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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站着的正是隋彦。
半个月前,墨山之主龙趸公,因元神受创,身边又只剩两只不堪重用的奉香小妖,不得已求助隋彦,希望他替自己救扶受难信众,维护神名。
隋彦修行尚浅,本不想涉入是非,但龙趸公直言他乃半鬼之体,天魂失于之前的破屋,而那破屋并非寻常所在,乃是妖魑虚土,若无山神金印指路,怕是永世难寻。
若无天魂,便无元神,这样一来,隋彦只能与大道无缘,长生无望。
再者,龙趸公即将灵灭归元,化为灵卵,也需要隋彦护持,助他回归海族。
念到如此种种,隋彦又无甚去处,且听闻山神金印有通天之能,或可助自己寻回归途,便答应了下来。
如此在山上修行了半月,又从龙趸公处学了几手法术,收好其化作的灵卵,这才下山收集香火,祭练山神金印。
因为时间太短,他只掌握了两样简单的术法,其一为驱邪咒,就是刚才祛灭纸人的咒术。其二为五行遁术,是一门日行千里的遁法。
山道上的风波即平,恢复了往日模样。
李嫂惊魂甫定,连忙前去接了春生,伏地便要大拜。
隋彦一步跨到她的身边,把她扶住。
李嫂连连感谢,但实在拗不过对方的谦让,只得让春生磕了三个响头。
隋彦待她们恢复平静,才问道:“大姐,晨昏交替之时易生邪祟,缘何在这种时辰赶路?”
李嫂将村里发生的事囫囵说了遍,眼圈微红:“我们母子行到此处才遭了殃,想来往后的路也定不太平。”
的确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隋彦引动一点灵气于眼部,运起望气之术,此法乃基础的灵气运用法门,得自签筒功法,可以看出邪魔妖鬼的气息。
他看向春生母子,果然发现二人头顶都被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黑气笼罩,这是沾染不详的征兆。
“买命钱。”隋彦沉吟。
春生见隋彦不解,伸手露出手心里的铜板:“喏,就是这个。”
隋彦捏着铜板,脸色一沉,掐动指尖,压住铜板上的印痕。
那铜板忽然一动,冒出滚滚黑烟。
隋彦另一手催动灵气覆掌一压,闷声一道钝响,掀掌再瞧,铜板转眼变成一片翠绿的榆钱。
“呵,竟这般吝啬。”
原来这种法术是一种因果术,一般施术人以钱财宝物为诱饵,引人上钩,只需触碰便可形成关联,而且财物出得越多,关联就越紧密,以此追踪行迹,甚至夺人性命。
当初,他跟着谢老道解决过一件类似的麻烦事。
有户人家的女儿早逝,没想到母亲动了歪心思,想替女儿寻夫冥婚。
她在离家不远的十字路口放了一个红包,若被男人拾去,就相当于默许了婚事。
这方法不但无赖而且非常恶心人。
谢老道的当事人不幸中招,导致纠缠病榻,后来在谢老道的建议下,以宾客身份回赠了一份贺仪,又以结草开解之法破了关联,他的身体才渐渐好转。
隋彦深知越简单的邪术所需要的媒介越贵重,甚至是一命抵一命才能达成所需。
能以草芥之物害人,足以说明施法之人本领不俗。
隋彦虽有了几分保命手段,但也不敢轻忽大意。当即销毁榆钱,念经驱邪,一气呵成。
再赠送春生母子一人一个山神小像,既可辟邪护身又能替山神布道,也算尽责。
因着隋彦要去赤目村,李嫂带着春生也打算回去,她们孤儿寡母在外举目无亲,也难活命,不如同道士一起回去,说不定事有转机。
隋彦受其邀请,道了句多谢,就跟在春生身后,往赤目村行去。
三人从小道回到李嫂屋后,就听到前院人声嘈杂。
“这半天没人开门,李嫂不会带春生跑了吧?”
“这怎么成,县衙来人,怎么也得找正主回话,可不能带累乡亲呀。”
“可不是,还有请莫尘法师份子钱,她们家岂不是要赖掉......”
