再取笑于她,只是惊叹她小小年纪,却有这般见解。真心赞赏了几句,又道:“灵儿,妳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妳这一出走,妳爹固然着急,兴许也会后悔做这个决定,妳娘呢,岂不更加为妳担心。”
厉灵儿垂下了头,咬着嘴唇,却不说话,心绪似己回到了魔宗自己家中,有母亲的关怀,更有姥姥的溺爱。母亲是岑南世家,在武林中专以收集历代人物事迹,以消息灵通见长。因有岐黄之术,偶尔替人冶病抓药,家道倒也殷实富裕,但好景不长,因姥爷的突然早逝,又因人丁单薄,昔日的朋友亲属便都一个个避之如虎,俱不往来,导至家道中落,及至一贫如洗,生活拮据,母亲便与姥姥相依为命,直到后来嫁给了爹,便与姥姥一同来了南疆,也算得上是举家迁徙了。
正心绪神飞中,忽听:“嗯呀”一声,江忠翻了个身,悠悠醒了过来。随手去摸后肯金鸾剑,素贞女侠扶江忠躺下时,因觉剑身咯身,厉灵儿便顺手取下放于江忠身侧,江忠随手握起,赫然一笑,翻身欲起,却觉身软力疲,头脑发涨,素贞女侠忙扶他靠石壁躺下,和声说道:“孩子,你身体太虚,病还未好,先躺下,休养几日,天大的事,等病好了再说。”
江忠看了看四周,茫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厉灵儿道:“这是牛湾集后山。”
江忠这才发觉厉灵儿,奇怪一粗衣农妇为何在此,怔怔地望向素贞女侠,说道:“素贞姑姑,她是谁?厉灵儿呢?她走了吗?”
素贞女侠笑道:“原来你惦记的是灵儿,灵儿可是个好姑娘,就看你有没有这个福气。”江忠这声姑姑叫得素贞女侠心里暖洋洋的,江忠师祖与素贞女侠师父齐名,而且渊源极深,这声姑姑倒也叫得顺理成章,不过因此素贞女侠对江忠便也更显亲切。
江忠脸上一红,说道:“姑姑取笑了,您不知道,我六师兄就是被她们魔宗擒去的,我想去救,可是不知道魔宗在什么地方,好不容易遇着了魔宗宗主的女儿,所以……”
素贞女侠截口道:“所以妳打算也捉了魔宗宗主的女儿去交换,或者用武力逼她带路,迫她与她爹做对,是不是?”
江忠怔了怔,这些他倒没想过,只是觉得碰着了魔宗中人,总是个机会,比自己茫无头绪的去寻找要好得多。只听素贞女侠又道:“孩子,我们为人处事,要看得清对错,分得出善恶,灵儿可是个好姑娘,就算魔宗擒走了白玉,她爹有不对,但她是她,她爹是她爹,我们可不能一概而论,再说她还帮了我们不小的忙呢,你服的药,也都是人家亲自上山采来煎给你喝的。”
江忠不觉想起富春楼后院与牛升等交战时,当时后背有数十道暗器偷袭,的确是厉灵儿施展那鬼魅般的身法,用身上银色小锄吸走了暗器,救了自己一命,如果对她有所企图,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不觉垂下了头,默默不语。忽听那粗衣农妇问道:“你可知道魔宗为什么要擒走你六师兄?他们之间有过节吗?”
