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 原子打印机 天涯 或 原子打印机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李自成在随州已经呆了三天了,从他年初逃离西安,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是很闹心的,西安是他的老家也是他的发祥地,每次他失败都是在那里重新爬起来,丢了北京,他虽然心疼,但是在他心里,那只不过是抢来的别人家罢了,只要西安还在,他心里还是踏实的,他这一辈子不知失败过多少次,有几次他已经到了孤家寡人穷途末路的地部,但他依然能够重新爬起来,对他来说,只要能个割据西北,就随时能够卷土重来,再进中原,但西安的丢失,让他这一次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以往跟明军交战,自己胜多败少,即便遇到诸如曹文昭这样的猛人,自己也能设计把他消灭,他熟知对付明军的战法,就像熟悉自己的女人,他虽然也被明军打败过,但是他从来没有畏惧过这个对手,但是对于接触了不到一年的清军,他却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畏惧,而且他的部下们,也基本都被打出了心理阴影。在正面的交锋中,他的军队几乎找不到对手的弱点,即便在以多打少,甚至在关门打狗的情况下,依然很难取胜,从山海关到北京再到大同、太原、潼关,一路守一路丢一路逃,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对手的战力、意志甚至是装备都超过明军,也超过自己,他们的骑兵都装备着铁甲,他们的马弓比自己的步弓还要强,他们的红夷大炮根本就不用来守城,而是用来进攻,在潼关上,他亲眼看到,自己城头上的火炮还不及对手一个零头。以往李自成丢了陕西往往会跑到商洛的群山里打游击,伺机东山再起,可是这次,他出了他从西安逃出来,就没敢留在商洛防御,而是留下了十万杂牌军拖延阿济格,自己则一路跑过了武关道,他不是不想守,而是不敢,从那时起他每天收到的的都是前线战败的消息,自己的手下虽然怕,但还是忠于自己的,他们还是很玩命的,但即便如此,武关道上首当其冲的蓝田关已经在三天前陷落了,也是被红夷大炮轰开的,他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武关道另一头的邓州修整,消息传来,他马上就撤出了邓州,一直往长江方向奔逃。其实李自成很清楚,清军离自己还远,武关道雄关重重,道路崎岖狭窄,红夷大炮行进的速度会大大降低,自己在邓州一段时间内还是安全的,但他还是决定要跑,他想离清军再远一点,特甚至想渡过长江去,再死守这道天险,任你满清铁骑再厉害,在水上也就没什么优势了。长江的对面就是老对手左家军,左良玉活着的时候,看到自己就跟看到老虎一样畏惧,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张献忠,现在左良玉死了,左家军经过一番内斗,名不见经传的左梦龄意外上台了,这让李自成对于渡江抢占湖广信心满满,自己虽然一路被满清追着打,但是好歹还有三四十万人马,老营的兄弟也还有三万多,靠着这些资本,就算打清军不行,打你湖广应该跟捏死臭虫没什么两样,眼下老家没了,也只好打起鸠占鹊巢的注意了。李自成一边往随州跑,一便传令各地人马向自己集结,就连武关道方向都抽掉了一半人马,剩下的人马退守武关,必须要死保这千年雄关争取时间,自己才能有充分的时间调集兵马粮草跟船只渡江,为此他对守将下了死命令,就算人死绝了,也不能退一步。对他来说,只要打过长江,占据湖广,江北的地盘就不重要了,都可以放弃了。
在李自成的严令下,30多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开始向随州集结,大军跟粮草辎重车辆铺满了鄂北的道路。保守估计,最多十天大军跟给养就能集结完毕,半个月后就可以发起渡江战役,李自成总算是心里踏实了一些。
