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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杜怀仁长出了一口气,把心放了下来。
刚才,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万一燕英豪把持不住说出了他,岂不坏哉!虽然巡盐督察管不着他,但是,他却是一个通天的人物。提拔谁他说不上话,可要捣谁的蛋,一捣一个准。他趁着宋连杰给连光贵说话的空儿,往燕英豪那儿看了一眼,只见如兰正给他爹撸胳膊。他动了一下脚,便把如兰看了个真切!闺女年龄不大,也就十七八岁,长得真是漂亮!要人有人要个有个,整个峄县恐怕没有这么俊的姑娘。如果说给儿子,那真是好!俗话说,高高的媳妇门前站,不会做活也好看。杜府别的不缺,就缺这样一个儿媳妇。
为了证实他的判断,他又小声问赵光壁:“那个给燕英豪撸胳膊的女子,是不是他的女儿?”
赵光壁往那边一看,说:“正是!您看长得标致吧?我敢说全峄县没有比她再俊的姑娘了。上次,我给您说的就是她。”
“长得确实好!极标致!抽空你给当个红娘,把她说给我的儿子杜永青。我看,她们俩很般配。嘿嘿!这红媒你要是说成了,我在峄县最大的馆子红石榴那里谢媒,另外再放你三天假,让你游玩!”杜怀仁喜笑颜开的说。
“承蒙县官大人看得起我,这桩红媒,我说定了!头一阵,大人您把盐引批给了燕家,叫我说,就是天意!要不,您怎么么不批给别人呢?呵呵……您是谁啊?堂堂的县官大人!脚一动,整个峄县都颤,他们燕家再管再有银子,也抵不过您县官啊!这从上往下倒的婚姻,燕家到哪儿摸去!您放心,我一张口,这门亲戚就成了。大人,那青檀酒,您多了不要准备,十坛子满够我喝的!哈哈哈哈……!”
“好!好!这事劳驾你了。”
赵光壁往前又走了一小步,献媚地说:“一会儿,如果有机会,我就把这事给他燕英豪说了。如果今天机会不允许,哪天,我就专门再来。”
杜怀仁点点头。
宋连杰和连光贵说完了话,杜怀仁一看,赶紧地往他的跟前走去。
杜怀仁为官多年,深知官场之道。该在上司面前当孙子时,就一定当好。该挨骂的时候,一定让上司骂个痛快!否则,锦绣前程就完了。特别是对远道而来的官员,更得笑脸相迎,殷勤有加,怠慢不得,于是,他就满面笑容,低头哈腰,什么好听说什么!他看着宋连杰的脸,揣摩着他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说:“大人,我们峄县虽说地方小,没有玉馔珍馐,但是几样地方名吃还是很吸引人的。譬如地里的野菜,叫驴的大鞭,公鸡的蛋……吃下去,让人热烘烘的,马上就来精神,一夜啊保准金枪不倒,纵横疆场!”
“哈哈!这嘛灵验?”宋连杰一改凝固的脸,笑呵呵地说:“一会儿,你带我们尝尝去!”
杜怀仁点着头又说:“吃完饭,大人可要去遛一遛,繁华的很!街上有大小八家妓院,两家戏园子,三家说书场,还有两家皮影戏……挺好玩的!”
“不错!不错!一会儿去开开眼!”
杜怀仁看看天,转对燕英豪说:“燕掌柜,今天你请客,前边带路!”
燕英豪正憋着气,让他请客,一点也不情愿,他怎能与狼为伍呢?现在,他一看见连光贵和张歪子两人就恶心,哪能坐在一起吃饭?
如意看到了爹的表情,他知道今天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盐行开业是一个分水岭。如果这个坎过了,从此燕家就会日进斗金,蒸蒸日上!如果这个坎过不去,燕家将无立锥之地,甚至家破人亡!他好像从爹的脸上读出了不情愿,赶紧地走到他的面前,说:“爹,咱请客!既然今天与狼为伍了,还怕狼吗?”
儿子的一句话,一下使燕英豪反应过来,说:“杜大人,酒席我已在东来顺的饭馆定好了。我先去看看,您们慢走!”说着,往东走去。
宋连杰笑笑,在杜怀仁的陪同下,跟在后边走了起来!