江忠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听我师父说,我们与魔宗向无瓜葛,甚至整个唐国也和魔宗没有往来,应该没有什么过节。”
村妇脱口说道:“好,如果是这样,我带你去魔宗,救出你六师兄。”话说出口,方觉不妥,如此岂不明着与父亲对着干了么。但是既然说出了口,却又收不回来,不禁低下了头。
江忠不觉大奇,愕然道:“妳……”看她粗布衣裳,貌不惊人,语却惊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素贞女侠笑道:“她你不认识吗?可还记得百变小魔女吗,还有和你并肩作战的白发老人。”
江忠恍然道:“原来是妳。”心中好没来由的却浮现起厉灵儿的本来面貌,那张可爱的脸庞,那双动人的眼睛,以及未语先笑的嘴唇和小巧的鼻梁,无一不勾人喜爱之极,不觉脸又红了起来,沉默良久,忽向素贞女侠道:“姑姑,您不是在阴山看守幻灵魔窟的吗,怎么到了这里?”原本还想说,被左锋给擒住了,话到口也,却又咽住。
素贞女侠立时面色凝重,叹了口气道:“我二十岁时便遵师令看守猿妖,三十年来倒也风平浪静,没有出过差错,谁承想前几日,魔宗右护法带着几个宗门中人,手中拿着一纸文书,上面有北王郑擎天的国印,说是阴山己归魔宗所辖,叫我们撤离,我们自然不依,双方一言不合,便动上了手,无奈阴九重功力实在高强,他的幻影魔手尤其厉害,更兼他宗门中十八个披头散发的黑衣人手执长剑,摆了一个什么阵式,只见黑雾弥漫,闻者若呕,剑招凌乱却防不胜防……”
厉灵儿动容道:“十八鬼子搜魂阵,想不到阴叔连搜魂阵也带去了,鬼子一出,摄人生魂,搜魂剑乱,摄人精魄!”
“嗯,确实厉害。”素贞女侠接着说道:“我们抵挡不住,只得撤下山来,幸好阴九重并未追击,可没等我们出得阴山,却遭金狮堂的左锋率数十人半路设伏,冷不丁杀了出来,可怜我那十位师妹来不及提防,就这样不明不白惨遭了他们的毒手。”素贞女侠说到这里,心中难过,不觉流下泪来。
江忠恨声道:“真卑鄙,这又关金狮堂什么事?”
素贞女侠道:“在密室中,偶尔听左锋和六青衣谈及,他们这样做,似乎是要嫁祸给魔宗,让魔宗四处树敌,迫使其尽快援救猿妖出窟,至于是什么目的却不得而知。”
“嫁祸……”厉灵儿咬着手指,似乎陷入了沉思。
江忠道:“听左锋讲,好像要得到灵鹫宫什么秘法,去打开封印,释放猿妖。”
素贞女侠道:“不错,左锋好像很在意猿妖的再次出世,原本幻灵魔窟是由你师祖,我师傅和玄冥教的上任掌教王真共同封印的,想打开封印,必须要有三家的解封秘法,或是具有无上的法力才行,那样基本是不可能的,不过因为时日过于长久,加之猿妖终日在窟内咆哮,发巨力狂击,封印己有衰竭之象,于是我师父便每隔十年亲自上山加固封印,这样我灵鹫宫的秘法逐渐增强,而你师祖和王真掌教的封印却相对减弱,到现在想打开封印,有我灵鹫宫的“清心寡欲”兴许可以做到。”停了停,素贞女侠望向厉灵儿接着说道:“猿妖是妳爹的授艺之师,按理说,魔宗为了猿妖的复出做出任何事都说得通,但金狮堂与猿妖毫不相干,却也为此事煞费机心,倒是令人费解。”
厉灵儿咬着嘴唇,皱着眉头,沉思着道:“这里面必定大有阴谋,只是我们不知道,但是只要他们再有动作,必定会留下痕迹。”
江忠道:“猿妖真有那么厉害么?这么多人想要救他出来,更多的人却害怕他出来。”心中不禁隐隐有些悸动,不知猿妖到底是何等模样,有何等厉害,倒想见识见识。
