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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多少伤心事,犹唱**花。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髻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夜,夜已深。
微宗赵佶轻抚着一幅字画,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沧凉的神情。他生有32名皇子,34名帝姬,靖康之役,子女或擒或杀,帝姬受**而死者逾半,他是一个君王.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这是一幅自靖康之役后这位才子帝王亲笔作的画,许多人活着声名显赫,死的时候也曾轰动一时,只可惜死后留下的,却仍不过是一堆黄土罢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也终会和他的子女一样,埋骨他乡,迟早也有死在金人手里的—天。可杀他的人又会是谁呢?
李师师纤指微顿,琴音倏止,仍若有余未尽,萦绕轩梁。正在这时,忽然营外喊声大震,一人手执大刀,叫道:“军师有令,宴会群将,命抚琴之人献技助兴。”李师师脸色倏白,浑身微微颤抖。
赵佶缓缓的走过去,慢慢轻拂着她的秀发,苍白的脸上忽然有种无可奈何的痛苦和悲伤,他牵过她的手,将字画放在她的手中,勉强笑道:“夜深了,小心着凉。”李师师啜泣道:“圣上...”赵佶叹了口气,眼眸仿佛透出一丝异常奇特的神色,似是怜惜,又宛若无奈,他的声音仍旧温柔如昔:“一路走好!”
女真部将虏酋的营帐肃立滑州诸城,李师师手持字画,背负瑶琴,跟随着十几名金兵前赴帅营席宴。
行至未及百步,身后忽然喊呼声大震,李师师骤然回头,但见数千营帐火光四起,金兵.被俘后妃帝姬.大臣百姓乱作一团,哭喊声.惨呼声.啼泣声义混杂一起,李师师面色煞白,悲呼道:“圣上...”
随行女真部将怒喝道:“速回...”他的声音骤然停顿,黑暗中,仿佛有刀光闪过,如电般射入他的咽喉,他的声音已被割断。恰在这时,不远处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甚么人?”十余名金兵同时窜了出去。
他们都是昔日跟随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起兵南征北战的铁血勇士,都是百战之兵,他们的刀法也同样霸道条伐。
这些金兵一冲出去,对来人已成合围之势,无论来人是谁,他们都绝不会让这人再活着走出去。黑暗中突然有剑光一闪,宛若雷霆震怒,闪电慑威,却比闪电更快,更可怕。只听得黑夜中惨呼声响彻云宵,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倏然而止。好快的剑!好凌厉的剑气!
凄冷的月色下,两个身着儒服的年轻人慢慢走出来,李师师强定心神,怔怔的看着他们。
那蓝衣少年作揖道:“蔡行.蒙天扬奉楚都统将令,恭迎师师小姐回归帝都汴梁。”
茂密的树林阴暗而潮湿,走在这里就像踏入森冷的古墓,令人恐惧心生怯懦。丁鹤的心里却只有深入骨髓的欣然畅快。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甚么,也许连柔福帝姬赵嬛嬛也不知道。
这位大宋帝姬当然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这时天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丁鹤忙脱下长袍,罩在赵嬛嬛娇躯,未过片刻,两人浑身里里外外都已湿透。
丁鹤温声道:“嬛嬛,您觉得怎样?”赵嬛嬛幽叹道:“亡国遗民,名节既丧,身命亦亡;又何惧湿冷?”丁鹤动容道:“丁鹤只是一介草民,无力倾挽天下大事,所求者不过嬛嬛平安幸福!”赵嬛嬛看着他,沉默半响,忽然问:“我父兄如何?”丁鹤道:“太上皇圣谕,命楚都统竭力赴救李师师!”赵嬛嬛俏脸色变,怒道:“国邦倾覆,社稷不复,没想到父皇至此牵挂的人却还是那个青楼女子。父皇糊涂啊!”
丁鹤牵着赵嬛嬛的纤手,运起轻功,不停在丛林穿梭来回。赵嬛嬛握紧他的手:“我们都会活着,好好的活着,对吗?”
