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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刘刈带着五百精兵两千名匠人,满载着一百多条船的物资在汉阳靠了岸,左贵当仁不让地成了刘刈的副官,协助他处理日常事务。左梦龄还特意给刘刈配了几个师爷,毕竟他这一动身不光人数多,各种物资更多,钱、粮、船、灶、帐篷、器具繁复得紧,这些具体事儿当然的有人做,左梦龄光是操办就两晚没合眼了。随着刘刈一同过江的还有他存放在左梦龄府里的所有设备外加五十万两银子,左梦龄可谓是不遗余力,只要是刘刈想做的事儿,他都尽全力支持。他还保证一个月内最少再向汉阳提供另外的五百精兵跟至少上万名匠人,这一点刘刈说的很清楚,兵不用多,但是匠人却多多益善,眼下劳动力才是第一重要的,湖广的粮食储备粮还是不错的,可以说随要随有,不会扯刘刈的后腿,这正是刘刈花了一个月时间所要争取的效果:一个很高的起点,这会省很多事儿,左家一代人经营出来的根基都可为自己所用,还有左梦龄这么个搭档帮自己处理诸般杂务,这是一件随时想来都很惬意的事儿。两个人在汉阳码头分别的时候,双手紧紧握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刘刈心中也生出了很多不舍,瑾儿在整个送别过程中一言未发,但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他知道刘刈这一去,很长一段时间见面都不会太容易了,对于瑾儿,刘刈眼下的感觉比较复杂,瑾儿这几日对自己一直很不错,他能感觉到瑾儿刻意压制住本性中的娇蛮来讨好自己,甚至可以用委曲求全来形容了,这让他对瑾儿的好感一直处于持续提升的状态,但是他心中一直有一种隐忧,那就是眼前的瑾儿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种刻意伪装的状态,而一旦生活在一起,她的本性早晚还是要暴露出来的,那种感觉只要一生出来,瞬间就把他所有的好感打消得无隐无踪,理智还是让刘刈想要疏远对方,留下空间才能冲淡感觉,最好来个什么翩翩公子趁虚而入,取得了瑾儿的芳心,自己也就一了百了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儿想来容易做起来难,眼下刘刈急于去汉阳,也有一种逃避的愿望。
刘刈带着浩浩荡荡的船队走了,武昌城下依旧热闹,军事考核依旧如火如荼最,不过这种热闹很快就会告一段落了,汉阳即将成为天下最热闹的地方,大片的营帐在码头边竖立起来,这里将要建立一个崭新的工业基地,成千上万人要在这里拼搏奋斗,为打造一个新世界而努力,与此同时,热闹起来的还有千里之外的南京城。
南京,弘光帝的朝堂的案头上摆着一份奏章,就是那份左梦龄上的关于报父丧跟扫平左梦庚叛乱的奏章,要说这东西递到南京已经十天有余了,但一直没人愿意讨论这个问题,眼下弘光朝正处在是两党火拼的尴尬局面下,火并的一方是以首辅马世英,兵部尚书阮大铖为首的新党,他们在朝堂里本没有什么根基,只是在崇祯朝灭亡后,在拥立诸王登基斗争中,作风果断,拔得了头筹,从而爬上了大明的首辅宝座,也开启了自己的政治巅峰时代,与他们对立的是以东林党为首的旧党联盟,这其中包括复社、齐党等背景深厚历史悠久的传统派系,他们主要是以旧文人为主,眼高手低,喜欢清谈,往往高谈阔轮一番之后,却犹豫不决,迟迟不敢动手,生怕授人以柄,他们爱惜羽毛已经到了畏惧不前的境界,因此在拥立的关键问题上比马世英这样的后起之秀慢了不止一步,好好的一副牌被生生打烂了,要不以他们的影响力,哪容得马世英爬到头上?别说名满天下根深蒂固的东林党,就是齐党、楚党之流以前也不会拿正眼看一下马世英,可现在人家得势了,他们只能屈居末席,所以一个个心里酸溜溜的,也只好捏着鼻子凑到一起,以抵抗这股政坛的新势力。不过即便如此,他们打心眼里也看不到上马世英,这家伙算是哪根葱,要不是投机钻营,给老子提鞋怕都不配。