素贞女侠面容一端,正色道:“你试想想,三十年前合当世三大绝世高手,耗三日之功方才将其制服。尚且不能除恶断根,只是将其封印,还得日夜看守,你说他厉不厉害,不过自那一战之后,猿妖神识被三大高手一分为三,除了大半存留在猿妖本体之内外,一份被你师祖元昊真人封于青灵剑上,另一份被玄冥教前任教主王真封于降魔棍上,如果没有其余二份神识归体,就算救了出来,我想猿妖也应该无多大作为。”
江忠打了个哈穴,这些事迹他都听师父说过,聊了这么久,觉得神思有些倦怠,他心中记挂的始终是六师兄白玉,对猿妖之事倒并无多大兴趣,不禁拿眼望了望厉灵儿,口中喃喃道:“不知道六师兄现在怎么样了,魔宗中的人有没有难为他?”脸上尽显焦虑忧愁之意。
厉灵儿知他心意,更感他这份兄弟情谊,柔声道:“江哥哥,这个你放心,我虽然不知道我爹为什么要抓你六师兄,以他惯常的行事作风,却不会去为难一个阶下之囚,你先吃些东西,养好精神,我便带你去魔宗。”说着递些干粮,舀了瓢清水给江忠。
江忠伸手接了过来,厉灵儿这声江哥哥却叫得他甚是舒服。
江忠因劳累过度,骤感风寒,这一发病,却颇为凶猛,原本他体内有万年荷叶珠的药力,一般病毒根本侵犯不了他,一来他身体实在过于劳累,以至万千毛孔松驰,再则情绪波动过于频繁急促,又是在大雨淋体之后,所以寒毒便趁虚而入,如果仅是如此,万年荷叶珠倒还可以低挡消融,坏就坏在寒毒入体之后又经一夜厮杀,才导致寒毒肆无顾忌地侵入五脏六腑,如果换作旁人,没得个十天半个月不见得就能痊愈。江忠调养二、三日,也勿自觉得四肢无力,浑身发虚,厉灵儿左右操持,采药购食,忙里忙外,服侍着尽心尽力,也至情至性,素贞女侠因猿妖魔窟之事,及须回宫禀明其师,己于二日前便告辞先行离开了。江忠得厉灵儿细心照顾。心里着实感激不尽,几日相处下来,两人感情不知不觉亲近了不少,江忠爱她兰心慧质,却又率性天真,可爱之极,厉灵儿却欣赏江忠的单纯情真,仁心侠义。不过江忠念念不忘的还是营救白玉,不知道师父到了没有,如果见不到自己,是否会着急?
他师父到没到江忠不知晓,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师叔莫羽在他生病五日后却途经石洞左近而白白错过,这日厉灵儿正在山中采药,忽听大道上有人声传来,隐于树后偷瞧,见有一身着绛粉色长袍的魁梧中年人领着三个白衣少年正自后方走来,只听其中一个白衣少年道:“根据村民的描述,我猜一定是小师弟干的。”另一白衣少年接道:“不错,能发出冲天金光的只有小师弟的金鸾剑,那金色毫光我们在蓝屏山可是亲眼见过的。”那魁梧的中年人却沉声道:“剑是好剑,可惜人却杀气太重,你们见那一排一排的新坟,足有三、四十座之多。”先前说话的白衣少年低声道:“也许小师弟遇着了不平之事,金鸾剑施展起来控制不住也是有的。”魁梧中年人“哼”了一声,却没说话,而那第三名白衣少年似乎听得兴致盎然,兴奋地道:“那金鸾剑真有这么厉害?真希望早点见着小师弟,借来我也玩玩。”厉灵儿在树后隐约听来,便猜到来人必是江忠的同门师兄弟,途径牛湾集,听村民讲起过那晚富春楼发生的事,有心现身相认,告知江忠近况,又觉自己身份特殊,似有不妥,微一犹豫间,四人己去得远了。
回到石洞,江忠正在运用灵力驱病强身,见厉灵儿进来,立即站起身活动活动四肢,说道:“灵儿,我正要跟妳说,不用去采药了,我病己痊愈了,我们这就去魔宗。”
