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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仁府北据应天府,西临帝都汴梁,历尽黄河上域,沿大运河直通江南诸州。雄奇壮观的奉浴关下,江南义军首领李成猛然挥手,战鼓骤然奏响,数十万义军分作十八股小队,大举攻城,城头箭矢如雨、石落似雹,伴发着一声声惨呼入耳的悲鸣,如死神在收割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接着义军驾起云梯,四面八方的冲向城头。
箭矢疾射,农民军呼声震天,一个个百人队沿云梯蚁附攀援。猛听得关口梆子声急,城后闪出一队队宋军弓手,羽箭劲急,迫得援军无法上前,接着火把燃油重掷直下,焚烧云梯,梯上义兵纷纷跌落。
义军已来返攻城数次不下,双方死伤不可计数,雄关尽现残尸断臂,血骨腐肉,想见当时战事之惨烈。反王李成洞观战势,隔了良久,才轻叹道:“王图霸业在乎此役,奈何天不佑我,莫非宋室气数未绝?”
一旁的钟子仪抚慰道:“自微钦二帝及宗室百官被金人劫掳北上,中原赵氏唯存者不过康王赵构一人,此刻兴仁府前有天下十八路义军五十万雄师,后有金兀术五万女**骑环伺其后,若不出意外,兴仁府三日必下!”李成凝视着这个年青人,心里不由在默默叹息。
自微宗皇帝大兴花石岗役以来,神宗朝新法尽废,劳耗民力无数,以至天下大乱,盗匪四起,军力凋败,国库衰竭,再不复仁宗朝庆历图治。
宣和年间方腊.宋江兵败被杀后,中原盗匪遍延大宋二十三路,势成者多达十八股,号称“十八反王。”其中势力最大二股义军,一是拥兵十六万,自封秦王的江南路首领李成,另一人便是坐拥荆湖南路七州三十七县的洞庭湖首领钟相,而这个年青人正是钟相爱子。
生子当如钟子仪。自围城以来,这个年青人钟子仪挥戈雄师,谈笑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数败宋军于洛水。
李成忧虑道:“应天.袭庆.东平三府沿途布防如何?”
钟子仪微笑道:“秦王宽心,小侄已于袭庆府布防八万精兵,足以令那赵构四面楚歌,兵败邦覆。”
洛河之水,像脊背穹起、昂首欲跃的骏马,汹涌的奔向黄河而去。正如诗句所云,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黄浪翻卷,泛起无数浪涛,黄河水上,仿佛是在无限的向东延伸,直到天地尽头与血色的夕阳景色交融于一体。
乍眼极目远望,水天一线,哪里还能分清是哪里是水?哪里是天?
正如此时此刻,静立在奉浴关下,那名睥睨天下的男子心境一般,气势磅礴,如诗如歌。
呼啸的冷风夹杂着洛河的奇特气息,吹拂在赵构的脸庞,也吹拂在这片一寸山河一寸血的土地上。
柳子云.虞允文.苏少英.李纲四人正默默的簇拥四周,任凭风吹雨淅,一动不动。苏少英为这位赵构披上一抹锦裘,抵御寒气。
暮色将临,十八路义军收兵结营。赵构轻叹道:“悔不听先生昔日良言,现百万勤王师纷散离去,兴仁府八万将士浴死守城,连日已死伤逾半,明日恶战,必将还有更多的人会流血,会死去!”
