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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逍遥十二《西江月》一首,云:
青鸟有时来认,白云无事便呼。蓬山本是故人居。遥指月明深处。
昨夜乘风万里,随它浪涌槎浮。仙乡尘界两何如。挥手经年此去。
徐福等一众出了白虎门,便有总兵吴丽自后赶来,把一行人围定,众人大惊。奉御官义门晴对龙锋道:“吴丽拦住我等,不知为何?还请殿前去问明。”
龙锋问言,上前斥责道:“我与奉御官等奉大王之令,引徐福国师西郊拜谒王驾。尔小小总兵,无礼拦驾,却是为何?”
吴丽道:“我奉公主之令行事,请二王子速回。殿下如有疑问,可随末将见公主。”
龙锋一听公主,便不敢作声,乃回告徐福。
徐福对龙锋道:“我秦王陛下坐着九州之主,王命至上,谁有疑问。我在中国,万里来奔,只知有蓬莱王,不知有公主。今殿下奉王命行事,岂能因公主耽搁。。”
龙锋闻言,又复上前道:“你既然奉公主令,方才路过白虎门,为何不见你出来说明?分明假托王姐之令,阻扰我等见驾。”
吴丽道:“今天一早公主召我去见东苑,等我回到白虎门,殿下等便已出来了。”
龙锋道:“这便是了。我等出城,尚未接到王姐的命令。今已出城,岂有再折回的道理。何况王命为尊,不敢违逆。”
吴丽道:“既然如此,二王子莫怪末将无礼了。”说完便将武士围定。
忽有人马赶到,众视之,一女乘着黑马,一个手握长剑,身披绿袍,容貌娴雅,别有风姿。一个骑白马,身穿紫霞落日袍,肩背阴阳判官笔。目光如启明星,眼放豪光,神态静雅。龙锋见了,方知二人是玄武门总兵陶艳云,朱雀门总兵陈燕静。龙锋见三门总兵齐来,吃惊不小。正寻思间,却见二人下马,陶艳云道:“吴丽不得无礼。”
龙锋正想问责,见其容貌惊艳,声如娇音,便自软了。上前道:“二位总兵匆匆而来,却是为何?莫非来阻难我等。”
陶艳云道:“我想殿下误会了,长公主说中国来使,非同小可,本欲亲自奏请大王,安排使者觐见之事。只因殿下昨夜擅自请示大王,公主今早方才接到御用随侍通报,便急急召我们去。只是吴丽没有说清楚。”
陈燕静舞动拈花指道:“我说殿下,您也太急了吧。倒让末将们好追。我们呀,是奉了长公主之令,前来为国师保驾的。殿下你看我们气喘吁吁,你也不心疼。”
龙锋见这个陈燕静声音发嗲,举止风骚。心情大好:“既然保驾,便可随行。”
陶艳云道:“殿下您真误会了······”
不等云说完,吴丽抢说道:“奉公主之令,我等三人与奉御官义门晴等去西苑便可,还请王子回去,长公主正在东苑等你去问话。”
龙锋道:“这却是为何?”