就在今天晌午,自己的股肱大将李过跟高一功带着所部人马前来会合,这让李自成很高兴,这支部队在潼关之战后,因为后路被截断,就失散了,他们被隔在了整个阿济格大军的北面,李自成一度认为这支军队应该已经被消灭了,这让他万分心痛,不仅仅是因为这两个人是难得的将领,也不仅仅是因为李过跟自己有血缘关系,更重要的是他们手里有五千多老营的精兵。这五千人马远比十万杂牌军重要,他们是李自成发家的核心资本,损失一个他都心疼。李过跟高一功在两个月里,带着所部人马走过了一条艰辛的求生之路,他们在西安丢失的情况下,取道汉中,川北,荆州,最后奇迹般地回到了李自成身边,当李自成看到一个个已经不成人形的旧部的时候,激动地放声大哭,哭过以后又是一阵豪迈地放声大笑。
他叫来刘宗敏牛金星等一众人,摆了一大桌,欢聚了一场,毕竟一路狼狈逃难,粮食虽然还有,但山珍海味却一时找不到,随州连年战乱,名厨也早就跑光了,此时桌上盘碗虽多,大都不过是一些青菜豆腐,肉也不是很多,但是能吃到这样一餐饭,众人也是很满足了,更何况酒足够多,这才是最重要的,在大难不死后,这些人狠狠痛饮,以求消除心理的阴影,酒一下肚,也就忘了此时的李自成已然登基称帝,似乎又回到了一个锅里吃肉的时候,君臣名分也扔到了一边,互相拍拍打打,称兄道弟起来,再到后来,喝得都有些醉意了,一起憧憬着打下武昌后的好日子,似乎金银美女,美酒佳肴就在眼前了。
一屋子人正在高呼乱喊的时候,一个亲兵走了进来施礼道:“启禀陛下,城外来了一队人马,说是从武昌来的。”
此言刚落,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酒都醒了一半,牛金星道:“这真是奇怪呀,我们还没有去打他,他的人反倒打上门来了,难不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刘宗敏哼了一声道:“老子还怕了他不成,我这就出去会会他们!”
那个亲兵闻言忙道:“这些人不是来攻城的,他们只有十来个人,赶着四辆马车,自称是宁南伯府派来的使者。”
一旁的高一功道:“难不成这小侯爷是来试探我们的动向的,亦或是已经猜到我们要对他动手,派人来乞和的?”
李自成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多猜无益,还是把来人请上来吧。”
那亲兵说了一声遵旨,就退了出去。李自成马上派人进来把残羹剩饭都收掉,又端上茶水,一众人忙不迭地海饮几杯,好醒醒酒,这茶叶甚是一般,远不及在北京喝道的皇家贡品,但也好在有些许苦涩,更利于退去醉意。
随州城不算太大,半柱香的功夫,亲兵就领着来人到了门外,领头的正是刘刈,跟他一起来的有左贵、左福弟兄带领的十名亲随,为了安全起见,刘刈特地让他们穿上了全套的钢制板甲,这东西是机加工局生产的,是用锰钢热压成型的,锰钢哪里都好,就是有一样,因为极具弹性,很难成型,必须做加热处理,否则任你怎么冲压,他都会恢复板材的原型,当然,这也正是它不易变形或者说是被破坏的优点,。
刘刈当然穿的是碳纤甲,干别人不同的是,他把甲穿在了里面。碳纤甲纤薄轻巧,容易隐藏,再加上眼下正是冬天,衣服厚实,除了盔甲,就更不是问题了,刘刈腰里还别着着他最喜欢的西格绍尔手枪跟十个**,这是他保命的最后屏障,这几天他没少演练射击跟抓人质的技巧。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可以凭着这一百多发子弹,先发制人,镇住屋里的众人,跑到院门外,那里的十几匹马背上,还储备着一千多发子弹,凭借这些,他就可以杀出生天,快马扬鞭赶回长江边,那里有几艘快船在等待着接应他。
刘刈走进院子,不由端详了一下李自成这所暂时的行宫,这里一看就是原来的府衙,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排场。正端详间,随着一声:“陛下有旨,传来使觐见。”亲兵领着刘刈带着左贵左福两人,进了正屋府堂。
刘刈忍住笑跟着那个亲兵走进屋中,但见眼前站着十来个人,正当中只有一人坐着,刘刈知道,这就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的闯王李自成了,刘刈仔细端详了一阵,颇觉失望,这个后世妇孺皆知的起义军领袖,长得实在是不怎么顺眼,高颧骨,深眼窝,个头虽然不算矮,骨架也算大,但是并不显得十分魁梧,这跟他在金庸小说里读到的闯王简直判若两人,看来名声也有使人想入非非的功能,不过按照传统历史,再过三个月了,他就要变成死人了,这屋子里估计有一半都活不过今年。
刘刈正在感慨的时候,对面站着的大将李过喝道:“来者何人?见到陛下因何不跪?”
