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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列缺’通冲.任脉,‘后溪’.‘足临泣’通督.带脉,‘照海’.‘申脉’通阴.阳跷脉,‘内关’.‘外关’通阴.阳维脉。
八脉交会穴一经刺入,楚卫东浑身奇脉八脉立时被全部封闭。
许叔微继而艾灸他‘神门’.‘通里’.‘心俞’.‘巨阙’四穴,心为君主之官,五脏六腑之大主;‘神门’.‘通里’二穴为心脉的俞募穴,‘心俞’.‘巨阙’两穴为心脉的原络穴,许叔微暗运真气,以子午流注针法强通心脉,未过片刻,楚卫东只觉胸中剧痛稍减,一阵凉风拂过,一时间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时光如梭,转眼间半旬已过,半月来,楚卫东日以继夜,苦研医学,遍阅《黄帝内经》.《难经》.《伤寒论》.《神农本草经》.《王叔和脉经》.《备急千金要方》《针灸甲乙经》.《外台秘要》等诸般医学典籍,但凡涉论中毒.解毒之道,如鹤顶红.诸蛇虫毒.砒霜.乌头.四川唐门诸毒.野果草毒....天下各种中毒者症状.治法.无不详载,却唯独不见碎心丹之毒。其间但凡坚晦难明之处,许叔微则从旁不时指点详解,引经据典,细述医道精深要略,闲暇时演武议文,纵论天下大事,许叔微本是豪爽豁达之人,不过数日三人便惺惺相惜,遂成莫逆之交。
这日楚卫东正研读《伤寒论》,忽听得隐隐蹄声,自山外由远及近,不多时已行至阁楼前,只听一人娇喝道:“许师兄何在?”
楚卫东一怔,缓步走到阁外,但见绿溪旁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绿衣少女,那少女玉如凝脂,容貌绝美,满面怒色,粉颊煞白。少女身后紧随着一名白衣少年,面容英武,手拂纸扇,含笑不语。
郭京肩负长剑,冷眼旁顾。许叔微相对而立,神情甚是紧张,怔怔道:“刘师弟...”“住口。”那白衣少年怒喝道:“师兄胆大妄为,私盗本门无上至宝,竟跑到这名山秀水间逍遥快活,还不随我们面见恩师。”他纸扇轻摇,一张纸笺随风疾射而出,许叔微运指如刀,已将纸笺牢挟右手拇食指间,楚卫东大奇,顾目而望,但见那纸笺缓缓展开,上书:“字谕刘完素.袁梦莹二徒知悉,月前本门无上至宝被窃,为师悲愤填膺.心力交瘁,着二徒速携叔微速归断尘峰,师张九真字。”
张九真,龙门堂主张九真。楚卫东心下剧震,惶惶难安。
但听许叔微颤声道:“不..不是..”
“不是你是谁?”刘完素厉声道:“许师兄不告而别,随后本门至宝失窃,师兄又有何解释?”许叔微脸色煞白,黯然不语。
少女袁梦莹柔声道:”至宝遗失,恩师震怒,请许师兄随我们回断尘峰,万事自有恩师圣断。”许叔微自知多言无益,当下轻叹一声,道:“既是恩师有令,叔微万不敢有违,师弟师妹稍侯。“
桌上不酒,酒香正浓。
许叔微蹙了郭京一眼,目光又落在楚卫东的身上,渭然道:“本想竭毕生心力,尽除楚兄所中奇毒,奈何天不从人,师门巨变,叔微不得不归赴师门,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逢。”郭京宽慰道:“许兄弟不必忧虑,有缘你我兄弟必会重逢。”楚卫东沉默着,忽然道:“剑客重剑,乐师贵曲,医者所重者当然也只能是医宗典籍。”许叔微居然没有否认,徐徐道:“医道浩瀚如海,三皇五帝以来,天下医者皆奉《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难经》.《神农本草经》四书为宗,数千年来天下虽不乏医道圣手,以扁鹊.华佗.张仲景三人最为卓绝,后人皆以神医誉之。只可惜,扁鹊.华佗并没有医著流传后世,其医术神奇终不过民间传说。”
楚卫东颔首道:“张九真就是东汉张仲景的后人。”
“是的。”许叔微说:“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瘟疫大行,死于伤寒者十之七八,仲祖博极医源,精勤不倦,著《伤寒杂病论》十六卷,被后人誉为“方书之祖”,只可惜昔时战祸频繁,至西晋王叔和时,拾遗者已残缺不全,不逾十卷。”楚卫东渭然道:“令师既是仲祖之后,贵门至宝想必就是《伤寒杂病论》已绝迹的六卷。”
“楚兄当真聪明绝顶。”许叔微长叹道:“《伤寒杂病论》前十卷博如深海,后辈终其一生亦难窥全貌。后六卷自仲祖后天下再无人见过。”
楚卫东皱眉道:“可是现在《伤寒杂病论》残本已失传。”许叔微苦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叔微立志医道,若平生得见《伤寒杂病论》全貌,虽死何憾!”
