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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案?舅舅你是说爷爷奶奶的事?有关连吗?”阿广的父亲听得入巷,直叹没料到,父母的经历却是如此地艰难曲折,关心则乱,却在这里被吊了一把,急忙问道。

    老舅公却不慌不忙地坐下,拿起八仙桌上的茶盏,啜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长叹一气,茶盏也不放下,但捧在手心梭磨,好像在等催更票,才好把惊木落下。

    爷爷鄙视这样的行为,更反感被打断,瞪了一眼父亲:“多大个人了,一点都没有定性”。

    父亲被爷爷抢白,直讪讪道:“我这不是紧张嘛,这半年入耳之事太多,太震惊了,不知不觉就心慌慌,我晓事以来十几二十年都不比这半年担惊受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好了,舅舅你就接着说嘛,不要吊我们的胃口了”。

    老舅公这才重重放下了茶盏,这果然是起惊木拍案的作用:“却说那赠与婶娘佛珠之人,乃是虎门销烟的林则徐林大人的女公子”。

    父亲这次算是急惊风碰上了慢郎中,憋得不行,又接口插话:“这哪跟哪啊,这林大人的女公子又跟我奶奶扯得上?那这串珠又怎么救了舅舅你的命?”

    老舅公估计等的就是父亲这捧哏插花,又站了起来,整了整披挂才开口:“这林则徐大人的女公子名为普晴,普晴婶娘嫁给了沈葆桢沈叔父,天京陷落时,沈叔父正在江西,是清庭的江西巡抚。”

    “往前推几年,沈叔父刚到江西任广信府知府,那时父亲他们初略天京,乘势领兵西进,在广信府与沈叔父他们的官军对峙。”

    “沈叔父到各县募兵筹饷,父亲抓住了这个空当,派兵攻打广信府治上饶,清朝的官员纷纷仓皇出逃,唯有普晴婶娘孤身留在上饶坐镇。”

    “大军围城,主将尽逃,于是普晴婶娘自作了主张,散府库钱粮聚兵,具血书以求外援,城头擂鼓助战,掘内城沟壑以拒滚地龙(地道攻城),终于扛到了沈叔父以及清军总兵饶廷选的回援,三路人马汇聚后与父亲鏖战七日,双方死伤过万,这时天京传来急报,父亲权衡再三只能回军,就这样,普晴婶娘解了上饶之围。”

    “临回军前,父亲感念普晴婶娘女中丈夫之气概,义释所有被俘的清军官兵,沈叔父也就是此役升为江西巡抚的,此为结缘之始。”

    爷爷听舅公概述,点头道:“夫妇二人倒也周正,这沈保桢我也听说过,其行其节,颇得令名,可称英雄人物,不曾想他的夫人竟也是这等人物,可敬,这普晴婶娘倒是得了他父亲的几分英气,满清的官员里,我只服林大人一人,苟利国家生死矣,岂因福祸避趋之,声犹震耳啊,林大人也算是因为我们太平圣军而故,造化弄人,不胜唏嘘”。

    而父亲却追问道:“那跟这串珠有什么关系?”

    舅公忙道:“不急,由我分说。天京陷落时,广西带来的老兄弟护着我投西而去,却在中途被执,落在了沈叔父的部众手里。”

    “我们被带到了九江,沈叔父和普晴婶娘听说抓到了父亲嫡子,连夜里提审了我们,因为上饶的因缘,皆未上刑。”

    “我被带到内堂,沈叔父刚开口问话,婶娘却惊呼一声,跑过来扯住了我挂在颈项上的这串佛珠,追问我从何得来。”

    “她那时拉扯的劲真大,手上青筋直冒,差点把我勒住气绝,还是沈叔父喝止了她。”

    “后来普晴婶娘告诉我,那时以为是父亲把她的手帕交给害了,所以才情急失态。”

    “我告诉他们这串佛珠的来历,交待到婶娘这里,沈叔父就明悟过来了,他问了我一些关于胡叔父的事情,就断定胡叔父就是他口中的胡以辰兄,婶娘就是苏家妹子。”