厉灵儿一路回来,心里正在思忖着江忠同门师兄弟齐聚魔宗,魔宗该如何应付之事,闻言立刻嘟起了小嘴,娇嗔薄怒地说道:“你意思是说我这药白采了,你用不上了,是不是怪我多此一举,白费心机呢?哼”
江忠一见厉灵儿发怒,慌忙摇手说道:“不不不……灵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感激妳这几天的照顾还来不及呢,哪最怪妳呢。”
厉灵儿见江忠急得面红耳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不禁“噗哧”一声笑道:“好了,好了,你可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算痊愈了,也该补吃一剂药,固本培元才是,再说天色也晚了,今晚上养足了精神,明早再走也不迟。”
江忠哪还敢违拗,忙不迭应诺。
第二日一早,厉灵儿依旧换回了那白发老头模样,与江忠一起赶往魔宗。厉灵儿心里也挺担心江忠同门师兄弟齐聚魔宗,岀甚变故,两人一般心思,都想尽快到达魔宗,加之厉灵儿轻车熟路,省却了不少时间,在路走了三日,到达一处叫龙脊岭的山脉,己接近魔宗属地,人烟越见稀少,几不见村落,但见峰岭相连,沟壑纵横,道旁古木参天,花香弥漫。倒是一处幽静避世的好处所,越接近魔宗,厉灵儿反而心生忐忑,此次离家出走,是赌气走的,现在贸然回家,还带着敌对之人,爹爹该如何看我?万一他认为我己妥协,同意嫁给郑建民又该如何是好。心中思潮起伏,不知不觉间放缓了脚步,恍惚间却见前方有一点银光射来,其势甚速,定睛瞧去,却是灵气所化小鸟,正振翼飞来,被江忠伸手接住,只见那小鸟尖嘴一张一合间,却说出人声来:“臭小子,你在哪里,还不速来。”语声苍劲,字句清楚。
江忠大喜道:“我师父到了。“右手微微一抖,那银色小鸟便转身振翼而飞,似是前头领路,厉灵儿见过自家的灵幻传影,虽然不逊于江忠师门的雀影传声,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但却极喜爱那小小的鸟儿,紧追几步赶上江忠,只想多瞧会儿,一边大声问道:“江哥哥,这小鸟儿你也会吗?”
江忠边跑边答,声音却有自豪之意“我功力不够,就算师父他老人家所化的灵雀也不过飞去二、三十里,妳以为有那么容易么。这可是我门中最高深的法门。”
厉灵儿心里暗暗好笑,我们的灵幻传影就比这高明得多,口中却说道:“这小鸟儿如果看错了人走错了道又怎么办?”
江忠笑道:“这怎么会,我们这雀影传声,不光要有深厚的灵力,而且要知晓彼此间的灵力气息,每个人的灵力一样,气息却不同,灵雀循气息找人,所以不会出错的。”
那小鸟儿飞行甚速,飞的却不是山道,而是捷径,幸亏厉灵儿与江忠功底不弱,二人飞岩越荆,绕树跳涧,不过片刻功夫,紧随灵雀来至一悬崖边,灵雀俯冲而下,隐入万丈悬崖浓雾中,倏忽不见。
厉灵儿**着笑道:“这小鸟儿倒有趣,它叫你跳崖自杀呢。”忽地笑声一顿,双目一凝。崖下隐隐传来喝叱与兵刃打斗声,急道:“快随我来,我知道入谷的路。”转身便欲走。
江忠也听到了崖下的打斗声,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有办法下去。”反手摘下金鸾剑,轻抚剑身喃喃道:“雀鸾儿,事情紧急,快带我下去。”只见一道金芒冲天而起,紧接着一声“锵锵”鸟鸣,空中一只庞大的鸡嘴鸟身,身泛七彩徐徐下飞,落于崖边,江忠爬上鸟背,伸手向厉灵儿道:“灵儿快上来,我们下去。”