李纲愤愤道:“殿下不必忧虑,贼兵虽拥五十万众,却战力微竭,大义尽失,我大宋数万将士必将誓死坚守每一寸城池,流尽最后一滴血。”苏少英黯然道:“兴仁府粮草将尽,将士们坚守雄关一个月,忍饥挨饿了一个月,我们的敌人并不仅仅是关下数十万贼匪。”他的声音更低沉:“关外两万金兵虎狼环伺,现下兴仁府已是四面楚歌,势微兵竭,终难久守!”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乱世纷乱,人命如芥,哪里分得清哪里是血?哪里又是泪?看着关下堆积如山的尸身残骨,断臂折枪,遍地的森冷诡怖。
虞允文极目翻卷覆起的洛水,忧虑道:“关下十八路反王围城已逾月余,关中粮草早竭,殿下诏令早已纷发天下州府,据探马所报,贼军已于袭庆府驻扎重兵,坚防沿途援军,对兴仁府成合围之势。”
赵构凝视着柳子云,目光闪动,道:“粮草者,三军之魂,今贼众势大,唯坚城死守,坐待援军。”
“孙子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柳子云开口道:“殿下可知贼军为何独留重兵驻守袭庆府?”苏少英冷笑道:“东平府城高道徒,易守难攻,但需数千精兵足可拒防敌十万,可那袭庆府沃野百里,铁骑所过,一马平川,必以重军坚守方保无虞。”
“苏兄错了。”柳子云说:“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现下刘光世.曲端正统兵秦州,防御西夏敌进,楚卫东.韩世忠.杨再兴引军西进,途经应天府,横域百里黄河阻塞,金兀术五万女**骑扼守,援军终究举步维艰。”他幽幽一叹,续道:“川蜀天府之国,道路险塞,千里峰道非旦夕可至。”李纲动容道:“各路勤王大军唯宗尝.岳飞军可绕徐.济二州,贯袭庆府峰谷。所以贼匪布重兵的目的,是为扼守宗泽.岳飞部进兵兴仁府。” 柳子云微微点头,叹道:“不想贼军中竟有如此将才!”
虞允文惋惜道:“如此将才,竟屈身从贼,的确可惜!”柳子云犹豫着,忽然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虞允文道:“我知道。”柳子云道:“谁?”虞允文极目遥望远方,淡淡道:“洞庭湖畔钟子仪。”
恰在这时,奉浴关东门守将林升伏跪道:“禀殿下,贼军遣使求见。”赵构脸色乍变,道:“来使何人?”
林升应道:“他说他叫钟子仪。”
黄河九天上,人鬼瞰重关。长风怒卷高浪,飞洒日光寒。峻似吕梁千仞,壮似钱塘八月,直下洗尘寰。万象入横溃,依旧一峰闲。
仰危巢,双鹄过,杳难攀。人间此险何用,万古秘神奸。不用燃犀下照,未必佽飞强射,有力障狂澜,唤取骑鲸客,挝鼓过银山。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滚滚覆流的浩瀚河流随风沸腾,淘尽了华夏数千年的文明,也荡尽了中原千百万将士的血泪。
“金人虽不擅水战,却拥兵河岸以逸待劳,我等将士兵不过两万,逆风而驶,若金人半渡而击,恐众军将尸覆这百里江河。”韩世忠策马远望,不住的摇头叹息。
“听闻十八路反王,数十万匪兵合围奉浴关,天下勤王师至今音信全无,康王急召我军渡河赴援,现下舟船未俱,兵备失修,金人极擅骑射之术,天时地利尽去,此战已败多胜少。”杨再兴静立黄河边,任由滚滚浪水击拍衣袂,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楚卫东静静遥望着天际,仰首轻吟:“淮南弟称号,刻玺于北方。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一首曹操的《蒿里行》,道尽了汉末群雄割锯.黎民涂炭的凄惨苦难,也倾尽了千百年来王朝更替的历史图卷。韩世忠怔怔的看着他,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雄奇的身影,耳畔仿佛又响起了一个悲沧而坚定的声音:“老夫观楚卫东乃鹰视狼顾之相,若生于盛世或为治世能臣,身逢乱世必为不世枭雄,若它日此人不忠于宋室,你二人定要除此奸贼。”那人正是他的父亲.他的统帅种师道,那个声音也正是那个平生最尊敬最亲切的声音。
可是楚卫东,你真的是大宋的王莽曹操么?韩世忠愣愣的看着翻滚东逝的洛河水,眼眸神色愈发复杂迷离。
杨再兴急声道:“二帝蒙尘,社稷倾覆,康王乃帝室嫡系血脉,若殿下有变,中原无主,天下必重归五代乱世。”
楚卫东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滚滚东逝的黄河水畔,盛世繁华的北宋王朝或许也随这东逝河流一去难返吧!