这时,连光贵的脸拉了下来。刚才,他满以为今天的客,杜怀仁得让他请,没想到县官没鸟他,反而让燕英豪请了。这客谁请谁不请是面子问题,况且里边还有内容。如果他请,他就有了主动权,可以操纵酒场,大献殷勤,好话说尽。如果燕英豪请了,他便可周旋,将以前发生的事情倾吐出来,弄得好,在宋大人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再捣他的蛋就难了。想到这里,他真是生气!
今天,眼看着燕英豪就要进大牢,不曾想,他又退了回来。刚才,和巡盐督查交谈的时候,他问宋连杰,燕英豪的闺女送来的盐引是不是真的,他一听骂了他,尽管声音不大,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听见了。难说,他儿子燕如意又搞了一套的,骗了宋大人?不然,他哪来的盐引?他来这儿之前,还在公事房里看了一下盐引,那盐引在他的床上躺得还好好的。真是奇怪?他看了一眼走在前边的宋连杰,决定还要把这出戏唱下去!
如兰一看爹平安无事,带着那些人吃饭去了,就南北的找起了马长尾。她要当面致谢!如果没有他帮忙,拿不来盐引,那么他爹就麻烦了,今天非进大牢不可!她找了半天,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马长尾。此时,他正扶着一位老大爷过桥。于是,如兰便徃桥上跑去!
两个人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扬场北边的小树林里,燕如兰一下停住,两眼流出了热泪!此时,她一肚子的话,不知怎么说了。
马长尾一笑,说:“今天,耽误了一点时间,叫大叔受了委屈!”
他不这样说还不要紧,一说燕如兰受不了了,说:“大哥,你让我说什么好啊?要不是您,我们全家都完了!您的大恩大德,让我怎么报啊?!”说着,就要跪下。
马长尾一把拦住,说:“妹妹,你别这样好不好?这点小事,不值得下跪。”
“大哥,你说这是小事,能是小事吗?我们一家老少六口人呢!不,如今我嫂子又有孕了,马上就七口人了,是你一下救了我们七口。这么大的恩情,怎能是小事呢?”
“你别这样说,要说恩情,还是你有恩于我们家。你还记得那年我摔酱油瓶的事吧?当时,我吓得大哭!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我,是你给我一瓶酱油让我拿家去的。就是那一瓶酱油,让我们娘俩过了一个好年!如果没有那瓶酱油,我们娘俩不知道怎么过年啦?想想,叫人心酸!”马长尾说着,又流出了心酸的泪。
他说的是实情,当时,马家穷得连吃鸡毛都找不到避风湾。年三十了,他娘马张氏翻了半天,才找出来一文钱,让他去打酱油。他娘准备用酱油代替豆油调点馅子,包几个饺子过年。马长尾走后,马张氏就从地下扒出来几根胡萝卜剁起了馅子。砰!砰!砰!一小会儿,胡萝卜就被她剁好,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儿子打酱来。她那个燥啊,就到大门口张望。半天,才见她儿子来。等到近前,马张氏发现儿子的脸上带了泪痕,一看他手里的酱油瓶也不是自家的了,就问起了缘故。马长尾一听娘问,一下子又哭起来,就把打酱油摔坏瓶子,一个小女孩又给他一瓶酱油的事说了一遍。他娘听后双手合十,往北作了一个揖,嘴里念念有词,祈祷起来!祈祷完,对儿子说;“这辈子,你要记住这个给你酱油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咱都不能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从此,马长尾记住了他娘的话。
一看马长尾流了泪,如兰赶紧地从兜里掏出一块汗巾给擦了起来,说:“大哥,那瓶酱油算什么?我都忘了。”
马长尾看着她,说“这事,你能忘,我不能忘!我要记它一辈子!那时,你给了我一瓶酱油,现在,我给你找回盐引不是应该的吗。从今徃后,你可不要再说我帮你的事了。”
“大哥,您说的不对,我所做的事情能与您做的事情相比吗?假如那年我不给您酱油,你们家照样过年。如果今天您不把盐引给我们找回来,这会儿,我爹就可能进了大牢,后果不可想象。”
“事大事小一个理,谁帮谁不能挑大事小事。只要尽心,哪怕送给对方一根针,也是天大的人情。”马长尾说;“以后不准再提这事,再提我就不理你。”
一听他这么说,燕如兰不好再说什么,想把汗巾装进兜里,一装,便碰到了兜里的一两银子,那是她多年攒下的私房。
早晨,她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她爹出事,在寻死前,她要把这一两银子交给嫂子,让她今后给小侄买点什么……有幸,盐引被找了回来,她爹安然无恙,自己也不用寻死,结果,这一两银子也就没给她的嫂子。现在,就给马长尾吧,让他给他娘买点点心,孝敬孝敬老人。她将银子掏出来,说:“大哥,我攒了一两银子,您别嫌少,拿着您去给大娘买二斤点!”说着,把银子放在了马长尾的手里。
马长尾淬不及防,一看燕如兰将银子放到了自己的手里,就好像自己拿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不知往哪儿搁了,说:“妹妹,这可不行!这可不行!”他往前走了一步,又说;“如今,我家里不像从前,我娘有衣穿有饭吃,平常,她想吃什么我就给买什么,根本不需要这银子。”说着,趁燕如兰不注意,一下又将银子放在她的手上。
燕如兰慌了,急得眼泪又流了出来,说:“大哥,你听我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今天说什么您都要拿着。等几天我爹不忙了,让他去您家看望大娘!”
