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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之路,柳家兄弟虽然极力控制自己,但仍然免不了几句胡说八道,笑语怨语中,四人已不觉间走到翠云山下。其时暮色初临,彩霞挂天,山腰间一团团白雾罩在森森绿被之上,放眼不尽,让人大觉畅快。

    四人驻足片刻,太阳已渐渐隐没,晴朗的夜晚,满天星斗闪耀着光芒,像无数的明珠,密密麻麻的镶嵌在夜幕之上。沈庸感叹半年前,自己被父亲罚在山上看守,如今往事仍然历历在目,海蓝心不知道沈庸往事,见沈庸发呆,正要打趣询问,忽见一人身披蓑衣,脚踏芒鞋,正迎面走来。其时风力大作,那人身上的蓑衣被风一吹,稻草随之摆动。可蓑衣下面得身子,五大三粗,显是一个男子。

    海蓝心低声道:“这天色大好,怎地那个人会穿着蓑衣,真是怪事。”柳树叶道:“这人多半是从小没爹没妈,缺少关爱,所以大晴天的穿个蓑衣,吸引大家的目光,然后趁着你分神之际,来一个突然袭击,劫财图色这一套,我兄弟可是不能再懂了。”海蓝心轻哼一声,觉得柳树叶完全实在信口胡说,但心里却不由得泛起几丝疑惑。

    那汉子看起来尚距尺余,可一眨眼的功夫,已走到四人面前,嘴中还隐隐有声,其声古怪,沈庸竟听不出他在说些什么,只是音调密语吟唱,简直不像是歌。沈庸听了半晌,听出来人嘴里的调子都是四句为一乐段,其词虽然不明其意,但格式变化甚多,曲调比较活泼。

    柳树枝喝道:“喂!哪里来的妖魔鬼怪,还不报上名来!”

    那男子抬头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简州双宝’啊。”柳树枝听他识得自己来头,心中大是得意,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兄弟大名,那就算是我们兄弟的人啦,你报个名字,咱们也好交个朋友!”那男子说道:“方外之人,不足挂齿。”话音刚落,那人微施一礼,想要离去。

    突然间又见一道人影一晃,正挡在路心。山脚下小路本就狭窄,被这人一拦,端的是毫无退路,幸而那汉子止住了脚步,险些撞在来人身上。沈庸见那来人,身高数丈,虎背熊腰,正是卜子明,沈庸一见大喜,叫道:“卜三叔!”

    卜子明来此追人,不想遇见沈庸,急忙抢前两步,一把拉住沈庸的手,急道:“哎呀,公子,这半年多的时间你都去哪了,真是让我们一顿好找。”沈庸不想他们已经找过自己了,心里登时有些愧疚,他又见卜子明双眼之中满是牵挂之色,说道:“卜三叔,我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嘛,这半年真的是让你们挂念了。”卜子明喜道:“是啊,回来就好啊……”他突然一顿,转眼看着那汉子道:“公子爷且站到一旁,待我结果了这个小贼,我们再一起回家。”

    只听得“锋”地一声刀吟,悠悠不绝,卜子明左手上多了一柄漆黑的钢刀。那汉子一惊之下,转身向后纵开丈余,喝道:“施主为何一路苦苦相逼?”卜子明却不答话,只见他顺手一抖,手中钢刀化出点点墨星,向那汉子当头罩下。

    汉子急将大袖一挥,身子闪过,已然脱出了卜子明的“一瀑十寒”刀法,厉声道:“施主既然不听奉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庸听他连唤卜子明为施主,心中大奇,念道:“此人莫非是僧人,或者道士?”

    但见汉子略略一顿,身形微拧,“呛啷啷”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条三短四长的七节棍,又听“刷”地一声,七节棍已然被他抖得笔直,沈庸观之,那棍子足足五尺有余,那汉子握在手中,直点卜子明右半身“气门”、“曲泽”、“肩井”三穴,使的正是一招“三山夺魁”。

    卜子明三穴被罩,左掌突发,势在半途,突然掌法一圈,变掌为爪,五指屈张,反向那汉子得七节棍抓到,变招之快,当如闪电。

    那汉子见卜子明一招使出,指影如山,非但不惧,反而发出一声比冰还冷的冷笑,将七节棍顺势一抖,完全封位!卜子明不想这人竟有如此变化,不由得大吃一惊,可双手已发,已是不能收回,他只好将真力一送,豪掷一般想要接下汉子的七节棍,可他左手将将碰到七节棍,登觉一股无形大力自左手传来,一声惨叫,卜子明胸口射出三口鲜血,激喷在地。正是二人已内力较量之下,卜子明不敌,被蕴藏在七节棍上的魅力被震退数丈。

    沈庸见卜子明被汉子所伤,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晃身抢到卜子明身后,一把将他托住,其时相去只一瞬之间,卜子明本已鲜有血色的双颊,被沈庸推了一掌之后,竟然脸泛红光,丝毫没有了受伤的迹象。

    那汉子见沈庸只一掌间,便将卜子明的内伤治愈,不禁惊异非常,当下叫道:“小施主好俊的功夫,你再接我一掌。”说着右掌一立,呼的一声,一股掌力从右手心疾吐而出,奔向沈庸。

    沈庸见他这一掌狠猛沉重,大有必杀之意,非挡不可,当即以一招“寒叶飞花掌”将他掌力化去。

    那汉子感觉到他这一掌之中隐着一股寒气,刚好克制自己这一招的掌力,自己若是所估不差,此人必有玄冰心法的底子,心中一凛,叫道:“你是东海传人?”

