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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进忠那一箭射中左梦龄肚腹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道震得左梦龄五脏六腑都要搬家一样,他心中一凉,紧接着又是一松,凉是因为那箭还是射中了他,刘刈没有让它消失,松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穿了刘刈松给他的碳纤甲,瞬间他就有了重获新生的感动。他原来虽然看过左贵用重箭射这宝甲,但是直到此时,他才真可地体会到了这甲的神奇之处。从腹部传来的震动,那就知道这一箭,没有一百五十斤往上的硬弓是射不出这种感觉的,他觉得气都喘不匀了,脑子也震得发空。但是当他低头看自己腹部的时候,却见那支箭正挂在那里,原来箭头已经有一部分穿过了外层的鳞甲,卡在了甲叶的边缘上,左梦龄下意识地抓住那支箭拔下来托在手上,只觉得那箭颇有分量,不过除此以外,他也什么都感觉不到,此时他的思维还没有恢复正常,不过这一幕,却让在场的数万人惊叹不已,尤其是近在眼前的陈方二将,这一箭无论是手法还是准头力道,都是无可挑剔的。不过箭头射在左梦龄身上竟然没有听到转入肉中的“噗嗤”轻响,代之而来的却是“砰”的一声巨响,就好像是两块巨石相撞的声音。在毫无准备之下,两个人都被这巨响吓了一跳,紧接着看到左梦龄从身上拔下箭来竟然毫发无损地端详着凶器,更是惊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小子是有了金刚不坏之身么?难道大帅真的显灵了?
左梦龄的脑子渐渐恢复了正常,他越端详这之箭越觉得眼熟,这支箭跟其他的有些不同,一般羽箭在箭尾上都切出十字花镶嵌四羽,以保持平衡,但眼下这支箭却只有扁平对称的两羽,这在中原是十分少见的,不过在满人跟蒙古兵倒是常用。羽越少箭速就越快,而且利于拉弓手夹持多支羽箭,鞑子善于连珠射法的往往都用两羽。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对手法跟准头的要求要更高,这马进忠乃是辽东本地人士,年幼时跟满人学的骑射,因此惯用两羽,在他看来,四羽就是一种拖累。左梦龄盯着这支箭愣了一会,突然意识到,这正是十来日前,射中自己跟左福的那种箭,顿时他就明白了一切。他把箭举起来对着马进忠高声道:“马将军,这两羽箭怕是满营诸将中也就是你在用吧。”
马进忠一击不成,面如死灰,在他看来自己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机会,主子死了,敌手有无懈可击,他默然冷笑了一声道:“不错,想来你已经看出来了,十日前偷袭你的人正是我!”马进忠此言一出,四下尽皆哗然。众人都已然明白,左梦龄所说被人偷袭之事,是确凿无疑的,马进忠是左梦庚的人,他偷袭左梦龄,这显然是左梦庚的命令,左梦龄对他的指责看来并不是恶意中伤,这样看来,他毒害亲生父亲也就可能性极大了。凡事儿就怕联系,串起来一看,这左梦庚确实越来越像弑父杀弟的人渣,左梦庚大营的很多将士不由得心生悔意,觉得跟错了人,而左梦龄这边看到少帅神威无敌而且对手卑鄙无耻,士气不由大为振奋。只听左梦龄道:“马进忠,我乃父帅亲生骨肉,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我非是仇视与你,各为其主罢了。”
“我今日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愿降?”
马进忠闻言低头看了看旁边左梦庚的尸体,随后抛下手里的弓慢慢地摇了摇头:“大帅活着的时候,要我尽心辅弼大公子,我也知他天资有限,而且跋扈好事,但是他对我恩遇颇丰,信赖有加。想来我投靠二公子你,也只不过是一个降将罢了,我一妻二子七年前亡于辽东,而今孑然一身,侯爷跟大公子都死了,我已是了无牵挂之人,二公子就不必相劝了。”说着他猛然从箭壶里抽出一支利箭,一转手插入了自己的心窝。
左梦龄见到眼前的一幕,心中不禁恻然,这马进忠虽然屡次害自己,但却是当之无愧的忠臣,自己大哥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以死相报也算是全了这份礼遇。不过他也知道眼下群狼环伺,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盯着陈可立、方国安道:“二位叔叔,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此时陈方二人脸色苍白地互相对视了一下,显然是很难下定决心,左梦龄厉声喝道:“左梦庚已遭天诛,我父冤情已然大白天下,我敬你们二位是长辈,叫你们一声叔叔,但你二人明知如此尚且不知悔悟,可有一丝礼义廉耻么?若再迟疑,灭顶之灾转眼将至,到时后悔莫及!”听了左梦龄的话,方国安脸色更加难看,陈可立却好似想明白了什么,他突然对着左梦龄冷冷地道:“二公子何必在这里装神弄鬼,妖言惑众,不就是想收我们的兵权么?我陈可立戎马半生什么惨事没见过,岂是吓大的,我就不信你能同时杀了千千万万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定叫你化为齑粉!”