一听她这么说,马长尾随即摇起了头,心想,可不能让燕英豪到他家去,一去花钱不说,一吵喝满街里的人都有可能知道那事,对谁都不好,便说;“你的想法我理解,但是你千万不要给大叔说,因为这事只有咱两人知道,大人知道了不好。”
“我爹要问,怎么说?”
马长尾想了想,说;“你就说盐引掉到床底下了,是你扫地扫出来的。”
“那晚,我们家旮旮旯旯都找遍了,根本没有。这么说,根本不行!”
“我不管你怎么说,但是你不能给你爹说实话。更不能让他到我家里去。”
燕如兰站在那儿为难起来!一会儿点点头,说;“我答应你,但是你得给我说实话,盐引你是从哪儿找回来的?”
马长尾看看天上的太阳,说:“今天不早了,那天有时间我在给你说吧!”
如兰一听他不想说,也就算了,接着,两个人回了家。
燕英豪爱面子,加上宋连杰是贵客,便安排厨师定要做出档次,银子随便要,没有的菜再去买。这样,就耽误了功夫。
连光贵假装撒尿,到厨房一看,觉得一时半会开不了席,趁着空儿,就拼命似的徃公事房跑,他要去看看那盐引还有没有?跑到门口,只见毛五正倚着门框站在门前,于是,他的心放了下来。看来,风平浪静,一点波澜没有。原来自己多虑了,有点杞人忧天!他刚想回去,一想既然来了,就到里边看看吧,接着,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他将枕头拿开,把褥子掀起,一看盐引还在那里,心里便狂喜起来,蹦着高道:“好!好!好!”他将盐引叠起,一把揣进怀,那掀乱的褥子和枕头也不管,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这时,他的底气更足,想,回去,一定要把刚才中断的那场戏唱下去!非得把燕家弄个底朝天不可!
早晨吃过饭,连光贵怕自己走后房中无人,以防不测,就让得力干将毛五把住了他的门。
这个毛五,是他的心腹和打手,今年三十岁,毛胡脸,大眼睛,练了一身好功夫。三五个人要与他过招,根本不是对手。连光贵一看他的功夫好,就每月花二两银子把他雇来。这家伙来了之后,唯主子之命是从,叫他干嘛他就干嘛!如果画个圈叫他站在里边,他就绝不走出圈外,但是,他有一点不好,就是好赌博!平常,谁喊他去玩两把,他就手痒痒,非去不行。为这,连光贵没少骂他,可就是改不了。
虽然那盐引放在了公事房里,但是连光贵一点也不敢大意。他想,小偷既然能从燕家偷来,那么,小偷也照样能从他这儿偷去。如果找一个人将门看住,待巡盐督察宋大人将燕英豪抓走,就万事大吉了!叫谁看门?他费了一番思量,王麻子浮躁不行,大柱、二柱弟兄俩不机灵也不行,贺六光会说不会打更不行,选来选去,只有毛五合适,于是,他就让毛五看起了门。他临走之前,又千嘱咐万叮咛,不准毛五离开门口一步。不管谁来你就打,打死没有事。他的话刚说完,毛五就当当的拍起胸脯下保证,别说人来,就是一个苍蝇,我也不让它飞来!他一听,放了心!
连光贵走出公事房,一看毛五笔直地站在那儿,说;“门你看得很好,现在不要看了,回家吃饭去吧!”说着徃饭馆走去!
毛五一听像大赦一样,撒腿就走。刚才,他赢了银子,现在还要去赌!