刘刈道:“在下刘刈,为湖广左营的守备,受我家宁南伯所遣,有要事与闯王及诸位相商。”
李过继续喝道:“既如此,还不跪下!”
刘刈笑了,对李过问道:“敢问阁下我因何要跪?”
“明知故问,见到我家天子,当然要跪!”
刘刈闻言,不答反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李过得意道:“我乃大顺制将军李过。”
刘刈一背手,昂然道:“那你见了本官因何不跪?”
李过闻言怒道:“你是又不是我大顺官员,我凭什么要跪你?”
刘刈道:“着啊,我不是你大顺的官员,你不必跪我,我当然也不必跪大顺的皇帝,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竟然还腆居高位,嘿嘿。”
听到刘刈的嘲笑,他身后的左氏兄弟不禁暗挑大指,心道:我家大人不但本领过人,就连胆色也如此出众,我们兄弟能跟随此人,当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分!而对面的李过则恼羞成怒,扯出腰间佩刀就要上千动手,李自成一摆手道:“罢了,休得无礼。”说着转头看向刘刈道:“不知刘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刘刈闻言,长出一口气,暗暗松开了摸向腰间的右手,抱拳道:“我家伯爷托在下给闯王带两句话。”
李自成面无表情,做了个手势,淡淡地说道:“请讲。”
刘刈吸了口气道:“其一,宁南伯愿为闯王指一条生路,其二,我家伯爷想与闯王结为盟友。”
刘刈说完,屋中沉寂了两三息的时间,随后闯营众将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事儿一般,李自成自重身份,不好仰天大笑,但笑容也绽放在每一条皱纹里。一众人足足笑了半盏茶的时间,刘刈也不恼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一个中年文士一样的人止住笑声,冷冷对他道:“你家左将军好大口气,他自己的生路都要不保了,还要教我们,再说了,婚嫁都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我大顺有精兵百万,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们结盟,我们跟你门结盟又有什么好处?”
刘刈不慌不忙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乃大顺丞相牛金星。”
刘刈冷笑道:“我久闻先生大名,却不想先生见识如此浅薄。”牛金星闻言勃然变色,正欲发作,却听刘刈继续说道,“古人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又闻三人行必有我师,牛先生开口好处闭口资格,实在是令人齿冷。”
牛金星听了刘刈后半句话,不由得怒极反笑:“我活了大半辈子,今日看来还要向年轻后辈讨教,也好,我倒要洗耳恭听,看看阁下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刘刈也不理会他的挖苦,继续道:“牛先生说闯王旗下有精兵百万,这话哄别人可以,咱们都是带兵之人,就不要再说这种自己都不信的假话了,且不说真的是否有百万之众,即便有也已经被清军打得风声鹤唳,如丧家之犬一般,纵然再多,又能吓倒谁?如果闯王以为可以鸠占鹊巢侵我湖广,那我且问,如果一战不下,呈胶着之势,清军从背后杀来,岂不是陷大军于腹背受敌之中,到时候,不是死得更快?所以我家伯爷特地让我跟闯王说,你我两家和则双赢,战则双损,到时清军坐收渔人之利,岂不被人耻笑?”
李自成尚未答言,紧挨他身边站立的一人怒道:“左家乃是我们手下败将,就凭你们还想打败我大顺雄师?痴人说梦吧你。”
刘刈见此人于牛金星一左一右离李自成最近,而且体态魁梧、络腮胡须,面目甚是凶悍,心中已然猜出他的身份,不慌不忙地问道:“这位可是刘宗敏将军?”