吴丽道:“不清楚,王子去问公主便知道。”
龙锋一听,虽有不快,不敢违逆,便辞了徐福。
徐福见龙锋去了,忐忑不安。
众人又行了数理,见山峦叠翠,恍如玉屏。左右皆是峭壁,中有山道。徐福见峭壁之上有“西山”二字,壁上又有文人题诗,暗暗称奇。众人上了山,立在山头,义门晴道:“此便是西郊了。”
徐福一看,果然多少楼台,尽在眼中。不觉大喜。
义门晴道:“三位总兵妹妹好好保护国师等,我先去通报,少时再会。”
三人点头答应。义门晴便退了。
徐福等胡看乱想间,不觉到了西林苑。但见有汤池如带,过了吊桥,又见杨柳依依。忽有一棵大梧桐,耸立如峰,树下又一亭,上书“歇石碑亭。”上有山石青碑,碑上撰文一篇“重光西林苑碑记”。徐福等上前观看,其文略为:
“粤以明王甲子,登陛称尊,泽被万统,都筑蓬城。车驾过西山,见有林,冠山带水,境况幽邈。便作琼林,以慰余娱,并臣工酌赏,御命西苑焉。
“惟今上受天命,修雅通仁,四海靖乐;清平沐化,上绥下随;兆民拱手,列国咸丰。欲追先圣事,再光西林。于是龙子锋上表请愿;何国君呈疏文附和;文臣武列,称诵者多。上悦其情,乃兴土木,使卜旧址,并择吉日,重光阆苑。躬身莅临,见有林泉映带于左右,岗道交通于前后;乃命曰:‘西林苑’。用精工雕画楼阁,宇殿始成;命御文镌誊旧稿,辞藻遂就。藏章典之牒,载丘坟之纪。国士风骚,酬恩吟颂乎席上。仙道名流,谈羽论机于驾前。或悦聚之以同志,或听松风于知音,使奉台有道,怡情得所。上曰:‘已宜乎众矣!’乃使下臣据文立刻。
“臣惶幸惊宠,自奉诏以来,不安于寝食。思知陋鄙,引不能经,阅不及典。唯忝列操刀叙之耳。太史令臣始今氏瞳文倩敬撰。岁在甲子王十九年时维春三月。”
徐福看罢,但微颔之。忽见义门晴引着于正清风等夹到而列。清风道:“国师,请随我们来。”
便引徐福等入内。义门晴道:“三位总兵辛苦了,不如一起到苑中歇息一下。。”
陶艳云道:“我等已完成公主交代的事情,要回去复命。”
陈燕静摇头道:“哎,正没劲,来了又要走。”
云道:“妹妹既觉辛苦,我们便稍歇片刻吧。”
吴丽道:“二位姐姐,妹是个粗人,这个地方我待不住。你们要留便留。我先走了。”说完别了众人,别了众人,自先去了。
艳云、燕见她已去,便不留恋,各回宫门执勤去了。
清风等领着众人来到了一座宫牌前,上有红木华带匾“西林苑”字样,下面又有又方横匾,上书“眷然西顾”四个大字。两边又有楹联:
“仙境蜃楼幻出琼林蓬岛上,瑶台梵宇渡来阆苑烟波中。”
众人进了宫苑,一眼看去,方圆数百亩,其中又有几重宫宇,是赤柱彩雕,回廊相围,奇花异草,名木珍禽,目不暇接。中有石门、假山,瀑布,青池,喷泉、凉亭,画阁,楼台、水榭,石雕、碑志、彩绘等皆各不相重,分而独立,合为一体,不能细说。
众人沿着宫墙,走西径,便有山道,道后有一山。山上有隐隐有楼宇,如翼然飞出的大鸟。
义门晴道:“国师请看悚然而立的便是望宾楼,与蓬宾阁一样,都是公王时所造,今不过据图翻修而已。传说大明公王时,中国的风伯云,赤松子二位仙使来访。公王在西郊狩猎,宴请二人。二人走后,公王思念,便在此处立一楼,取名望宾楼,每日登楼而望。只是蓬宾阁才三层而已,这个一共七层。高八十一丈。今国师来访,一切按前例。”
