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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世纪的夜晚是黑暗的,尤其是在城外的旷野里,刘刈在湖心岛的暗堡内,安静地躺着,正在努力睡去,虽然天气依旧闷热,但是他却长衣长裤,不敢露皮肤来,蚊虫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在湖水环绕的地方。刘刈特意让人买了些香茅煎了水带上了岛,在衣服跟身上洒了不少,身下的席子也用香茅水抹过,这东西蚊子最讨厌了,所以刘刈倒也安生,他身边摆着一支步枪还有两个包,一个装着吃喝斗篷还有生活物资,另一个里面装的基本都是子弹,这次上岛他带了一千多发子弹,这是他所有子弹的一半以上,他并不想用这么多弹药解决问题,他的目标是在这里狙杀关键目标,利用恐惧压垮敌军的士气,顺利的话,几颗子弹就够了,但是自己现在身处几万大军的环绕之中,万一出现意外,比如说暴露的问题,这些子弹就是他的护身符。这个策略对于刘刈来说是略显冒险的,他当然可以留在武昌城上完成类似的工作,但是这会产生两个问题,首先就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刈还不想过让世人对自己手中的杀手锏过于了解,越是未知,威慑力就越大,这不仅是敌人,对自己人也是如此,换句话说,乱世里敌我是容易转变的,在自己的实力足够壮大之前,他不想让太多人对自己的手段有所了解。还有一点也是刘刈在城上没办法做到的,那就是距离为题,敌军主将一般都不会轻易犯险,攻城的时候,他们不会脱离本阵过远,即便是冒险上前也只是某一个人而已,眼下左梦更军中山头林立,仅仅打掉左梦庚一个人,整个军队也未必就会溃散,再说溃散也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让所有人恐惧得绝望,这是一场心理战,所以就要有足够的打击力道跟打击层次。对于数万人以上的攻城搏杀,本阵一般都在三四里以上的距离,就算双方对阵,走到中间怕也要一公里上下,这对于刘刈来说,狙杀难度太大了,甚至都分不清射击目标,而湖心岛的位置位于整个战场的侧翼,对手很难产生警觉,所以自己反倒是潜伏到对方的身边了。
当然自己眼下离岸边很近,只有200来米,这既给了自己机会,也会产生暴露的可能性,不过刘刈已经反复确认了,晒湖里除了自己买下的这一条破船以外,再没有其他船只了,他上岛的时候,把船停到了岛的后面,而且拉上岸用树枝遮蔽起来了,敌人即便发现了自己,也很难对自己产生太多的威胁,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弓箭的射程,而且自己有工事的保护,不怕箭雨的吊射。敌军泅渡过来也罢,扎筏子也罢,只要自己手里的子弹足够,那都是来送死的,只要坚持到天黑,自己就可以凭借夜视仪跟步枪突围到城下,左梦龄会用吊篮接应自己进城的,那是他给自己留好了的退路。不过眼下他还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左梦庚扎营的地方离自己很远,营盘一般都在远离敌军防线的地方,中间是预留的战场,如果过近,那就失去了缓冲的余地,眼下左梦庚的中军大营离武昌城足足七八里开外,别说裸眼,就是用望远镜也未必能看得到刘刈。
在岛上的大半天刘刈也过得并不无聊空虚,他在充分利用这最后的时间训练自己的射击能力,眼下在他眼前有大片的空地,他可以任选一块石头或者是一只鸟来做假象的目标,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自己狙击的训练刚开始不久,也只能算是初窥门径,所以多练一天是一天,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刘刈练得格外卖力,几乎在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这还是刘刈第一次露天睡觉,这是真正的露天,连个屋檐长椅马路牙子都没有,四周都是杂草,不过好歹头顶有一块大石,但是天空一伸扭头就能看到,远处敌营的篝火彻地连天,比电影里的场景真实且震撼多了。通过瞄准镜他能看到蝼蚁一般的的军卒们忙忙碌碌地走来都去,很新鲜很刺激,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感觉渐渐淡漠了,面对几乎一成不变的画面,没一会他就乏味了。天黑后,他不想再练了,过度疲劳不利于明天的发挥,他躺在席子上,想要睡去,但一时还不能,他除了发呆,没什么其它事儿可做,关键是暗堡里湿热难耐,自己又不能裸露皮肤,衣服都湿透了,相当难受。他突然想到,要是有个游戏机就好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东西硬件也许他能造出来,软件跟内容他可没地方找去,看来这个社会的娱乐,也只能是听戏、打猎、喝酒跟玩女人了。
