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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你说的和我说的不是一个人，也许……玉手钟馗有两个妻子，一个是天魔女无邪，一个是七窍玲珑居灵。不知他俩谁为正？”“什么谁为正？我就知道姑夫只有灵姑姑一个妻子。”
“好好，我不和你打嘴仗，不过你有玉手钟馗这样的姑夫，为什么没学得一点武功？”
无难叹口气说：“他和我在一起一共不到十天，还是在路上。”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
沈非好像怕他伤感，再也没打断的话，直到最后，才似无意地问了他一句。
“那娘娘长得什么样？”
无难说：“五十多岁，细眉大眼，白白净净，挺好看，冷眼一看像三十多岁的人。眼毛挺长，就像你这样，右嘴角上有一颗小米粒大的黑痣，一笑才能看见。”
沈非好像一愣，随即又轻轻摇摇头。无难看他再没说什么，便问他为什么住在这庙上？沈非说这庙的观主是他的姑奶奶，去年冬天患病，他来侍候，姑奶奶病好后有事外出了，他等姑奶奶回来便回家去。无难问他家在哪儿？他说在阴山，把无难吓了一跳，那么远。问他怎么走？他说自己走。无难仔仔细细打量他半天，就这么个秀秀气气地半大孩子，孤身一人，跋涉千里，真不可思议。
一连六天，哑婆婆常来看同福，却从未赶他二人走。同福的病虽未转重，但也不见大好，他见无难端水端饭，一天到晚侍候他，倍觉心中不安，三番两次要强撑着起来上路，都被无难劝住了，说要等观主回来把他的病治好再走。
无难闲时便和沈非一起到庙后山上游玩。这座老君庙坐落在群山之首，后面峰峦叠起，绵亘不绝。沈非应该已是对这里很熟悉了，每天都带她去一个新的地方玩，山间奇石幽壑，别有情趣，常使无难流连忘返。
第七天下午，日影渐西，无难和沈非从山间回来，离很远便听见庙院内有人大声吵嚷。走近点，听一个冷厉地苍老声音说：
“……我儿子伤势很重，来了就不能走，你快把西厢房那人拖出去，腾给我们住，再推三推四，我放把火把这庙烧了，叫你们都没处住！”
无难气得火冒三丈，火辣辣地跑进庙去。见院内一个面色黝黑、两腮无肉的瘦长老人，正凶霸霸地对哑婆婆发横。哑婆婆半低着头，两手放在衣襟下一动不动，好像听傻了。瘦老人身边站着一个满面凶悍之气年轻人，左膀受伤，草草包扎，白布条上隐隐向外渗血。见哑婆婆一直垂手不语，恶狠狠地两眼圆睁，双眉倒立，嗷的一声伸右手便向哑婆婆肩头抓去。无难大喊“往手”一挺身冲在哑婆婆身前，指着那一老一少说：
“大胆狂徒！竟敢欺侮一个聋哑老人。你虽然受伤，看似不重，既能走来为何不能走去？庙上既不肯留，为何强人所难？”
冷丁儿倒把那一老一少唬得一愣，及至看清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瘦老人冷冷一哼，不怀好意地阴森森一笑说：
“嚇，出来个挡横儿的。老子生来就不知什么叫讲理，滚一边去！”
一抬脚，没看清是怎么伸出来的，脚便到了无难的迎面骨上，老家伙成心想一脚把无难的腿踹折。无难张皇失措竟忘了躲闪，忽觉脖领一紧，被人一把扯退了半步，那一脚只在裤子上蹭了点儿泥。无难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猛听对面的瘦老人一声惊叫：
“毒手三娘！”
紧接着，又听身后像野兽似的一声怒吼，把无难吓得一抖，哑婆婆二目怒睁，须发蝐立，两手十指骤然变黑，快得像一团灰影，扑过去便和老少二人搅在一起，一眨眼间，噗噗连响，两声惨号，那老少二人一仰一俯双双倒在地上。瘦老人二目圆睁，口角流血，到死仍然一脸惊恐之色。
哑婆婆好像余怒未息，扎煞着两双黑手，狠狠盯着地上二人，陡的一转脸看着无难，双眉含煞，二目泛光，无难吓得连连后退，多亏沈非一把将他拉过去，三步两步推进了西厢房。
无难进屋坐下，心里仍然怦怦直跳。那哑婆婆两眼凶得可怕，恶狠狠好似野兽噬人。他手指为何黑如墨染？那父子二人看似剽悍，却禁不住哑婆婆雷霆一击……
窗外日影渐暗，无难开门出屋，院内空空荡荡，那父子二人的尸体已不知去向，听东厢房内沈非在和哑婆婆争执什么，好久才平息下去。无难突然觉得这小小的老君庙，竟有些类似被恶徒盘踞的越虎庄，凶险诡谲，神秘莫测了。
直到次日沈非带无难上山，对无难讲明哑婆婆的身世，才使无难放下心来。原来哑婆婆早年是川西巨盗，外号毒手三娘，二十年前在秦岭为仇敌围攻，重伤垂死，被观主路遇所救，愈后大悟，甘作奴仆，长年装聋作哑，侍候观主起居。昨日闯入庙内的父子老的叫黄艮，匪号夜枭，也是川西独脚大盗，哑婆婆怕他认出来，一直不敢和他照面，后来因为救无难被他看破，哑婆婆怕连累观主，才出手杀了他父子。他怕无难主仆二人传扬出去，有心杀人灭口，后经沈非劝阻才放心了。
午饭时，无难对前来送饭的哑婆婆说：
“我主仆均非武林中人，从不问江湖是非，何况婆婆对同福有救命之恩，我读圣贤书，谨守忠恕之道，绝不作忘恩负义之事，请婆婆放心。”
哑婆婆目中含笑看了无难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去。
又过了七天。将近中午，无难正在屋里给同福倒水喝，忽听山门响，出门一看，从庙外走进一个年老道姑，白发如银，慈眉朗目，虽面有倦色却步履轻捷，顾盼有神。哑婆婆一纵身，像一只大鸟落在老道姑面前，双膝跪下，叩头不已，嘴里连连呼叫：
“恩主，恩主，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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