正在这时,一阵疾奔的摧马声悲啼而至,一名斥侯翻身下马,伏地叩道:“大楚皇帝御驾亲临应天府,伏迎康王殿下!”
大楚皇帝,张邦昌。楚卫东.韩世忠.杨再兴三人闻言同时色变。
一樽璀璨夺目的大明珠悬挂于阁楼,楼外庭院假山苍木.小桥流水.百花争艳令人目花眩乱,最令人惊诧的却是一剪深遂清澈的眼眸,茫然深处仿佛足以洞彻天地间一切玄奥变幻。柳子云的眼眸。
钟子仪踏入这座庭院,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双眼眸,他的目中瞬时迸发出一丝奇特的精光。
赵构端坐将位,下首柳子云.虞允文.苏少英.李纲依次而坐,钟子仪脸色淡然,近前作揖道:“洞庭湖畔钟子仪,见过康王殿下。”赵构淡淡道:“亡国遗民,能保全性命已是祖宗庇荫,钟公子取笑了!”
“殿下切不可妄自菲薄。”钟子仪声音急切:“康王负天下盛望,倚大义以令中原,若以帝室之名号令群雄,必可兴光武之业。”
苏少英冷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钟兄统兵一方,尽据荆湖南路七州三十七县,天下匪贼莫能匹敌,现下天下反王合兵兴仁府,钟兄孤身赴险,当不会弃暗投明.率众归降康王吧?”
虞允文附言道:“数十万贼军合围奉浴关,旦夕可破,钟兄深通兵略权谋,又岂会孤入险地,投效康王呢?”钟子仪目光闪动,道:“传闻康王仿效昔年秦王李世民,设神将门招募天下名士,苦厉数年以来,麾下现下已是谋士猛将荟萃,想必殿下不致令子仪失望才好!”
柳子云双眸微闭,忽然道:“传闻令尊钟相雄才伟略,十余年来苦心经营八百里洞庭湖,如今麾下精兵云集,子云素慕令尊威名,只恨缘福浅薄未得一见,每思至此,常引为平生憾事。”钟子仪骤闻对方提起父亲钟相,也不知他话中深意何在,目光流转环顾,见赵构等人皆面色疑虑,当下话锋一转道:“天下英雄豪杰辈出,山野草民,想不到竟能上动天听。”柳子云悠然一笑,又道:“听闻令兄钟子昂武功卓绝,仁义布于四州,深受令尊所喜,群雄崇敬,上下归心。”钟子仪目中怨毒之色一闪疾逝,瞬即脸色又复淡然,从容道:“家兄才智武功十倍于子仪,秦失其鹿,天下逐之,子仪只愿家兄得建王侯霸业,平生足矣!”柳子云目光闪动,轻笑道:“李成拥兵二十万,雄锯江南西路七州六十八县,麾下猛将谋士无数,钟兄以为如何?”
钟子仪凝视着他,脸色微变道:“秦王雄才大略,天下义军无不望风而降,家父基业浅薄,自当唯秦王马首是瞻,但求秦王它日入主中原,钟氏一族得以觅将封侯,足以告慰先祖后裔足矣!”
柳子云嘴角仿佛多了种莫名的笑意:“今趟大军压境,金人数万铁骑冷观中原烽烟,钟兄又以为如何?”钟子仪沉默着,过了良久良久,忽然作揖道:“子仪告辞!”说完这句话,他已缓缓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馒,却一直没有回头。
赵构也并没有再看他一眼,他的目光一直凝注在柳子云的身上,直到柳子云微微颔首,才突然道:“慢着。”钟子仪的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但等他回头的一瞬间,脸色又变得呆滞而平静,躬身道:“殿下有何吩咐?”赵构道:“钟公子才智超群,本王平生憾见,只恨无缘识荆,今日有幸得遇,自当一尽地主之谊。”
钟子仪微笑道:“康王盛意殷切,子仪却之不恭!”
