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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权昔日便知洪武皇帝朱元璋实则早有迁都于北平,牢牢掌控北方诸省的意思,之所以临到驾崩也没有付诸实行,实因迁都此举工程浩大,可谓牵一发动全身,非到时机成熟之时不可轻动。迁都之后为了防范塞外蛮夷部族南侵,调动二三十万忠于朝廷的兵马驻守北平附近要隘,自己纵使有心作乱,仅凭手中这数万局促一隅,尚需朝廷调拨军粮补足军屯不足的数万军马,想越过松亭关都绝非易事,更遑论造反作乱?唯有老老实实的驻守大宁,忍气吞声的命。

    荆鲲眼见朱权默然不语,长叹一声后笑道:“可惜纵然是朝中智谋之士能想到这般谋划,当今的皇帝陛下也绝不会采用,只因此计须得徐徐图之,而看皇帝数月之内便即连削两王的狠辣手段,他是恨不得将所有藩王一股脑儿连根拔起,哪有这般耐性?”说到这里,将鱼饵挂好之后缓缓落入水中,转过话题问道:“不知那个素有才名的方孝孺在新皇继位后有何举措?”

    “据说这位身为翰林院侍讲的方大人一门心思便是在我大明施行“井田制”,重建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的天下太平。”朱权对“井田制”知之不深,回想自应天传来的消息后,面上颇露不解之色的言道。

    荆鲲闻言不禁讥笑道:“井田制乃西周盛行,若在千年后的大明还弄什么井田制,无疑是江河倒流,痴人说梦。”转头之际眼见朱权面露不解之色,便即娓娓言道:“井田制便是将耕地划分为一大块方田,周围有经界,中间有水沟,阡陌纵横下便是一个“井”字,汉字中的“田”字便是由此而来。一井分为九个方块地,周围八块地由八户隶农耕种,谓之私田,中间一块为公田,由八户共耕,收获归封邑贵族所有。井田制与先皇洪武陛下所采用的鼓励垦荒之国策可谓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看来这位素有才名的方大人也不过食古不化的腐儒一流,不足为虑。”

    闻听老师此言,朱权不禁回想起昔日朱元璋所采用朝廷提供耕牛种子,田地归垦荒者所有,并免除三年赋税的法子。心中暗道:方孝孺所推崇的井田制是强制隶农耕作公田,朱元璋所用的法子是采用田地私有化,并免税的策略鼓励百姓积极开垦荒地,以解决越来越庞大人口的吃饭问题。前者是理想主义中的王道乐土,后者是以自身利益诱使百姓垦荒的实用主义,其中高下不难分辨。他想得分明下不由得摇头笑道:“看来这位方大人是在搞空中楼阁呀。”

    荆鲲突然微微叹息一声后沉声说道:“洪武先皇相比历史上那些动辄追寻什么文治武功的英明之主最为不同之处便在于“务实”二字,由其生前不以黄金为仪仗,死后遗诏中曾有言道: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不求虚名之处由此可见一斑。”嘴里这样说,心中忖道:颖国公,宋国公,定远侯等一干开国功臣虽则是因洪武皇帝恐他日威胁皇权而行无情手段冤杀,建文皇帝辣手削藩,强加罪名削除藩王,手段固然幼稚,然以目下大明的勋爵世袭罔替制而论,这些王爷,功臣之后不出两代则必然衍生出庞大的特权阶层,削除这么多他日的贵戚对于千万草根黎民来说,究竟是福是祸,那唯有留给后世子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冬十一月,建文皇帝朱允炆降旨,调工部左右侍郎张昺,谢贵为北平左右布政使,张信掌北平都指挥使司。另下密旨,命其三人在北平暗查燕王朱棣不法之事。数日后,降旨赐天下明年田租减半,释黥军及囚徒还乡里。

    十二月,暹罗、占城遣使来朝,入贡大明。

    建文元年春正月癸酉,朱允炆在奉天殿受使者朝拜,不举乐。庚辰,大祀天地于南郊,修《太祖实录》。

    二月,追尊皇考曰孝康皇帝,庙号兴宗,妣常氏曰孝康皇后。尊母妃吕氏曰皇太后,册妃马氏为皇后。册封封弟朱允熥为吴王,朱允熞为衡王,朱允熙为徐王。立皇长子文奎为皇太子。诏告天下,举遗贤。赐民高年米肉絮帛,鳏寡孤独废疾者官为牧养。重农桑,兴学校,考察官吏,振罹灾贫民,旌节孝,瘗暴骨,蠲荒田租。

