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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九阴领着他二人穿过长长的回廊，他在尽头处停下了脚步，眼前的青铜门兀自打了开来，在那缝隙间投射出点点微光，还夹杂着点点飘雪，要知道现在可是阳春三月，黑龙沼虽然气候凉些，但也不至于如此。烛九阴一挥衣袖踱步向回走去，李沉舟则走入了那片光亮中。
甄圆探出脑袋，眼前的一切让他难以置信，这是一片茂密的雪竹林，雪停滞在空中，竹林无风竹叶也是沉默，远处的溪水静止于一瞬，一切都如死一般的寂静。
甄圆拾起地面的积雪，任凭他将其洒在哪里，那雪花便呆滞在哪里。
李沉舟解释道：“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
甄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或者说是吓傻了。
“走吧，咱们去前头。”李沉舟道。
甄圆这才回过神来，他接着问道：“对了，你为什么会和那个老东西混在一起，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李沉舟满目苍凉，他抚摸着身旁粗壮的竹子，说道：“我与他是相似的人，他能帮助我。”
甄圆笑道：“你是不是又被人忽悠了，就跟别辞忽悠你一样。”在他眼里李沉舟仍然是个孩子。
李沉舟手腕发力，轻而易举地将那竹子折断，而后他拔出身后的沉剑，片刻间将那一根五六米来长的竹节切成碎末。
“若是我自己，一辈子也无法达到此境。”
甄圆望着满地的碎屑，皱起眉头，接着说道：“他的确能给你无限的时间，可是你是否能掌控自己的方向，或许你只是成为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李沉舟笑了出来，但甚是悲凉：“人世间芸芸众生谁又逃脱的出这盘棋，我与其任人摆布不如做他一人的棋子。”
甄圆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未免太悲观。”
李沉舟眼神忽然锋利了起来，他三五剑将眼前的竹子拦腰斩断。
“悲观？空闻师父怀着一颗慈悲之心，他有什么错，却被他们设计陷害。”
“他们是谁？”甄圆问道。
李沉舟淡淡道：“你是知道他们的，那些妄自称天的家伙。”
甄圆面容严峻了起来，他长叹一口气，道：“我才懒得知道呢，我宁可自己一无所知，那样我总归能快活些，做人不就是图个乐呵嘛。”
“我不这么认为。”李沉舟低声道，少年的身子在抖动，胳膊上露出青筋，拳头捏得老紧。
甄圆接着说道：“他们有他们的规矩，行其天道，只是你我无法理解罢了。”
“规矩不该是他们定的。”
甄圆放声大笑起来：“难道由你来定？”
李沉舟抬头望向甄圆，说道：“有何不可？”
甄圆呆住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念头，自他知道有九天这一组织存在，他便敬畏万分，哪敢越雷池一步，毕竟那是人间界最接近天的家伙，凡人又怎么能和天斗呢？
甄圆道：“你只是烛九阴口中的凡人，愚蠢的凡人，你懂吗？你在他眼中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李沉舟咧开了嘴，仍是说道：“这又有何不可？”
甄圆只觉得李沉舟这小子几日不见，变得执拗了，但也更有趣了。
可是甄圆道行浅薄，他只是身为真罡苑大弟子，将道经背的滚瓜烂熟，欺上瞒下是他的看家本事。而李沉舟元神残缺，仅凭一身腐肉，根本无法修天道。至于烛九阴说的鬼道、妖魔道这些邪乎的路子，甄圆也说不太明白。
接连好几日，他就蹲坐在一旁，吃吃竹笋或是口含山雪解闷，总之是没有给李沉舟一丁点建设性意见，他也给不了。
李沉舟倒好，他压根就没打算指望甄圆，只是不愿意看着他落入烛九阴的腹中罢了。
甄圆也尝试过偷摸走，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满满，可是他走个几十里路便又会绕回来，就跟别辞当初支身入林一模一样，久而久之他也放弃了这个念头。但他清楚，这一个三年结束，李沉舟若是毫无进展，那自己可不好交差，他必须得想个说辞。
李沉舟却是没有这份顾虑，他只管挥动手中的剑，尽其所能越来越快，越来越准，直到这一片竹林化作云烟，漫天飞舞的竹屑无处不在。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想到那些陪伴过自己的人，他们也正是这少年坚持不懈的原因。
三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这雪竹林里的三年，于外界不过须臾，烛九阴还没把他的宝座坐热乎，那二人便后脚走了进来了。
李沉舟仍是那副平淡的神情，而甄圆却是一副垂头丧气之态。烛九阴瞥了一眼甄圆，这三年的情况便一清二楚，不过他也没有发火，毕竟他有的是世间。
烛九阴张口道：“小胖子你如果不行，我就换别人了。”
甄圆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雪竹林风景秀美，景致天成，游山玩水、吟诗作赋是不二之选，可这修炼鬼道，妖魔道，未免太过于牵强，祖巫您这岂不是为难后生？”
烛九阴眼珠子一转溜，这话也颇有几分道理，倒是他在那困龙潭千万年呆的憋屈了，给他二人置办的条件太好了？
“你觉得哪里合适？”烛九阴冷笑着问道。
甄圆答道：“索天司。”
烛九阴心领神会，说道：“哼，你可真残忍，姑且再信你一次。”说罢他一挥手，那二人只感天旋地转，他们的身子被拉长又被压瘪，周遭景物也是瞬息万变，河流山川、城镇市井、草原荒漠似过眼云烟，最后落得一座高山之下。
这儿是许多年前的索天司，甚至它现在还不叫这个名字，它只是一座荒山，其山腹流出的河水好歹还算干净，只是有些许尘埃，供人饮用不成问题。
当然，这一切仍是静止的。
李沉舟不知道甄圆为什么要来这里，自己的确与这里有段不解之缘。他眺目望去，河流一直延伸到山腹，一座矮小的洞穴黑压压的静默在哪里，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却让这少年感到无比的压抑。
甄圆淡淡没有说话，他倒是走在前头，向那洞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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