“是的。”丁鹤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我们的计划周密精妙,丛林峻峰不适战马驰骋,全军化作十余股士卒袭入幽暗丛林中,金人绝不会因两名女子动用大军,所以我们一定能安然回家。”
“回家?”赵嬛嬛闻言一怔:“我们哪里有家??”
丁鹤笑了,笑容中充满柔情密意:“每个人都应当有家的,我们现在虽然没有,可是以后一定会有的。”
他的声音更温柔:“一个温暖甜蜜的家。”
金军帅营四壁雪白无尘,桌上摆满江南名厨精心烹调的名肴,可是没有人动筷;醇厚的酒香弥漫开来,也没有人动杯。
凄凉的月色投映进来,使整个帐营流转着一种散碎而朦胧的虚影。两个中年人正静静的坐在虚影中,看起来玄虚而诡秘,仿似夜空下的幽灵。
方诚慢慢的走进来,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丝不安,一丝前所未有的不安,他恭恭敬敬地向伏身一拜,恭恭敬敬地说:“黄道林座下弟子方诚,拜会两位前辈!”易剑铭凝视着他,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贤侄实乃百年难遇的奇才,昔年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起兵,贤侄正值弱冠之龄,以三万女**骑大破辽军七十万,自此大金声名大震,靖康一役贤侄又以十万精兵一路势如破竹,陷宋都开封,如此功业,诸葛武侯想来亦不过如此。”
方诚谦恭道:“晚辈不过一介书生,安敢比肩武侯,倒是两位前辈神功通玄,雄才大略,家师每言及此,无不慨然钦服。”项少明仰首长笑,道:“黄兄学究天人,博古通今,今趟我圣教与大金合盟破宋,现下宋都已破,二帝蒙尘,中原大乱,请大金不负昔日盟约,借雄师十万助圣教一统江南半壁河山。”易剑铭点头道:“今宋室外有大金兵锋凌厉,内有摩尼教四起烽烟,其时我西夏借势起兵南犯,宋室必亡!”方诚微笑道:“今趟破宋都,俘二帝,二位前辈居功至伟,待晚辈回军上京,面陈圣上,尽起女**骑助前辈毕平生夙愿!”
项少明大喜道:“事成之后,我圣教建国立业,不敢取大金一尺一寸土地,尽当取之于南朝,本座必以上邦奉金,年岁进贡。”方诚惶恐道:“晚辈必效犬马之劳!两位前辈静候佳音。”
长夜萧瑟而漫长,方诚一个人正静静的坐在帅营,没有灯,星光也惭惭隐没朦胧。黑夜中,慢慢隐现了一条孤寂凄美的俏影,在月色下缓步而入,迟疑了半响,在对面坐了下来。
方诚并没有抬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笑了笑,道:“夜深了,师妹想必已累了。”完颜秋睛也笑了笑,道:“数千营帐起火,三军哗变,无论用甚么方法平息将士,都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方诚目光闪动,道:“宋军夜袭纵火,擒拿这些人更不容易。”
完颜秋睛淡淡道:“无论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一定有合理的理由和目的,三军火起,两名女俘被掳。”方诚目光一亮,道:“那女子是谁?”完颜秋睛道:“柔福帝姬赵嬛嬛.名妓李师师。”
方诚沉默着,迟疑道:“你没有引兵拦截?“
“这些宋军纵火后,分作十余股入山赴林,我军战马尽失用武之地。”完颜秋睛神色黯然。
“楚卫东,一定是楚卫东。”方诚脸上又恢复了往昔的自信:“康王赵构合百万之众驻军大名府,自开封城以北,天下间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他思虑片刻,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续道:“只是楚卫东此人,绝不会因两名女子劳师涉险,正如师妹所言,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必定具备合理的原由和目的。楚卫东这样做的目的又是甚么呢?”