    三月,朱允炆亲率文武百官释奠于先师孔子。降旨大明军中都督宋忠、徐凯、兵屯开平、临清、山海关。另调北平、永清二卫军于彰德、顺德。侍郎暴昭、夏原吉等二十四人充采访使,分巡天下。

    四月至六月初,齐王朱榑、代王朱桂,岷王朱楩相继获罪,被建文皇帝朱允炆废为庶人。

    北平燕王府外的大街上,官差鸣锣开道下平民纷纷走避,青石大街上走来一队手持仪仗的衙役,正是掌握一省大权,可谓封疆大吏的布政使张昺,谢贵前来燕王府。

    官轿行到距离燕王府不过数丈远近之时,年约四旬有余,头戴乌纱的耳中隐约传来一阵嘈杂,只觉得轿子缓缓停顿,心中奇怪下便即落轿,耳中传来一阵惊呼之声,便即吩咐一众衙役闪开,和谢贵二人缓步上前查看。

    只见两丈开外,一个身穿华服之人冲到街边一处被掀翻在地,卖包子的小贩摊前,急不可耐的抓起一个满是泥泞的包子放入口中大嚼,兴高采烈之余竟是躺倒在地,口中呵呵大笑,身上的一席蟒袍在翻滚之余更是弄得污秽不堪。

    数个王府侍卫手忙脚乱的推开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强行将这个状若疯癫之人搀扶起身,步入王府之中。

    张昺,谢贵眼见这个身穿蟒袍之人分明便是燕王朱棣,不由相顾愕然不解。

    一个身穿大红色武官服饰,年约四旬的汉子翻身下马后眼见王府前如此光怪陆离的一幕,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此人便是掌握目下北平五城兵马司军权的都指挥使司张信。

    待得三位掌握北平军政大权的要员步入燕王府后,张昺对身穿华服,容貌秀丽的燕王妃沉声说道:“陛下有亲笔旨意在此,便请殿下接旨吧。”

    燕王妃一面以手中丝巾拭泪,一面恻然说道:“王爷他自先皇龙殡归天之后,每日里茶饭不思,坐卧不宁,半月前偶染小疾,若是接旨,只怕不甚妥当。敢问三位大人,能否由哀家代为接旨?”

    张昺,谢贵相顾之余不禁皆是微微摇头叹息,方才二人亲眼目睹朱棣癫狂之状,分明已是神志不清,若是接旨之时闹出什么笑话,实在有损观瞻,更加不好收拾,无奈之下只得颔首应允。

    一众官员以及王府人等在张昺,燕王妃率领下来到庭外,跪倒在早已摆设的香案之前,聆听自应天奉旨而来的宦官宣读圣旨。

    原来这封由建文皇帝陛下亲笔所书的圣旨,却是诏命原属燕王护卫的三卫军马一万八千之众调归北平都指挥使张信麾下听命。

    燕王妃叩首接旨后便请张昺代为书写军令,并命人自府后取来调兵虎符于王印,在文书上用印后将虎符交予张信保管。

    张信眼见张昺,谢贵二人一副如释重负之态,心中暗暗叹息,他身为指挥使,昔日也曾历经战阵,内心之中实在难以轻信这位历经沙场,见惯千军万马厮杀的燕王会突然发疯。来北平就任数月之后,张信深知目下北平军中将校士卒多有昔日追随朱棣征战之辈,自己掌握了调兵虎符,就真的掌握了驻扎城中的所有军队么?心中虽是疑虑重重,却是默然不语。原来他虽身为军中高官,自幼却是极为孝顺老母,自其母去寺庙烧香还愿偶遇一得道高僧,得之讲解经文,释疑解惑后每每在自己面前诉说燕王镇守北平,降顺北元鞑虏丞相咬住,平章乃尔不花的往事,初来北平之时一心效忠建文皇帝陛下,削除燕王的立场不知不觉中已是摇摇欲坠。

    夜色笼罩下的燕王府,客厅之中分两侧端坐了十数个身穿甲胄,年纪在二十至三十许间的青年将领,依次为张玉,朱能,邱福,陈亨,郭亮,柳升等人。尽皆是燕王朱棣自军中提拔,授以官职的心腹之辈。