连光贵走进餐厅没多会儿,酒宴就开始了。杜怀仁按照官场上的套路说起来,一番恭维话,说得宋连杰的胡子都飘了起来,再加上燕英豪安排的酒菜档次高,三杯酒下肚,他就高高兴兴,嘻嘻哈哈,一改刚才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做派,大口的吃大口的喝,不时地和燕英豪说笑。
杜怀仁真是聪明,一看宋连杰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和燕英豪喝酒。他想喝酒,又不能先提出来,只能让下边的人给他敬酒。便说:“今天,是燕家盐行开业的大喜之日,宋大人亲自莅临,不仅是燕家的荣幸,也是峄县人的荣幸!我借花献佛,先给宋大人敬上三杯酒,以表谢忱!”说完,向燕英豪挤眼。
燕英豪心领神会,待杜怀仁敬完三盅酒之后便站起来,走到宋连杰的跟前,将他的酒盅端起来,敬起了酒。宋连杰也是高兴,燕英豪敬一盅他就喝一盅,一点档不打。三盅酒下肚,他就来了劲,说:“燕英豪,今天我高兴,咱俩比试一下酒量怎么样?如果你要喝下三碗酒,我也喝三碗。喝完酒要是我满意了,就给你一千道的盐引!这事,你看咋样?”
“大人,您说话算话?今天,我就是醉死,也陪大人喝个痛快!”
张歪子一听,赶紧地起来倒酒,可连光贵不让。他走到条基旁拿起六个大碗,汩汩地倒了起来。六个黑碗,其中三个被他给倒满,另外三个他倒得差了一些。按照风俗,燕英豪必须先喝,先喝为敬啊!他一点也不客气,也不嫌连光贵倒得多,端起满碗酒,朝宋连杰一举,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将酒碗翻转过去,半天,一滴酒没有滴下来。众人一声叫好,第一碗酒过了关。
连光贵怕他喝不醉,不让吃一点菜,接着就把第二碗酒端了过来。燕英豪毫不在乎,接过酒碗又喝了下去!喝完,依然将酒碗翻转过去,并且一只手拿着碗,另一只手拍着。半天还是一滴酒不剩,众人又是一声叫好,第二碗酒他又过了关。
这时,燕英豪感觉有一点头晕,但他想,一定要坚持下去,决不能充孬种,只有心胜,才能胜人。不就是三碗酒吗,哪怕是三碗砒霜又有什么了不起?顶多醉死罢了!人生无非一拼,不是拼死就是拼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他自己给自己打完气之后,一咬牙,将连光贵端来的第三碗酒又一气喝了下去!喝完,仍然将碗翻转过去,用手拍得当当响。众人一看,又喊起好来,第三碗酒又过了关。
杜怀仁伸出大拇指晃了晃,说:“还是宋大人有权威,叫他喝几碗他就喝几碗,连挡没敢打。下面,请看宋大人喝啦!”他表面上是夸宋大人,实际上是在跨燕英豪。
燕英豪坐在那儿不吱声,两眼看着宋连杰。
宋连杰吹了吹胡子,将连光贵放在面前的第一碗酒喝下,喝完也学着燕英豪的样子,将酒碗翻转过去,滴了半天。顿时,一桌人喊起好来!这时,连光贵走上前来,拿起他的筷子,夹了一棒菜放进他的嘴里,于是,宋连杰呱唧呱唧地吃了起来。吃完,端起第二碗酒喝了起来!自然,他还是喝得焦干。众人又给他喊起好来!
两碗酒下肚,宋连杰也觉得像一团火在肚子里燃烧,同时,头疼起来。他断定酒是烈酒,虽然好喝,但它醉人。说什么下一碗都不能喝了,如果喝醉,岂不在峄县丢人?堂堂五品官儿的风雅还是要的,于是,便转移了话题:“我刚才说话算数!燕掌柜为人豪爽仗义,三碗酒都喝了下去,完全符合酒场规则,着实令人佩服!徐经历,你拿出一千道的盐引给燕掌柜吧,也算我们今天的贺礼!”