厉灵儿又惊又奇,被江忠拉上鸟背,小儿翼翼坐好。七彩金鸾雀振趐腾起,几乎把二人摔下鸟背,忙双腿撑牢,双手抓紧鸟羽,金鸾雀斜斜穿越浓雾,约莫下降数十来丈,打斗声越发激烈可闻,浓雾渐稀,江忠隐约瞧见下方谷内好大一所庄院,院内屋宇鳞次栉比,也不知有多少栋,苴延伸至谷外尽头,院门外有一群人,双方对峙,场中黑雾弥漫,寒光闪闪,银芒隐露,黑雾中似有人影正在打斗,兵刃碰撞之声不时传出,全鸾雀长鸣一声,徐徐向院外空旷之处降落,众人举目齐瞧,脸上均露惊异之色,黑雾中冲出三条人影,正是秦子枫与东方婉儿和林语欣三人,三人剑尖下垂,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己显不支。厉灵儿低声道:“十八鬼子搜魂阵,黑雾中有毒。”
江忠向场中望去,只见十八个蓬头散发的黑衣人,各占方位,长剑半举,周身徐徐散发着黑气,如泥塑木雕般站立场中一动不动。而师父赵峰道长与一干身穿绿衣的女子站在远处,脸上神色凝重,金鸾雀落地,江忠收了金鸾剑,忙跑去向师父行礼,见过大师兄,东方婉儿与林语欣等人。正想引见厉灵儿,却不见了厉灵儿人影,竟不知几时走的,心中微有失落之感,却也未太在意,赵峰道长沉声叱道:“臭小子,胆大包天,以后再跟你算帐,快去见过灵鹫宫寒月老前辈。”伸手朝后一引。
江忠随手瞧去,只见一个白发如银,慈眉善目的老婆婆领看十数个绿衣女子正朝自己走来,心想这必是素贞姑姑的师父灵鹫宫宫主了,忙急步迎上,躬身施礼道:“后生晚辈见过老前辈。”忽听“咚”地一声,后脑勺一疼,赵峰道长一敲他后脑叱道:“好没规矩,寒月姑姑与你师祖齐名,与本门渊源极厚,叫声姑奶奶难道还亏了你不成。”
江忠忙改口道:“姑奶奶安好。”摸了摸后脑勺,正欲说话,忽听对面人群中一个面相威严的老者高声叫道:“赵峰道长,只要你依了我的条件,我立即释放白玉,咱们两家罢手如何。”
赵峰道长怒道:“想要青灵剑,再也休提,厉星尘,你乖乖放了我师侄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必不与你善罢干休。”本想说几句狠话,一瞧场中十八名披头散发的黑衣人,硬生生改了口。
却见寒月宫主越过众人,上前二步,沉声说道:“厉星尘,不还我徒儿,就算赵峰道长肯放手,老身也不肯,别以为可以仗着这十几个小子,便可耀武扬威,老身可还没放在眼里。”
厉星尘长施一礼,苦笑道:“寒月前辈,令徒确实不在我这里,要我怎么做您才肯相信呢。”
寒月宫主道:“要我相信也简单,只须容我进去搜一搜就行,如果小徒真不在贵处,我转身便走。”
厉星尘面色一僵,魔宗也算一方势力,岂能任人搜索,不觉微现怒意,寒月宫主铁拂尘一抖,接着道:“既然你不肯,老身可要强闯了。”
那拂尘黝黑的柄,银亮的丝,与赵峰道长随身拂尘银色的柄,灰色的丝截然不同,一振之间,银光闪烁,直达一丈有余。
寒月宫主作势便要掠身而起,江忠却听出了原由,急忙叫道:“姑奶奶且慢。’趋身上前问道:“您说的可是素贞姑姑。”
寒月宫主收势点了点头,脸现诧异地道:“就是她,十天前收到好心人报迅,说小徒被魔宗抓走了,所以才急着赶来找厉星尘要人,这个事你也知道?”
