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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1)代价是孤独</h3>

    正月十五日,不知余何时落一壮齿,恐吞入腹中矣

    贺节之客,概谢不见。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出城看马队操演,午初归。围棋二局。中饭后与幕府一谈,阅本日文件,写澄、沅两弟信。左腭上落一壮齿,不知何时已落,或吞入腹中矣。眼蒙,不能治事。偶思古文、古诗最可学者,占八句云:诗之节,书之括,孟之烈,韩之越,马之咽,庄之跌,陶之洁,杜之拙。将终日三复,冀有万一之合。核批札各稿,与幕中久谈。夜核各信稿。温 href='1887/im'>《庄子》数篇。二更三点睡。

    曾国藩这个人,活得真是可怜啊。

    他要做圣人,就要牺牲掉许多人世间的乐趣美事,尤其是异性的爱情这方面,他老人家简直是亏大了。这一年他已经56岁了,按说应该去养老院,让年轻的女护士推着看月亮。可是他命中注定享不到这个福,还得拖着老迈残躯,在战场上跟年轻人们较劲。

    最可怜的是,他身边没个可心的人照顾,活得有点稀哩糊涂,一枚牙齿掉落了,自己竟然懵懂不知,怀疑已经吞进肚子里了,连牙齿都吃掉,你看他有多么的可怜。

    以他的名望与地位,想要找几个人来侍候他,并非是什么难事。可问题是啊,前面遇到了陈氏女,一进门就吐血到死,摆明了是曾国藩上辈子欠了人家的,这辈子人家来讨债来了。这次事件给曾国藩很大的教训,从此他知道:许多人,他们并没有丝毫的解决问题之能力,相反,他们反倒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

    不想解决那些问题,要离这些问题远一点,而代价就是,凄凉无助的孤独。

    <h3>(2)臭虫物语</h3>

    四月二十六日,命人捉得致余痛痒之大臭虫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二局。因昨夕疼痒极苦,命人寻捉床铺,得大臭虫四、五,形扁而阔,比寻常臭虫大至倍许。或曰:此去冬蛰伏之虫,今年新出,故饥而悍也。竟日遍身奇痒,不欲治事。阅李西沤所篡《清修宝鉴》,阅《学校考》二十叶。午正至王甥床上小睡。中饭后见客一次,又坐见之客二次,钱子密新来,谈甚久。阅本日文件,又阅《清修宝鉴》。齿疼殊甚,再围棋二局。傍晚写对联七付,小睡片刻。夜核批札稿,二更后温《汉书》数首,三点睡。

    圣贤之路就是这般的惨淡,所以更多的人,宁愿做一个普通人。

    看看曾国藩,过得几乎和原始人的日子没区别,睡到半夜被臭虫咬醒,唤人来掀开床褥,好家伙,逮到一窝巨型臭虫,比之于普通臭虫大出几倍还不止。

    这些臭虫身上,淌流着的是圣人的血。曾国藩下毒手之前,臭虫们会不会说:你敢,别忘了我身上流着你的血。

    当然曾国藩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惨,花钱买几个美貌的小丫鬟,让她们勤换洗一下床单被褥,这应该并不难。

    可这样做,就意味着你要陷入与这些新聘员工的消耗战之中,病假事假这事就不要说了,总难免会有人打着你曾老头的旗号,在外边干出点什么来。家里已经有个女婿袁秉桢这么干了,西太后身边也冒出来个太监安德海,好险没把个皇朝掀得底朝天。曾国藩真的没心思跟这些人斗智斗勇。

    人性是一种残缺的存在,选择人性,就意味着接受这种残缺,就意味着必须陷入到这种缺陷的攻讦之中。而曾国藩要做圣人,要远离人性中的残缺,最终只能是离开正常的人居环境。

    所以,他只能和臭虫为伴。

    <h3>(3)曾国藩的红楼梦</h3>

    五月二十五日,看 href='2210/im'>《红楼梦》三卷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看 href='2210/im'>《红楼梦》三卷,写纪泽儿信一封,阅《内则》十二叶。中饭后又阅小说十馀叶,阅本日文件,围棋二局,核批札稿。天气郁热殊甚。酉刻与幕友久谈。傍夕小睡。夜核信稿数件,二更后温《古文序跋类》,三点睡。