徐经历翻开戴在身上的牛皮包,从里边抽出一张一千道的盐引,走到燕英豪的跟前,在盐引的遮挡下,向他伸出了五个手指头,然后将盐引交给了他。燕英豪一看便明白,朝他点了点头。
连光贵看着这一切,觉得该说话了,便看了一眼宋连杰,站起来说:“宋大人,我再次向您举报贩卖私盐的盐行。如果,你今天不除掉他,将后患无穷,严重地扰乱鲁南苏北盐业的市场。”
他这么一说,一桌人都愕然了。特别是宋连杰更感到惊讶!难说还有胆大妄为之人,偷着摸着,利用山东和江苏两搭界的便利条件贩卖私盐?向来他们督察的重点都是放在两省的交界,只要发现便及时打击,一年要打击两三次。看来,法网恢恢,还有疏漏之处。他阴鸷的冷笑一声,说:“你说他是谁?我巡盐督察决不轻饶!”
连光贵睁着血红的双眼,一指燕英豪,说:“就是他贩卖私盐,根本没有盐引。请大人明察!”
“什么?”宋连杰记得清清楚楚,晌午,燕英豪被绑之后,他闺女如兰拿来的盐引千真万确,怎么又成假的呢?他在巡盐的位子上已经干了十年,岂能看走了眼?现在,连光贵又旧话重提是什么意思?莫非喝醉了?便满脸疑惑的说:“人家燕英豪的盐引明明是真的,你怎说是假的呢?这里边有什么道道,你说我听听?”
燕英豪坐在那里不理不睬,像没听见似的。
连光贵站在那里,怒气冲冲地看了一眼燕英豪,说:“大人,燕英豪的盐引早已被他卖了,今晌午头给你看的那份是他家伪造的。真的这份,在我的手里。不信,请大人过目!”说着,往怀里去掏。
一桌人都愣了!这时,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宋连杰脸本着,瞪着两只大眼,等着连光贵掏出的盐引。看来燕英豪这个人极不老实,竟敢伪造巡盐御史下发的盐引。如果真是这样,决不能轻饶了他。片刻,连光贵就把盐引呈了上来,他一看,脸立马变了,笑嘻嘻起来!这时,众人都看向了燕英豪,特别是杜怀仁和赵光壁两个人更是替他担心。宋连杰将盐引放下,看了一眼连光贵,说:“乡保,你这盐引确确实实是真的?”
“真的大人!我敢对天发誓!如果假了,叫我死一家子人!”连光贵赌咒。
宋连杰嘿嘿地笑两声,说:“你既然说是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守着众人,我念一念盐引。”他咳嗽了一声,念起来:“乡保连光贵,是一个大混蛋!”念完,将“盐引”递给了杜怀仁。
杜怀仁接过“盐引”一看,可把他笑坏了,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笑个不停。这哪是什么盐引,就是一张和盐引般大的白纸,上面写着‘乡保连光贵,是一个大混蛋!’十一个字。
连光贵不识字,刚才,以为这张纸就是那张盐引,从褥子底下翻出,揣进怀里就来了!其实,那份真盐引已经叫马长尾和曹二两个人给偷走了。
杜怀仁看完“盐引”又交给了赵光壁。
晌午,赵光壁一看连光贵那样,就知道是他给燕英豪捣的蛋。这时,他见“盐引”是一张骂连光贵的话,就想借腿搓绳,再羞辱他一番:“光贵,王八蛋你也不认识?亏你还是运河边长大的人。河滩上,那王八蛋不是很多吗?有大的还有小的,难说你一个也不认识?不认识也不要紧,你就不能找人看看王八蛋吗?亏了宋大人的胸怀像海一样宽广,大仁大量,如果要像运河这样窄巴,小鸡肚肠,今天非把你乡保这个**小官给撸了不可!”实际上他是在给挑火,唯恐宋连杰不动怒。
本来连光贵就够窝囊的了,经赵光壁这一番辱骂,他的头低到了裤裆,要是地上有一道缝,此时,他非钻到缝里去不可!
可能是四十个大元宝起了作用,宋连杰没有动怒,反而给连光贵圆成了起来:“虽说乡保的官儿不大,可在峄县也算个人物,一跺脚吗,那地也要抖一抖。俗话说,是官比民强!以后,你说话办事,千万要三思而后行,绝不能感情用事。”他又看看杜怀仁,说:“你这个县官,以后要对下属多帮助一下,多教他一点管理政务的本领,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笑话!”天不早了,我们还要遛遛!”说完,端起茶碗咂了一口茶。
杜怀仁点着头,说;“大人指教的是,我一定帮他。”
燕英豪坐在那儿平静如水,一声不吭!连光贵受不了了,脸火辣辣的疼!
