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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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圈，不信灵魂存在的邪教徒。法利那塔；卡瓦尔堪台。现在，在城墙和火坟之间的一条狭路上，我的老师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开始说：“大德的诗人呀！你愿意引导我经历这些悲惨的圈子，请你对我说明，并满足我的愿望：装在这些棺材里的，我可以看见他们吗？棺材盖是开着的，并且没有看守的人在旁边。”他回答我道：“他们从约沙法<span class="" data-note="约沙法（Josaffat）是邻近耶路撒冷的山谷，所谓“最后判决”就在这里举行。"></span>回来以后，带了他们留在地上的皮囊，那时棺材都要盖上了。这里是伊壁鸠鲁和他门徒的坟墓，他们使灵魂和肉体同死。<span class="" data-note="伊壁鸠鲁（Epicuro）为希腊哲学家，他只承认地上的生活，不承认死后之灵魂的生活，与耶稣教教义不合，不信此说的但丁说他是“邪教徒”。第四篇之“异教徒”为未及信耶教者，本篇之“邪教徒”为不肯信耶教者；前是愿而不能，后是能而不愿。"></span>你的问题，马上会有人从里面出来回答你，并且同时满足你没有说明的愿望。”<span class="" data-note="“没有说明的愿望”或指看见同乡。"></span>我说：“和善的引导人，我的心事并不想瞒过你，只是要节省些话句，像你以前曾经关照过我的那样罢了。”<span class="" data-note="见第三篇。"></span><kbd>99ｌｉｂ.</kbd>
忽然从一个棺材里发出一种声音：“哦，托斯卡那人！<span class="" data-note="托斯卡那（Tosa）为意大利中部。佛罗伦萨为其首邑。"></span>你活着走进了火城，说话多么柔和。你也许愿意在这里停一会儿吧？听你的口音，显而易见你是那个高贵国度里的人，我为着他或许太烦恼了。”我吃了一惊，急忙走近我的引导人，他却对我说：“你掉转脸去；你怕什么？看那里的法利那塔<span class="" data-note="法利那塔（Farinata degli Uberti）为吉伯林派首领，生于十三世纪之初。他与贵尔弗派争斗甚烈。"></span>！他自己站起来了，从腰部以上都看得见呢。”我已经注视着他了：他昂首挺胸，对于地狱的权威似乎表示一种轻蔑。当时我引导人勇敢的手，竟已把我推到法利那塔前面，说：“说话简括些。”<samp>９9liｂ.</samp>
我立在他坟墓之前，他略微看我一眼，于是很不在意地问我道：“你的祖上是谁？”我不拗强，也不隐藏，全然说给他听了。那时他的眉毛略微扬起一点，于是他说：“他们非常反对我，反对我的先人，反对我的同党，于是我把他们放逐出去两次。”我回答道：“虽然两次给你赶出去，他们却两次马上又回国了；至于你的同党呢，却没有学得回国的本领。”<span class="" data-note="贵尔弗派为吉伯林派所败在一二四八年及一二六○年，但贵尔弗派在一二五一年及一二六六年复获胜利，吉伯林派却从此爬不起来了。"></span>
我们正在对话的时候，他旁边忽然又露出一个影子，<span class="" data-note="这是卡瓦尔堪台·卡瓦尔堪提（Cavalte Cavalti），为圭多·卡瓦尔堪提（Guido Cavalti）之父。圭多为但丁诗友，二人感情极深。在<a href='/article/9651.htm'>《新生》</a>中但丁也有好几处说到他。圭多为白贵尔弗派，亦在逐臣之列，一三○○年八月客死于外，故在但丁神游地狱之时尚在人间，而其父则疑其已死。"></span>只看见他的头在外面，我想他是跪在棺材里面呢。他在我的四周看看，似乎找寻陪着我的某人，但是失望了。他挥泪说：“假使你能够经历黑暗的牢狱，是因为你崇高的天才，那么我的儿子在哪里呢？他为什么不陪着你呢？”我回答他道：“这个并非因为我自己的力量；是他，等着在那里的他，是他引导我经历这里的；或者你的圭多对于他已经是太轻蔑了。”<span class="" data-note="圭多为什么轻蔑维吉尔，是注释家争辩之点。最有力的一种解释是：圭多信伊壁鸠鲁之说，与维吉尔的思想相背。"></span>因为他的说话和他的刑罚，使我预先知道这个影子的名字，所以我的回答可以这样确当。即刻这个影子站了起来，叫道：“你怎么说：他已经是？他不在了吗？温和的阳光不射着他的眼睛了吗？”他看见我的回答迟慢了一些，便倒了下去，不再露面了。<abbr>99ｌｉb?</abbr>