    沈庸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还要伤我卜三叔?”

    那汉子哈哈笑道:“我本是一无名小卒,又岂能与东海弟子一决高下,既然卜施主有帮手相助,我也不是对手,咱们这就别过。”身形流转,便往东北而去。

    卜子明强忍痛楚,高声道:“休走!”正要拔足追赶,奈何内伤颇重,一步不到,便就摔在地上。沈庸赶紧跑了过去,将他扶起,说道:“师卜三叔,你莫要运气,以免伤了经脉。”卜子明不想沈庸如今身手竟是如此绝妙,正要开口询问,却不想沈庸先道:“卜三叔,方才那人是谁?”

    卜子明苦笑一声,说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家贼?”沈庸不解。

    卜子明道:“约莫半个多月前,府中突然来了一伙人,说要请老爷去赴宴,这罗苍便在这伙人当中,他们在府上一住就是半月,直到两天前老爷和大哥一起跟随他们一起离去,可唯独这个罗苍声称自己身体不适,想要再歇息几日,却不想他昨天夜里竟然潜在老爷书房,试图行盗,还好被二哥及时发现,却不想一时大意,被他溜走了。”

    沈庸道:“原来如此,不过既然家中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也没算了吧,或许那罗苍也是生活所困,没有办法才行此下策,如今这世道又有多少好人被逼做了贼。”他说着说着,语调之中全是无奈之色。

    沈庸搀扶着卜子明,几人一行走到一片林中,只见大树旁系着一匹骏马,原来是卜子明为了寻找罗苍骑来的。卜子明让沈庸与海蓝心上了马,自己则和柳家兄弟留在翠云山上休息一夜,明天一大早再回成都。沈庸面皮稀薄,不忍卜子明受了重伤还露宿山中,卜子明道:“你与海姑娘先行一步回家,也可让夫人少一分担心,再者我被罗苍所伤,不宜出行,待我在山上调息一夜当无大碍,再说有你的两个小兄弟守护,我必然无事。”

    柳树叶笑道:“就是,我兄弟定会把卜三叔伺候的妥妥当当,你就放心吧。”

    沈庸心中挂念家人,一听他们如此说法,也就不好推辞,便与海蓝心翻身上马,往成都而去。

    亥时刚过,二人已临近城门,遥遥观望,此时门已锁闭,可沈庸打马向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待逼近城关,守城士兵喝道:“什么人!”沈庸道:“喊张队长回话。”那队长到了跟前,认出沈庸,跟着一声号令,众守城官兵拜伏在地。沈庸挥了挥手,笑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那队长双手交叉一挥,“吱吖吱吖”那城门已缓缓打开,沈庸座下马蹄铮铮,已向大道上驰去。

    海蓝心见了这等声势,料知沈庸必非寻常百姓,忽生忧虑:“我还道他只是个落魄江湖的呆书生,如今瞧这呆子的排场倒还不小,倘若他是什么王公大臣、富贵人家的少爷,就算他想娶我,说不定他父母还瞧不起我这山野女呢!师傅曾言道,男人分:浑人,俗人,凡人、贤人、圣人五类。其中,浑人,俗人,凡人这三类的男人占了绝大多数,他们的天性就是想玩玩而已,等玩腻了,也就放手了,世间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一想到师傅的这番话,心里再也藏不住,一把抓住沈阳手臂,问道:“呆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都要跪拜你?你在落尘岛上说过要去天山提亲,如今还算不算数?”沈庸回过头去,坚定的看着海蓝心的双目,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放心,绝对算数。”

    二人在城内奔驰,当下虽是深夜时分,但见成都城内,市肆杂多,家家门口斜挑着一盏红灯笼,大街上青石铺路,俨然一派繁华景象。过得几条街道,眼前笔直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大路,尽头耸着一座高墙大舍,月光照在房屋的琉璃瓦上,璀璨夺目,与星月光辉相映,令人目为之眩。

    沈庸大喜道:“蓝儿,那就是我家,我们到了。”

    看门的仆人早就发现了沈庸的身影,快步去通传消息去了。二人手牵手并肩进了府门,正见一衣着绸缎的妇人迎面奔来,沈庸疾步向前,笑道:“娘,你老人家身子可还安好。”来人正是沈庸母亲萧氏,只听她佯怒道:“好什么?我这么大年纪,差点没给你气死。”沈庸嘿嘿笑道:“娘,我孝顺你还恐不及,怎么舍得气你啊!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就别生气了吧!”萧氏被沈庸一通死磨烂打,心中火气早就烟消云散,莞尔笑道:“你这孩子,也真不省心,亏得你爹爹不在家,要不然你就别想从翠云山上下来了。”萧氏说着话,猛然转头向海蓝心看去。

