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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刘刈在左梦龄的陪同下进了左府,一进内堂,左梦龄就屏蔽了左右,随后关上门,刘刈以为他是要跟自己商议什么机密的事儿,也没有在意,谁知一扭头,就见左梦龄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口称:“梦龄谢先生再造之恩,此生愿与先生共富贵,以报大恩!”刘刈一点精神准备也没有,被吓了一跳,古人这种说跪就跪的作风,他一时半会还很难适应,他赶紧拉住左梦龄的胳膊道:“将军何必如此,快快起来。”
左梦龄纳头道:“在下敢求先生一事,如不答应,唯愿跪死在此!”
刘刈奇道:“将军有什么事儿都好商量,何必如此?”
“恕在下冒昧,愿与先生结为异姓手足,不知先生肯否?”
刘刈闻言大笑道:“如果只有这么点事儿,那将军大可以放心起来了。”
左梦龄抬头喜道:“这么说先生是答应喽?”
刘刈含笑点头,左梦龄却并不起身,一转向对刘刈道:“我已备下诸般用度,还请先生随我跪拜。”
刘刈一台头,才发现正厅几案上早就摆好了三牲祭品,关二爷的神像也给请来了,案前摆着两碗酒,一口短刀,还有香烛用品,金兰谱等等,看来人家是早有准备啊。
刘刈颇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既然着了道,那就只好跟左梦龄并排跪下,他却不知这结拜该如何进行,只好愣愣地看着左梦龄。好在左梦龄早有准备,他拿起金兰谱道:“再下天启六年七月丙寅午时生人,今年一十九岁,但不知先生贵庚。”
刘刈眉头微皱,按说自己之前是28岁,可那应该是小四百年以后的事儿了,难道自己的年龄还是个负数不成?而且自己对明朝的历法也不熟,至于四柱八字儿就更说不清楚了,楞了一下,才讪讪道:“我今年二十八岁,生辰一时也记不得了。”
左梦龄先是一愣,随后摆手道:“今后先生就是我兄长,些许俗事也不必计较。”说着拿起笔在金兰谱上记下了双方的生辰年纪,当然刘刈名下,基本都是留白。两个人歃血为盟,斩鸡头为誓,焚香祷告,整整一刻钟,才算是把仪式搞完,左梦龄一身轻松地站起来,脸上满是兴奋,刘刈则是第一次遭这种罪,膝盖疼的要命,这可是第一次下跪,而且一上来就跪了这么久,看来古人的膝盖上怕都有厚厚的茧子,要不怎么能跟没事儿人一样呢?膝盖疼不说,腿也麻了,好不容易咬牙站起来,只能扶着桌子尴尬地一动不动。
左梦龄却丝毫没注意到刘刈的狼狈,上前深施一礼道:“大哥,从此小弟为您马首是瞻,侍奉兄长,共享富贵!”
刘刈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想贤弟只有富贵。”
左梦龄怔了一下道:“那大哥的希望是什么?”
“一千四百年前,有个人曾说过,荆襄乃帝王之资,当时天下群雄并起,而听到这话的人,后来真的当上了皇帝,而今贤弟已然得此资本,难道这不是巧合吗?”
左梦龄愕然道:“难不成大哥是想取天下而代之?”
“有何不可?今天河北的满清就好像是曹操,四川的张献忠就好像是刘璋,江南的弘光帝就好像是孙权,而西北的李自成就好像是马腾张鲁,而我们正好占据荆襄大半,历史怎么就不能重演呢?”
“为什么我们不能辅佐明廷,做一代名臣楷模呢?”
刘刈笑道:“贤弟此话言不由衷啊,且不说天下大乱,人人都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就算是贤弟清心寡欲,但这天下终究是不能再归于朱家了,这棵老树以已然朽烂,无药可救了。”
“大哥何出此言呢?”
“贤弟你可知这大明为何有此一劫?”