完颜秋睛也倒了杯酒,举杯在手,面色同样庄重肃穆:“项少明借兵起事.,易剑铭趁乱南犯,师兄以为如何?”方诚轻饮口酒,含笑道:”师妹以为三大武圣如何?”完颜秋睛一怔,随即思虑道:“师尊崇道,项少明尚兵,易剑铭推法,三人功法浑然天成,几乎皆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方诚目光闪动,道:“诸子百家,各引一端,崇其所善,是故儒墨互绌,儒道相非,儒法互克,各派纷争不断,自汉武帝罢黩百家,独尊儒术后,后世天下皆以儒学为宗。”完颜秋睛沉吟道:“乱世当用重典,以兵家平天下,法家治社稷,如此大业必成。”
方诚轻叹道:“只可惜项少明并不懂得兵家治世之道,易剑铭也不是真正的法家。”完颜秋睛忍不住问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猛虎恶狼之辈!”方诚的声音森冷而麻木:“虎者,百兽之王,平定乱世之雄,只可惜乱世中需要的只是一头猛虎。”
完颜秋睛愕然道:“一头猛虎?”
方诚道:“自有三皇五帝以来,战乱不断,纵如西晋八王之乱,五胡十六国肆虐中原,汉胡不分,人肉咀食,汉人几近屠宰待尽,千里无烟,沿途堆尸,可是无论华夏如何衰败,数千年来却从没有异族夷辈一统中原天下。”他叹息着,又道:“那是因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乱世多英雄,每逢天下崩裂必有王者出世,挫群雄,挽社稷,定乾坤。最终逐鹿中原一统天下的,必是雄才大略的一代枭雄英主,其麾下兵将也必是百战雄师,秦始皇.曹孟德.李世民都是这样的人。”
完颜秋睛渭然道:“所以无论是秦汉时匈奴.魏晋五胡.隋唐朝颉利高丽,还是宋室契丹西夏,甚至我们大金都绝不会有一统中原的可能。”
“天下间任何事总会有例外,眼下我大金就有了三千年未有的机遇。”剑利,方诚的目光忽然仿佛比剑更犀利:“因为大祖誓碑,大宋朝重文抑武已超越了人类史的极限,我相信后世也绝不会再涌现这样的王朝,大宋虽拒外懦弱,却绝不会给曹孟德这样的人任何机会,这样的王朝只要继续存在数十年,军力民生足以消残殆尽,待天下有变,我大金或可一统中原,建不世霸业。”
他的眼眸迸射出凌厉的光芒,完颜秋睛在这一刻完全能感受到他胸中的豪情壮志,她当然也知道这位同门师兄的毕生宏愿:建立一个足以超越汉唐的庞大帝国,这既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全部生命。
完颜秋睛悠然道:“所以宋室不能亡,至少现在还不能。”
“是的。”方诚叹息道:“欲取之必先予之,要得到更多,当然必须得付出更多。”
完颜秋睛淡淡道:“所以我大金需要维持赵宋王朝的统治,绝不能给任何人任何崛起的机会。”她顿了一顿,续道:“只可惜倘大赵宋王朝。现下只剩下康王这最后一个希望了。”方诚凝视着她,忽然问:“你知不知道康王赵构是个怎样的人?”
“赵构,字德基,徽宗赵佶第九子,钦宗赵桓之弟。徽宗宣和三年封康王。”完颜秋睛沉吟道:“据说此人慧敏好学,自幼胸怀大志,能臂挽三百斤,宣和八年组建神策府,招募天下谋士良将,此人堪称难得的文武全才!”
“那你知不知道今趟我大金兴师南下,为何尽掠皇室宗亲?”