    居中而坐,身穿便服朱棣面容冷肃,白日里装痴做傻之状早已荡然无存,双目扫视一众手下,轻声说道:“奸佞当朝,迫害我等先帝骨肉,本王岂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只得背水一战。他日功成之时,本王决然不吝爵位赏赐。”

    张玉等一众将校深知自己一众人等,蒙燕王提拔而掌燕山护卫兵马时起,身上早已打下了藩王麾下的印记,若是燕王殿下身遭不测,自己一家老小也难以逃脱附逆作乱,满门抄斩的下场,当此无路可退下,闻得朱棣言语,纷纷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抱拳躬身低吼道:“末将等愿肝脑涂地,效忠殿下。”

    御书房中,身穿龙袍的朱允炆目光扫过书桌上的两封奏折,不由皱起眉头,甚是为难。闻听卓敬言语,不但一众尚书侍郎微微颔首,便是方才反对削藩的夏元吉,暴昭也深以为然,只因这个法子的确可以无影无形中避免一众藩王在就藩之地久驻,年深月久之下形成自己的势力,进而威胁朝廷,更为关键处是让藩王改换就藩之地,在朱元璋之时便有先例,真可谓名正言顺,无可指摘。

    朱允炆回想起昔日朱棣,朱权二人在东宫伴读之时,对于自己的无礼往事,心中不禁微微气恼,转过头来对兵部尚书齐泰言道:“不知齐大人有何见解?”齐泰在朱元璋时期便即颇受看重,担任兵部侍郎一职,目下再被朱允炆提拔,已然成为大明朝六部尚书中最为年轻之人。朱允炆内心中对于卓敬之策不喜,便想听听他这个兵部首脑的建议。

    齐泰自建文皇帝朱允炆登基以来,每每思虑削藩之事,心中早已有了计较,此时闻得皇帝动问,不慌不忙的躬身言道:“汉初之时,诸侯王的爵位,封地都是由嫡长子单独继承的,其他庶出的子孙得不到尺寸之地。如此势必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进而威胁朝廷。汉武帝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主父偃上书武帝,建议令诸侯推私恩分封子弟为列侯,,武帝采纳主父偃的建议,颁行“推恩令”。推恩令吸取了晁错削藩令引起七国之乱的教训,规定诸侯王除以嫡长子继承王位外,其余诸子在原封国内封侯,新封侯国不再受王国管辖,直接由各郡来管理,地位相当于县。这使得诸侯王国名义上没有进行任何的削蕃,避免激起诸侯王起兵反抗的可能。于是“藩国始分,而子弟毕侯矣”,导致封国越分越小,势力大为削弱,从此“大国不过十余城,小侯不过十余里。微臣以为陛下不若效法先贤,以类似推恩令的法子削除藩王势力。

    推恩令不但使得汉武帝刘彻成功削弱藩国势力,亦且使得郡县制至此而始,从汉,唐,宋到目下的大明朝延绵不绝。一众尚书侍郎们熟读史籍,自然知晓,深觉齐泰这个效法古人先贤的法子颇有老成持重之意。

    黄子澄眼见反对削藩者有之,言及推恩令徐徐图之者有之,实在按耐不住,站起身来躬身道:“汉景帝刘启采纳晁错的《削藩策》中曾言道: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还望陛下早做决断,以免养虎为患。”

    夏元吉闻听黄子澄和齐泰二人左一个《削藩策》,右一个《推恩令》,心中暗自忖道:燕王朱棣虽则就藩北平,除了护卫兵马外,对其余兵马并无军权,更无权插手地方官员政务,能和汉朝那些国中之国的藩王们相提并论么?两位大人专会效法古人,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我当真不知这些藩王们能以什么由头兴叛逆之事?当真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不论是户科给事中卓敬让藩王搬家的计策,抑或是齐泰所言效法推恩令,皆需要徐徐图之,不符合朱允炆大刀阔斧的削藩之意。他此时听闻老师黄子澄这般言道,心胸之中顿觉一阵舒畅之感油然而生,眼见户部侍郎夏元吉站起身来想要说话,便即挥手阻止道:“众位爱卿请回府歇息,此事容后再议。”眼见一众尚书侍郎们站起身来,转头对黄子澄,齐泰二人言道:“太常卿,齐大人暂留于此。”

    齐泰察言观色下岂不知黄子澄所言《削藩策》的话正中皇帝陛下下怀?看来陛下是下定决心锐意削藩了,思虑及此,心中微微叹息着坐下身来。

    不过片刻之间,一众尚书侍郎们离去之后,书房便唯有君臣三人端坐。宦官白徵乃是心思玲珑之辈,深知此时的黄子澄,齐泰二位大人素得皇帝陛下敬重,不待吩咐下便即给君臣三人各自斟上了热茶。

    朱允炆伸手接过白徵奉上的茶盏,浅酌两口之后沉声问道:“以两位爱卿所见,朕削藩之举,当以谁为先?”