    曾国藩的心中,也有一个温情的梦。这个梦想,他就寄托于 href='2210/im'>《红楼梦》之中。

    曾国藩是一个呆板的人,但这种呆板,是应民众要求而推出的形象。如果他不够呆板,老百姓就会议论纷纷,朝廷那边的弹劾更是风起云涌。曾国藩怎么可以不呆板?他一定要呆板才对头。

    所以曾国藩隆重推出了应合市场需求的呆板形象,牙齿掉落也不知道,身上的臭虫进化出新型品种,这些都是他呆板的确凿证据。

    但是他的心,却是灵思泛活,聪慧异常。

    他本是中国最聪颖,最伶俐之人,若然不是聪灵颖悟,智珠在握,也不可能平定太平天国这种惊天逆乱。他的心思细腻程度若是稍稍差上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在满人名将胜保都被朝廷下旨格杀,单单却对他尊敬有加了。

    一切都是应景,都是为了应合别人,而只有在私室里,当曾国藩捧起 href='2210/im'>《红楼梦》的时候,他才恢复了他自己。<mark>.</mark>

    那么,曾国藩老夫子,当他捧起 href='2210/im'>《红楼梦》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子的呢?他会不会也把自己想象成贾宝玉?他喜欢小丫鬟晴雯吗?还是更喜欢袭人?他是渴望和林黛玉一道扛着锄头去葬花,还是打算把薛宝钗请到幕府来替他写奏摺?曾氏的幕府证实说:对 href='2210/im'>《红楼梦》这部书,曾国藩的喜爱是毫无掩饰的。<tt></tt>

    <h3>(4)曾国藩的女友们</h3>

    七月二十五日,本日接奉廷寄,阅之郁恼

    早起,觉病大减,诊脉亦平和。饭后散步千馀。清理文件,围棋二局。局终,大汗湿透重衣,虚弱不能用心,一至如此!汗后又觉烦燥。本日接奉廷寄,有朱学笃劾予之件,阅之不无郁恼。午刻,与钱子密久谈,阅《读通鉴论》唐末二十叶,至未正毕。阅本日文件甚多,内有沅弟六月二十二、七月初七及儿侄等信。翻阅时许,遂觉太劳,身体又大不适,坐卧靡宁。傍夕,昌期、敬堂诸人来视,余坚持不服药之说。夜小睡二次,俱略成寐。二更三点后睡,凡醒者四、五次,成寐者亦四、五次。尚不至一味烦燥不安,无唤人索火求茶等事,外症要不重耳。

    在这篇日记里,曾国藩推出了他的一个奇特观点,称他有一个不服药之说。这个理论假说,又是个什么名堂呢?

    七月三十日,余坚不服药,而药皆可伤人

    早饭后开船,节节浅阻,未刻行至蒙城上数里之七里沟地方,胶浅一时之久,因在该处湾泊。派人至上游探看,浅滩甚多,不能再进,乃于酉刻退回蒙城县外河下泊宿。或称宜退回怀远,仍由正阳沂沙河而上,或称宜在蒙城登陆,商议不定。见客,坐见者二次,立见者一次,幕府来谈者三次,叶亭甥两次谈甚久。是日阅《读通鉴论》唐末、五代,凡三十叶,未初毕。下半日,体中又小不适,盖馀邪之未净者。小睡多次。灯后,仍觉清爽。夜睡至二更四点,汗透衣襟,有似医家之所谓自汗者,盖三贴三服桂支一两八钱,为分太重之咎。乃知凡药比可伤人,悔不坚守弗药之戒。

    这一篇日记里,曾国藩摇头叹息说:是药三分毒啊,是药就有负作用,所以呢,我不吃药,甭劝我,劝我也不吃。

    这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啊,不明不白的,感觉好神秘。

    原来,曾国藩年轻的时候,吃过服药的亏。在他于同治三年八月十四日,写给曾老九的一封信中说:……余于道光二十五、六、七、八等年遍身癣毒,其痛楚实为难受,澄、温诸弟曾见之。亦曾服攻伐之品,疑为杨梅疮而医之,终无寸效……