“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君王被掠,摩尼教借势而起,中原必变得愈加弥乱。”完颜秋睛道:“那时我大金就有了机会。”
“你错了!”方诚说:“引军侵宋只是期盼赵宋王朝的统治更加稳固。因为微宗赵佶.钦宗赵桓非治世安邦之才,自方腊.宋江乱宋以来,南朝军政民生已濒临危亡绝境,内忧外患四起,康王赵构几乎已是赵宋王朝唯一能够勉强支撑的帝室亲王。只有赵构入主大统,这个王朝才永远不会出现一统天下的枭雄英主,也只有这样,我们大金才有可能最终定鼎河山。”
“项少明.易剑铭都是这样的枭雄英主。”
“楚卫东.张浚.吴玠也是。”方诚沉声道:“时势造英雄,许多不可能发生的事,在这场瞬息万变的乱世纷争中,都将变得有了可能!”
“可是大金和摩尼教的有诺在先,失信可能激怒项少明,徒招劲敌。”
“乱世逐鹿,强者为尊。项少明是昔年楚霸王项羽后裔,历代教主均以兴复先祖霸业为愿。只可惜天下自古都只属于真正的王者。”方诚冷哼道:“纵使霸王项羽这般旷世高手,尚饮恨乌江,更何况是他项少明。”
完颜秋睛的瞳孔骤然收缩:“可是你中意的帝王,却是张邦昌。”
“中原地域纵横数百州,非大金当前实力可取。”方诚冷冷道:“张邦昌不过一介书生,胸无安邦才略,手无可用之兵,况且以臣代君,大义尽失,如果他足够聪明,必定布告天下,恭邀赵宋唯一嫡系赵构上位,只有这样,或许他张邦昌还有一线生机。”
完颜秋睛道:“有多少机会?”
“他的机会并不多。”方诚轻叹道:“但至少比完全没有的好。”他的声音更冷:“自我大金胁迫张邦昌称帝的那一刻,他已等于已是个死人。”
“养贼自重本就是兵家大忌,赵宋王朝的延续也的确是我大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完颜秋睛迟疑道:“只是那赵构文武全才,若是光武再世.唐宗复生,介时内平贼乱,外拒胡夷,成就秦皇汉武之业,如之奈何?”
“如果说争雄天下是一场游戏,任何游戏都有独特的规则,任何人也必须要遵守游戏规则。”方诚冷笑道:“而太祖誓碑就是赵宋历代帝王必须谨守的规则。”他脸色凄怆,接着道:“自古王朝倾覆,或亡于武将外臣,或毁于宦官外戚,或灭于亲王操戈,或废于庸主宫乱。宋太祖赵匡胤所立誓碑,以文统武,致天下兵政尽集于帝王一人之手,百年来虽武备不修,军纪废弛,御外疲惫,百弊丛生,王朝却鲜有兵变谋乱,其清平祥和冠绝青史数千年。”
“王朝非亡于武将外臣,即亡于外夷异国,所以赵构也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方诚嘴角仿佛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养蛇的人,又岂会没有对付蛇的方法呢?何况我早已找到足以驯服这条毒蛇的人。”
完颜秋睛眼波流转,柔声道:“这个人是谁?”方诚笑意更诡秘:“大宋御史中丞秦桧。”
东都洛阳所受过的战火摧残,远甚于八百里秦川,城墙破堪之极,几不存在,数百里房舍被焚为灰烬,沿途尽现白骨残血,野草蔓生的凄凉惨状。
暮色惭深,许叔微.刘完素.袁梦莹三人行至秦戎镇,沿路早已荒废,三人极目远望,但见不远处东北角似有一座庙宇,只见天边乌云一层层的堆将而来,霎时间天色便已昏黑。三人踏入庙宇,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青面神像,手舞青龙巨刀,长须飘洒,威容电目,正是三国名将关公像。
刘完素大喜道:“恩师曾言:月圆之夜,会于洛阳关帝庙,今日正值月圆夜,我等可暂留此地,坐侯恩师驾临。”许叔微皱眉道:“可是恩师二十年来未下断尘峰一步....”袁梦莹悠悠道:“方今天下大乱,中原狼烟四起,我医圣门又岂可独逾俗外。”
三人朝向关公像谦恭行礼,庙外电光乍闪,半空中忽喇喇霹雳雷起,随即黄豆大的雨点倾盆洒下,似一张密布水帘。恰在这时,突然东北方传来一阵马蹄声,约有百余骑,沿着丛林驰来,惊碎了暮夜的寂静。
许叔微心下一凛:“月圆之夜,怎地有人纵马驰骋?也不知是敌是友?”只听刘完素低喝道:“有高手驾临。”
过不多时,那百余骑战马已驰至庙外,一齐停住。
只听得一个雄浑的声音传来:“洪州同都统制柴叔夏赴京勤王,适逢暴雨拦军,乞请借宿宝刹。”刘完素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寺院早已空无一僧,我等也不过借宿之人,将军请!”