左梦龄想了想道:“无非天灾加外患而已,所谓天灾就是蝗旱之灾,以致流民四起,所谓外患,就是女真建虏。”
刘刈摇头道:“贤弟此言差矣,西汉武帝元鼎年间,天下大灾,郡国四十余皆有饥荒,人相食,此灾不小于先帝在位之时,当时,北有匈奴,其势大于建虏甚矣,当时西汉无论人口、耕地、疆域均不及先帝时,可却能安然无恙,创立盛世;唐贞观时,天下蝗灾四起,太宗寝食难安,当时突厥虎视眈眈,犯长安以索金银,但太宗以一世而挽狂澜,终成大治,你说这是为何?”
左梦龄想了一下,道:“小弟鲁钝,还请大哥教诲。”
刘刈伸出两个指头道:“关键就是两个字,包袱。”
“包袱?”
“对,大明国力不在汉唐之下,而满人也远逊匈奴突厥,只要我大明举倾国之力,一切皆是癣疥之疾,之所以还会丢了天下,恰恰是背了包袱,力有不逮。这天下半数土地在皇族跟士绅手中,他们拿着最好的地,却不纳税,不但如此,朝廷还要给皇族俸禄,大明二百余年,朱姓子孙动辄十余万,再加上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不用交田赋,天下的良田都挂在他们身上,这些就足以耗尽国力,那还能抽得出力量赈济灾荒抵御建虏呢?先帝在时,每每殚精竭虑,苛待自身,亿万子民耕于天下,可能收上来的赋税却只有区区四百万两,这还不及偏安南宋岁入的半成。那些敲骨吸髓的寄生虫,恰恰有太祖遗训的庇佑,只要是朱姓子孙,都无法改变,所以只要大明在一天,这些就是死结。要想改变现状,只有打破这套旧体制,重新建立新的制度,才有重生的希望,这就叫不破不立!”
左梦龄闻言脸上豁然开朗,慨然道:“闻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不破不立四字,当为警世名言!”
刘刈心里暗叫一声惭愧,他原以为这四个字是古语,看来这话年头并不长,至少明末还没有出现,也不知剽窃了哪位大神的语录。正欲谦让两句,偏又说不出口。正自觉尴尬,眼前的左梦龄已然纳头拜倒:“大哥是半仙之体,没有大哥办不到的事情,我愿辅佐大哥以成帝业!”
刘刈赶忙伸手将他拉起:“贤弟差矣,帝业是要成,但登基的可不是我。”
左梦龄闻言心中一跳,诧道:“那是什么人?”
刘刈看着他笑而不语,左梦龄心里直发毛,半晌才听刘刈缓缓道:“当然是贤弟你了。”
左梦龄闻言慌忙摆手道:“大哥此言可要折煞小弟了,不论才德,大哥均胜我十倍,小弟的命也是大哥给的,大哥对我来说就如重生父母一般,小弟怎敢僭越?”
刘刈道:“贤弟莫要客气,大哥并不是跟你谦让说笑,而是真心之言,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终究只是一个过客而已,我心里总是觉得,也许有一天我还有可能要走的,只不过猜不透老天爷的心思罢了,而且大哥的性子也做不来皇帝,做一个好皇帝需要足够的耐心勤勉,这点大哥受不了,我只是一个贪图逍遥的人而已,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眼下关着门屋里就你我二人,我也没必要哄你。”
左梦龄见刘刈说得真诚,也就不再劝了,他激动地道:“大哥真是上天赐给我的贵人,如有一天我能成事,愿以天下供养大哥。”左梦龄此话说的也甚是真诚。刘刈心中不由一动,紧紧抓住了左梦龄的双手。良久才道:“大哥并不是贪图富贵的人,我见过很多这个世界没有的好东西,就是有再多的钱财也买不来,大哥之所以要扶你上位,既有私心也有公心,论私,你已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而且我也亏欠你的。”刘刈此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指的自己暗杀左良玉这件事儿,虽然左良玉跟这个小儿子感情一般,但毕竟有骨肉之情,自己杀了他,虽然给了左梦龄更大的政治前途,但毕竟还是有亏欠在先,左梦龄当然不知刘刈心中所想,正要插言询问,却被刘刈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道,“说到公心,天下大乱已久,生灵涂炭,百姓都思有明主救危难于水火,我也希望贤弟能够成为一代明君,造福四海,而且哥哥我也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扶你上位。”
左梦龄闻言,急忙重新跪下道:“小弟定当牢记兄长教诲!”