    齐泰心知朱允炆最为忌惮者便是燕王朱棣,此时眼见皇帝已然执意强力削藩,心中虽是微微叹息,还是朗声进言道:“目下藩王中以燕王为尊,微臣以为自当从其着手。”

    黄子澄手抚长须,默然片刻后缓缓道:“燕王目下手握三卫兵马足有一万八千之众,且多是久经战阵的士卒将校。微臣以为削燕王不宜过急,当先除枝叶,削除其胞弟周王朱橚为上。况且两日前早朝时便有御史弹劾周王朱橚在其就藩之地开封,多有不法之事,不如因利乘便,趁势削之。”

    朱允炆心中本赞同齐泰所言,由大至小,先拿朱棣开刀,此时闻听老师所言,豁然想起御史弹劾周王朱橚之事,更回想起朱橚乃是和朱棣一母同胞,情分非是其余藩王可比,心中恨屋及乌之念油然而生,断然说道:“爱卿以为擒拿朱橚如此重任,当以谁奉旨办差为好?”

    饶是齐泰生性沉稳,也给黄子澄这般天马行空的的思路吓了一跳,慌忙进言道:“微臣以为周王朱橚虽则颇有文才,却素来不好兵事,手中虽有三千护卫兵马,实则不足为虑。若是先行削除,岂非打草惊蛇,让燕王,宁王等心生警惕?”

    朱允炆登基已然一月有余,奉天殿上接受文武百官三跪九叩的大礼参拜,内心之中那股初登皇位的惶恐之情渐去,早将昔日和祖父朱元璋所言,对一众王叔以德服之,以礼束之的话抛到九霄云外,此时闻得齐泰出言反对,也不着恼,淡淡笑道:“若是燕王轻举妄动,则正好让朕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八月,被建文皇帝提拔为兵部侍郎的曹国公李景隆奉旨至开封巡查卫所军务。周王朱橚和李景隆自幼相熟,在府中设宴款待,不料席间李景隆突然出示皇帝陛下密旨,言道朝中御史弹劾周王不法之事。朱橚猝不及防下只得束手就擒,被押解回京。

    建文皇帝朱允炆在奉天殿上下诏,将自己的王叔朱橚贬为庶人,流放云贵蛮荒之地饲牧牛羊。

    沉重结实的紫檀木桌被掀翻,桌上一应文房四宝及书卷狼藉一地,余怒未息的燕王朱棣重重坐回太师椅中,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身穿黑色僧袍的老和尚道衍缓缓俯下身来,拾起散落在地,由朝廷传至北平燕王府的亲笔旨意,细细观看下只见上面说的却是周王获罪被贬之事。

    燕王朱棣黑着脸怒道:“若是想要对付本王,尽可放手为之,何必将朱橚这个书呆子牵扯其中?”他和朱橚乃是一母同胞兄弟,虽则性子全然不同,却是自幼亲厚,和其余同父不同母的的王爷全然不同,得知弟弟无端获罪下心中暴怒,待得强压怒火送走传旨的宦官,回到书房独坐之时,终于忍不住暴怒发作。

    道衍虽则料定建文皇帝朱允炆登基之后,必然和手下文臣谋划削藩之事,却不料五月洪武皇帝朱元璋驾崩,不过短短三个月间,周王朱橚便即成为庶人。昔日看似文弱的皇太孙朱允炆乍一登基,削藩的手段竟是如此的大刀阔斧,恰似疾风骤雨,扑面而来,饶是他足智多谋,也是始料不及。