他的目光也因兴奋而发光。只有医道,才是他生命中的真谛,才是他真正的生命!只要真正的医道能够永存,他自己的生命是否能存在都已变得不再重要。楚卫东了解他,却永远无法了解这种感情。
暮色荒凉,冷风萧杀。
楚卫东正迎着满天寒意,悠步而行。郭京看着他,道:“你认识张九真?”楚卫东点点头,沉吟道:“这个人是江湖中最庞大的神秘组织的一个重要首脑,这个组织叫龙门,分作四堂七十二舵,中原几乎每州每府每县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的人,势力之大,绝不是任何人能想得到的。”郭京沉默着,道:“这么说许兄弟也很有可能是龙门的人。”
“我不知道。”楚卫东说:“也没有人知道。”
郭京道:“可是你知道的事已足够多。”楚卫东脸色一沉,黯然道:“那只因为我也是龙门的人。”郭京动容道:“你也是。”楚卫东凝声道:“但凡龙门要吸收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我也一样不能。”郭京看着他,忽然目中一亮道:“你身负奇毒,莫非...”
“你没有猜错。”楚卫东幽幽道:“我身中龙门奇毒,而下毒的人也正是张九真。”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股逼人的寒意,针尖般刺透他的脊椎。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手负长剑,浑身散发出一股雄浑的剑气。那人慢慢的从暮色中走出来,缓缓道:“楚兄别来无恙。”
俊秀至极的容颜,英武绝世的气质,整个人就这样静立枫树下,天地仿佛已为之失色。楚卫东动容道:“丁鹤。”丁鹤冷冷道:“天下风起云涌,异变丛生,楚兄不思匡复社稷,却闲游山水之间,着实好兴致!”楚卫东脸色一沉,冷冷道:“丁兄有话不妨直言。”丁鹤脸色惭缓,道:“昔日洞庭湖畔一会,楚兄曾承诺助小弟做一件事,未知现下又如何?”
楚卫东沉默着,道:“我虽自认不是好人,却还从没有失信于朋友。”
公元1127年3月,金人破帝都汴梁,大肆掳掠奸淫,火焚行宫数千间,废徽宗、钦宗二帝为庶人,强脱二帝龙袍,侍郎李若水死护二帝,怒骂金人,被宗翰千刀碎肉而死。次日立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御史中丞秦桧上书反对无果。五日后金人分两路撤退,一路由方诚监押,包括徽宗.郑皇后.亲王皇孙.驸马帝姬.妃嫔等三千人沿滑州北去,另一路由宗翰监押,包括钦宗.朱皇后.太子宗室及孙傅.张叔夜.秦桧等大臣自郑州北行,随行者尚有教坊乐工.技艺工匠六千人,选收处女三千,余汰入城,完颜宗翰自取数十人,诸将自谋克以上各赐数人,谋克以下间赐一二人。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10万人北返。
随后为犒军费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限时敷数,否则以帝姬王妃一人准金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一人准银二百锭,贵戚女一人准银一百锭,开封府津送人物络绎入寨,妇女上自嫔御,下及乐户,数逾五千,皆选择盛装而出。
其后择选妃嫔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公主二十二人,人准金千锭,得金十三万四千锭,内帝妃五人倍益。嫔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御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人准金五百锭,得金二十二万五千五百锭。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人准金二百锭,得金二十四万八千二百锭。宫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单四人,宗妇二千单九十一人,人准银五百锭,得银一百五十八万七千锭。族妇二千单七人,歌女一千三百十四人,人准银二百锭,得银六十六万四千二百锭。贵戚官民女三千三百十九人,人准银一百锭,得银三十三万一千九百锭。都准金六十万单七千七百锭,银二百五十八万三千一百锭。被抵押折价的各类女子统计竟有11635人。