    曾国藩这番话的意思是在说:要用吃药,吃药不管用的,这事我有亲身体验。我年轻时遍身癣毒,医生给我开了治疗性病的药,我吃,我吃,吃啊吃,吃到最后,也不管用。所以我知道吃药是不管用的。

    权威史家唐诰明先生为此犯了嘀咕,说:这曾国藩,他是不是年轻时私生活不俭点,和女生们胡来,结果染上了性病呢?如果不是这么回事,那么医生拿他的病当性病治,曾国藩应该很生气才对啊?不可能拿过来药就吃。

    此外,曾国藩的诗文集中,还有一首名联:大抵浮生若梦,姑从此处消魂。这首挽联说的是湘乡县城一位名妓,名字就叫大姑。此外另有野史证明,说曾国藩年轻时风流荒唐,异性伴侣比较的多,所以才染上性病。

    这样猜测也是无妨的,但我们也可以提出相反的论证。

    怎么个论证法呢?

    论证方法就是从医家的角度来说,性病和皮肤病其实是一码事,都是皮肤表层感染了霉菌,所以说性病就是皮肤病。即使是在现在的医院里,去医院看皮肤病的患者,也要和性病患者同时在医生的门外排队。相信如果当时的医生跟曾国藩讲清楚了这个道<dfn>99lib?</dfn>理,曾国藩也会欣然将治疗杨梅大疮的解药服下,服下后发现不管用,他就发飙了。

    所以据情判断,曾国藩年轻时应该很吃亏,没有风流过。如果有的话,他不会对药物憎恨到这种程度,让他搭上不洁之名,然后药又不管用,这多让人窝心上火啊。

    相反,如果曾国藩真的风流过,患上性病治不好,他的表现应该是更加的病急乱投医,只会后悔自己的不俭点,恨自己的病情太重,怪自己没有找到对症的良药,没理由跟药物过不去。

    所以从他那奇异的药物观念上来判断,曾国藩清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h3>(5)在后面给你一脚</h3>

    八月初七日,有号冤者闯入内室,不觉生怒

    早饭后,行二十五里至赵村集打尖,又行二十五里至石郎集,午初即到,在此住宿。清理文件。见客,立见者三次,坐见者三次。中饭后阅本日文件。在肩舆中阅《宋论》四十三叶。未正围棋二局。接奉廷寄,河南不愿办沙河、贾鲁河之防,谕旨允许,焦灼之至!有号冤者闯入室内,派员讯问,不觉生怒。幕友两次来谈。夜核批札稿。是日陈州府、县来接。二更三点睡,不甚成寐。

    说是要把新捻子堵死在运河以西、贾鲁河以东、黄河以南、沙河以北,开始时捻子不知道死期将至,还在这片偏狭的小范围内奔来跑去,可是跑着跑着,捻子就发现情形不对了:咦?怎么跑到哪里,都遇到官兵呢?

    出问题了,捻子们啃着流油的鸡腿,坐下来商量:好象被官兵围住了耶,我看咱们还是四处打探一下,看什么地方有缺口,咱们去别的地方接着吃。

    捻子们挑选了个官兵防守的薄弱环节,这个地方位于贾鲁河与沙河的交界处,突然冲过去呜嗷怪叫,眼看着就要破围而出。

    曾国藩很是上火,急得绕屋旁皇,无以为计。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名老百姓突然冲突重重阻围,出现在曾国藩的卧室里,大喊一声: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替我做主啊……当场跪下,递交诉状。

    曾国藩那个气啊,是哪个王八蛋这么大本事,专挑这节骨眼上冤枉这个老百姓?你也不说想想,一旦捻子成了势,冲进你家里烧杀劫掠,那你全家可就惨了。你就不能顾全点大局,先给我老人家腾出点时间,替你把祸害人的捻子消灭掉,到时候你到冤枉别人,行不?

    这就好比在一条四处漏水的船上,捻子就好比从窟隆里涌上来的洪水。曾国藩这边手忙脚乱在防堵漏洞,这船如果翻了,大家可全都完蛋啊,谁也没个跑。这时候你帮个忙递点堵漏洞的破布,好不好?可偏偏有人就挑你在堵漏洞的时候,照你屁股上连踢带踹,这种人为了害人,宁可豁出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他怎么就这么执着啊?