    眼见燕王朱棣面色逐渐转和,道衍淡淡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新皇陛下登基不过数月,可谓根基未稳,一无先皇开国之君的无上威信,二无锦衣卫在手,却要效法先皇雷霆手段,可谓毫不知己。目下在诸王中辈分以您为尊,兵力以就藩大宁的宁王殿下为强,不从您两位王爷身上着手削藩,反倒将素好文章,不知兵事的周王殿下贬为庶人,可谓毫不知敌。此举当真不知所谓,让人看得云山雾水,莫名其妙。”他一心辅佐燕王朱棣成就大业,故此在昔日闻听洪武皇帝朱元璋病重的消息后,对于朱允炆登基后的削藩手段已然猜想不少,面对朱允炆先对付周王朱橚的手段,犹如擅长博弈之时,堪称国手的自己被执黑先行的对方胡乱落子之后,乍看不明下不由得一惊,待得定下心神,看清楚对手是不通棋理的顽童随手乱下后,心中不由哑然失笑。

    朱棣历经征战,更曾统帅大军降服乃尔不花,生性本是沉稳无比,只因胞弟朱橚无端获罪,一时气恼下不由得失了分寸,此时胸中气恼之情渐去,回想朱允炆以及他手下那帮腐儒们看似狠辣,实则幼稚的手段,内心之中不由也觉得甚是好笑。

    九月,朝中御史弹劾湘王朱柏多有僭越不法事,建文皇帝朱允炆震怒之下令其就藩之地指挥使率兵捕之入京。朱柏不堪受辱,禁闭府门,阖家自焚而死。

    萧瑟的秋风刮下下一片枯黄的落叶,随风飘荡之下落入水中,荡起阵阵轻微的涟漪,打破了平静。

    一个两岁有余的女童伏在父亲怀中,一双小手牢牢握住一节竹竿,胡乱绑缚在竹竿末梢的一截细绳垂入水中,不时眨动一双大眼,转头去看静坐亭子栏杆一侧的一个青衫老者手中的钓竿。

    朱权眼见女儿朱瑛一本正经的学着老师荆鲲垂钓,心中不觉好笑,日间在城外军营中统帅大军操演的疲乏,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而去。

    身穿华服的徐瑛缓步而来,伸手抱过朱权怀中的女儿,眼见爱女双手挥舞“钓竿”,一派心存不甘的神态,柔声说道:“鱼儿都已归家吃饭,自然不会上钩,咱们也去吃饭吧。”

    朱瑛听得母亲这般说,便即停止挣扎,柔顺的任由母亲抱走。

    朱权回想那个应天城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周王朱橚获罪贬为庶人,湘王朱柏阖家自焚而死的事,微微叹息道:“不料这位刚刚登基的皇帝陛下看似柔弱无力,削藩手段竟是这般狠辣无情。”转首之际眼见妻女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暗自忖道:这个素未谋面的朱柏倒也真下得了这般辣手,将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起烧死,我可不会这般引颈受戮,束手待毙。自女儿降生以来,心中幻想和建文帝朱允炆相安无事,做一个镇守边塞的逍遥王爷的泡影终于被朱橚,朱柏的悲惨结局击得粉碎。

    “看来朝中的一众大人们纵然熟读经史,论及权谋之术,不免黔驴技穷。先皇在《皇明祖训》中写明一众藩王在其龙殡归天后三年之内非奉诏不得入京,其意便是让新皇有充足时间稳定朝局。当今皇帝陛下身登大位不过数月,便将一位王叔折腾死,这种削藩的手段看似狠辣,实则和拎着刀子砍人,逼人造反无疑。”荆鲲一面将钓钩上挣扎不休的鱼儿取下掷回水中,一面沉声说道。

    朱权回想起昔日在应天曾见过的一众文臣,不无担心的皱眉问道:“以老师看来,朱允炆削藩之策当以何等手段为佳?”他昔日久居应天,深知朝中一众文官多是书呆子,却也不乏足智多谋之士。

    荆鲲自洪武皇帝朱元璋驾崩的消息传来后,心中对于新皇和一众昔日便大力反对分封藩王的文臣可能使用的手段也曾揣测一二,此时听得朱权言语后微笑言道:“目下塞外虽有瓦剌,鞑靼等一众蛮夷部族,然其互相牵制,暂时无力南侵,大明正是四海升平之时。新皇该当秉承先帝之基业,整肃吏治,注重农桑,疏浚贯通南北的运河。待得数年后,政权稳固,时机成熟之时,一举将帝都自应天迁往北平。若是北平成为大明帝都,一则可名正言顺的让燕王殿下另择他地就藩,二则可调动大军拱卫京师要地,可谓不削而削之,不防而防之。燕王朱棣虽则在北方军中素有威望,将之调往南方之地就藩,另选护卫军马,弄得兵将互不相熟,任其有雄才大略,也是无可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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