但是那一个高傲的、叫我在那里停一会儿的影子，他的姿势却没有变，头也没有转，腰也没有弯。继续着前面的对话，他说：“不错，他们没有把这副本领学得好，这使我比躺在此地火坑里还要痛苦呢。但是，在这里女主<span class="" data-note="指“地狱之后”普洛塞皮娜或赫卡特（Ecate），此二名古亦用于“月神”，故此句意即五十个太阴月（四年二个月）。但丁于一三○二年放逐，回国运动于一三○四年六月始告完全失败，与法利那塔语符合。"></span>的脸发亮五十次以前，你将要知道这副本领确是难学的。你是可以回到甜美世界的人，请你告诉我：在各种法律方面，为什么那些人民这样强烈地反对我的亲族呢？”对这一点，我回答他道：“惨败和屠杀，使阿尔比亚河的波浪染成赤色，因此在我们的寺里回响着这样的演说。”<span class="" data-note="一二六○年在蒙塔培尔蒂（Moi）之战，贵尔弗派大败，血流进阿尔比亚（Arbia）河中，因此该派得势后，对于法利那塔亲族特别严酷，在每次的会议席上，从不肯放松对他们的刑罚。"></span>他叹了一口气，摇着他的头，于是说：“这件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的附和他们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但是他们主张毁灭佛罗伦萨，只有我铁面无私地挺身出来保护他。”我对他说：“我希望你的后人代表着和平！我还有一个怀疑的结，要请你解一下：假使我相信你说的话，<span class="" data-note="指五十个月的预言。"></span>似乎你们知道未来，但是对于目前的事情就不明白。”他说：“像一个远视眼的人，近的东西看不见，远的反在我们范围以内：这个总算是最高统治者给我们的恩惠了。靠近的或是正在进行的事情，我们的智力达不到；除非有人来告诉我们，地面上的现状我们是不知道的。由此你可以推想到，在未来之门关闭了以后，<span class="" data-note="此处有两种解法：（一）一件事情由未来成为现在以后；（二）“最后判决”以后，一切均无变化，没有时间，没有未来。"></span>我们的知识就要完全熄灭了。”听了这番话以后，我懊悔我方才的错处，<span class="" data-note="但丁意谓幽灵知道现世事，但圭多活着时而他的父亲以为他已死，因此但丁心中怀疑，以致回答迟慢，使圭多之父悲伤。"></span>对他说：“现在请你对那个倒下去的说，他的儿子还活在人间呢。方才我的回答迟慢，是因为我心里面的怀疑，现在已经给你说明了。”那时我的老师喊我了，于是我请求这个灵魂快些把他的伴侣告诉我。他对我说：“和我躺在这里的多于一千，腓特烈第二<span class="" data-note="腓特烈第二（FedericoⅡ），一一九七年为西西里及那不勒斯王，一二一二年为日耳曼皇帝，好肉感之快乐，过着伊壁鸠鲁的生活。"></span>也在这里，还有那红衣主教<span class="" data-note="红衣主教指乌巴尔狄尼（Ottaviano degli Ubaldini，1210—1273），为热烈之吉伯林派。他说：“假使我有一个灵魂，我为吉伯林派已经失去一百次了。”"></span>；其余的我不说了。”说罢，他没到棺材里去了。
于是我移步向着古诗人，回味着我听见的预言，这个预言对于我似乎不利。他向前走了。我们走着的时候，他对我说：“为什么你这样的怅惘？”我把理由告诉他，他接着说：“你暂且把你听见的记着，现在注视这里（他伸起他的指头）！当你站在那位有慈光的女人之前，她的慧眼能够洞烛一切，你可以从她那里知道你生之旅程的全部呢。”
我们离开城墙，转向左边；在一条小路上，望着中心走去；我们降到深渊的边际，闻着下面的一股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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