    不过这个喊冤的老百姓,本事也真大,他居然能够冲破层层封锁,上访到曾国藩这里来。对这可怜的百姓来说,天塌地陷都不关他的事,只有他的千古奇冤,等待着青天大老爷来洗白。如果青天大老爷只顾防堵漏洞,不听他诉冤,这青天铁定是昏官百分百,老百姓试目以待。

    曾国藩说:不觉生怒。

    真的生气了。

    <h3>(6)可怕的破坏性</h3>

    八月十八日,闻贼东窜,虑防守全功尽弃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坐见者三次,围棋二局,又坐见之客一次,与幕友久谈。因不能用心,遂不看书治事。中饭后阅本日文件,阅《周易传义音训》十馀叶,又围棋二局,与吴挚甫一谈。傍夕,得刘省三、潘琴轩信,贼于十六日夜二更自朱仙镇以上豫军余承恩所守汛地东窜。防河月馀,全功尽弃,大局益坏,忧灼之至。旋与幕友谈两次,办檄咨行各处,二更三点毕。睡后,竟夕不能成寐。内忧身世,外忧国事,有似戊午春不眠景况。

    新捻子突破河南防区,由开封城南越壕东去。此一去,河南的老百姓可就惨了,老百姓可没想到要给这么多的大肚汉准备粮食,可你没准备怎么行?捻子不仅要吃,还要美酒肥肉,还要大秤分金,河南的人民群众,就发扬点风格吧。

    但是有一点,捻子所过之地,再也没有老百姓喊冤告状,这事必须要说清楚。

    是不是捻子义胆侠肝,仗义执言,老百姓没有冤屈了呢?

    非也,捻子所过之地,犹如疾火掠过,又如同大片的蝗虫掠过,把老百姓家里的粮食啃得粒米不剩,老百姓活活饿死,这时候再回想起此前的奇耻大冤,那真是梦境般的天堂时代啊。

    在曾国藩次年的日记中,有相关此事的记载:

    同治六年二月二十日,念余自北征以来,亲见民不聊生,更惭家奢

    早饭后开船,风仍不顺,扯下水纤行数里,风雨交作,不复能行,遂在此泊宿,距宿迁仍欠八九里许。辰刻,见客二次。背诵《大雅》三十一篇,旋温《周颂》三十一篇。午刻,围棋二局。中饭后,温《鲁颂》、《商颂》,申刻毕。自二十岁后未尝背诵经书,老年将此经背诵一过,亦颇有温故知新之味。申夫来久谈,论吏治听断、催科、缉捕三者为要务。傍夕,欧阳健飞来,谈及民间苦况。因念余自北征以来,经行数千里,除衮州略好外,其馀目无所见,几无一人面无饥色,无一人身有完衣,忝为数省军民之司命,忧愧实深。又除未破之城外,乡闾无一完整之屋,而余家修葺屋宇用费数千金,尤为惭悚。夜核批札稿甚多。二更后,疲乏殊甚。三点睡,甚能成寐。

    看看曾国藩的亲眼所见,捻子所过之地,几无一人面无饥色,无一人身有完衣。这倒也罢了,后面还有更狠的:又除未破之城外,乡闾无一完整之屋。这就是说,捻子不光是把老百姓家的粮食啃食殆尽,连人家的屋子,都给拆了。

    为什么要拆屋呢?

    因为捻子心里害怕,别人都在居家生产过日子,唯独他们什么活也不想干,却梦想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最终他们成为了四处流窜的强盗。是强盗就会被官府四处追捕,为了提高自己的存活几率,他们要最大可能的扩大强盗的数量。可好端端的老百姓,谁乐意跟你去当强盗?于是捻子就干脆毁掉百姓的家,让你处于饥饿而死的境地,求生存而跟他们一块去做贼。凡是贼,总恨不能天下大乱,把所有人都拉到贼窝里来,反正他们已经是贼了,贼越多,他们的安全越有保障,也能够让他们找到替自己辨护的借口。大家都是贼吗,干吗还要说我?