李家屋前,村长带着两个衙役前来寻李嫂问话,四周还围着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刚刚说话的是李家附近相熟的几个农妇,因为被指派前来请人,故而气愤难平,声音难免大了些。
隋彦推门而出的时候,其中一位还抓着把耙子撞向柴扉。
眼看耙头到了跟前,隋彦旋然侧身,一只莹润的手掌横空而出,伸出二指,在妇人的手腕上弹了一弹。妇人如遭电击,浑身大震,双手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耙子“哐当”一声正好摔在李嫂面前,她环顾四周,冷着脸道:
“怎么,你们这是打算拆了我家?”
几位妇人见了她,皆面露惊惶,二话不说,转头就往人群里退去。
却说,众人正围观热闹,人潮被迅速分开。
“让开,让开,不要打搅官府办差!”
两名皂衣衙役,蛮横地分开人浪,吆喝着挤到近前。
“哪位是李安之妻,李秦氏?”
其中一位,盯着李嫂,显然知道她的身份,却偏偏要做出副纠察的样子来。
“差爷,此女便是那李秦氏。”
一脸和善的村长挤向前来,指着李嫂,对衙役们不住的点头哈腰,奉承了几句。他对李嫂使了个眼色,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见过差爷,都是沾亲带故的,莫失了礼数。”
“别介啊,俗话说得好:话要说清楚,事要办明白。怎么就沾亲带故了,老小子莫不是犯啥事,在这给咱哥俩下钩子呢吧。”
另一位衙役朝村长唾了一口,双手如锋利的钢钎,呲啦一声,如穿豆腐般轻松的抓破村长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一把摔在地上。
“得罪,得罪,我这手有个**病,见不得抠门的穷鬼,总是控制不住摔人,可没摔坏你吧。”
俩衙役就这么冷嘲热讽,自顾自大笑起来。
“当差的也不能平白无故欺负我们穷人啊!”
一声出,百呼应。正所谓同是一村人,同饮一井水。谁都知道村长这是在替全村人受过,大伙感同身受,都鼓噪起来。
“哟吼,谁他娘的再啰嗦,老子就判他个妨碍公务,拉去修城墙!”
见衙役动了怒,村长心中一凉,修城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苦力堪比奴隶,受得那份罪比死还难受。他自个爬起身来,立刻冲着众人呵斥起来,不许村人胡闹。
村长刚压服村民,但听啪的一声脆响,最先替村长说话的小伙子,被衙役一巴掌抽得转了个圈,跌在地上,吐出一口污血,两颗断牙混在血水里,触目惊心。
俩衙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煞气滔天,如山压顶,吓得在场无一人敢与之对视。
李嫂将春生藏到身后,低着头,福身一礼。
“农妇李秦氏见过差大哥。”
“听说你与李班头的死有所纠葛,和我们回趟衙门吧。”
打完人的衙役依旧笑呵呵,不过他看向李嫂的眼底,丝毫无有欣喜只有藏不住的厌烦。
“不要,不要带走娘亲!”
春生急忙从李嫂身后抱住她,满目含泪,哇哇哭着乞求。
“小杂种胆子不小,竟敢挡差办案。”那衙役大怒,足下轻点就到了春生面前,五指成爪就要朝他头顶罩下。
斜地里一道青影突然近身,一把擒住了衙役的手腕,来人正是隋彦。
这衙役见隋彦纤弱,完全看不出有练武的痕迹,正待抽出手来教他个乖,可偏偏自己的手腕被捉,仿佛是夹在铁钳之中,衙役拼尽全力也未能让手腕动得分毫。
另一位见状,猛地一脚,在地面踏下半寸深坑,身如惊鸿,瞬息掠飞而来,急急一掌,带有百斤之力。
其武艺已然入流。
隋彦表情不变,看也未看他,只将衣袖轻挥,砰!一股灵气瞬间逼向衙役,迎面将他撞飞十多丈,直将他震出一口热血。
“隔空打人,罡气外放,不知是哪位武道宗师当面,小子黑磷卫三甲武士,冒犯前辈,还望恕罪!”
被隋彦抓住的衙役急忙表面身份,心中暗揣,怎么在这穷乡僻壤也能遇上老怪物。
他看向隋彦的目光又敬又惧,猜疑他的外表是由于武道大成才返老还童,让自己失了眼力。
隋彦将手一收,不置可否。
“这妇人所犯何事,需回衙门问话?”