徐福惊诧不小。义门晴道:“望宾楼下,有四栏小院,国师且随我来,先行住下。再听大王宣召。”说完便告辞了。
徐福等便在四栏小院住下,义门晴又欲安排众人歇脚。
但见院后又走出一位年轻女官,戴着海棠花冠,蓝宝石华胜点缀,着芙蓉锦鸡袍,系这青玉吊坠的紫带,体态玲珑,容貌俊美。暗叹道:“一来此处,恍如仙境。真是不凡。”
那女道:“我乃殿前御使官东冠乔。大王有请国师并中国使者。”
义门晴道:“乔儿你来啦,我且先去向太宰禀明,这里的事。你可代劳。”
乔道:“姐姐不必客气,此间有小妹,你去吧。”说完目送晴离开。
徐福欣然起身,便与她出了四栏小院,又复东来。入了内阁。便见武士十二名保着青罗车辇,撵上坐着龙栖太宰。龙栖下了撵道:“太宰龙栖氏奉王命,以王姑身份迎接中国国师徐福等众人见驾。”
东冠乔等众官女上前施礼参拜。太宰躬身致意还礼。
徐福拱手道:“久闻盛名,今日方得相会,正乃幸事。劳太宰相引。”
太宰便与徐福并上车撵引了二人往东,穿过东环门,来到西林东殿。早有众官在殿外迎接。又见义门晴出来道:“宗太宰,大王在里面等候。”
众人进了殿中。但见一片辉煌,满目琳琅,珠光宝气,各色奇珍陈设,皆是精致别裁。里面众人,都是高冠宽服,着色鲜丽。徐福正欲看时,但见正殿九阶崇台上坐着一美貌女子,乃白罗盖,左右两扇孔雀翠羽,见了徐福等缓缓走下台来,左右有十几名宫官拥护,义门晴、东冠乔左右相扶。徐福见她头戴龙鳞金丝嵌珠冠,步摇点缀,翠翘衬托。身穿龙纹锦绣山河袍,足穿朝天龙凤靴,佩玉执圭,气概环宇,仪态雅然,暗自赞叹。众人见了,皆稽首参拜,口称:“大王。”便是宗太宰龙栖也弯腰拱手,好不恭敬!
徐福知道是蓬莱王,便长拜道:“外邦微臣参拜蓬莱王陛下。愿大王万寿无疆。”
蓬莱王见徐福目光敏锐,谈吐不俗。又见龙锋、辛宜二人容貌不凡,忙下了玉街来迎:“众位贤戚远道而来,太辛苦了。中华泱泱大国之使,来我偏僻小城,小王失礼。还望海涵。”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满座鸦雀无声。
宗太宰道:“按蓬莱礼仪,外邦见王,须行跪拜之礼。今徐福等失礼,王既然大度不见责,又何必亲身相迎。”
徐福示意,龙锋、辛宜等便自跪下。他却长拜不跪。
蓬莱王道:“王姑所言差矣,神舟泱泱大国,岂是番邦小国可比。何况世人皆知,中国为大宗,蓬莱为小宗。虽说是两国,其实是一源。朕虽不明,不敢轻贤慢士。”
徐福见蓬莱王举止脱俗,言辞亲切,又礼贤下士,并非传说的昏聩之主。心中大喜。寻思道:“真风流之主,便是秦王在,恐也不能安然而立。”
徐福再长拜道:“大王如此厚爱,徐福受宠若惊。”
蓬莱王道:“听锋儿说,国师高明。今见着贤卿,虽是外来之客,便如旧友,请不必客气。因小王偶有旧病,不时复发,难以痊愈,让龙娴公主摄政,自在西苑修养。因前左辅右弼两位丞相求见,告知有中国使者求见。我便效大明公王接待云雨故事。在此沐浴焚香,以待佳客。”
