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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明烟霭飞白鹭,重金叠翠闻鹧鸪。天刚蒙蒙亮,薄薄的烟霞中玉雀台若隐若现,如同一片仙境。晨露挂在枝头,显得清冷异常。
岐王府的大门外,停着一长趟的鎏金车辇,玉珥搀扶着星迹,从门内走出,匆匆上了车。岐王妃略显憔悴,一袭素衣,不施粉黛,但却丝毫没有衰减她天生丽质的好容颜,反如一位清丽的邻家闺秀。她伸手挑起车帘,凝望着深宫重宇的玉雀台,微微一叹。岐王若贞看向她,点头示意,一行人随即出发。
经崇恩门而入,这座子归王族经营数百年的壮丽宫城便映入了眼帘。不同于岐王府玉雀台的奇功巧妙,这座玉章宫更加规整严肃,四平八稳中更具睥睨天下的岿巍与威严。玉章宫依山势而建,龙脉南来北走,绵延横亘百余里于此处昂扬起势,琼楼玉宇拔地而起,更显出宫城的壮阔气势。
崇恩门是玉章宫的正门,居南,阔门以北依次是大朝殿、勤德殿、紫薇殿、仙台馆、含雨阁、鹤骨台等楼宇殿堂组成的南北中轴线,宫城内的大小建筑,皆以此轴线分布。
玉章宫宫城共有大小城门九座。其正南居中的是号称“天下第一门”的宫城正门——崇恩门。子归先王炎阳氏当年因戡乱有功,从此门过,兵入甘渊城,收获崇隆荣恩无数,故此得名。崇恩门的东西两侧分别为福恩门和佑恩门;宫城北面正中为玄玉门,暗合北方星宿“玄天之玉,九海极寒”之意,东西分别为银霄门和青瓦门;宫城东面为前虎卫门;西面南北侧分别为后虎卫门和黄龙卫门。除正门崇恩门设有五个门道外,其他的各门均是三门道。为防御外敌,在宫城的东西北三面还筑有与城墙平行的夹城,在夹城北面正中位置设有神威门,正对玄玉门。
崇恩门以其高耸入云的规模,重檐斗拱的造型无不显现着子归氏的皇家气象,其规制之盛大已成为子归的象征,为世人所叹服。经过历代子归帝王的翻修加固,崇恩门如今已是子归皇帝及群臣出入宫城的主要通道,它北面正对主殿大朝殿,两者之间有着长达800余米的御道,高高矗立的城楼乃是皇帝举行登基、改元、接见外国使臣、接受朝贺等重大典仪的场所。
星迹的车辇穿过晨曦中巍峨高耸的崇恩门,缓缓进入宫城之内。岐王骑着高头大马护在车驾左前,一路无话。所过之处宫门四开,宫人们早早便接到了灵帝子汤的手谕,迎岐王一行入宫。车队人马穿行在宫中御道上,没有人喧嚣,没有人嬉闹,气氛压抑得像肃杀之秋,一行人也不停留直奔景德寺。
景德寺位于玉章宫的西北角,是子归皇家的御用寺庙,数百年间香火不断。寺院虽不是太大,但塔林高耸,宝殿巍峨,亦是气派非凡之所。玉珥扶着星迹下车,步入其内,于禅室内安顿下来暂且不表。
且说岐王随着小沙弥步入后室,沈图早在此处等候多时了。
“宫城内外均已加派了近卫,里边的人插翅难飞,外面的人也休想进来。”沈图对岐王说道。
岐王默默点头,眼睛盯着佛龛前的灯烛。沈图引着岐王兜兜转转来到一方斗室之前,吩咐左右远远地把守住各处要害,然后轻轻推门入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岐王迈步进屋,只见窗前有一个颀长的背影,金色的斗篷及地,兜帽遮住了头部,一动不动,仿佛是在眺望窗外的景色。岐王回望沈图,却发现他早已默默退出了这间屋子。
满心疑惑,却又有些好奇,岐王缓步走近。那人也不急不缓地转过身来,用双手掀掉兜帽,露出本来面目,昏暗中不辨容貌,却见那头顶上束住发髻的七宝琉璃紫金冠,格外醒目。
岐王大惊,忙俯身施礼,说道:“微臣该死,未及远迎,请陛下恕罪。”
没错,岐王面前所见之人正是子归的一国之君——子归灵帝白夷氏子汤。只见子汤不到二十岁的年纪,面白无须,剑眉朗目,瘦削的脸上棱角分明,透着沉稳与坚毅,而额下淡淡的一片胡青又显出少年的桀骜和锐气。
子汤转身过来,看着岐王,左手轻抬,示意岐王平身,然后淡淡地说道:“岐王别来无恙啊。”