刘刈赶忙把左梦龄拉起来,道:“大哥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心思缜密,以礼待人的君子,大哥不帮你那才是没天理呢。”
左梦龄暗叫了一声惭愧,这是他第一次见刘刈板着脸教导他,这使得他对眼前这身世神秘本领惊人的大哥那真是七分敬三分怕,眼前这个人说他能够扶他上位,也能够制裁于他的话都令左梦龄深信不疑。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拘谨之色。刘刈见他颇不自然,也不由得产生了三分歉意,毕竟自己也欠对方的情,他笑笑道:“该说的大哥都说了,言归正传,咱们毕竟是手足兄弟,不必拘谨。”
左梦龄闻言虽然暗舒一口气,但仍然不敢放肆,他一拱手道:“小弟全都仰赖大哥成全,但不知我们往下该做些什么?”
刘刈点头道:“贤弟所问极是,愚兄认为,当有三急三缓。所谓三急,首先应当上表朝廷,报父丧与左梦庚之乱,明言湖广已尽在掌握,以期承袭宁南侯位;其二,整饬军务,湖广兵多但杂乱不精,还要兼着耕田的活计,当沙汰大部,专职屯田或制造军械,所留士卒应转为专职军人,不再有其他旁骛,这样才能练出精兵。”
左梦龄闻言插话道:“目前我湖广有兵五十万众,但不知沙汰多少为宜,又如何沙汰?”
“贤弟问得好,愚兄以为,兵不必多,五万足矣。”
左梦龄讶道:“十去其九,大哥不怕内乱外患吗?”
刘刈道:“此时我们刚以霹雳手段击败了左梦庚,湖广士卒正是震怖之时,我料此时无人敢反,正当趁机变革,至于外患,别说还有五万精兵在手,就算一个没有,我也能令敌人有来无回,肝胆俱寒!”
左梦龄释然点头道:“小弟愚鲁,忘了大哥非凡的本领。”
对于左梦龄这既是马匹又是由衷之言的夸赞刘刈还是很生受的,他继续说道:“至于沙汰的方法,就是一条,负重跑,明日开始所有士卒军需背负二十斤沙包,绕武昌城奔跑,老营人马取前三分之一,新营人马取前十五分之一,当可录得五万人精兵。”
左梦龄赞道:“大哥的主意真妙,这样一来剩下的人马必然在力量跟气力上都远胜常人。”
刘刈点头道:“贤弟聪慧,一点就透。”
左梦龄道:“大哥说有三急,但不知这第三样指的是什么?”
“第三急就是屯田!”
左梦龄闻言心中颇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应和道:“大哥所言极是!”
刘刈看了看左梦龄的表情,笑道:“贤弟此话可是言不由衷啊,你我兄弟,说话何必绕弯子?”不等左梦龄解释,刘刈继续说道,“贤弟心里可是想我湖广乃天下粮仓,粮食从来都可自给自足,所以算不上是头等急事对吧?”