俩衙役这时已经不敢犯浑,都战战兢兢的在旁回话:“上头的指示,小的们也只是依令行事,这回到赤目村查探李班头死因,我等早有结论,他应该就是死于疫病,与人无尤,这女子自不必过府查问,瞎耽误功夫。”
隋彦平静的看着他们,说道:“过不过府,端看案情决定,只要你们恪守本职,不为非作歹,便毋需担忧我会拦阻。”
隋彦让李嫂好生应对,便打算四处走走。
淫威赫赫的衙役竟被个小道士折服,让无数围观者,叹为观止。
村民们见他自顾自的走走停停,都自发让路。
倒是人群里有个长相干瘦的老和尚,看着隋彦目露不悦。
隋彦对于和尚的敌意,了然于心,不过他正饶有兴致的打量这个古风盎然的世界,并不打算与其交际,多生事端。
这赤目村从风水来看,山环水报,四象兼备,是个宜居之所,照理说,这种格局周正,气顺活泼的地方是不会发生瘟疫的。
几个好事者见隋彦好似在堪风定水,好奇的追着他的脚步。
他们发现,这道士年岁不大,一步一行皆不见张扬轻狂,有种从容不迫,平静安和的气质。
有心思活络的人见他气度不凡,撺掇着村长出面相请。
隋彦见路边几人一直看着自己,走上前去。
“请问诸位,村中可还有染病之人,可否带我去瞧瞧?”
村长还未回答,有个年轻小伙抢先道:“有有有,李平儿的父亲和我堂哥秦成都染病在家,道长一看就是古道热肠的有道高人,这救人.....额......定不在话下。”他似乎感受到了村长的怒视,表情讪讪,声音越来越轻。
村长轻叹一口气,面带愁容,看向隋彦道:“乡野小民不知礼数,让道长见笑了,还未请教道长名讳?”
隋彦淡淡轻笑,回道:“我姓隋,单名彦,冒昧来访,还望不要见怪。”
村长听他只说俗名未谈道号,高悬的心稍稍放落,热情问道:“隋道长说得哪里话,您可是贵客,何来冒昧之说,但不知您是门派高徒,还是云游之士?”
隋彦心中一动,村长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也不知道在试探或者忌讳什么。
隋彦表情不变,照着龙趸公的叮嘱,回道:“我只是个山间修行的闲人,前日忽得山神托梦,言此地有他的信众罹难,遂遣我下山来助。”
“什么?竟然是山神爷显灵,那怎的他不亲来?”几个小孩躲在大人身后偷听,终于有个小个子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怀疑的问道。
其中一个胖墩鄙夷的看着小个子,神气的说道:
“你别犯蠢了,山神爷可是神仙,怎么会轻易下凡,定是赐了宝物给隋道长,派他来帮助咱们,戏文里可不都是这么唱的么?”
众小孩七嘴八舌的争论真假,忽然有人怯生生说了一句:
“是哪里的山神,咱们村不是信佛的比较多吗……”
周围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村长咳嗽一声,挥退这群不像话的孩子,邀请隋彦到他家继续详谈。
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隋彦粗粗扫了眼四周,到处堆放着各种陈旧的杂物,低矮的土墙零星的长着青苔,瞧着有些脏乱。
“寒舍不堪,隋道长多多包涵。”村长尴尬的引着隋彦进屋。
隋彦看着面前的矮几蒲团,不慌不忙的学着村长的姿势,坐下饮茶。
二人就瘟疫的事详聊了起来,直到吃罢晚饭,村长看了看天色,琢磨着说道:“道长此来辛苦,不如今晚在寒舍将就一下,瘟疫之事,明日再说。”
“不敢劳烦,李嫂那已经为我备好客房,就不打扰村长了。”隋彦应道。
“那她家的情况......”
隋彦表情泰然自若,“有我在,不妨事。”
村长连连点头,不过神色间还有疑难的模样。
隋彦端着粗茶微微抿了一口,才听村长支支吾吾道:“这酬劳的事......村里也不富裕,尚需时间筹备......”