左梦庚夜里喝多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头有点疼,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爬起来,丝毫不留恋被窝,因为他知道,今天将是他的大日子,如果今天顺利,他就将是湖广的主人,至少是名义上的,至于那些想在自己碗里分一杯羹的老家伙们,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这湖广跟几十万人马是我左家的,怎么可能拱手让给他人?不过为了大事能成,忍耐一时又何妨,当年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人家后来不也被封为楚王了吗,自己未来也是要当楚王的,想到这,这点委屈就不算什么了。亲兵早早就给他端来早饭,还有一块湿布,左梦庚是北方人,不习惯吃米,他抓起馒头就着腌肉,三两口就下了肚,什么味道也没吃出来,他只想快点填饱肚子,去迎接他的新时代,过完今天,什么锦衣玉食没有,什么美女**找不到,皇帝还要被一大堆规矩束缚着,当上土霸王那才叫神仙的日子,他想着想着,不由得痴痴地笑了起来。
左梦庚率领着两万多大军在武昌城南结下了大阵,这一侧的人马总共也只有三万,可以说是是倾巢而出了,他们在城墙外三里左右的地方横向展开,盔明甲亮的老营精兵当然是放在头几排。左梦更的大军卯时三刻就已经结阵已毕,数万人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武昌城的中和门,等待着辰时的到来,与此同时刘刈也在边吃饭边观察左梦庚的本阵。刘刈虽然不认识左梦庚,但是在瞄准镜里,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本镇中心旌旗集中的地方,有几个周身甲胄,骑在马背上的将军,想来这些人里应该就有一个是左梦庚了。测距仪显示,那里有八百多米,即便刘刈把瞄具的倍数放到最大,人也小得跟芝麻一样,也很难分辨那些人的五官,关键是这些人都带着盔,眉毛以上都遮蔽起来了,就算走近了怕也很难一下对五官有个清晰的认识。
左梦庚的大军分为左中右三段,其中半数人马都集中在中军,左右两翼的后面,布置着大量的骑兵,刘刈的位置刚好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阵型的剖面,他知道左梦庚是绝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的,更不想放左梦龄回城去,一旦打起来,骑兵就会以最快速度包抄上去,到时候就算退也退不了了。刘刈一边观察,一边做着各种准备工作,首先就是把那件缀满了布条的斗篷披在了身上,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他上半身趴在掩体外面的时候,能够跟环境中的草木融为一体。昨晚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把洞口前面两尺见方的草拔除了,两侧的草木都没有动,这里是枪口的方向,射击的时候,草木会被**气体猛然吹动,可能会暴露自己,虽然说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涉及性命问题,刘刈还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刘刈在枪身上也缠满了布条,跟环境也能不错地融合,就连瞄准镜的反光问题他也考虑到了,眼下自己处在战场的东面,中午到来之前,自己都处在顺光方向,不会产生反光。随着接近辰时的到来,刘刈开始往枪口前面的地上洒水,以防止开枪的时候出现烟尘。
当太阳已经由金色逐渐变为亮白色的时候,武昌城的鼓楼发出了隆隆的声音,辰时到了,鼓声扫过了每一个人军卒的耳边,使战场上所有人不由精神一振。紧接着,中和门缓缓地打开了,同时吊桥缓缓放下,左梦庚不由心头大喜,他很担心自己的弟弟临时变卦或者根本就是在消遣自己,此刻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队队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过护城河,在各自队官的指挥下,排列在城下,大约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三千人马已经列阵完毕,战场中央是两千枪盾兵,排成五排,两侧各有五百骑兵,最后出城的是左梦龄。
左梦庚看了一眼身后众将,笑道:“我这个兄弟还真是傻,真的带着三千人就来送死了,你们看,这些人盔甲精良,都是他营中精锐,可惜了,也不知还有多少能活下来,这可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精兵啊。”方国安、陈可立虽然不太看得起左梦庚,但是他们也是知兵之人,这样的精兵,那都是修罗场里拼杀出来的,白白牺牲确实可惜,他们默默地点点头。