徐福道:“臣何德何能。让大王如此操劳费心。我回中国,定奏明秦王,备言大王好意。臣与龙锋王子闲聊,他偶言大王身体抱恙。臣也是万分揪心。特令他转献丹药。今见大王容光焕发,臣便放心了。”
蓬莱王微微笑道:“说来奇怪,自服用国师丹药,便觉神清气爽。我刚好四十寿诞,国师又来了,说来本王与国师真是有缘。”
徐福佯装愤然道:“下臣奉秦王之命诚心而来,大王何必相欺。”
蓬莱王疑惑不解,徐福道:“下臣观大王年岁,不过而立之年。居然说是四十岁,分明欺臣。”
蓬莱王一听,便笑道:“国师说笑了。”
徐福一听又慌忙作礼道:“臣失言了。大王圣驾,非下臣可窥得出年岁的。只是说来也巧。其实臣今年也四十岁。”
蓬莱王听言点头道:“果然是巧。”说完,即令左右设家宴招待徐福等。也不请外官,只令近身官员并龙栖太宰等陪同。
蓬莱王又对义门晴等道:“怎未见锋儿。”
义门晴道:“他被公主殿下叫去东苑问话了。”
蓬莱王摇头叹息道:“娴儿自己忙便罢了,何苦责难锋儿。朕身体违和,又加前日王表姐来,多吃了几杯,你快去让锋儿来陪国师。朕略觉疲惫,先去更衣。待晚膳时,再与徐卿畅谈。”
自令东冠乔等陪徐福等说话,便在宫娥拥戴之下,与太宰等,入后殿去了。
少时,便见龙锋令封台氏及龙福来。龙锋道:“我方才过来,先给王娘请了安,便来见国师。”
辛宜等见其一身通白长衫,头攒雪球冠,越发风流俊雅。便欲答礼。
却见徐福上前,见其虽是笑容满面,眼角却流露忧虑,口虽不言,心中也知道几分。便上前道:“我等来访,让殿下奔波劳累,着实过意不去。”
龙锋道:“国师何必与我客气。”
众人寒暄已毕,便有义门晴来传话,说大王有请。东冠乔便领着众人出了东晋,直穿后堂。便是五间大红门,东冠乔却不进去,便从西廊过去,有宫人拉轩车来迎,徐福上了轩车,轩车浮动前行,便见是两座八角楼,每面八根柱子,是四面通风,中间夹着一道青屏大门。过了门,又见两座高大的重檐顶楼,两楼之间又夹着一道红门,方知刚才那个不过是辅楼。过了红门,又见一座更高大的重檐大殿,大门恢弘开阔,上书“斜晖园”,徐福等暗叹。
却见宗太宰迎面而来,徐福下了轩车,便来寒暄。众随宗太宰入了大殿。太宰道:“请国师随我的后园小榭中来。”
徐福点头,过了大殿,见有四五亩见方的清湖。湖上有龙舟,上有舟楼,上下两层。徐福随太宰过了木桥,方知此龙舟皆是青石打造,驾在桥底。牌楼下方,都是软石磨平的,暗自叹服。
太宰领徐福上了龙舟,便上了二楼,见四周明澈,可见窗外,远眺之间,一苑好景,尽入眼底。又见楼内左右屏风之内,便有十几个妙龄女官打点,见了太宰,忙卷珠帘,徐福看桌案台几,皆作精细,都是龙凤呈祥的图案。四周八盏香案,依据八干四维的方向排列,都是紫铜鎏金的百鸟朝凰的熏炉,芳香缭绕,便是白制的味道,其余陈列之物,无不精美。
正这时,蓬莱王便来了,已然换了一身衣服,徐福见她梳着盘云髻,并未戴着凤冠,只坠九条白珍珠串的白金束发,点着琉璃金龙赤珠耳坠,衬托着女王,容貌惊绝,宛如天人。穿淡蓝青天大衫,镶嵌云龙纹白蓝相间的圆领,着紫罗裙托着白纱,略见体态修长,腰间挽着白云约素帔上坠着白玉龙凤玉佩,足下是蓝天白云九龙履。是素服简装,宽袖紧衣,内衬纱衣,可见肌肤如玉。