左梦龄冷笑道:“陈叔叔,看来你是想一条道走到黑了,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左梦龄话音刚落,陈可立就已经拔剑在手高高擎起,回身厉声呼喊道:“今日我家少帅被眼前贼人左梦龄暗害于阵前,所谓主辱臣死,我等誓要为少帅报仇雪恨,今日不破武昌誓不罢兵,众军听我号令,与我。”陈可立正言语间,只见左梦龄已然把银枪指向了自己,陈可立此时虽然畏惧,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他只要挥剑传下军令,他就不信左梦龄能逆转乾坤,但是他的号令注定是说不出口了,一发子弹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钻入了他的肚腹,瞬间就损伤了他大部分的脏器,陈可立顿时就说不下去了,随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了下去,坠落在尘埃之中。一旁的方国安再也撑不住了,在他的左右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他不由吓得亡魂皆冒,拨转马头就往本阵上跑去,转身前他最后看到的一幕是左梦龄已然把那可怕的枪尖指向了自己。
三百多米外,趴在掩体中的刘刈暗自有些心急,方国安这么一跑就成了移动靶了,关键是这个移动靶是相对自己做横向位移的,这个提前量相当不好把握。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以安慰自己的情况,那就是目标在横向位移的过程中,短时间内跟自己的距离关系变化是不大的,因此不需要花时间重新测距锁定,刘刈知道绝不能让方国安跑掉,那样自己的计划就会毁于一旦,不过眼下狙杀的难度已然出现了翻倍的提升,方国安跑回本阵,可能也就是二三十秒的事儿,更重要的是,要想利用现在的橙色准心瞄准的话,不能在距离上有比较大的变化,这个窗口期,恐怕也就是三五秒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恐怕连一次像样的狙击都不能完成,而且一发中目标的几率实在是不敢想象,刘刈在瞬间就放弃了狙击的念头,开启了速射模式,他快速地扣动着扳机,把子弹一发一发地射向方国安身前不同距离的位置,他的**里还有28发子弹,他有足够的尝试次数。
方国安在调转马头的第一时间,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带着一道冷风“嘶”地在他面前不远处划过,方国安心里一紧:难道这就是左良玉的鬼魂索命的声音么?他下意识地猛然夹击马腹,抱头打马狂奔起来,他连头也不敢抬,只听得“嘶嘶”声不断在自己身前身后响起,他恐惧极了,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他不断抽着马臀,那马最多也就是跑出二十来步的样子,刘刈已经射出了七发子弹,此时刘刈也是急火攻心,扣动扳机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一发子弹射在了方国安的腰胯上,方国安甚至还没感觉到疼,下半身就已经失去了控制,他突然间就脱离了马背,随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这一下摔得他差点背过气去,子弹已经射入了他的脊椎末端,在那里射断了脊髓,方国安大声吼叫着,可就是站不起来,他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在他看来,自己这就是中了邪,不过终于停下来的方国安已经成了案板上的肉,刘刈终于可以从容地瞄准了,三个呼吸以后,一发子弹射断了他的脖子,方国安的头几乎从腔子上断落下来一般,向后一仰,只剩下些许皮肉还连在躯干之上。
此刻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数万大军看得肝胆俱裂,他们已经成了无主的羔羊,战场上就跟凝固住一样,所有人都呆住了,这其中也包括左梦龄,他虽然已经被刘刈做了心理准备,但依然没有料到胜利会是这样到来的,这太像做梦了,甚至说不上是美梦还是噩梦,如果刘刈是自己的敌人,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恐怖。不过左梦龄只晕眩了两三秒就反应了过来,他马上高举银枪带头喊道:“跪降免诛!”他背后的三千士卒连同城头上的守军都不由自主地瞠目怒吼起来,声势甚是惊人,因为他们都亲眼见证了神力的存在。
左梦龄在众人的呼喊声中,松开缰绳向敌阵走去,他胯下的战马走得虽不很快,但是给敌军的压力就如同泰山一般强大,眼下他们群龙无首,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不但众人没了前进战斗的勇气,就连逃跑也跑不成了,他们都是渡江而来,整个背后都是长江,根本就没有退路,就在一刻钟前他们还不曾想过失败的可能,十个打一个,怎么可能败呢?不过这种转变来的实在是太快了,左梦龄战马的步伐声就像是一连串的催命符。不过说实在的,眼下的情形反倒是一种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格局,左梦庚的大军心中彷徨不说,左梦龄跟刘刈心里也有点打鼓,一旦对面有个中低级军官就是悍不畏死地犯横,纠集部下展开冲锋的话,那还真的很麻烦,左梦龄一旦逃跑,那就前功尽弃了,如果不逃跑,那就有生命危险,毕竟他武功不是很出众,一条胳膊的伤还没完全好,另一条胳膊今天举枪的时间太长了,涨得不得了,所以摆摆架子还可以,真打起来,很快就会露馅。再说这么远的距离,刘刈也没办法进行快速的精准射击,不过这一点左梦龄是不知道的。远处岛上的刘刈也很紧张,他换上了一个新**,以便尽最大可能应对突发事件。