“微臣恭迎圣驾!”岐王暗暗叹服,世人皆道灵帝子汤年幼蒙昧,驽钝无知,朝政皆被双王掌控,纲纪废弛。只有真的见到了子汤本人,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皇家的天子威仪,什么叫少年的凌厉锐气。建兴三年,太阳历前320年,八岁的子汤登基继位,改年号承元,除了那个远得像一个符号似的白夷氏族的支持,他什么也没有。如今承元八年,子汤依旧稳坐在这个王位上,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但岐王知道,子汤亲手拉起来的帝党一派已经颇具规模,这也是为何尽管昭王骄纵,定王僭越,却都对其心怀忌惮的原因。
从心绪中抽离,岐王正色,听子汤说道:“你我说是亲族,实是却无半点血缘。岐王殿下,这皇位你也坐得。”
岐王不胜惶恐,不知幼主何意,忙道:“这至尊大位,天子得之,圣德传之,吾辈岂敢有觊觎之心。”
子汤笑道:“岐王这话不对,天子之位,强者得之,”他盯着站在面前的岐王,继续说道,“血缘亲疏,嫡庶之别从来不是天下王道。蛮后逆天,倚强夺位,虽先王少仲大贤,但白夷式微,这王位早晚还是要交给子归氏的。”
“但是,昭王阴毒,定王狠辣,一旦他们登基,子归百姓怕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啊。”
岐王看着面前这个还略带青涩的面孔,实在想象不出这些话会从一个少年口中说出。幼主是有意在试探他的想法,难道是想要拉拢于他?
果然,只听子汤接着说道:“我希望,还政子归之时,是一个清明太平的盛世。那些乱世浊流必须要清除干净。而这戡乱的功臣,开创盛世伟业者,足可以为王。”
他踱步到岐王跟前,手扶着岐王的肩头,目光如炬,用少年略带沙哑的声线说道:“夺妻灭子之仇,我希望你能铭心刻骨。你一直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岐王直觉得冷气森森,眼前的这个还显稚嫩的翩翩少年此刻却冷酷得可怕。岐王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身体仿佛绷紧的弓。身为皇亲贵胄,他忍受颠沛流离,经受侮辱践踏,尝过粗糠咽菜,走过泥淖冰寒,卧薪尝胆二十余年,这一切苦功此刻仿佛都被面前这个少年看穿,此刻他放佛就是那头被揭开了伤疤的狰狞的狼,淋漓满地的鲜血刺激着它疯狂的欲望。
其实,这子归的王位早就不是子归氏的正统之传了。从早期的君王河阳君开始,为了维系子归的强盛,子归王室不断与周边的白夷氏、鹊鹞氏等强势蛮族联姻,“靺子蛮”的蔑称便多是指其王室血统之不纯,而期间引发的外戚乱政事件更是屡见不鲜。子归的王位从来都是强者夺之,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不过如此。
正说话间,沈图忽然推门进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岐王,然后低声对幼主说道,“陛下,定王的使者已到。”
“哼!”子汤鼻息微动,说道,“让他在大朝殿等我。”说罢拍拍岐王的手背,示意岐王随自己一同前往,三人走出屋外。
大朝殿以巍峨之姿矗立于玉章宫的中轴核心位置,这座子归的议事大殿,是权欲的主舞台,也是斗争的风暴眼,这里上演过太多惊心动魄的纷争与剧变,也见证了太多的生死与离合。
定王的使者,仪卫副将江之永已经在殿外等候。通常来说,只一人入见时皇帝一般会选在宣室等较小的屋子接见,也便于交流。但是对于定王之使,幼主必是要在气势上压过对方。偌大的大朝殿里,排了三队金甲武士,依旧显得有些空旷。
幼主升殿,岐王和沈图垂立殿下,宫人便请定王使者入见。
昭见之声刚落,只见殿内武士倏地变换阵势,整齐地分列两边,闪出中间的一条宽阔的过道来。一众武士甲札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一股威严之势陡然而起。
江之永军伍出身,追随定王出生入死,也是身经百战的猛将,见到这阵势心中自然明白。他轻哼带笑,心想这小孩子的把戏也就吓唬吓唬昭王哪些文臣罢了,实在可笑。想到此,他将手中的定王旄节高举过头,带了一众扈从往里便走。
殿前武士见状,急忙拦住,大呼道:“大胆狂徒,岂敢率众硬闯大殿!还不退下!”