左梦龄下意识地点点头。
“贤弟这回小器了,我们既是奔着天下去的,那就要有养育天下的雄心,天下之乱始于粮食不足,只要有吃的有活路,谁愿造反?所以安定天下最终还是要靠粮食,湖广虽然可自给自足,但是距离喂饱天下还差得远呢。”
左梦龄闻言一揖到地,心悦诚服地道:“大哥所言极是,小弟时才确如井底之蛙了。”
刘刈笑道:“你我兄弟不必客气,私下聊天也不必拘束。这屯田说起来容易,但要想以湖广之地养育天下,还是需要花一番心思的,除了沙汰军卒屯田以外,还需要一些其他手段,愚兄这里画下了两张草图,这是两种作物,贤弟可遍示营中军卒,但有识得画中为何物者赏银五十两。”
说着刘刈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张纸,上面用碳条画着两个块状的东西,原来正是地瓜跟土豆,这两种东西都是后世有名的高产作物,就拿地瓜来说,长江流域可一年两熟,亩产五六千斤也不是难事,而且抗虫、抗旱、不挑地,这比起小麦水稻难伺候又只有几百斤的产量,那真的不知道甩出几条街去了,这两样东西加上玉米,支撑了清朝人口突破四亿的历史大关,但是这些东西都是哥伦布从美洲发现的新物种,明朝是否已经栽种,他心里是没底的,而且玉米主要产在高纬度地区,湖广并不适合,所以刘刈特意没有画出来,刘刈小时候花过心思学素描,碳条上的功夫还是有点自信的,这些都是在岛上闲着的时候画的。
左梦龄接过两张纸看了看,一时也摸不到头脑,只是先接下了,继续问道:“大哥说的三急我已经知道了,下面该说说三缓了吧。”
刘刈道:“贤弟先不急问,等着三急有找落了再谈这三缓不迟,我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啃面饼咸菜,这肚子可馋得紧呢。”
正说话间,只听外面又匆匆地脚步声由远而近,那脚步本来很快,可到了门口却慢了下来,随后顿了一下,门被换换地推开了,站在门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瑾儿。今天的瑾儿与往日不太相同,短衫裤褂换成了淡青色的长衣罗裙,脸上那股肆意张狂的表情也不见了,走路的步伐都小了许多。他走进屋来看了一眼左梦龄,叫着了一声二哥,紧接着就低头走到刘刈面前,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就微微颔首叫了一声:“先生。”一旁的左梦龄赶紧走上前来道:“我说小妹,今天怎么换了个人一般,不吆五喝六的了?”
今儿脸色竟然红了一下,连忙反驳道:“哪有。”
左梦龄笑道:“而今湖广初定,小妹骤然贤淑,真可谓是双喜临门,不过这里还有第三喜。那就是我跟刘先生已经结义成了兄弟,先生长我九岁,乃是我大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瑾儿听了脸色先是更红了一些,随后上前屈身施礼道:“小妹给大哥见礼。”
说实话瑾儿突然变了个人一般,刘刈一时还真适应不过来,他赶忙回了个礼,左梦龄心中半是疑惑半是喜悦,他隐隐感到瑾儿的变化是针对刘刈的,以往他对刘刈颇为尖刻,今天则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显然是超乎想象的大。一旁的左梦龄心里跟明镜一样,刚才瑾儿一直站在城头之上,她全程目睹了发生的一切,绝对是被刘刈的本领震惊得心悦诚服了。说实在的,自己虽然自认为对刘刈无所不能的本领已然习以为常了,但今天战场上的情景还是让他惊愕不已,他一开始只是抱着拼死一试的心思出城迎敌的,结果就跟做梦一般,眼见着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对手都诡异地死去了,他自己都不由觉得恐惧,好歹他还是有心理准备的,战场上那些敌军兵将们估计都能下尿了裤子。经此一役,刘刈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较以前又大大高了一截,对于知道一切都是刘刈出手造成的结果,瑾儿肯定会有深刻的感受。当然,左梦龄甚至看出瑾儿可能是对刘刈有了其他的感觉,少女都爱英雄,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真是这样,机会得当的时候,自己可要推一把,用婚姻进一步巩固跟刘刈的关系自己也会更有安全感,一个刘刈比百万雄师更有价值。想到这,他笑道:“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大哥肚子都饿了。”
到了这个时候瑾儿才恢复了一些本色,她笑道:“好啊好啊,一会我敬大哥几杯,你可一定给我讲讲,今天是怎么收拾掉那几个大坏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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