徐福看得呆了,寻思果然师仙境的帝王,竟如天宫的娘娘一般,真是人间少有,当下便想入非非。见众人参拜,方才回神。
蓬莱王微笑道:“让佳客久候了。凡劳王姑吩咐他们开宴吧。”
龙栖太宰便令开宴。君臣宾主上下分坐,却见武士八名抬来烤炉,皆是红铜镶嵌着饕餮纹。又有女官十二名上了饮食器具。
徐福见瓷酒壶纹路轻巧,蓝湖底画着甘露纹。玉杯金盏象牙筷,不在话下。徐福见此情形,知道必炙肉宴了。
果然又有彩女,端来獐鹿狸兔等各色野味,皆切作薄片,着宫人滩在火棉网上,细细烘炙。此事看外面,眼见落霞昏暗,一轮明月升空,清风阵阵,夜暗晴空。
便有乐工奏乐,如渔樵问答,又似情侣窃窃私语。众官敬酒。蓬莱王喝罢,群臣躬身拜谢,乐声方停。
徐福见此,寻思不可失了中国体面,便令随行大秦乐工奏秦风,先令唱《黄鸟》,众人赞颂。徐福乃敬蓬莱王酒,王喝了酒道:“真乃不凡。只是高亢有余,婉转不足。不知可有其他曲调。”
徐福一听,便令奏《蒹葭》,辛宜闻声而起,情不自禁唱了起来,声音婉转,温柔缠绵,又有乐工唱和。
蓬莱王听辛宜声音细嫩,仿佛女郎。见其长相,又十分俊美,不觉大喜道:“听此声,便是华夏正音。小王十分喜欢。这唱曲得是何人啦?”
徐福便要说,龙锋道:“乃是秦宫辛侍官。”
蓬莱王又问:“辛侍官是何等样的官品?”辛宜脸色绯红,羞愧难当,不敢言语。
徐福见他那样,便又有几分生气,又寻思辛宜不过胡亥的男宠随从,怕说出去丢人。便说:“便如贵国的奉御官一样。”
蓬莱王笑道:“真是年轻有为。多才多艺。年轻是福啊。晴儿乔儿,那便和你们一样的。只是比你们还年轻啊。你们代朕敬他一杯。”
东冠乔、义门晴不敢有违,便敬酒。蓬莱王指着辛宜道:“彼美人兮,西方之人也!”
龙栖见徐福奏乐,又见大王如此赞颂中国,便一拍手,就见出来一人,乃是白衣墨带,头插墨玉簪。也是年少青春,俊朗脱尘。那人出列,抱着一把七弦古琴,跪在地上道:“礼乐官宴司逊给大王请安,愿陛下万寿无疆。”
徐福寻思:“一把七弦,能奏出什么好曲子来,且看他如何施为。”
太宰道:“大王既赞中国之风,不妨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也听听我们蓬莱的乐曲吧。”
蓬莱王道:“如此甚好。宴司逊,未知你是否能把辛侍官比下去。”
宴司逊驾琴上调,便来抚琴。琴拨处,才弹陆陆续续,声在有无之中,又如旱地泉水,青翠欲滴;再弹如流星飞雨。又如久干逢甘露,不觉甘甜滋润。忽然琴弦涌动,斗转星移,云儿被惊破,月儿被惊醒,花香阵阵,香气跌宕起舞。
忽然琴弦一折,如枪林弹雨,众人大惊失色,都危襟正坐。正此时,波浪翻滚,如大海淘沙。大家正欲扬帆。却感觉有一叶扁舟,悠悠而来。
蓬莱王一听心情舒缓,说道:“此乐正好祝酒。”于是举杯敬酒,君臣对饮。
却见扁舟倏尔不见。却又莺歌燕舞,和弦阵阵,双鸟齐飞,白云翻滚处,又似鹤唳九空。蓬莱王道:“听此歌,不觉诗兴大发。”说完正欲作诗,琴声变徵,如空飞来一只白羽箭,将白鹤射下。却原来宴司逊弹得太投入,竟将琴弦拨断。
宴司逊又悲又惊,稽首谢罪道:“陛下恕罪,忽然心血来潮,如杜鹃啼血,不觉心痛,才将琴弦拨断,扰了大家的雅兴!”