    “他们很担心胡叔父和婶娘能不能躲过清乡大劫,还派过人到广西私下里打听,后面看到首目名录上没有胡叔父的名录,才安了心。”

    “普晴婶娘一一明言,我这才知道,这串珠子是普晴婶娘赠与胡家婶娘的。”

    “两天后,普晴婶娘以到黄梅山进香还愿为名,把我藏在轿底带到了黄梅山,沈叔父寻了另一年龄相仿相貌相若之人李代桃僵向朝廷交了差,这才让我脱过杀劫。”

    “我也曾托沈叔父和婶娘寻找二姐,三年后辗转得知二姐已被人从蔡家救走,蔡家也不敢声张,那时我便猜是胡叔父或者姐夫行事,只是那时时局未稳,我跟着师父隐姓埋名在黄梅山修行,不敢轻动,这一拖,不想竟拖了三十年,岁月蹉跎,与二姐已是天人永隔。”

    阿广父亲觉得还是不够透彻,再又追问:“那沈家叔婆又是什么时候把佛珠赠给了奶奶?舅舅你问清楚叔婆了吗?”

    舅公却转而问爷爷:“当年林大人虎门销烟,大兄知道在哪里吧?胡叔父和婶娘祖籍是东莞长安对吧?”

    爷爷倒是很惊诧,问道:“圣军起事时你刚出生,谁告诉你的?”

    舅公不答反笑:“其时,沈叔父未发迹,还在林大人帐下任幕僚,普晴婶娘到广州探望林大人。”

    “林大人在广州整军募兵铸炮布置海防,长安镇就在虎门边上,也是海防要地,苏婶娘的父亲响应林大人的号召,向官府捐银一万两,并举荐胡叔父做了炮药师傅,兴建炮药作坊,当时作坊就设在了虎门镇的海防大营。”

    “据普晴婶娘说,苏老太爷其实是看中了沈叔父,这才损了银子铺条路。”

    “沈叔父是林大人的外甥,读书人出身,神形俊朗,且还未晋身,这是有才有貌还有后台,绝对是东床佳选。”

    “沈叔父却说,普晴婶娘少读诗书,涉猎颇杂,颇有男儿情怀,经常乔装出入作坊,应是那时结识的苏婶娘,想来胡叔父跟苏婶娘,就是那时私定的终身吧?”

    “而且我还知道,叔父跟婶娘私奔出逃,还是普晴婶娘安排他们混在清军队伍里到了梧州,这佛珠就是那时临别分手时赠与苏婶娘的。不过普晴婶娘从小到大佛珠从不离身,与苏婶娘如何有这等交情,让她脱手赠宝我就不得而知了,不好问。”

    “哦对了,婶娘手里还有一张硝药方子,据说比洋人技师的配方还要厉害,沈叔父也有一方苏婶娘的绣画,视之如珍,我猜测这林大人和苏老太爷,怕是点乱了鸳鸯谱,却不曾想,错有错着,错成了好因缘哪。”

    阿广的伯父是方正之人,听得舅公这般白话,脸直抽抽,忙道:“长辈的当年旧事,没凭没据的,舅舅你还是不要妄自猜度为好!毕竟他们都不在了”。

    爷爷也连声附和:“厚新这话说得在理,其祥你莫嘴里话多招了因果”。

    舅公却对爷爷的话不敢苟同,辩解道:“其祥早逝,只余永行于天地间,你我众人早在因果当中,末法大劫已临,你我生在劫中,可能改得了这天下潮流?九州气运,神器早定,前因后果,不是你我蝼蚁所能逆望。”

    “你们可知这神珠是如何到了普晴婶娘手中的?当年我师傅由河南嵩山南返黄梅,与林大人伉俪同舟,师傅与林大人谈经论道,甚为相得,唯其时林夫人郑氏舟中胎动难产,众人束手无策,师傅亦惶然,不期然递上阿含珠与林夫人,诵金刚经以安其心神,不想神珍自华,林夫人安然产下一女婴,正是普晴婶娘,师傅见神珠择主,就将它赠与林大人,那时因果,就结下啦。”

    父亲听得骇然,不由张开大嘴,感叹道:“还有这么巧合之事?”