楚卫东.丁鹤.郭京走在开封城,但见一路伏尸积山,房室尽毁,千里无烟,皇城破碎不堪,说不尽的尽的凄惶苍凉。仿佛在向上天痛诉这座富丽堂皇的都城曾经饱受的摧毁。
三人刚转过一间民居,便见六七名金兵正在一所官宅中掳掠,拖着五名年轻女子出来。那五名女子只是哭叫,挣扎着不肯走,一名金兵大怒,手起刀落,一颗少妇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四溅。
数十名宋兵默默旁观,竟无一人敢发出声响。
一路行去,只听得到处皆是呼喝嬉笑.百姓惨哭哀呼声。金兵士卒奔驰来去,有的背负财物,有的搂抱女子当众狂笑奸淫。四周地下横躺着数十具全身**的女尸,浑身鲜血尚未凝固,满目尽是说不出的痛苦.绝望和恐惧。郭京大怒,数次欲出刀杀贼,丁鹤静静的看着狞笑怒吼的金兵,不自主颤动的双手,显露出他内心深处的极不平静。楚卫东静立皇城下,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热泪已不自沉盈满眼眶,夺眶而出。
这是一个风云变幻.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多少人的梦想在这个时代破灭,多少人的命运在这个时代改变。
这也是一个没有对错.没有公道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里,只有结果才能决定一切.才能主宰一切。
这里本是天下闻名的《清明上河图》,楚卫东曾经有一个中兴宋室的梦,如今,梦碎了;公元1127年3月,帝都汴梁被破,从此有无数宋人想回到这块流淌着华夏数千年血液的家园,也有许多人想埋骨故国。
丁鹤轻叹道:“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人世间最大痛苦莫过于此,请楚兄成全。”楚卫东转过头,道:“谁是丁兄甘舍一切的伊人?”丁鹤遥望着远方,目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温柔,轻轻道:“柔福帝姬赵嬛嬛。”
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早已破残不堪,萧瑟凄婉的月色下,张邦昌一个人正静立月下,面对一片黑暗,迎着轻拂而过的冷风,忽然觉得很疲倦。他毕竟只是一介文人。
开封城破,社稷倾危,短短数日天下大变骤起,乱世中,帝王有帝王的命运,将相也有将相的归宿,可是现下全天下的兴衰荣辱,却如泰山压顶般压在他一个人的背脊上,宋室正值四面楚歌之际,他被金人强立君主,现今二帝蒙尘,康王赵构牧军河北,百官皆暗怀怨愤,他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又如何力挽狂澜,救社稷以倾覆?
张邦昌幽幽叹息,以臣代君,许多人都走过这条路,却从来没有人能在这条路上后退过,因为但凡走上这条路的人,都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张邦昌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可是他能够最终得到解脱么?也许一切只有天知道!
其时金人已退,开封城破烟起,楚卫东三人借渗暗月色越城而出。
不远处森冷的峰林萌萌隐现,正在这时,猛听得林中马蹄声响,势若雷鸣,旌旗展动,惊碎了黑夜的寂静。
当先部将举手示意,全军立时勒马不前。
旗影下一人驻马观斗片刻,当即催马上前,随即喜动颜色道:“云友拜见将军。”楚卫东策马近前,凝神看去,蔡行.蒙天扬策马疾驰,当行一人,剑眉星目,正是林升。”
蒙天扬下马道:“将军自入开封城后,生死未仆,属下一直严令而守,总算不负将军所托。”楚卫东沉默着,忽然问:“潼关战势如何?”林升道:“昔日十六路勤王军会集大名府,驻守不前,唯宗泽.岳飞领二千残军绕潼关,与金人浴战于开德府,两军相持半旬,互为胜负。”
郭京怒道:“宋室倾颓,二帝蒙尘,今金人分两路胁二帝.妃嫔帝姬.宗室亲王.大臣民女数万人北去。勤王诸军畏战不前,何颜面会天下?”林升泣道:“女**骑十余万挥师北退,奈何云友弱兵不过两千,今君上蒙尘,社稷不复,每尝思此,云友痛如心绞,恨不能横刀自刎,以报君恩。”
楚卫东沉声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云友可引一千精兵回驰潼关,面会康王诸将,面陈开封城现下局势,蒙天扬.蔡行随军速援滑州,共赴国难。”林升大喜道:“十余万臣民被胁北去,举步维艰,云友必不负将军所望,说服天下勤王诸军,提师北上,奉迎二圣。”