蓬莱王道:“爱卿真不愧蓬莱第一琴师,琴随心转,心随乐动。便是人有失手,何必介怀,快快起来。”
忽然一女子出列,蓬莱王见其盘云髻,素裳青带,面如银花,貌似婵娟,乃是御文郑子嘉。子嘉道:“陛下既然诗兴大发,必有佳作,何不吟诵,让我等臣下聆听学习。”
蓬莱王道:“既然众卿抬爱,我就抛砖引玉了。”于是起身吟道:
“桐木蓬丝七弦琴,潇潇谁人奏五音。国中琴师手中弹,天上留仙心为听。初弹星火似流萤,断断续续妙接轻。再弹别浦云不归,芙蓉碧落青鸾飞。一声分作两声调,半调凝珠半调催。相闻折柳知音别,蒿草凄凄泪成灰。高山流水闻子期,阳春白雪无终极,玉碎珠落银盘转,天倾地转星辰啼。调转彩蝶弄芳醉,红粉含香莺歌低。满座无言目相嘱,明月素带堂前舞。春花听声不上妆,流霞闻罢泣成雨。一曲时成琴音灭,荡漾回场人不语。”
众人听罢,无不赞誉,宗太宰听到“一曲时成琴音灭,荡漾回场人不语。”便摇头不悦。
蓬莱王却笑道:“久闻中国礼仪之邦,诗歌国度。今小王已经抛了蓬莱之砖,君房你何拿出昆冈之玉来。锋儿你也要唱和。”
徐福道:“大王才思敏捷,我等万万比不得。吟诗唱和,徐福不擅长。这着实难倒我了。”
蓬莱王道:“锋儿说卿博学多才,无所不精。请不必谦虚。只写此情此景,不拘泥形式,即兴唱和即可。有何难哉!”
徐福喝了便喝了几杯酒,便欲起身,想了几句,又没了思绪。只得胡乱说道:“陛下太客气了。那就献丑了。”
说完作思索一阵,借着酒力吟,凑成几句诗,便起身吟道:
“昨日中国一叶舟,清风送我到蓬洲。流云隔座月光探,飞雨遮花春酒偷。出水芙蓉应未语,含珠沧海必有愁。都言观止惭相赴,承露涂鸦贻笑留。”
蓬莱王抚掌笑道:“终是中华人物,手法别致,用词典雅,声韵和谐。一探一偷,轻盈俏丽。那么既然君房,辛卿不可可无诗相和。”
辛宜一听,羞嗒嗒的两腮通红。起身弯腰拜道:“陛下,辛宜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何况正如国师所言。今日目睹盛况,不敢续貂啊!还请陛下和各位大人见谅。”
说完就对龙锋抛了个眼色。龙锋笑道:“辛卿不要推辞了,你若不赋诗,便是抗旨。”
辛宜叹道:“我本欲让殿下在陛下面前求个情,哪知道你却落井下石。”
逢迎嬉笑道:“刚才国师也作了好诗,还从没听过辛老弟吟诗呢。你可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辛宜没办法,起身再拜,悠然起立,度步寻思。忽然想了几句,轻轻吟道:
“银河脉脉流,沧海涌蓬洲。心爱随芳动,意达共神游。人从花下醉,景自画中留.往返春姬恨,流连眼泪秋。”
蓬莱王与众官连连喝彩,王曰:“还说不会,初作就是如此,便是我辈所不及了。”
众人又叫逢迎等作诗,逢迎道:“我乃武将出生,不懂舞文弄墨。要么我自罚三杯,便当代诗了。”说完便喝了三杯。
众人也拍手叫好。
龙锋见辛宜作诗,也乘着酒兴,徐徐起身唱道:
“今以炙聚宴兮,书欢乐之难俱。看觥筹之光错兮,感威仪之棣棣。逸新声之疏荡兮,奏妙曲而神游。听真切之曲调兮,畅高谈与阔论。识家宴之同德兮,共雅客和知音。品鹿脯与琼浆兮,咏诗词并歌赋。步徘徊以瞻顾兮,恐鲁钝而不及。正芳华之雨露兮,当行乐而及春。知浅陋而不毂兮,望西席而惶惶。”