    再者,摧毁了当地的经济,民众嗷嗷待哺,官府就必须来救济,这时候捻子们又有可乘可机,袭击并抢夺官府的赈灾粮,又能够大吃大喝几顿。

    总之,捻子这种社会破坏力量,犹如毒性强烈的瘟疫,让所有的人面临着生存危机,不消灭他们,老百姓就别想有个好。

    <h3>(7)这个男人太爷们儿</h3>

    九月十四日,知霆军在襄樊几因索饷而哗

    早饭后清理文件。旋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习字二纸。阅《明史》杨嗣昌传,罗伦、舒芬等(传),徐溥等传,未毕。立见之客二次。中饭后与幕友一谈,阅本日文件,写对联四付、挂屏一幅。旋核批札各稿。傍夕捶按一回。与幕府一谈。夜核信稿三件。接沅弟信,知霆军在襄樊初五夜几因索饷而哗;又所造二轮小车笨重窳脆,但愿以不便推行中途委弃,所失犹小,若仓卒遇贼,车混队乱,因而败挫,则所失大矣。焦灼之至,不复治事。二更三点睡。

    鲍超,湘军中第一猛将,他的部队一次次的哗变,最终导致了这位铁血将军的悲剧,也为湘军的谢幕,划下了一个惨淡的句号。

    正如我们所说过的那样,此时的湘军,已经不能再指望他们来替你解决问题,相反,暮气沉沉的湘军,反倒成为了曾国藩必须要解决的问题。鲍超的霆军,是湘军中最有战斗力的,但当这支部队崩溃时,也成为了曾国藩最为忧心的麻烦。

    这支丧失了战斗力的部队,拖累了两个人,一个是主将鲍超,另一个是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

    此后不久,鲍超的霆军将与淮军的刘铭传并肩作战,两人相约同期进攻捻子。但是据记载,还未到预定时间,刘铭传就率先发起了攻击,结果反被捻子所围困,这时候鲍超奋起神勇,杀入重围,救出了刘铭传。但刘铭传非但丝毫不感恩,反而责怪鲍超的霆军来迟。而且当时主持军务的李鸿章,也袒护刘铭传,无理的指责鲍超,鲍超一气之下病倒,他的霆军也随即被解散。

    之所以大家齐心合力的冤枉鲍超,症因就在这里了。

    前者,霆军调甘肃,却于途中哗变,攻掠县城,杀伤官员,这些事始终没人敢于追究。但这笔帐,一笔笔的都记在了帐目上。此番让霆军与铭军配合作战,实际上就是一个险恶的陷阱,要借此机会将霆军一举剪除。偏偏鲍超知耻而后勇,表现得很给力,但他的给力只会让人更加的愤怒。噢,这次有铭军死盯着你,你就给力了,以前你怎么闹的那么凶?如果今次放过你,下次你再闹起来,大家可吃不消,拜托,你就别装给力了,老实接受惩罚吧。

    这个阴谋,宫里的西太后慈禧,却是洞若观火。所以曾国藩入京而后,两宫太后专门问起鲍超的情况。

    两宫太后都是女生,对鲍超这个男人不放心啊,他太爷们了。

    此外霆军的屡次反复,还坑惨了曾国荃。霆军与湘军其它部分的成员流落于甘肃,闹起了哥老会之乱,这事被人堪到了曾国荃身上,硬说曾老九是主谋。气得曾国荃以头撞墙,没地方说理去。

    <h3>(8)不读书会吃大亏</h3>

    九月十五日,论贼决黄河事

    早间,谢绝文武贺望各客。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见客一次。阅《明史》谢迁、王鏊、李东阳等传,李自成传。与幕府一谈。中饭后阅本日文件,见客一次,谈颇久。习字一纸,核批札信稿,又围棋二局,与幕友久谈。傍夕小睡。夜改李子和信稿一件。渠恐贼决黄河,与之反复究论。写零字甚多,二更后阅《王船山文集》。三点睡。

    这篇日记,信息量超大。

    注意曾国藩正在读的书,明史,李自成传。想一想李自成干过什么事?