旧党确实也有他们骄傲的资本,首先毕竟树大根深,门多故吏,新党虽然得势,也有些人前来投靠,但毕竟时日尚短,他们掌握的官僚体系还远不能跟旧党比,更关键的是,旧党是以清流为自居,多是江南学子的楷模,深得儒家弟子的推崇,视他们为儒门正朔,这是一种很强大的无形资产,使他们的腰杆很硬。当然,马世英这种实干派,也不会束手待毙,毕竟自己拥立有功,皇帝很多时候还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他也在积极培植自己的班底,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跟旧党全力一搏,站在新旧党之间的还有一股骑墙势力,他们的精神领袖是督师江北的史可法,作为内阁阁员,他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史可法本来是旧党体系的人,但他实在是看不上这帮清谈误国的书生,但也看不上马世英这种所谓偏门上来的人,所以干脆就来个两不得罪,自己也懒得管朝堂的事儿,一心只想戍边报国。关键是两党也乐得让他靠边站,结果拱手让出了江北四镇一百多万人马的指挥权,他们都太了解史可法这个人了,那就是一个榆木脑袋,谁也说不通的,他既不会帮着谁,也不会去祸害谁,给他兵权是最安全的,再说江北孤悬长江天险之外,谁也不想去送死。而且高杰、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这四镇总兵哪个都不是好相处的,除了史可法,怕也没人能镇得住他们。所以本来是针锋相对的两党,在这个问题上到时罕见地保持了高度的一致。他们都清楚,只有把史可法支走了,才可以给南京撑起一个保护伞,也可以让自己安心地内斗,毕竟这才是决定生死的主战场。
内阁得到湖广的奏报后,阁员门转着圈看了一遍,谁也没发表意见,这事儿太突然,太意外,谁都不了解这个左梦龄的脾气秉性,谁也不敢贸然说话,结果只能传呈皇帝,看他什么意见。弘光并不是一个脑子特别灵光的人,但是好在此人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懒人而已,皮球提到他脚下,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为此在朝堂上已经召集群臣议过两次了,但是谁都不知声,弘光帝被逼得没法子,只好挨个点名,上来他就点到了钱谦益,毕竟是一党魁首,他这么点既是给钱谦益面子,也是给马世英面子,所谓给钱谦益面子,那意思就是说,你看我谁都不问,先请教你,这可算是一种尊重了吧,对于马世英而言,你看,你是首辅,不好上来先发言,总要先听听别人意见,才好做总结。弘光虽不聪明,但官场上这些弯弯绕还是懂的,紫禁城里也没有太傻的人。
钱谦益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法子,憋了半天,冲着马世英施了一礼,道:“要不还是请首辅大人给扬州的史阁部修书一封,问问他的意见?再参详一下阮尚书的高见,我觉得会更稳妥一些,毕竟二位主事我朝军备,我等文人不好越俎代庖吧。”
马世英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是逼着自己先出招啊,你作为一个入阁的重臣,什么主意都不肯说,然后见别人出主意就扣帽子,天天就知道往你那个小妾柳如是房里钻,真是令人不齿,但马世英毕竟不像东林党人那么没担当,他想了一下道:“就依钱阁老所言,我这就修书询问史阁部,此去扬州两日可来回,想来最多三四天后也就有回信了,我也跟阮尚书商议一下,等史阁部回信后,再做朝议吧。”
要说史可法本来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可是马世英的信递到扬州后,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没了回音,足足等了七天,才回了信,马世英拆开一看,除了寒暄的废话以外,核心意思就一句:眼下江北军务繁忙,实在无心考虑湖广变故,还请首辅大人跟钱阁老多多费心!