黑夜,夜已深。
凄冷的月色笼罩在洛河水畔,狂奔的浪流泛起无尽的沧澜,弥漫着一股深入灵魂的寒意,天地万物仿佛都已被这股寒瑟所侵噬,也许只有一个人例外。
金兀术跨马策立洛河,极目河畔两岸,锵锵铁甲在冷月下愈显森冷诡秘,他整个人神色冷漠,一对眼神深邃莫测,浑身散发出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自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以来,二万女**骑南征北战,铁甲霍霍,尽战天下骁军。野狼.虎牙.飞鹰三军自此威慑天下,而野狼军统帅正是百战名将金兀术。
夜更冷,金兀术战袍徐徐随风迎荡,寂静森冷的洛河畔隐约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金兀术的目光仿似闪烁不定,他并没有回头,直到浓雾弥漫整个河畔时,才缓缓吟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他的声音凄婉而哀伤,一首唐代曹松《己亥岁》在千里流沙中随风东逝,带走了金兀术的心,仿佛也带走了中原大地数千年来的血泪枯骨。
陆文龙凝视着浓雾下的滔滔洛水,迟疑道:”将军...”
“自纪王宗强河间遇刺,征东元帅不幸战折,满朝文武纷纷上书兴兵灭宋雪恨。”金兀术说:“只是圣意难测,天威不可轻断。”
陆文龙皱眉道:“今宋都已破,二帝蒙尘,中原贼匪四起,内忧外患,正值我大金入主中原不遇良机,白鹿苍狼勇士建立业更待何时?愿提虎狼之师,为大金扫平中原,建不世霸业!”
金兀术转过头,凝视着他,过了片刻,才正色道:“文龙可知道,在本帅眼中,文龙几乎已是年青一代最负姿质,也是最有可能成为统帅的将才。”陆文龙脸色大变,惶恐道:“末将愧不敢当!”金兀术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肃穆,沉声道:“一个卓绝的将才,必当蕴涵海纳百川的胸怀,决胜千里的远谋,总揽时势的决略,绝不可弥滞一城一地之得失,更不致因小利而废大事!”陆文龙沉默着,良久后才道:“谢将军指点。”
金兀术渭然长叹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孙武子的兵略虽名流千古,成为后世兵家秘典,其实却并不精确。”陆文龙目中透出一丝尊敬之色,躬身道:“请将军教诲!”金兀术的目光又落在弥流疾逝的洛河,缓缓道:“从古到今,无论是政治还是战争,都并不是最终目的,只是为实现目的的一种方法,一种手段;现今中原地阔物丰,河山万里,我大金虽兵精将勇,却终究立国未久,人相单薄,根基难稳,要征服历承数千年的中原大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文龙黯然不语,若有所思。
自三皇五帝以来,夏商周王朝更替,周末七国纷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以后,楚汉纷争,又并入于汉,至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匈奴南侵不断,各地豪雄蜂起战事延绵广披,历年绵绵的饥荒;使千年中土沦为白骨蔽野.千里无炊的局面。
西晋司马氏统一天下,大封诸侯,“八王之乱”.“永嘉之祸”接踵而来,匈奴、鲜卑、羌、氐、鞨五大胡族群起反晋,琅琊王司马睿衣冠南渡,史称‘五胡十六国’,此后胡汉易人而食,白骨积山,黄河断流,中原汉人几被屠尽杀绝,天下呈现前所未有的惨虐乱局。
一代英主隋文帝杨坚雄才伟略,一统自东晋南渡以来三百余年疮痍满目的华夏血泪史柄,兴科举,设六部,力图中兴大隋,世代不衰。不想竟二世而亡,天下诸侯逐鹿,烽烟再起,突厥养兵待时,饮马渭河,短暂的和平瞬时又随江河东逝,一去难返...