马进忠低声道:“少帅,要不要先派些新营的人上去摸摸虚实?”马进忠所说的新营,是相对老五营而言的,就是那些二流队伍,他们主要由流民跟降卒构成,装备差待遇差,就是当劳力跟炮灰用的。
左梦庚想了一下,轻声道:“还是不要了吧,对面人虽少,但都是精锐,人去少了,打不下来,白白折损士气,人去多了,万一粘不住,对方怯战而退,大好的机会就浪费了,这次不能犹豫,直接把家底儿压上去,中间放六千老营的精兵,上去一定要把对方缠住,然后左右各出两千骑兵,务必要毕全功于一役,也好震慑震慑那些看热闹的老家伙们。”说着,左梦庚向后瞟了一眼方国安、陈可立二人,他们正在身后不远处指指点点地聊着天。
马进忠点点头道:“少帅所言极是,咱们不能多损人马,必须要在城外解决战斗,最好直接把左梦龄生擒到手,那就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武昌。”
左梦庚摇摇头道:“左梦龄不能生擒,否则今后有麻烦。”
马进忠会意一笑:“一切交给卑职,少帅放心。”
马进忠毕竟是左良玉从辽东带出来的旧将,戎马半生,那确实是一把打仗的好手,一炷香的功夫,他就已经把进攻阵型布置好了,当中的六千步兵,都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而且前几排都是穿有札甲的刀盾兵,可以轻松突破箭雨,两侧是四千骑兵,其中一半有甲,左良玉人马虽多,但是盔甲却是不多,除了将校骑兵以外,能分到步兵身上的已经很少了,这次冲锋,马进忠本上是把左梦庚的家底儿都用上了。他还特意下令:“今日一战,不收降卒,不留活口,务必全歼。”
左梦庚在一旁满意地看着马进忠下去布置,一旁的陈可立带马缓步上前,摇头叹气道:“贤侄今天这是要杀鸡用牛刀啊,毕竟是同根兄弟,不必如此赶尽杀绝吧。”
左梦庚心中一阵冷笑,侧身道:“叔叔您是知道的,我这兄弟打仗可是一把好手,我这做哥哥的未必是对手啊,叔叔要是觉得我手轻手重不好掌握分寸,不如您来主持大局,我在一旁受教便是。”
陈可立知道左梦庚是用言语挤兑自己,好让自己出兵当冤大头,他微微一笑道:“啊呀,二公子毕竟也是大帅的苗裔,这主仆有别,我们怎么好兵戎相向,一切都随大公子意愿也就是了。”
左梦庚暗骂一声老狐狸,不过他也没奢望自己一番话就能让对方着道,这个老家伙巴不得他在武昌城下跟左梦龄拼得两败俱伤呢,而今天这种局面,肯定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甚至可能觉得老天爷太便宜自己了,左梦庚心中得意,脸上闪过了一丝倨傲之色。
正言语之间,只见对面阵上的左梦龄已然跨马提枪,穿过军阵缓缓走向两军中间的空地上,左梦庚见对面弟弟已经一个人走到了战场中央,他也不再犹豫,缓缓迎了上去,他在里左梦龄四五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笑道:“二弟别来无恙啊?”
左梦龄一脸冷漠地道:“我可没有弑父的兄长!”
左梦庚听罢,脸上一寒:“我没杀爹,是不是你派人传播谣言,中伤于我?”
“可笑,我倒是听说爹死以后你派人封锁了消息,我知道的那么晚,你反倒诬陷我,不可笑么?”
左梦庚闻言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左梦龄问道:“你弑父在先,兵围我武昌在后,忠孝节义是不是都不想要了?”
左梦庚撇撇嘴道:“我是嫡长子,爹爹的家业自当由我继承,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左梦龄冷笑道:“你杀爹的时候,可想过资格二字?”
左梦庚大怒道:“我说过,爹不是我杀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念你我是至亲手足,只要你献城投降,我依旧以手足待你,保你荣华富贵,如何?”
左梦龄道:“笑话,我堂堂男儿怎能与蛇蝎为伍,今日我定要手刃你这贼子,以雪杀父之仇。”
左梦庚哈哈大笑,一指对面道:“就凭你这区区三千人马,就想杀我,你是疯了不成,你疯了到不打紧,可惜了这些兵马,都要跟你陪葬了。”
左梦庚向前一带马,绕过左梦龄对着武昌城下的军阵喊道:“弟兄们,你们都是我左家的栋梁,我今日提数十万大军来取武昌,乃是天命所归,我不想白白害了你们的性命,只要你们献城投降,我左梦庚保证与你们共享富贵!”说完,只见对面毫无反应,左梦庚正想再说两句,但听得身后的左梦龄也在对自己的人马开始喊话了:“左营的各位兄弟,我父亲待诸位不薄,而他老人家被左梦庚这逆贼所害。十日前,他趁我过江去看父帅的时机,派人在江边设伏暗算于我,辛亏侍卫用命,我才逃得一难。他弑父在先,欲杀我于后,丧尽天良,此皆人神共愤十恶不赦之罪,诸位岂可助纣为虐?我左梦龄虽兵微将寡,但天理昭昭,不可欺灭,今日,与我左梦龄为敌者,天诛之,地灭之,愿诸位把良心摆正,与我共灭此贼,以安我父在天之灵!。”
左梦庚在一旁听得脸上变颜变色,他圈回马头走回左梦龄的对面,指着他怒道:“我本念你我兄弟一场,欲宽厚待你,没想到你自绝生路,那就不要怪我了,只是可惜了你手下这些将士,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要被天诛!”