    舅公却道:“哼,这就算巧合?那我再告诉你我跟师傅修行三十年才明白关窍,那会吓着你的。”

    爷爷接口道:“洗耳恭听!”

    舅公又道:“刘伯温的烧饼歌你们知道吗?里面有一句海运未开是大清,开了海运动刀兵。”

    “爷爷忙答“有所耳闻。”

    舅公继续:“林大人被誉为三百年开眼看世界第一人没错吧,这开海运的人是谁不用我说了吧,龚自珍唱和林大人作诗云: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结果这天降了人才,前清就亡了,应了烧饼歌了吧!”

    “你们知道这阿含珠是何物?此珠乃释加舍利,与达摩袈裟一同西来,达摩说禅宗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禅宗向以袈裟衣传承,至六祖慧能花开五叶,这果在何方?”

    “神珠从来不作传承,由它自择其主。师傅说的阿含乃释门始,不可解,不必解,不如不解,这因果了结,末法来临,弥勒下生,是不是始?烧饼歌说的什么?弥勒下生!”

    歇了一口气,舅公再振声道:“我再告诉你们,为什么七年前我在苍梧渡口会拦住厚新厚鹏两兄弟?就是因为那时神珠择主,它选择在那个时候自放光华,所以我笃定家里有小孩要出生。”

    “而且,那年回来寻缘,是得师父圆寂前指点,他告诉我七年前回来可为阿含珠寻主,但须七年后方可得人,与我有师徒之份,我跟阿广说的偈语,也是师傅说过的,我问师傅如何知道,师傅告诉我这是六识洞开时自可得见。”

    “此外厚新告诉我五行雷法的事,我想这跟释门阿含珠是一样的道理,几千年的道门能没点东西留下来?五行雷法是道家正一天师法门,法不传六耳,为什么阿广总能用得动,而厚新只能起硝神水,我看阿广的五行禹步很有火候了。阿广为什么可以练什么都成?据我猜测,阿广是应劫之人。”

    “你们也早就知道石家的神打请不动神了吧?早在圣军攻下天京,这神打就不灵了,后来石大叔和我爹以及玉成大哥的分歧就来源于此,东王为什么要把圣军分男营女营,就是东王认为男女这事,于神打有妨碍,这是机密之事,不可为外人道,这才又弄出一套说法来,外面传的那些说法,即源于此。”

    “天王知道请不动神就被吓住了,他后来不理朝政,纵情声色,就是因为神打不行了,他崩溃了,东王压制天王,是怒其不争!”

    “又因为西王南王早没,圣军里就没有人通得了阴阳,观得气运,欲求出路而不得,压不住阵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东王和石大叔和玉成哥商量着就靠着当时的队伍把江山打下来再说,这才有了西征。”

    “可北王趁机造反夺权,杀得个人头滚滚,东王因此而亡,石大叔的家眷也是尽没,他回来要报仇,又杀了北王。”

    “我爹这时觉得此路不通可另辟蹊径,所以他想利用洋人技艺为我所用,再造太平军,他主张东扩,打通沿海,与洋人交易物资,互通有无,制备器械,西为中用。”

    “石大叔和玉成哥却想西征,把僧格林沁和曾剃头干掉,清军没了主心骨,就自然倒塌了。”

    “其实现在想来,他们想的也都没有错,最大的分别是,我爹已经对神拳不抱希望,而石大叔以及玉成哥认为还是应该边打边想办法。他们因此大吵了一架,说我爹不讲信义,弃兄弟于不顾,我爹又骂他们死脑筋,抱着树杈下不来,从此分道扬镳”。

    厅上一众人,听到舅公最后这段阴恻恻的述说,不由后脊发凉,冷汗涔涔,自忖当时情境,若换成了自已,也是不知如何是好。《收煞人》

    收煞人最新章节: 第六章 此情难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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