就这样十多天等待后,球又踢回来了。眼下实在是不能再拖了,弘光帝再次组织朝议,一定要在朝堂上得到结论,又是一阵沉默后,弘光帝这次点了马世英的将,逼他先发言,马世英知道,皇帝是失去耐心了,要是再糊弄,那就要得罪这位盟友兼领导了,他思考了一下,道:“臣跟兵部阮尚书商议了一下,觉得陛下还是对左梦龄以怀柔安抚为上,可下旨表彰其平叛之功,对有功将士予以赏赐,可放一两个游击和三五个守备官职以资鼓励,对于左梦龄本人,可令其代父之职,镇守湖广,其父的宁南侯本为流爵,不可破例袭其子,但若不封爵,左梦龄作为封疆之臣,怕是要矮江北四镇一头,他估计很难没有怨意,可降一等封为宁南伯,以安其心。”
弘光帝听完,微微颔首但并未置可否,上位者贵言迟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其实他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在等待其他大臣说话,如果都没什么意见,自己再来个成人之美就可以了。在他看来,马世英有主意就比其他人没注意强,憋了十几天,总算是要有结论了,自己也好会后宫听戏去了,这全本的《牡丹亭》今晚就要唱到柳梦梅观画了,那唱戏的小生长得颇为俊秀,风姿绰约,这不在梅边在柳边的风情着实让人着迷,估计今天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了,要是能说出来,早就说了,自己只要数上七八个数,没人搭话,就算是过了。
弘光想得很美,可是他一个数还没数完,就听下面一人高声说道:“陛下,臣以为马首辅此言不妥。”
弘光不用抬眼,听声音就知道说话的正是钱谦益,这不由使他颇不耐烦,自己这着急去听戏,非要来这么一出,耽误自己,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爱卿有话请讲当面。”
钱谦益清清嗓子道:“这左梦龄年不过十八,未及弱冠,只因一战就高居伯爵,此事我大明从未有先例,此其一,其二,以如此少年统带数十万虎狼之势,镇收湖广要地,恐非朝廷之福,还请陛下三思。”
弘光一听,也觉得十分恼火,心想,你这老家伙,让你说话你没主意,别人说了,你又唱反调,这不是诚心让我为难吗?好好地一天八成又要被你给耽误了。
钱谦益之所以要反对,主要有两层考虑,首先就是习惯性需要反对,自己作为旧党的首领,如果对马世英的建议毫无意见,那自己的党羽就会对自己有意见了,另外,他对左良玉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因为这个武夫不服文人节制不说,对自己还十分倨傲,左家在大明与流民之间首鼠两端,从中渔利,最后竟然得已封侯,自己反倒要向他施礼,据说背后还跟马世英、阮大铖一伙勾勾搭搭的,图谋对自己不利,他的儿子本来自己是不了解的,但是现在看马世英极力推他上位,似有扶植示好之意,莫不是两边私下有了什么勾结,此时不反对,那岂不是我要吃个哑巴亏?
马世英对钱谦益心里这点小九九洞若观火,他心中虽不爽,但却并不发作,他轻哼一声对钱谦益道:“那依阁老之意该当如何呢?
这钱谦益作为文人领袖,填词作赋那是一把好手,可要论处理政治,说他志大才疏都已经是夸奖他了,他沉吟了半晌,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只是硬着头皮道:“这军务之事非我所长,这还要请首辅跟阮尚书再行斟酌考虑才好。”
御座上的弘光再傻听得也是一皱眉,这钱谦益说话竟似市井泼赖一般,不过这事儿在朝堂上也不是第一次了,他都习惯了。
马世英尚未答言,一旁的阮大铖已经站了出来:“钱阁老好一个再行斟酌考虑,我跟首辅大人斟酌良久,就被阁老一句话给否了,阁老说自己不长于军务,可却一口咬定左梦龄掌湖广兵权对朝廷不利,看来还是阁老太谦虚了嘛,您如此高瞻远瞩,还请不吝赐教,给晚辈们答疑解惑指点迷津,我等自当静待耳提面命,无不遵从!”
阮大铖这话夹枪带棒,尽显讽刺之能,句句暗讽钱谦益才德不足,要说这钱谦益在朝堂上年齿最长,大多数朝臣都跟他的学生是平辈之交,所以阮大铖称他一声长辈也不为过,钱谦益平时也总是倚老卖老,以天下士子之师自居,他今天能有此身份,也全赖他活得长,辈分大,他这辈子几乎没有什么骄人的政绩,这事儿朝堂上无人不知,所以阮大铖此言一出,钱谦益觉得无比刺耳,老脸不由涨得微红,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正在尴尬,一个人接话道:“阮大人此言差矣,天下士子皆有匡正社稷只责,更何况是我等身居庙堂之人,自当闻疏而谏言,否则我等有何面目恬食俸禄?”