徐福起身敬酒道:“殿下真骚客也,吟咏的好,好才华好声音,把今晚的宴会都概括了。”
少时,蓬莱王道:“朕略有倦意,锋儿,你代我陪国师尽兴。”
徐福等便起身相送,蓬莱王便起身离席,义门晴、东冠乔等女官拥着女王去了。宗太宰也推年老,便与宴司逊辞席。
二人出来,太宰道:“我本欲让你表演一番,你今为何断了琴弦。幸大王不曾责怪。”
宴司逊道:“突然触动心潮,不能自已。我自学琴以来,不曾如此。下官又听大王吟诗,犯了‘灭’字。恐乃不祥之兆。”、
太宰道:“休得多言。今晚断琴的事,不要伸张。对了,长公主有交代,说徐福言辞闪烁,二王子与他私教甚密,今番又瞒着公主,私荐于大王,让我等莫让徐福与龙锋公子处得太近。你速去北苑,着龙生王子来作陪。别出乱子才是。”
宴司逊领命,便自去了。宗太宰也自回宾寝去了。
龙锋与徐福二人你斟我酌,不下半个时辰。龙锋略有醉意,突然哭道:“我因国师之事,王姐把我大骂了一顿。他说我一事无成,专逞能怀事。擅作主张讨好王娘。如今如何是好?”
徐福一听推脱道:“皆是徐福的罪过。只是这乃王子家事,我乃外人,岂能多言。王子请不必再说了。”
龙锋哭道:“满朝文武,无人为我忧心。国师乃中华人物,旁观者清。还请为锋一谋。他日得志,不忘大恩。”
说完纳头便拜,哭泣不止。
徐福没奈何,寻思龙锋可用之人,便说:“王子不必忧心着急,容福三思。”
龙锋大喜,便又敬徐福吃了三五杯。
这时,封台约道:“方才舟下有一人,似是哪位王子。”
龙锋自思道:“不管是谁,方才之言万不能被听了去。”
他便坐不住,自与封台约下舟来看,却不见人。正转身时,却见龙瑞、龙翔二人来了。龙锋道:“二位贤弟怎么来了。”
龙祥道:“是三哥邀请的,他难道没来吗?”
龙锋摇头道:“这便怪了,何时见他来?”
说完便让两人来与徐福相见。徐福忙答礼。龙瑞道:“怎么不见王姨。”
龙锋道:“你王姨身子倦了。有二哥陪你,还怕不尽心。莫不是还要王姨哄你睡啊。”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龙瑞怒道:“二哥如此取笑,小弟可真生气了。”
正此时,却见外来了一人。徐福见他他身着长袍高冠,金领玉带,皮肤白皙,如云似雪,五官端正,如刀削剪裁,眉毛浓郁,又如笔走剑挥。眼光澈亮,如沧海明珠。高高鼻梁,骨骼清奇,身材修美,浅灰的薄纱心衣隐隐约约宽阔的胸膛。月光篝火下,冷面寒霜,越显英俊。
龙锋忙起身迎略显慌张地道:“三弟怎么真是你啊。”
龙锋进来,便恭敬对徐福行礼,又拜见了龙锋。龙瑞、龙祥见了,也来礼拜,口称“三哥。”
龙生道:“今听龙强他们说王娘在西林苑设宴接待中国国师,生久慕国师高明,只因王姐有事安排,不得功夫,因此来迟,望国师及三哥见谅。”
徐福起身还礼。
龙锋道:“怎么,你才来啊。也对,你事多,偏我发闲。本知不该的,只因国师与我一见如故,王娘又反复交代。便是欣然作陪。”
龙生道:“二哥说哪里话。我寻思既来,便约着六弟、七弟一道。都是他们走得快罢了。
龙瑞道:“三哥,你不是在前面吗。”
龙祥一把拉住龙瑞道:“你几时见了,是你走得急吧。”
龙生笑道:“我原是早到的,却见一个人影从这边过去,我便跟上。见他身形,料是四弟。我素知他个性古怪,也就随他去了。来二位贤弟,我们来迟,理应敬国师并二哥一杯。”