左梦龄不断逼近敌阵,他眼下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儿,那就是如果对面的敌军失控逃窜怎么办,虽说背后没有退路,但是几万人马要是乱窜起来,会留下很多隐患,这一次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毕全功于一役,所以他不敢催动人马跟他一起上前威逼。
左梦龄看似胸有成竹地向前压迫着敌军,随着离敌军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走到了距离敌军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了,这里已经进入了敌军弓箭手的射程了,只要对方一个齐射,左梦龄连人带马就会被射成筛子,一件碳纤甲也未必就能救得了他的命,从刘刈的瞄准镜里看去,这里已经离他大约有700米了,虽然他已经把瞄准镜放到了最大倍数,但是晃动已经比较厉害了,以他的能力,这个距离已经相当力不从心了。
左梦龄突然勒住了坐骑,他扫视了一下敌军,冷然喝道:“我非是嗜杀之人,苍天有好生之德,汝等勿要逼我出手,再不跪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他再次端起了手中的银枪,作势就要指向前方,就在这时,他面对的第一排的敌军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巨大的恐惧,有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放下了刀枪几乎同时跪倒了,有了第一跪,就好像是一个气球被戳了一个口子一样,整个大军的气势瞬间就崩塌了,数万大军以那几个跪下乞降的兵卒为中心,演绎了一场壮观而宏大的多米诺骨牌游戏,开始是几个人几个人地跪下了,接着就是几十人几百人地跪下了,最后就是上千人的倒下。到了这一步,左梦龄跟刘刈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腔子里,他们赢了,彻底地赢了。整场战斗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死了四个人,耗费了13发子弹而已,刘刈放下枪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一刻,自己才算是真正滴为这段新的人生打下了一个基础,自己终于有了一个舞台,而且呼风唤雨了。
不过刘刈眼下还不能起身回城,他必须在岛上继续等待一段时间,等到降卒都被带离战场,他才能离开,日头已然毒起来了,自己还是缩回岩石下面躺一会纳纳凉吧,自己有很多事儿需要想,以前都是想怎么保命活下去,这以后所要想的就完全不同了,一切都由简单变得复杂了,千头万绪,需要好好理一下。旧世界已经被李自成、张献忠跟满人打破了,一个新世界还没有建立起来,这个新世界不可能靠一两件新式武器建立起来,即便是***也不行,亿万之众的向心力,认同感还有社会上中下三层架构的和谐都不能靠武力来解决,那只能把旧世界打得更烂更破而已。而理想主义真跟武夫只能造就法国大革命还有**那样的乱象,这也不是刘刈想要的,他知道这世界上虽然没有完美的社会,但是可以有更加健康的样式,那是一个政治、经济综合手段的产物,这些是很难靠群体性的***促成的,打印机只能在某些方面加速进程,但是很多事儿还是要一步一脚印的去做,比如说管理架构,文化认同等等,这些人文层面的东西,怕是一代人都未必能够搞定。自己跟打印机可以带来先进的技术,这些可以带来巨大的生产力的提升,但如果继续沿用旧制度旧观念,显然是不能匹配的,就算自己想偷懒,客观上也做不到,新技术必然会催生大量的社会财富跟新的富裕阶层,旧制度不改变,他们就会成为旧制度的掘墓人,自己就将亲手把社会推向革命跟暴动的边缘,那样一来自己就是好心办坏事。
建立新观念,新制度,就必然会走到旧社会惯性跟传统权贵的对立面,他们的力量十分强大,将近一千八百年内儒外法家国同构的伪儒家势力正如日中天,他们是如此之强大,强大到他们所镇压奴役的对象,都十分认同,自己操之过急处理不当的话,也会在改革的过程中把社会推向革命跟动荡的洪流中去。孟德斯鸠、伏尔泰这些启蒙运动的先贤们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死后,他们所唤醒的民众会掀起一场愚蠢透顶的腥风血雨。刘刈想了一会,就觉得头晕脑胀,也许这些东西应该在吃顿好的,睡两个好觉之后再去想,搞技术永远要比搞政治简单得多,技术的优劣是显而易见的,而社会的优劣却很难评估,商鞅这样泯灭人性的改革者造就了大一统的集权强国,这本身就是很讽刺很有黑色辩证精神的事件,刘刈本来的理想就是做一个极致的专家,政客可不是他的菜,如果自己的目标只是成为一个强大的军阀,那还好办,如果要想创造一个社会,那技术最多只能占到三成,更多的还是要在政治哲学上挖掘思考,政治生来就是不纯洁的东西,没有妥协没有牺牲就没有整治成果,技术背景出身的刘刈更喜欢纯粹的东西,但是造物弄人,他恐怕再也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社会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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