江之永用如同铁棒一般的胳膊一挥,将拦路的武士一把推作四散,怒目直视道:“此乃当今圣上钦赐于定王的旄节,吾王可持节策马入宫,带甲面圣,见赤纹旄如见定王,谁敢拦我!”言罢,带着四五十名扈从大摇大摆地直入大朝殿。
沈图见状看向王座,已是怒不可遏,却见幼主子汤丝毫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端坐殿上。说道:“江将军在边地征战多时,想必艰辛,赐酒‘金鹿头’以犒劳将军。”
江之永单膝跪地谢恩,接酒在手。转头看了一眼岐王,嘴角轻笑,那意味好似在说“原来你也在这儿,那正好了。”之后将酒一饮而尽。
子汤道:“江将军如今从埋骨关一路风尘仆仆赶回甘渊,不知有何事奏以?”
江之永拱手施礼:“微臣鲁莽,实是事态紧急不得已而为之。盖因百户王桓历聚众谋逆,勾结外寇,献城失地,反戈一击,罪不可赦。启奏圣上将百户一族尽剿,以安边地;将朝中奸佞尽诛,以安民心!”
岐王怒道:“百户氏一门忠良,桓公忠心辅国,何为奸佞!战事变换,临机决断,通敌献城可有证据!”
江之永轻笑道:“事到如今,岐王殿下还处处袒护百户氏,想必是被岐王妃迷了心智吧!”
岐王强忍愤怒,走上前,直面着江之永狠狠地说道:“多时不问政事,想不到如今定王府的仪卫副将都可以如此跋扈!这子归的纲纪就是被这般奸人所坏。”
江之永冷笑道:“哼,岐王殿下息怒。微臣今日前来不是呈口舌之快,忠奸之辩,而是专为裁罪而来。还请圣上降旨,将罪臣桓历的一众亲眷交给微臣,也好回去复命。”
沈图道:“此事尚未查明,陛下不可尽信一面之词啊。”
江之永说道:“那百户公子季禾夜入埋骨关,连杀威侯、安乐侯、马六安将军等三人,已是铁证如山。如何还不能降罪?”
岐王道:“有罪与否自有圣上裁决,如何轮得到定王遣使来行裁罪之权。定王的军令岂可大过王命,你们这般忤逆,可是想犯上为乱!”
江之永见幼主竟迟迟不肯颁诏抓人,不禁恼怒,高声说道:“难道陛下竟这样坐视奸佞横行,忠良枉死,致边地数十万将士之生死于不顾吗?那我们定王府就不保证一定能控制得住边军将士一心向主了!”
岐王大怒,飞起一脚正蹬在江之永的小腹之上。那江之永虽是勇武,却是万万没想到岐王会如此手段,竟全无防备,被一脚踢翻在地。
沈图将手一招,殿前侍立的金甲武士们早已准备好了,一拥而上把江之永等人制服。江之永高举旄节,大叫道:“见此节如见定王,你们怎敢……”未及说完,岐王已从地上拾起一柄金瓜,用尾柄那一端死命敲在正振振有词的嘴上,这一下江之永骨脱齿碎,血流如注,再也说不出话了。
岐王轻哼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疯狗,先留你这条狗命,以后一起给你家主子殉葬。”
见到平日不露声色的岐王如今手段坚决狠辣,在场众人无不骇然,大殿上一时竟鸦雀无声。
沈图说道:“定王府仪卫副将江之永及从犯众人,忤逆犯上,冲撞主君,收押‘典狱’,听候发落。”
“是!”左右齐声答道。
子汤站起来冷冷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江之永,“你可能没法回去给你的定王复命了!”然后挥手示意将众囚带下,自己则来到岐王身旁。
他笑着对岐王说道:“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兵符,沉甸甸地拿在的手上。
时未过正午,薰风不暖,岐王若贞接过白玉兵符,那块再普通不过却又非比寻常的玉符此刻就在手中,直让人只觉得冰冷刺骨。
他等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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