左梦龄不理他,继续对着左梦庚镇上大声道:“昨晚我爹托梦于我,跟我说左梦庚天良丧尽,害他性命,他老人家告诉我今日只要我银枪所指,必然替我诛灭逆子,凡有助纣为虐者,一并诛之。”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阵上的陈可立、方国安道,“陈叔叔、方叔叔,你们就真的愿意帮着左梦庚来打我么?”
陈方二人尴尬地互望一眼,陈可立向前一带马,向前走了二百来步的样子,离着左梦龄还有不远停下道:“贤侄不要误会,我也曾问过你大哥类似的话,他可是赌咒发誓这事儿不是他干的。你看,你大哥都这样了,我总不好不信,如果这事儿确实不是他干的,而是你父亲天年已尽,驾鹤西归,那我们辅佐你大哥接班,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左梦龄闻言不置可否,扭头又看了看还停在本阵上的着方国安道:“方叔叔你的意思呢?”
方国安见点了自己的将,总不好置之不理,只好硬着头皮也走上来停到陈可立旁边道:“贤侄,你们兄弟俩可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要说你大哥抢了谁家婆娘,杀了谁家的汉子,这我都信,可要说他害了你爹,这可有点那个,不太像。”
左梦龄心道:两个老狐狸这是怕我暗箭伤人,故意停马在左梦庚的侧后,不过他还是点点头道:“二位叔叔叔说的有理,可我爹确实是托梦给我,说就是左梦庚害了他。”
方国安道:“托梦什么的乃是虚无之说,贤侄不要太当真,你说要真是冤枉了你大哥,这也不好不是?”
“那我该怎么信叔叔的话呢?”
方国安尴尬地咳了一声,他对着左梦庚道:“我说大侄子,要不您把给我们发的誓再跟你兄弟说说,我们也好替你说话,这一家人自己跟自己打总不是个事儿啊。”
方国安是有名的大嗓门,他说话就跟寻常人扯着嗓子喊差不多。左梦庚不禁心中愤恨不已,他心想:这个老不死的也不知道是诚心跟我过不去,要我难堪,还是老糊涂了。不过眼下他这么一喊,成千上万的人都听到了,自己如果真的发了誓,那就跟示弱认栽没什么两样,但如果不发,那就是心虚,这屎盆子那就算是扣瓷实了,更要命的是,这就等于是当众跟方国安过不去,这个梁子就算是结下了。本来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儿,冲上去把对方一杀就算是完事儿了,结果横出了这么一杠子,自己无论怎么处理,面子跟里子都不能两全了。左梦庚权衡了一下,眼下要想过这一关,绝对不能得罪了方国安之流,暂且忍他一忍,等到自己位子坐稳了,在跟他们算总账。想到这,他咬了咬牙高声道:“诸位听好了,苍天在上,我左梦庚如有弑父恶行,天诛之地灭之,死无葬身之地!”说罢,他不去看左梦龄,而是对着方国安道:“方叔叔,这下您总满意了吧?”
方国安当然没傻到听不出弦外之音的地步,左梦庚这是向自己表达不满,不过方国安道是不怎么在乎,自古主君就是不容强臣的,自己既然已经做了出头鸟,就没有再缩回去的道理,缩回去那就是死。眼下他就是要利用左梦龄给左梦庚下套使绊子,光是分得有形的权力还是不够的,最大化程度瓦解对方的名声,削弱未来抢夺胜利果实的能力也同样重要。方国安看着傻,其实心里比谁都精,他听了左梦庚的文化笑着道:“你看大侄子这话问的,他又不是我想要你发誓,这不是你兄弟心里有疙瘩吗?”说到这,他转头对左梦龄道:“我说二公子,您看这事儿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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