靖康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夜。
完颜宗翰宴请手下部将,令宫嫔换装侍酒,不从者当场处死,郑妃.徐妃.吕妃抗命不从,被斩杀,提颅遍传三军,烈女张氏.曹氏抗死,以铁竿穿胸,肆于数万被浮官民面前,流血三日,微宗君臣以下,见状无不泪涕俱落。自此王妃.帝姬入寨,俱露上体,披羊裘,人人乞命。被掠者日以泪洗面,酒宴中虏酋皆拥妇女,恣酒肉,弄管弦,喜乐无极。
次夜,方诚.完颜秋睛.段峰三人亲临营寨,三军部将.虏酋迎出二十里外。楚卫东五人俯身静观,但见随从女**骑怒马腾跃,铁甲锵锵,军容极壮,不禁皱起了眉头。
方诚勒马四顾,隔了良久,冷哼一声,道:“大军日不过三十里,如此何日得返上京,若宋军赴至,如之奈何?”众将齐声应道:“末将该死,请军师治罪。”是时营寨又复拖出十余具女尸,羊裘敷面,满身血渍斑斑,显是生前惨受难以想象的**。恰在此时,寨内悲泣声惭惭亢起,在凄婉的月色下彰显得愈加森冷悲沧。
方诚脸色铁青,怒斥道:“战势瞬息万变,数万宋女或杀或纵,行军迟滞必成大祸。”段峰近前轻声道:“师弟,圣上有令,女俘必返帝都,镐赏有功兵将。圣渝不可违!”
方诚一怔,低声喃喃道:“大金天下忧矣!”
完颜秋睛色变道:“师兄...”方诚脸色微变,忙转移话题:“听闻昔日楚梦阁一会,群英荟萃,纵论百羊灭狼之道,有以攻为守者,有忍辱待时者,有远交近攻者,最有效可怕的却是楚卫东的策论。”完颜秋睛面色庄肃,点点头道:“狼性奸诈贪婪,许以肥羊美食,日久安逸享乐足可使狼性腐化,失去凶悍之气,如昔年大辽,雄兵勇将横跨燕云,现不过百年雄师悍气早已消磨殆尽,灭之如杀蝼蚁。”她轻叹一声,续道:“我当然也知道,那狼本就暗喻我大金。”
方诚叹道:“自古以武取天下,未有以武治天下得长存者,诚如秦灭六国,兵甲冠天下,却不过二世而亡,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大金生于草原域外苦寒之地,以牧为生,人人皆善骑射,上马成军,下马即民,战力极强,若入主中原富裕之地,衣食无虞,温乡柔水,日久狼性尽去,剽悍无存,纵得天下,必不可久。”
完颜秋睛迟疑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师兄可有应对之策!”方诚沉默着,隔了良久,才摇头叹道:“我只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来。”
暮霭苍茫中,军营洞响幽幽的胡琴声,琴声凄凉,似是痛叹,又似哀泣,瑟瑟瑟断续之音不绝入耳,仿佛满腔的血泪冤屈无人泣诉。
众军无不诧异,恰在这时,一个凄沧嘶哑的女子缓缓吟唱:“越汉国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无生。毡裘为裳兮骨肉震惊,羯羶为味兮枉遏我情。鼙鼓喧兮从夜达明,胡风浩浩兮暗塞营。伤今感晋兮三拍成,衔悲畜恨兮何时平。 无日无夜兮不思我乡土,禀气合生兮莫过我最苦。天灾国乱分人无主,唯我薄命兮没戎虏。殊俗心异兮身难处,嗜欲不同兮谁可与语!寻思涉历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
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青。雁飞高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愔愔。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
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夜间陇水兮声呜咽,朝见长城兮路杏漫。追思往日兮行李难,六拍悲来兮欲罢弹。
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兮说向谁是!原野萧条兮烽戍万里,俗贱老弱兮少壮为美。逐有水草兮安家葺垒,牛羊满野兮聚如蜂蚁。草尽水竭兮羊马皆徙,七拍流恨兮恶居于此。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陈,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故乡隔兮音生绝,哭无声兮气将咽。一生辛苦兮缘别离,十拍悲深兮泪成血。