雨更大,狂风怒吼,寒气瞬时弥漫了整个洛阳城。
柴叔夏轻拂战甲上的雨渍,微笑道:“三位逆雨而行,可是自帝都汴梁而来,敢问高姓大名。”刘完素应道:“在下刘完素,河北医仕,略通岐黄之术,这两位是同门许叔微.袁梦莹,正如将军所言,我师兄妹三人正从汴梁至此。”柴叔夏大喜道:“原来是杏林圣手,失敬失敬!”他顿了顿,续道:“三位自汴梁而来,未知帝都现下局势如何?”许叔微幽幽一叹,接口道:“金人围攻汴梁,七日而下,烧焚帝都,奸**女,掳二帝.后妃帝姬.亲王宫女.大臣百姓十余万人北上,现下开封城早已满目疮夷,破残不堪。”
柴叔夏痛呼道:“云友果不负我,康王误天下矣!”许叔微大惊道:“将军...”柴叔夏黯然道:“前日成都府兵马都监林升面会康王,备述帝都汴梁战势,死谏进兵救驾,奉迎二圣,可惜勤王诸师多由无粮拒进。”
许叔微怒道:“大宋百年社稷,毁于一旦。”王嫣月幽幽道:“粮草被焚,百万雄师久攻潼关不克,无粮自退。”许叔微道:“中原兵将懦弱若此,置天子黎民奈何?”
雨飘渺而落,尘土轻扬,风烟枭枭腾空而起。
正在这时,庙外不远外仿佛传来一阵破空声,一股强横霸道之气势,就像一重重无形的山岳奇峰,笼罩着整座庙宇。夜半隐约有人在风雨中吟唱:“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满天气场时亢时微,若刚若柔,时如大海浩淼.洪涛汹涌;时如蛟龙出海.惊天动地。众人俱是当世一流高手,年青一代出类拔萃的人才,内外功法精绝堪奇,当下暗运内劲,摒虑宁神,静心凝志,抵御扑面而来的强横气场,只觉得体内冷热两股真气在十二经脉中肆虐乱窜,瞬时浑身犹如针刺锤击,说不出诡秘痛楚。
阵阵寒意如刀锋般刺来,只听得淅雨中那声音又唱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閤下,白首太玄经。”吟声骤然停止,所有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倏止。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天下间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都已被这种寂静所掠夺,似乎这满天的冷月寒风都已消散。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刻的可怕和诡异。死亡,天下间或许只有死亡才是永久的寂静,才是绝对的寂静。
柴叔夏五人睁开双眸,但见八骁将俱脸色惨白,浑身颤粟,显是身受重创,随目看去,庙外宋卒或七窍流血,或脏腑俱碎,麾下千名士卒尽皆伏尸遍地,满目尽现说有出的痛苦和恐惧,竟无一人生还。
众人心中一懔,当下急步而出,卓立月下极目远望。
月色朦胧,依稀可见两人正静立雨中,一人蓝衣儒服,负手含笑,说不出飘逸洒脱。另一人手持巨刀,身形魁梧雄奇,宛若一座巍峨巨山,极负威严。二人周身三十丈内外,树木.岩石.花草尽数化作粉尘飞沫,弥散在无边无际的星辰下,众人脸色同时骤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种景观,不能相信那是人为的力量。
隔了半响,王嫣月心念一动,在柴叔夏耳畔低声道:“是西夏“魔武山庄”易剑铭。”柴叔夏瞳孔骤然收缩:“西夏第一高手易剑铭?”