江忠道:“这次您还真冤枉了他,数日前我还见过素贞姑姑,她确实被人……被人为难过,但不是魔宗中的人,而是金狮堂的左锋,她现在估计己回到灵鹫宫家里了。”
“有这等事?寒月宫主望了望厉星尘,红润而苍老的脸上微有悔意,说道:“厉宗主,小徒一事怪我冒昧,多有打拢。还请见谅。”说着微施一礼,回头看了看赵峰道长,接着道:“不过白玉是我后生晚辈,宗主能否看我薄面,释放白玉,两家交个朋友,罢手言和可好。”
厉星尘道:“前辈金口玉言,本当遵从,但青灵剑于我事关重大,我请白玉来此也并无恶意,只求借青灵剑一用,事后原物奉还,还请前辈多多体谅。”说罢遥遥一揖。
寒月宫主不快道:“青灵剑是元昊真人当年随身之剑,目前晨曦学院封存之灵器,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借青灵剑的目的我也知道,无非是想收回猿妖神识,以便救出幻灵子令其恢复元神,而猿妖的残暴你不是不清楚,如此做法,你真不俱天下人的指责么?”
厉星尘低头沉思了半响,忽又抬头叹了口气,说道:“前辈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不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幻灵子授我功夫,如今他老人家受此魔难己达三十年之久,以前所犯的罪孽也该抵消得过了,做为其唯一弟子,我岂能坐视不顾么?”
厉星尘说的情深义重,寒月宫主一时语塞,竟无言以答。林语欣却怒叫道:“你救你的师父,这却关白玉什么事,你把他给抓来,他哪儿得罪了你,要如此待他,他又何辜。”
江忠为救白玉瞥闷了许久,这时不禁怒气勃发,大叫道:“不错,讲理的便快快放了我六师兄,如若不然,休怪少爷我金鸾剑可认不得人。”
厉星尘旁边右护法阴九重眉毛微皱,沉声怒喝道:“竖子无礼,黄毛小儿有多大能耐,竟敢口出狂言,没长辈教导的吗?”
阴九重这一扯上江忠师尊,更是火上浇油,江忠少年气盛,原本煞气又重,拨剑便跃入场中,怒叫道:“老家伙,你不知道少爷的能耐,便让你长长见识。”手中金芒大炽,便想绕过那十八鬼子,直攻阴九重,却被十八鬼子身形一晃,瞬间围住,周身又开始冒黑气,身形游走间,黑雾越来越浓,江忠突觉胸口发闷,张嘴欲呕,猛一甩头,他体内有万年荷叶珠抗毒灵素,立时清醒,忽见四面八方,全身上下有万道剑气攻来,大喝一声:“别人怕你十八丑鬼,我可不惧。”双手掐动剑决,喝声“疾”金鸾剑冲天而起,强劲的金色毫光硬生生冲开一方黑雾,剑似灵蛇,光若迅电,俯射而下,只听得一阵断金切玉之声,十八支长剑已被削断了三支,十八鬼子甫一交手,便被江忠仗兵刃之利,占了个大便宜。立时改变策略,不与金鸾剑硬碰,周遭绕走,崔动体内灵力,释放黒气,剑光只往江忠身上招呼,江忠全无惧意,手中灵气引导金鸾剑,上下飞舞,左右盘旋,金鸾剑翩若游龙,金芒大作之下把黑雾冲得四分五裂,倒是大占上风,但江忠却发觉,金鸾剑久战之下,竟有左支右拙,力不随心之势,原来大凡灵物异禽,均有害怕污秽邪气的天性,七彩金鸾雀也是如此。江忠不觉暗自着急,如此下去,必败无疑的了,不禁又气又恼。
赵峰道长恐爱徒吃亏,拂尘一抖,一道金光闪动,加入战圈,其时场中黑雾已被金鸾剑金色剑气激荡得零零落落,稀稀散散,黑雾中毒气己起不了多大作用,赵峰道长功力高强,又是在十八鬼子吃亏断剑之后,阵势己有了缺陷,被赵峰道长拂尘指东打西,左扫右戮,在金光劲气锐风扫射之下,“啊哟”痛呼之声不绝,几个回合下来,己有多半带伤,余者惶惶自保,被厉星尘一声唿哨唤了回去,退却之法,迅速而有序,一晃之间,全都不见。