我非食生而恶死,不能捐身兮心有以。生仍冀得兮归桑梓,死当埋骨兮长已矣。日居月诸兮在戎垒,胡人宠我兮有二子。鞠之育之兮不羞耻,憋之念之兮生长边鄙。十有一拍兮因兹起,哀响缠绵兮彻心髓。
东风应律兮暖气多,知是汉家天子兮布阳和。羌胡蹈舞兮共讴歌,两国交欢兮罢兵戈。忽遇汉使兮称近诏,遗千金兮赎妾身。喜得生还兮逢星君,嗟别稚子兮会无国。十有二拍兮哀乐均,去住两情兮难具陈。”
琴韵凄切,宛若刀割心肺,火焚筋骨,字字汇聚血江泪海,催人泪下,被浮数万妃嫔帝姬,大臣百姓无不泪涕俱流。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月色也已变得愈加凄冷悲沧。
但闻那胡琴复起,那女子续唱道:“不谓残生兮却得旋归,抚抱胡儿兮注下沾衣。汉使迎我兮四牡騑騑,胡儿号兮谁得知?与我生死兮逢此时,愁为子兮日无光辉,焉得羽翼兮将汝归。一步一远兮足难移,魂消影绝兮恩爱遗。十有三拍兮弦急调悲,肝肠搅刺兮人莫我知。
身归国兮儿莫之随,心悬悬兮长如饥。四时万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不暂移。山高地阔兮见汝无期,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斯。梦中执手兮一喜一悲,觉后痛吾心兮无休歇时。十有四拍兮涕泪交垂,河水东流兮心是思。
十五拍兮节调促,气填胸兮谁识曲?处穹庐兮偶殊俗。愿得归来兮天从欲,再还汉国兮欢心足。心有怀兮愁转深,日月无私兮曾不照临。子母分离兮意难怪,同天隔越兮如商参,生死不相知兮何处寻!
十六拍兮思茫茫,我与儿兮各一方。日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对营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今别子兮归故乡,旧怨平兮新怨长!泣血仰头兮诉苍苍,胡为生兮独罹此殃!
十七拍兮心鼻酸,关山阻修兮行路难。去时怀土兮心无绪,来时别儿兮思漫漫。塞上黄蒿兮枝枯叶干,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风霜凛凛兮春夏寒,人马饥豗兮筋力单。岂知重得兮入长安,叹息欲绝兮泪阑干。
胡笳本自出胡中,缘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是知丝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乐各随人心兮有变则通。胡与汉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於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
歌声渐渐微弱难闻,吟唱女子仿佛在哭泣,说不尽的凄惶苍凉。纵使心若磐石的悍将,在这一瞬间都仿佛身置冰山寒月下,闻者无不黯然神伤,数万金兵一时间寂静无声,忽然间当啷一声,有人手中枪矛落地,接着又是当啷、当啷两响,又有人枪矛落地....
方诚遥望天际,感受着凄婉月意,幽幽道:“昔年董卓乱汉,天下纷乱四起,才女蔡文姬被胡虏掠掳十二年,身心俱疲,日日血泪满襟,夜夜北望故国,作《胡笳十八拍》流传后世,自屈原《离骚》后,千古名曲未有逾者。”
完颜秋睛也叹道:“自微宗以下数万臣民被掳北上,与昔年蔡文姬劫掠胡虏何异,此时此景,此乐此曲,着实令人悲由心生,声泪俱下。”
方诚道:“设宴,速请抚琴之人。”
滑州四面临山,峰峦环绕,自金人南下以来,屠城掠地,随眼可见门破窗塌,野草蔓生的凄凉惨状。
楚卫东从峰顶俯视月映下阴森森的金军营帐,锵锵铁甲在寒月下彰显得愈加森冷诡秘,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寒意。这时只听郭京叹道:“好凄沧婉约的词!好惊才绝艳的才女!”丁鹤沉默着,忽然道:“她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奇女子。”郭京一怔,随即动容道:“你知不知道是谁在抚琴?”丁鹤目光闪动,道:“汴梁名妓李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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