    沈庸道:“娘,这位是海蓝心姑娘,她……是我……哎呀,一会我再好好向您介绍一番。”萧氏见了儿子神色,已知其意,又见海蓝心秀色不凡,暗暗默许:“庸儿眼光倒不错,好个俊俏的。”

    海蓝心从小在天山长大,不识礼仪家数,只懂的江湖上的规矩,又见沈庸是如此的豪族子弟,不由得愣了半晌,她见沈庸与母亲寒暄几句,自己上前道:“晚辈海蓝心,拜见沈夫人。”说完,双手一伸,长长作了一个揖。好在萧氏宽厚,从不与人计较,当即笑道:“姑娘免礼了。”

    几人说着话,正往厅堂走去,沈庸搀扶着母亲,一路说说笑笑,深夜时分,萧氏也是睡意全无。进了大厅,沈庸不见余浩然的踪影,问道:“娘,余二叔呢?怎么不见他?”

    萧氏道:“前几日有一伙人来请你父亲去赴宴,却不想来人之中出了一个贼人,你余、卜两位叔叔白日里去追寻贼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沈庸又道:“对了,父亲去了哪里赴宴?”沈宝山常年居住蜀中,除了孟昶邀请他去宫中赴宴,这么多年沈宝山很少外出,更何况那伙人还在府上住了半月,此事越想越觉得蹊跷,沈庸心里难免泛起了嘀咕。

    萧氏笑道:“说是去什么东海一座小岛上,那个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你父亲一时动了心,便带着你陶大叔跟着他们去了。”

    听到“东海”二字,沈庸与海蓝心皆是一惊,沈庸忙道:“难道是东海上的那座销金窟?”

    萧氏也是一惊,问道:“庸儿,你怎么知道?”

    海蓝心道:“坏了,沈老爷有难了!”

    沈庸沉吟道:“不对啊,关莫行他们邀请的都是一些有身份又有家私的江湖人,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意人,怎么会上了他们得贼船?”

    海蓝心道:“或许是沈老爷家财万贯,惹得他们眼红,也未可知。”

    萧氏听他们俩的对话,知道此事有差,急道:“你俩说什么,难道你爹有什么危险吗?”

    沈庸于是略叙了在东海上遭遇,萧氏听后,脸色大变:“那你爹爹岂不是凶多吉少?”

    沈庸看母亲脸色有异,赶紧安慰道:“不过爹爹有陶大叔相陪,必会逢凶化吉的。”他虽然嘴上如此说,心里也不禁多惶。

    ——

    翌日天还没亮,沈庸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砸门的声音,起身开门一看,却是余浩然立在门前。沈庸还没说话,余浩然先道:“庸儿,昨天你和夫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余浩然以为沈庸为了逃避父亲的问责,特地编了个谎言脱身。

    沈庸道:“余二叔,我怎么会那自己父亲和陶大叔的性命开玩笑呢!”

    余浩然沉吟道:“既如此,那我们应当速速东去,将老爷他们追回来。”言罢,即刻吩咐下人准备骏马。

    沈庸却道:“可是卜三叔昨日在翠云山被罗苍所伤,至今未归,依我之见,我与蓝儿先行上路,余二叔你去翠云山先把我带回来的柳家兄弟和卜三叔接回家,然后再速速东来与我汇合。”

    余浩然一听三弟受伤,心头一紧,叹道:“没想到那罗苍的功夫竟然还在三弟之上,我真是疏忽啊。”余浩然觉得沈庸说话不无道理,当即命人套了马车,直奔翠云山而去。

    沈庸与海蓝心简单收拾了行装,早膳还不及享用,便又辞别萧氏,匆匆安排了柳家兄弟的事情,便奔赴东边而去。

    沈庸歉声道:“蓝儿,真是不好意思,回家来你也不得休息,便又跟着我跑了出来。”

    海蓝心笑道:“呆子,你现在与我都是这么客气了吗?”

    二人纵马疾驰,一路上沈庸都在惦念父亲安慰,每天只睡三四个时辰,沿途毫无耽搁,数日后便出了蜀境,进了楚国地界。可如此连日奔波,沈庸一个七尺男儿都觉得乏累不堪,更何况海蓝心这一介小女子?

    沈庸怕海蓝心身子吃不住,便喊着勒马缓缓而行,行至晌午,只见前面路旁挑出一个大大的酒招子。沈庸道:“蓝儿,我们连日奔波了许久,今天就在这好好吃一顿饱饭吧。”说着将二马勒停,又扶着海蓝心下了马背,缓步走向酒铺。

    沈庸本是豪门出身,海蓝心以为他定然吃不惯这乡间野菜,可没想到三碟小菜均被沈庸一扫而空,海蓝心打趣道:“好呆子,你如此富贵人家的少爷,竟然吃得下我们这些乡野之人的吃食。”

    沈庸一抹嘴,咯咯一笑,正要开口,忽听酒铺外有人笑道:“人嘛,饿的时候就算给他一坨屎,他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那声音十分清脆悦耳,令人听之不禁兴而忘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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