盛唐贞观之治兴昌数十年,至天宝年“安史之乱”.后唐黄巢祸乱中原,自此君权沦丧,宦官武将军政独断,一时间割地封王称帝者不可胜数,中原伏尸千里,北地契丹驻兵虎据,策马霍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时纲常沦丧,命如草芥。后周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率军出御,经陈桥策动兵变,建宋代周,讨后梁.定后晋.取北汉.伐后蜀.降南唐,统一自唐末以来群雄割锯的乱局。
金兀术仰首负立,徐徐道:“秦汉匈奴.隋唐突厥.赵宋契丹,数千年来外夷并没有放弃过征服中原的雄心霸图,却从没有任何民族的铁骑真正成功后,所以...”
“所以我们要征服赵宋秧秧中原,必须使用非常的方法,也得付出非常的代价。”
金兀术点点头道:“从古到今,攻占一个国家并不是一件难事,所倚者不过铁骑利刃而已;而征服一个国家往往艰难百倍,介时所有武力和鲜血都已如镜花水月,消散弥影。正如秦以雄师灭六国,却不过二世而亡,六国虽灭却并没有最终被征服,所以大金要征服中原万里山河,所倚者绝不仅仅是数十万铁骑勇士,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拥有一个天赐的机遇。”他的目中忽然绽放一种炽热的火光,续道:“自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眼下我们大金正好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陆文龙低吟了一句“良机”,浑身血液立时沸腾起来,目中散发出一丝慑人的战意。
金兀术森森道:“今宋室倾覆,康王赵构被困兴仁府,我大金虎锯洛河,若借势攻取河北.东路7府37州,尽占自燕云十六州洛河以北土地,建立赫赫功勋,则进而自立为主,退亦长保霸业。待兵甲丰锐,中原有变,则令一上将统燕云之军兵发长安.取洛阳.定川蜀,女真雄师渡洛河,占宋都汴梁,伐江南.图两广,介时吐蕃.西夏两国并起,则天下可定,太祖夙愿可成!”
陆文龙大喜道:“既如此,末将愿率虎狼之师,取赵构首级,以慑中原群雄。”
“我大金的目标并不是赵构这个人,而是整个中原。破汴梁俘二帝百官,已足够震慑天下。”金兀术摇头轻叹道:“何况军师深谋远虑,早已胸怀精密的计划。”
陆文龙脸色立时变得炽热而激扬,极目洛河上下中原大地,驰骋沙场.挥鞭扬名本就是英雄的毕生宏愿,他的目光在这一瞬间也落在延绵千里的洛河上,他的心也随着漫天浪波在翻流,在怒啸,在逝去...
山泽久见招,胡事乃踌躇?直为亲旧故,未忍言索居。良辰入奇怀,挈杖还西庐。荒塗无归人,时时见废墟。茅茨已就治,新畴复应畲。谷风转凄薄,春醪解饥劬。弱女虽非男,慰情良胜无。栖栖世中事,岁月共相疏。耕织称其用,过此奚所须!去去百年外,身名同翳如。
奉裕关大半房舍被烧为灰烬,藤草蔓生,外墙崩塌,随眼可见军民以野草树根充饥的凄凉惨状。
兴仁府庭院却不是这样的,沿洛河而筑,假山亭阁.小桥流水.百花玉雕交织成一片如临仙境的花间盛景。
百花争艳衬映下的古腾桌旁,赵构.柳子云.虞允文.苏少英和李纲在商量大计。
讨论过有关攻防的军略安排后,虞允文忽地沉吟道:“自殿下召天下兵马勤王,宗泽.岳飞部八千精兵困阻袭庆府,楚卫东.韩世忠.杨再兴麾下数万兵马被围洛河北畔,现下虎狼环伺,唯夜渡洛河,同时急令楚卫东部南渡接应,金人不擅水战,此战必可一役而毕全功,此驱虎吞狼之计。”李纲眉头大皱道:“金人虎狼之师,倚两万铁骑扼守洛河,我等不过数千残兵,又岂能横逾安渡?”