“是的。”王嫣月喃喃自语道:“只是爹爹与易剑铭同赴帝都汴梁,却为何这易剑铭独自现身东都洛阳?”
“好词!好刀!”易剑铭忽然仰天长笑,大喝道:“破天刀燕临天!”那白衣刀客微微一笑,只是冷冷道:“易剑铭!”
二人两目相接,瞬时天地色变。
自《魔魂武录》修至第六层中阶,近十年来功法再无寸进,他迫切需要一个对手,一个足以激发他突破瓶颈的对手,正如诗人往往需要一个最合适的契机方能作出留传后世的佳句,画家需要一个昙花一现的灵感才能勾勒点睛之笔,一个绝世武者的契机往往就是找到一位势均力敌的对手,燕临天正是正是他苦盼了近十年的对手。
夜风下两人发袂飘飞,双目神光电射,燕临天浑身热血狂奔,他七岁学刀,十年刀成,会遍天下高手,平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尽败天下高手,成为天下第一人。
现在他面临的这个人,正是当今武道的至高极限,他必须要击败这个人,突破这种武道的极限,这几乎已是十年来他唯一的梦想,或许这也是他的全部生命。
恰在此时,易剑铭浑身衣衫忽拂扬飞舞,霍霍狂响,仰天长笑道:“不愧是燕临天,竟能抵挡住心魔所感,茫茫刀道,从真返虚,以虚还无!”
燕临天肃容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万物,虚实交替,四时变幻,此剑之道,刀之道,人之道,天地之道,自然之道矣!”
易剑铭点头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微妙玄通,深不可识。本座沉修武道多年,道法飘渺,唯创“魔魂九弦变”,至今却从没有施展过。”燕临天满目狂热,大笑道:“燕某得与易庄主一决高下,此生更无憾事!”
月淡如梦,天下所有武者的梦。
两个举世无双的强者,两个拥有同一个梦想的人,他们本不相识,或许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只可惜命运已将他们所有的感情全部摧毁,当这两人相遇的那一天,必定会有一人会倒在另一人的脚下,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武道的至高巅境,注定了武者必须孤独一生。那是逆流而上的艰苦旅程,只要稍有松懈,立时会被奔腾的狂流卷冲而下,永远沉沦在那物欲横流的苦海中。
两大高手目光紧锁不放,满天飞舞的落叶,忽然全部在这一瞬息凝止,天地间所有的一切也已全部定格,就连人的呼吸心跳仿佛也已完全停顿。
燕临天的瞳孔忽然透出种恐惧的神色,他发现掌中的破天刀已失去了所有的生机,甚至他自已的生命都已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就在这一刹那,他忽然发现易剑铭脸上也露出种恐惧至极的神色,甚至比燕临天更恐惧。
金戈映明月,寒光照铁衣。落叶尽散,燕临天看着他,隔了半响,忽然道:“我们改日再战。”易剑铭脸色一沉:“为甚么?”燕临天长笑道:“高手决战,每一个轻微的疏忽,都足以成为致命的错误,此战决乎我二人生死荣辱,庄主的心却仍没有平静。”易
剑铭动容道:“所以燕兄不愿乘人之危?”燕临天淡淡道:“燕某毕生追求刀之至境,又岂会侮辱刀道,我相信不会等太久。”他忽然转过身,凌空一掠,没入无尽的朦胧微雨中。
易剑铭凝视着森冷凄婉的星月,忽然仰首轻叹,喃喃道:“燕临天不愧是燕临天。”月色下众人但见蓝影一闪,易剑铭的人已如电般消失,唯留满天叶末粉尘飘洒,仿佛在向苍天宣泄这惊天动地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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