龙锋端酒,忐忑不安,自思道:“我原以为龙三在舟下。不料是老四。老四古灵精怪,但愿他没听见紧要的。”说完便一饮而尽。
徐福见兄弟问对,只作不闻不见,敬酒便喝,倒酒便接。自知与龙生等格格不入,也不多话。
众人吃到半夜,龙生等便辞归。独龙锋陪着徐福,在西林苑四栏小屋住下。又说了不少细话,自不必多说。
龙生既回北苑,寻思徐福虽中国国师,却无甚大贤大德,遂不以为意。此日一早,便入东苑来见龙娴公主。
过了东苑排楼,见楼台古朴,鸟语花香,便十分欢喜,却见一人与三五女官嬉戏。龙生看他宽衣锦带,着色鲜艳,又见日容貌俊朗,恍如子都宋玉。便上前道:“姐夫好。可知姐姐在哪里。”
原来此人乃当朝驸马澹台子仲。子仲见了龙生,慌忙让宫娥散去道:“公主不在东苑,似是去王庭办公去了。”
龙生不敢怠慢,便离东苑。忽有一女官拦路,龙生见其年约二十岁,面容俊美,举止优雅,点着眉心痣,算作人间翘楚。知是族姐东苑奉公官龙罗。便来施礼。龙罗慌忙还礼道:“王子殿下是来找公主的吗?”
龙生道:“是的,不知二姐姐可知道”
龙罗道:“长姐今天一早去了长衫厅附近的百花园赏花去了。知贤弟要来,让我来转告你。”
龙生不敢怠慢,便对龙罗道:“既然如此,我且去百花园寻她。东苑之事,烦劳姐姐看顾。”
龙罗躬身道:“贤弟说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
龙生辞了东苑,便往南来。见一路鲜花,簇簇留香,不便忘情。忽又寻思长姐代掌国政,日理万机,何有心思赏花看草。
正过了桃李杏花林,却见满园落花,又见宫娥起舞,恍如踏着天街。却见长公主立于琼花之下,若有所思,左右随侍,俱不敢靠近。
公主见了龙生,皱眉道:“你怎么才来。如此不长进。”
龙生道:“昨日去了西郊,回的晚,因此来迟。望姐姐见谅。”
公主道:“可曾见着王娘。徐福在西郊如何?”
龙生道:“小弟去时,王娘已然歇下,不敢打扰。徐福自有二哥陪着,我见没什么事,便回来了。”
龙娴一听,嗔目道:“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什么事情都不伤心。倒是老二,反倒积极。对那徐福倍加殷勤。再看那徐福,也非正道。那老二倒好,却经常借题发挥,哄着王娘讨开心。如今王娘久疏朝政吗,为姐是代母掌国,忙得不可开交。偏是你姐夫整日游手好闲,一点忙都帮不上。你可是我的亲弟弟,也不争气。这可怎的好。”
龙生听了,唯唯诺诺,不敢支声。
龙娴又道:“弟弟你看,这百花园美吗?”
龙生道:“自然是美。只是姐姐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龙娴道:“花开花落,百花开时,自然光鲜无比。可是谁人又知道,这一时的光鲜,也正凋零的开始。百花齐放,违令而开。我担心不是什么好吉兆。你可有什么高见。”
龙生思索间,正不知如何对答,便听一个响亮尖细的声音说道:“姐姐!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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