隋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村长,平平淡淡的说道:“酬劳的事我倒是不急。”
他把茶碗放下,不经意把视线瞥向村长媳妇:“这碗茶,滋味独特,恐怕费了不少心思吧。”
村长媳妇收拾桌子的手一顿,随即镇定自若。
“不值道长称赞,这不过是农户家寻常物件,哪谈得上有滋味,道长不嫌弃这茶寡淡,已经是给我脸面了。”
村长对媳妇使了个眼神,让她出去,才笑道:“家贫尚俭,平日里节省惯了,茶也不是什么正经茶,不过是些自己弄的野茶充个门面。”
隋彦笑而不语的坐在对面看他。
一种被看透的感觉从心底渗透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道士每一句话都有这句话的含义,若是回答多了,画蛇添足,他一眼就能将你识破,这种压抑的情绪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茶是好茶,正不正经就看泡茶的心如何想了。这天色晚了,我就先告辞了。”
隋彦站起身对坐立难安的村长抱拳一礼,大步而去。
出得门来,隋彦就看见春生蹲在路边,想必是在等自己。
四目相对。
春生撒开腿跑到隋彦身边,开心地领着隋彦往家走去。
月色下,路过李班头借住的房子,黑漆漆的门上贴了封条,周围还圈了白线。住在附近的人家生怕屋子里的病传出去,害了他们,所以在房子周围撒了一圈石灰粉。
“你就是在这间屋子见到你爹的吧。”隋彦说的笃定。
春生奇怪的看着他:“道士哥哥你知道呀?”
“大概能猜到。”隋彦上前将封条揭开,推门而入。
打开门的那一刻,腐臭携着灰尘扑面而来。隋彦一挥衣袖,招来一团灵气,不消片刻,熏人的气味如阳光下的雾水,消散不见。
他径直走向窗边,那还残留着一团乌黑的印记。他用鞋尖碾了碾,问道:
“你爹失踪后,家里是什么时候开始拿不出钱来?”
春生年纪小,还不如何记得这些,只气鼓鼓告状:“都怪这个李大伯天天来我家要钱要吃的。”
隋彦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或许还得谢谢人家。”
春生撅着嘴,用完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隋彦,仿若看个傻子。隋彦挑着眉,在他头上轻轻弹了下,领着他回到了隔壁。
隋彦又问了李嫂。
李嫂想了想,道:“一个多月前,家公货了五担柴火给收尸的村人,倒是拿回两吊钱,其余钱财都是孩子他爹替秦府砍柴换来的,不过自从他进山寻药,一去不回,没过五六日,李班头寻着名头日日上门讹诈,钱都被他拿去,我只能保住家里的薄田与春生勉强度日。”
“原来如此。”隋彦点点头。
“这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李嫂看着他的表情,不禁迟疑道。
隋彦没有隐瞒,回道:“这些钱都是阴木制成,用人血泡过的邪物。”
春生躲进李嫂怀里,结结巴巴问:“为......为什么要泡人血里。”
“自然是为了害人。”隋彦说道。
“泡血就可以害人吗?”春生畏畏缩缩的看着他。
“若是寻常人做这事自然是不能害人的,不过那些学了歪门邪道的人,以血气蒙蔽命数,自然大不相同。”隋彦张开手掌,引动一点元阳拍在春生胸口,春生顿时感觉浑身暖洋洋,身心轻松起来。
隋彦替他收惊定神,见他脸色红润才继续说道:“俗话说: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这人如果做了恶事,就容易引来邪祟缠身,久而久之,身体不堪重负,就会体弱多病,疫病也就由此而来,这是天地因果平衡之道。不过,如果有那心术不正的人,用自己家人的血和生辰八字制成这买命钱,很可能就会将因果转嫁他人,让自己得以苟且偷生。”
李嫂想起公爹躺在病床上嘶吼的惨状,不禁手脚冰凉,她喃喃道:“所以......公爹是被人转了恶果,才那般横死……”
春生急道:“那会不会是李狗蛋家害人!我得找他问问。”李狗蛋的父亲就是村里收尸人。
“天黑了,明日再去。”隋彦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脑袋。
春生红着脸,眼眶里蓄满了泪,李狗蛋是他的玩伴,两人从来都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春生真怕是他们家害了自己爷爷和父亲。
“娘,李狗蛋家不会真的要害我们吧?”
隋彦见他不知所措的看着李嫂,沉默片刻,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春生捏着手指,轻轻的说道:“因为爷爷生病后,狗蛋就再也没来找过我,我去他家也见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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