对面左护法驼背神龙尤自虚,鹤嘴铁拐一顿,只一晃,便到了赵峰道长身前,冷冷说道:“道长果然好功夫,尤某自不量力,倒想领教领教。”教字刚说完,铁拐一挥,一道黑色光芒便朝赵峰道长拦腰扫去,赵峰道长拂尘一抖,竟似突间长了数倍,径绕尤自虚铁拐拐身,口中笑应道:“好说,好说。”尘丝堪堪缠住铁拐,突然鹤嘴里喷出一股黑气,直冲赵峰道长脸部鼻端,腥恶腐臭,其味作呕难闻,立觉头昏目眩,暗道不好,拂尘一振,抖开铁拐,后跃退开。笑道:“左护法也是好手段。”拂尘再一振,金芒闪烁,原本柔软的尘丝竟根根立起,数十百道金芒笼罩方圆数丈之内,齐齐向尤自虚全身射去。尤自虚脸色骤变,长身直起,深驼的背宛如忽然间挺直了一般,双手抡拐,盘旋舞了一圈,黑色光圈敌住百道金芒,倏地沉声一喝,飞身跃起,自空中一拐朝赵峰道长当头击落,势挟万钧之力,威不可挡。赵峰道长竖眉睁目,右掌抡圆,暴喝一声,举掌推出,金芒浪涌,隐隐有雷声,一掌便将尤自虚击退,二人忽合忽分,就此斗在了一起,
江忠眼看二人纠缠在一起,细观师父身形稳健,游刃有余,确实占尽了上风,但一时半会恐也难分高下,一时心痒难耐,金鸾剑朝对面人群一指,高声喝道:“喂,你们谁来与我一战,少爷趁早打发了你们,趁早带六师兄回家。”江忠初出江湖,初生之犊,不识江湖凶险,言语之间,毫不避讳,锋芒毕露,
厉星尘等魔宗中人刚刚见识过金鸾剑的威力,这次却无人敢再出言嘲讽,江忠见没人搭腔,也无人应战,脸上微有不耐焦躁之意,又待喝骂,忽见身前多了一个人,黑衣黑蓬,双目如电,不知几时来的,如何来的?不觉惊道:“你是谁?”心想这身法却和厉灵儿相似,却又高明了许多,手握剑柄,暗暗戒备。
黑衣黑斗蓬的中年人阴恻侧地说道:“幽灵鬼影颜如风,小鬼,听说过没?”
江忠发现颜如风全身似乎都冒着寒气,虽然在大白天,也觉得阴森而诡异,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道:“没听过。”忽觉身后劲风飒然,却是秦子枫与东方婉儿以及林语欣三人调息己毕,齐齐欺身上来。
秦子枫伸手一礼,呵呵笑道:“我小师弟初出江湖,见识浅薄,不识得‘宁遇阎罗、休见鬼影’幽灵鬼影颜如风颜公子,还请多担待。”
颜如风双目一睁,顿时寒光直射,冷笑说道:“这是要以多欺少么,我也不惧。”说着从腰畔取下随身双刺,忽闪闪一亮晃,便似风车般“刷刷”急速旋转了一阵,亮了个架式,接着道:“来吧,一起上。”
秦子枫是担心江忠功力尚弱,全仗金鸾剑之利才不至吃亏,而飞剑的作用在于出奇制胜,人多群殴也许能占到便宜,但遇功力高强者难免吃亏,所以才急忙上前解围,东方婉儿与秦子枫同心,林语欣为白玉之事自然不甘于人后,于是才一齐上前。
林语欣抱定了不救出白玉,誓不干休的决心,哪在乎什么以多欺少,以众凌寡的规矩,长剑一颤,娇喝道:“上就上,还怕了你不成。”一招“落叶缤纷”剑化数道粉红剑气便朝颜如风周身罩去,剑招辛辣,迅如疾风,待剑招用老,忽觉不对,对面倏忽间却不见了敌人身形,突觉脑后风生,急举剑一挡,翻身后跃,堪堪躲过一招。只听得秦子枫大叫道:“大家快散开。”
江忠不由无名火起,怒叫道:“什么颜如风颜屁风,我来收拾你。”手紧金鸾剑,提足灵力,顿时金鸾剑身毫光四射,如闪电,如日射,耀目难睁,直取颜如风,这正应了那句一物克一物的俗语,颜如风外号幽灵鬼影,顾名恩义只在幽暗环境下才能尽展所能,被江忠手中金鸾剑万丈光芒一照,顿时失了先机,被迫现身与江忠缠斗,但他毕竟功力高超,步伐诡异,双刺神鬼莫测,江忠虽有金鸾剑之利,也还是左支右拙,处于下风,因对方身法太快,飞剑也所祭处,正自心焦,林语欣一声怒喝,再次挺剑肋战,其“万点桃花飘”剑法同样神鬼莫测,以二敌一,顿时斗成了一个难解难分的平手之局。