阮大铖抬眼一看,说话的是礼部员外郎张采,此人正是复社骨干,这是给钱谦益递台阶来了。阮大铖也不理他,自觉没必要跟这种人废话,他进一步逼问钱谦益:“这湖广乃江南要地,疆域三分有其一,朝廷可用之兵亦三分有其一,乃天下诸镇之首,西控巫峡以据献贼,北锁大江以当闯逆,其粮米更是占天下大半,如果依钱阁老所言,因惜一爵位而使之生有怨意,其后果我大明是否可以承受?现下朝廷强敌环伺,危机四伏,江北有累卵之势,如再逼左梦龄走入歧途,阁老难不成是忘了吴三桂之于李闯的前车之鉴吗!”
阮大铖说的这个前车之鉴,在场的人都很清楚,就是因李自成不当之为,硬生生把已经归降大顺的吴三桂推向了满清的怀抱,才使本来到手的江山成为了泡影。这个道理弘光是明白的,他知道阮大铖虽然为人小肚鸡肠贪得无厌,但大事能从大局出发,也算果断,比起对面的清流之辈,还是更靠谱一些,至少能提出可行性的建议,不是光会骂人的主儿,眼见旧党中又有人愤愤然要出班继续骂战,弘光帝有点坐不住了,在这么下去,就是吵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结果,这清流误国当真不是闹着玩的。他赶紧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爱卿,今日朝议之事乃当务之急,请勿空言妄议,所奏当有建树,不宜相互指摘。”
弘光此言一出,实际上就是在封旧党的嘴,那意思就是你们要是提不出靠谱的建议就别乱讲话了。钱谦益听了老脸更加发烫,一时也就闭嘴了,可是他的党羽中还真有不识时务的搅屎棍,御使大夫刘朝宗咳了一声道:“陛下,臣以为,首辅大人之意不可不取亦不可全取,这恩遇爵位尽可以给他,但左梦龄终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对内难以服众,对外也未必是李闯献贼的对手,且不说他居心如何,就算他忠于朝廷,毕竟资历尚欠,徒掌大权,万一不能胜任,使湖广有失,那我大明危在旦夕啊,臣请陛下派一能臣督师湖广,以控左梦龄,节制其军权,防患于未然。”
众人耐着性子听完他的话,那是越听越不像话,这左梦龄年纪虽小,但是此次内斗体现出的狠辣与超长的军事才能,任谁见了,都不敢说他手段幼稚,实力堪忧。以幼克长,以庶克嫡,以寡克众,哪一条不麻烦?而且那左梦庚也是本朝数得着的悍将,几乎所有的不利都在他一方,而最终能在须臾间翻盘,你翻遍史册,这也算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了,设想一下,如果左梦庚带着湖广十数万大军进攻南京,满朝文武,又有谁敢说自己能一战克敌?再退一步,谁有必胜的把握?怕是连守得住守不住都不敢担保。就凭此,满朝文武也没怕是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你给这么个人找个干老子,孤身跑到湖广去节制军权,那不是大虫头上捋虎须,找死吗?弘光都不由得邹起了眉头,心想这旧党中怎么都是如此奇葩的草包?
马世英微笑道:“陛下,刘大人此论甚为高明,在下佩服之至,老臣复议,举荐刘大人任此督师之职,还请陛下准奏。”
刘宗周本来就是出来打圆场的,听到马世英此言,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道:“这可万万不行,督师理应出自兵部,老臣怎敢越俎代庖。”
阮大铖笑道:“刘大人何必客气,都是为朝廷办事,在下对您的才学那也是佩服的,在下愿将这尚书一职让与大人,以成就朝廷跟天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弘光帝也受不了了,他瞪了刘宗周一眼:“爱卿慎言,且归班吧。”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旧党一时也没人敢站出来说话了,弘光帝此刻心里满是那个俊俏的小生,抻了一下道:“我看此事就交由首辅定夺吧,无事的话,就先退朝吧。”
弘光虽然如此说,却并没有征求朝臣是否要继续讨论的意思,话没说完,屁股就已经离开了龙椅,边摆手边向后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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