    李自成曾经掘开过黄河,数十万百姓被他活活淹死,也彻底的糜烂了大明帝国的经济,导致了明帝国的覆亡。

    当时李自成掘开黄河的地点,就是在河南。而现在,冲出重围的巨捻,又流窜到了当年李自成流窜的地方,历史在这个时点交合,让曾国藩头皮发麻,惊心不定。

    捻子们会不会效法李自成,也把黄河掘开呢?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局面就彻底不可收拾了,不唯是百姓的死亡数目再创新高,而且国家的经济也会遭受到重创。曾国藩为这个问题焦虑于心,却又不敢声张,只能是蹲在军帐里,和心腹幕府小心的嘀咕。

    之所以不敢声张,那是担心捻子们自己想不到这一点,你反倒提醒了他。真要是这样的话,后果可就严重了。

    初期的巨捻中,以雉河集张乐行为首,其人虽然只是个衙役,却黑白两道通吃。而且当地传说,张乐行就是李自成转世。幸运的是,这个张乐行被僧王僧格林沁逮到,千刀万剐了。而现在的新捻子,是新成长起来的野蛮年轻人,都是看到书本就厌憎的冥顽之徒。他们肯定是不读书的,所以不知道李自成开掘黄河之事,不知道就不会效仿。但捻子中徜有读书士子在内,提醒他们这件事,也同样的可怕。

    幸好巨捻之中,最爱读书的就是苗沛霖,可是苗沛霖颠三倒四,坏了捻子的名声,这客观上强化了捻子对读书人的憎恶。托他的福,捻子中没有一个明白人,全都不知道李自成的故事,所以曾国藩这边有惊无险,蒙混过关。

    教训啊,哪怕你是个流氓,也会因为不读书而吃大亏。

    不爱读书的捻子,就这样失去了他们的机会,也让黄河两岸,无数居民逃过了一劫。

    <h3>(9)女人天生就好奇</h3>

    十月二十五日,接奉廷寄令余进京

    早饭后清理文件。见客,立见者四次,观人围棋二局。阅《特牲馈食礼》。中饭后与幕友久谈。见客,立见者一次,坐见者一次。阅《特牲馈食礼》。接奉廷寄,令予进京,少荃暂署钦差并防。阅《仪礼》,申末毕。核批札各稿,与幕友久谈。夜与纪鸿儿一谈,二更后温《周易屯卦》。五点睡,竟夕不能成寐。

    虽然捻子们脑壳不灵光,想不到掘开黄河这记阴损到家的大杀招,但是曾国藩防堵不力,让捻子冲破重围,逃出生天,确是一件极为上火之事。

    两宫太后不停的下谕旨,大骂曾老头不是个玩意儿,办事不靠谱。曾老头,你怎么这么笨啊,怎么让捻子逃了出去,你是怎么搞的吗?

    连续的严诘,让曾国藩着急又上火,突然之间头晕目眩。当时曾国藩吓坏了,说:不得了,我要中风了耶,我请求休病假,捻子这事,让个明白人来吧,好不好?

    说到再换个明白人,唯一明白的,就是李鸿章了。要知道,此番曾国藩北上剿捻,带的部队,清一水都是李鸿章的淮军。所谓防堵不利,只恐是淮军有意放水,目的是请李鸿章出来,成就自己老板的名声。

    是不是真的这样?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朝廷那边也没有任何证据。但大家心知肚明的一件事:李鸿章不出山,捻乱就无以平复。

    那就让曾国藩休病假,让李鸿章来吧。

    于是李鸿章神彩奕奕,意气风发的登上了历史舞台,并从此担纲主角。

    然后两宫太后传旨曾国藩:曾老头,你来北京,来北京让我们瞧瞧你长的是什么模样,好奇啊,女人天性就好奇。

    入京面圣。曾国藩心潮起伏,正将行李打包,圣旨又来了:曾老头,你先别急着来京,嗯,回去继续做你的两江总督,入京这事,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朝廷又改了主意呢?