魔宗右护法阴九重,双眉紧锁,脸色阴沉,目注全场,眼看左护法尤自虚与赵峰道长对战,险象环生,不出多久便将落败。忽转头对厉星尘道:“宗主,今日之事己成骑虎之势,不以雷霆之威,恐难退强敌,咱们一起上吧。”却见厉星尘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对方寒月宫主,却不作声,便向后一挥手,正要喝令身后数十名魔宗弟子一同上前,忽听一声大喝遥遥传来:“贼子休得猖狂,你家茣大爷来也。”定睛瞧处,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后头跟着三男一女正自谷外飞身掠来,却正是莫羽带领刘英,郭朗和展飞,随同素贞女侠循着江忠金鸾剑光而来。抬起的手只得硬生生放下,再观其变。
素贞女侠回宫不见师傅,找同门打听,方知师傅受了小人挑波,去了魔宗找厉星尘要人去了,便一路赶来,恰遇莫羽四人找不着魔宗入口,在山岭间往来搜索,于是合同一处。
当下双方互相见过,素贞女侠见过师傅,禀明阴山魔窟失守以及遭左锋屠戮同门失手被擒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只有意无意之间隐瞒了小魔女厉灵儿之事,寒月宫主并没责怪,反倒安好生安抚了一番。
莫羽在其大弟子秦子枫的告知下,得知场中手持金鸾剑对战的便是二师兄新收的弟子江忠,双目定神瞧去,见江忠小小年纪,剑招虽然不纯,对战经验也不足,但自有一番神勇,而且有几次明显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尚且不管不顾替林语欣把敌招接了过去,这份侠义担当倒是难能可贵,原本对他的煞气太重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这时一见,先是去了八九分,倒有些喜爱起来,莫羽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心无城府,性格耿直。是喜是恨,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凭心意行事,毫不拖沓。
他见江忠与林语欣双敌颜如风,犹自处于劣势,不禁双目一掀,旋风也似转入场中,双手发绵劲拨开江忠与林语欣,双掌凝劲,暴雷也似一声大喝,一股强劲无匹的巨大银白罡气如排山倒海般便朝颜如风涌去,颜如风以一敌二,正自有些力竭,被这一股罡气直震退三丈有余,犹觉气血翻涌,几乎吐出血来,不觉大骇而退。
江忠也似被这威猛中年人震住了,只呆呆出神,林语欣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是莫羽前辈,你的三师叔,还不赶紧拜见,傻了吗?”
江忠大悟,继而大喜,正要行大礼拜见师叔,忽见莫羽一只大手朝他后脑摸来,哈哈一阵大笑,转头朝对战中的赵峰道长洪声叫道:“二师哥,难怪你一直以来不肯收徒,原来是非良质不取,你收得好徒儿,可得请我喝酒。”接着洪声大笑不止。
对战中的赵峰道长朗声道:“喝酒的事以后再说,三师弟,先救白玉要紧。”
莫羽一拍后脑勺,放开了江忠,连声道:“对、对对对,一高兴,差点把大事忘了。”转脸朝魔宗中人大喝道:“你们之中谁是厉星尘,出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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