柳子云淡淡笑道:“李学士尽可放心,此行看似艰难重重,实则有惊无险。”李纲眉头深锁道:“哦?”柳子云悠然道:“纵观当今天下大势,中原大地虽英雄辈出,负天下所倚者却不过殿下一人。”虞允文也微笑道:“康王贵为帝室之胄,太祖太宗嫡亲血脉,信义著于四海,昔日王莽篡汉,光武帝以帝胄之尊而令群雄,天下归心;五胡灭晋,琅琊王司马睿衣冠南渡,晋室终延;我大宋延绵已逾百年,历代先皇仁义宽厚,虽适逢大变,天下军民仍心向宋室,如今宋室大势形正若昔年汉晋,天下中原唯康王一人得以威慑群雄,中兴宋室。钟子仪李成诸贼不能,天下将臣不能,金人也不能。”
苏少英犹豫片刻,道:“所以殿下才会接受反贼钟子仪的条件。”
虞允文淡淡道:“十八路反王虽众,实力最雄浑者莫过于江南李成.洞庭湖钟相两路势力,余者兵微将寡,皆难成气候,只可惜钟相李成终归同床异梦,利益殊途,自保实力,合兵必败,所以钟子仪才会提出五年内互不相犯的要求。”
“钟子仪的确堪称年青一代出类拔萃的人才,他比我们想象中更聪明,却没有聪明得太过份。你说的每句话都很合理,做的事也根公正,所以殿下也会用同样公正的方法对待这个人。”柳子云说:“洞庭湖现下最需要的是养兵待时,融合天下贼匪以伐中原,钟子仪愿退兵以换取五年太平,我料这五年内钟相李成必有一战,中原这些年社稷倾颓,军民腐糜,殿下也正需要时间富国强军,外御金寇,内修军政民生,待兵盛民安,则可重现昔年太祖开国盛世。”他的目光瞬时变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乎也在这一瞬间变了,变得明亮而炽热。
赵构一直在静静的听着,这时忽然道:“本王应允五年内不再兴兵洞庭湖畔,自当言出必践,只是倘若那李成忽然实力大增,两贼互伐,介时又当如何?”李纲脸色乍变,道:“可是金人...”柳子云打断他的话道:“金人驻兵洛河已逾一月,却未发一兵一卒攻城,足见这些外虏的目标是燕云以北的城池疆域,若康王有失,天下兵将必将纷纷自立,重现群雄割锯的格局。介时为逐鹿中原,群雄必将修备强兵,再不复自太祖皇帝以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局势,这并不是金人想看到的,当然也不是钟子仪李成贼辈想看到的,所以钟子仪才会和我们合作结盟,金人也必会纵放殿下安然南渡。”
赵构再无迟疑,大喜道:“急令楚卫东.韩世忠.杨再兴即刻渡江赴援本王,封林升.梁红玉为兴仁府都监,率三万军士扼守奉裕关,孤决意今夜子时率军渡江。”
“微臣遵令!”
柳子云忽而沉吟道:“只是自古成就大业者,需借于天命,天应则民服,天授则民从。”
赵构皱眉道:“天命?”柳子云从容道:“汉高祖刘邦斩白蛇一统天下,光武帝遇青龙腾云避难,中兴汉室,唐高祖李渊以“十八子主神器”,终得中原万里山河。”李纲冷笑道:“神鬼缪论,欺世盗名,昔人买椟还珠,已贻笑千载。殿下又岂会作此愚行。”虞允文淡笑道:“鬼神虽惑民误国,乱世中却是安定天下民心的最佳良济,自古君命神授,故帝王又称天子,秦始皇统一天下,铸‘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于传国玺,以示天命所归,秦末陈涉吴广谋乱,暗刻“大楚兴,陈胜王”于鱼腹,自此一呼百应,天下归心。”李纲抚须大讶道:“天命何在?”
柳子云缓缓起身,目光投向了微雨渺渺的长夜,一匹仰首傲立的骏马在寂寂冷风中肃立,屹立不动,极目望去,那匹良驹仿佛竟是泥塑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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