    从后面的事态发展来看,两宫太后对曾国藩的信任,有点接近于祟拜的程度。她们非常害怕李鸿章没能歼灭捻子,反而让捻子突破重围,杀向北京城。这时候的北京可太惨了,此前镇守京畿的两员上将,胜保被朝廷自己杀掉了,僧格林沁向捻子发起自杀式攻击,也已经死好久了。这时候京畿门户等于是敞开着,稍有不慎,被捻子长驱直入,那就GAME OVER了。

    留曾国藩在两江,大概是万一李鸿章表现得不够给力,再让曾国藩出马吧?

    当然,我们也可以抬杠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朝廷直接任命曾国藩出任直隶总督,镇守京畿门户,不就结了吗?

    可曾国藩不将湘军彻底解散,再将捻子彻底平灭,朝廷仍然是对他放心不下的。只有当这两桩事体完成,朝廷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交到他手中,任命他为直隶总督。

    (10)他为什么这么难?

    十二日二十四日,余常梦浅水行舟,知为涉世艰难之兆

    早饭后清理文件。围棋一局,又观人一局。见客,坐见者二次。阅《乡饮酒礼》,至申初止。请金世兄便饭。饭后阅本日文件。申刻写对联九付。傍夕又与幕府久谈。夜核批札各稿甚多,二更后温小杜七律,又选苏、陆二家诗之可为对联者。三点睡,三更后成寐,五更醒。余数十年来,常夜梦于小河浅水中行舟,动辙胶浅;间或于陆地村径中行舟,每自知为涉世艰难之兆。本夜则梦乘舟登山,其艰难又有甚于前此者,殊以为虑。

    在这里,曾国藩谈到了他的梦。

    实际上,在此前的日记中,曾国藩截长补短,隔三岔五,就是说一说他的梦,他曾经梦到手指被刀子割破,还曾经梦到弟弟曾老九战死在战场上,结果是嚎淘大哭着醒来,醒后还哭了好久,才弄清楚自己是在做梦。

    曾国藩还是个相信心灵感应的人,他坚信他和曾老九之间,有着一种神秘的联系。有一天他突然惊心不定,六神无主,马上想到曾老九可能出事了,就写信询问,果然得知曾老九在战场上嘴唇受了伤。

    怎么会伤到嘴唇呢?会不会是曾老九干了什么坏事,被女生当场咬破了他的嘴唇呢?

    这事曾国藩没追究,他只是高兴的说:我证明,我和老九之间就是有心灵感应。

    相信心灵感应的人,都会专注于自己梦境的解析。比如说曾国藩,他就解开了自己的这个异梦。他梦到自己浅水行舟,又梦到自己陆上<big></big>行舟,这一夜他居然梦到自己乘舟登山。连续几个梦贯穿起来,曾国藩就成为了析梦大师,他总结说:我这一辈子,活得真是艰难啊,而且越来越难。浅水行舟,动辙胶浅,这就够难的了,又搞到陆上行舟,难度又提高一层,现在居然乘舟登山,这可是难乎其难啊。

    他为什么这么难?

    其实,他比之于当时的民众而言,已经是最容易最容易的了。他至少不用于两军鏖战之中苦苦搏杀,至少不用在田里辛苦劳作而最终却一无所获,至少不用于乱世中沦为僵尸饿殍,至少不用求之不得而焦嫉于心。

    曾国藩之难,难就难在要克制人类最基本的欲望,身边没有美女,身上没有华衣,杯中只有清水,碗中只有粗饭。其它人等,正是因为无法舍弃这些,才落得个任凭欲望驱使,最终身死无地的下场。

    曾国藩的人生,告诉我们这样一条基本规律:人类的终极苦痛,正是来由于人的欲望。而人的欲望渴求,正是人性的本身。除非你能够克制人性欲念的滋扰,否则不会登上人性的极峰。但克制欲念又真的太难了,难到了犹如乘舟登山般的辛苦与不易。

    没人想要乘舟登山,这看起来太蠢了。

    只有曾国藩这样做了,所以他是曾国藩。

    (11)本章事件补

    本章所涉曾国藩年谱纪事:

    同治五年,公元1866年,曾国藩56岁。

    正月十四日(2月28日),奏调侍讲学士刘秉章来营襄办军备。同日,李昭庆军练成,令其驰周口,防堵捻军张宗禹部东去之路。

    正月二十六日(3月12日),李鹤年调任河南巡抚,曾国荃调任湖北巡抚。

    二月初九日(3月25日),由徐州启行赴济宁。

    二月十五日(3月31日),驻邹县,朝拜孟子庙。

    二月十六日(4月1日),途中拜谒孟林,行至曲阜,朝拜孔子庙,颜回庙。

    二月十七日(4月2日),拜谒孔林,礼拜周公庙。

    二月十九日(4月4日),抵济宁驻扎。

    三月初五日(4月19日),奏请霆营饷需解决办法,请派鲍超赴豫南、鄂北一带剿捻。

    三月,曾国荃率新募湘军一万二千人赴湖北巡抚任,史称新湘军。

    四月初七日(5月20日),奏定分段防守运河、黄河之策。

    四月初七日至四月初九日(5月20日至5月22日),同阎敬铭、刘长佑乘舟杳勘黄河,运河,商定各军分防地段。

    四月二十三日(6月5日),鲍超一军到达湖北。

    五月二十二日(7月4日),奏定以弱军驻防四镇,抽出强军组成游击之师,分四路跟追捻军之策。

    六月初七至六月初八日(7月18日至7月19日),至嘉祥拜谒曾子庙和曾子墓,并与曾参后人连宗。

    六月十四日(7月25日),采纳刘铭传的建议,奏定防守贾鲁河,沙河之策。

    六月十五日(7月26日),由济宁登舟前往周口,沿途察看运河堤墙。

    七月二十八日(8月8日),奏报捻军赖文光部全军渡贾鲁河西去,急调刘铭传、张树珊、潘鼎新等部赶赴沙河一线,兴办贾鲁河、沙河防河工程,并调刘松山、张诗日各军渡贾鲁河西进,与曾国荃、鲍超各军配合,力图将捻军歼灭于豫西、鄂东地区。

    八月初九日(9月17日),抵周口驻扎。

    八月十二日(9月20日),因病请假一月,在营调养。

    八月十六日(9月24日),赖文光、张宗禹率捻军乘夜突破河南防区,由开封城南越壕东去,急趋山东。曾国藩防守贾鲁河、沙河挫败,急调湘、淮各军赴山东追击,防河之策受到重挫。

    八月二十三日(10月1日),奏请速令李鸿章出驻徐州,与山东巡抚会办东路,曾国荃移驻南阳,与河南巡抚会办西路。曾国藩仍驻周口,居中调度。

    八月:陕甘总督杨岳斌(即杨载福)、陕西巡抚刘蓉因病免职(仍留陕西治军),左宗棠调任陕甘总督,乔松年调任陕西巡抚,英翰被授安徽巡抚。

    九月十二日(10月20日),捻军在河南陈留,杞县一带分为两支,一支由赖文光、任化邦率领,仍在豫、鲁、苏、鄂、皖一带活动,史称东捻军。一支由张宗禹率领,转战入陕西,史称西捻军。

    九月十三日(10月21日),奏请继假一月,观望形势,以定去留。

    九月:李鸿章出驻徐州,曾国荃移驻襄阳。曾国荃具疏参劾湖广总督官文。

    十月十三日(11月29日),因御史连章弹劾,清廷屡次降旨切责,曾国藩以病难速愈为由,奏请开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缺,请另简钦差大臣接办军务,自己以散员留营效力,并附片陈请暂将封爵注销,以示自贬。

    十月二十五日(12月1日),接奉上谕,赏假一月,在营调理,钦差大臣暂由李鸿章署理,曾国藩俟调理就愈,即行来京陛见。

    十月:东捻军由山东转移至河南陈州一带,曾国荃移驻黄河。

    十一月初六日(12月12日),接奉上谕,曾国藩回两江总督本任,暂缓来京陛见,江苏巡抚李鸿章授为钦差大臣,专办剿捻事宜。湖广总督官文奉旨开缺,入都供职。

    十一月十九日(12月25日),派员赴徐州,将钦差大臣关防送交李鸿章。

    十二月初六日(1867年1月11日),新湘军郭松林在湖北安陆府被东捻军击溃,郭松林重伤被俘,复被人救走。

    十二月二十一日(1867年1月26日),淮军张树珊部在湖北德安府被歼,张树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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