那人道:“不错,正是在下。”
刘刈点头道:“刘将军问我凭什么,我就凭这个。”说着他伸手入怀,掏出一片杯口大小的物事来,递向刘宗敏。
刘宗敏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接过来不住端详,周围一众人禁不住好奇,也都围拢过来,却发现刘宗敏手上拿的是一块寸许见方的铁片,厚度接近两毫米,边缘甚是整齐,铁片的一边打着一个小孔,众人几乎同时认出来,这是一块盔甲上的叶片。刘宗敏不解地问道:“你给我一块甲叶子作甚?”
“敢问刘将军,你们手中的百万大军,有多少人能穿上铁甲?”
刘宗敏一怔,犹豫了一下道:“总有七八万人吧。”
刘刈大笑不语。刘宗敏等了好一会,见刘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才涨红脸问道:“你笑什么。”
“我听说刘将军是一个心直口快的武人,没想到竟然也满口谎言,撒谎也就罢了,还说得这么拙劣!”
刘宗敏闻言脸色更红了几分,转而怒道:“你何以认为我在扯谎。”
刘宗敏声音虽大,但却毫无底气,就跟招供了一般。刘刈不急不忙地道:“据我所知,满清铁骑,有铁甲护身的尚不足五万,而且多有破损,如果刘将军旗下真有七八万铁甲军,我想就算不能取胜,断不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若果真如刘将军所言,这么多铁甲军被人家撵着跑,那还自夸什么精兵?”
刘宗敏一时被驳得哑口无言,正在尴尬间,另一个人说道:“刘将军,在下高一功,但不知将军说凭这个甲叶子就能打败我军,是什么意思?”
刘刈拱了拱手道:“请问将军,这铁叶做工如何?”
高一功道:“此叶片薄厚均匀,铁质纯正,边缘整齐,而且微微弧起,乃是做鳞甲上好的材料。”
刘刈又问:“敢问闯王军中,可有此等叶片做就的铠甲?”
高一功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我军铁甲均为大叶札甲,只有少数将领才能用上鳞甲,但甲叶均不及将军这片精致结实,厚度也颇有不如。”
刘刈见他话语诚实,点点头问道:“将军可否实言相告,现下大顺军中,有多少人能穿上铁甲。”
高一功楞了一下,转眼看了看李自成,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才对刘刈道:“我军中有铁甲者约有万人。”
刘刈又问:“有鳞甲者多少人?”
高一功咬了咬牙道:“不足千人。”
刘刈对他拱了拱手道:“多谢将军实言相告,我再问将军,为何不多做铁甲,以增加士卒士气,减少将士伤亡?”
高一功道:“先生何必明知故问。以这札甲为例,每身最少需要四五百个叶片,一个熟练工匠一个月也做不完一件,很多时间还要用在修补上,而且这种甲防剑劈刀砍还可以,却防不住铳矛箭矢,而清兵以弓马见长,多用重箭伤人,这正是札甲的短处,而要想防住箭矢,就得用鳞甲,鳞甲最少要八九百片以上的甲叶才能制成,像动辄就要上千,而且因为叶片相互需要叠加,需要留有弧度,做工甚是繁杂,半年也未必做得出一件。且这种匠人,本就稀少,以大明亿兆子民百余年经营,到崇祯初年的时候,札甲带也不过只有十万副上下,鳞甲不足一万而已,而今连年征战,半数残破朽烂,想我大顺能有如此家底,已是相当不易。”
刘刈点头称是,他又问:“如果说,我武昌府存有可以装备十万精兵的甲叶,你觉得,打下湖广会那么容易吗?”
刘刈话音刚落,屋中已是一片嘲笑之声,高一功尚未答言,刘宗敏插言道:“刚刚刘将军还说我大言欺人,不过以在下跟将军比起来,那真甘拜下风望尘莫及啊,哈哈哈哈。”
李过也笑道:“刘将军这块甲叶子固然漂亮,八成是花重金找了哪位能工巧匠做了这么一两片来唬咱们,爷们们打了半辈子仗,还真没见过你这号江湖骗子!”
刘刈等众人笑声停了,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在下此次带来了一些东西放在账外,可否容我的亲随拿到屋中?”
李自成笑着点点头道:“来使尽可随意。”
刘刈对着左福道:“让他们把东西抬进来吧。”
百度搜索 原子打印机 天涯 或 原子打印机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