宋连杰喝完茶碗里的茶,东倒西歪地往外走去!杜怀仁、赵光壁、燕英豪、连光贵、张歪子等人跟着相送。
将宋连杰等人送走,连光贵来到了他的公事房,门刚打开,毛五笑迷迷的进来了,连光贵一看,怒从心头起,不论分说,照毛五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接着骂起来;“你个混账东西,怎么给我看的门?我走后谁到这儿来了?”
毛五被打懵了,手捂着脸,一声不吭!
二
隔了三天,燕如兰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去看马长尾的娘了。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秋天,燕如兰梳洗打扮了一番,上身穿着桃红的夹袄,下身穿着黑色的长裤,梳了两个大辫子,一走垂到腿弯子的下边,谁看了都说人长得好看。
几经打听,她来到了小北门马长尾的门前,只见歪歪扭扭的门楼矗在眼前,两边的泥墙已经裂开了多道隙缝,宽的能放进鹅蛋,窄的能伸进手指,大门是用树枝拦成的一个巴门。
她顺着巴门的缝隙往堂屋看了看,只见两间草屋不高,墙上的泥巴花花搭搭,显然,是最近刚补上去的。她又把视线拉到院子里,只见院子里有一盘磨,支在偏西的地方,院子正中有一棵家槐,树很大,婆婆娑娑的足有四把粗,看样子很有年岁。一切告诉了她,这个家很穷。
燕如兰往屋里瞅瞅,大声地喊了起来:“家里有人吗?”接着,堂屋里传出了一句苍老的声音:“我刚吃完饭,没有汤给你喝了!你等等,我给你送一块地瓜去!”显然,老妈妈把她当成一个讨饭的了。
燕如兰站在门口哧哧地笑了起来,说:“大娘,你给一块地瓜也行!我不喝汤。”她想,马长尾肯定没在家,要是在家早就跑出来了。也好,他不在家好方便和他娘拉呱。
一小会儿,老妈妈手里拿着一块大地瓜,迈着小脚走到了大门前。一只手将顶巴门子的棍拿掉,接着将巴门子费劲地拽到一边,一看燕如兰的装束,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半天道:“你不是要饭的?”
“大娘,你好吧!”燕如兰甜甜地叫着。
马长尾的娘愣了愣神,上下又看了半天,顺口答曰:“我好!我好!你是谁啊!我不敢认?”说完,两眼盯着如兰。
燕如兰一笑,说:“大娘,你不认识我,我是来看你的,走!到堂屋里我再给您老人家细说。”
马张氏转过身,朦朦胧胧地往堂屋走去,燕如兰两手拎着东西跟在后边。进了堂屋,燕如兰放下手里的两个包袱,又打量起了屋子里的东西,只见一道篱笆杖子将两间屋隔开,外间屋里摆着一张吃饭的小桌,桌子两边有两个小板凳。东边的山墙放了一张床,床上铺着一领光腚席,上边放着一床烂被子。除了这些东西,就是一些蜘蛛网了。她往里间又走了走,只见一张床靠在后墙跟,床的西边有一个存粮食的褶子。
马张氏一看燕如兰这瞅那瞅,不好意思的说;“闺女别看了,一点值钱的毛都没有。”
燕如兰笑笑走了出来,说;“大娘都这样,我家和恁家差不多!”
“快坐下!快坐下!”马长尾的娘说着,将一个凳子递给了燕如兰。燕如兰接过凳子坐了下去!
刚才,燕如兰在大门口没太注意马长尾的娘,坐下一细看,只见她满脸是皮,一双眼睛浑浊不清,腰板已经弯了,样子显得十分苍老。燕如兰看她一眼,打破了沉默;“大娘,今年高寿?”
“今年六十二了!”
“大娘,我叫燕如兰,家住西门外燕庄。五天前,我和马长尾大哥拜了干姊妹!”燕如兰自我介绍起来。
马张氏一听嘿嘿笑:‘好啊!我正缺少一个闺女呢!这回你一拜,我就有闺女了。俗话说,闺女是娘的贴身小棉袄!你娘我虽然不认识,但我一看到你,就能想象出她是一个有福之人。嘿!她上辈子肯定积了阴德,要不生不出你这么好的闺女来。刚才,我一见到你,以为是仙女下凡呢!你长得可真俊啊!满峄县找不着你这样漂亮的人。我问你,闺女你找婆家了吗?”
“没有!”燕如兰被她问红了脸,急忙改口:“大娘,马大哥呢?”
“你来的时候他刚走!说到外边挣点银子去!走时给我说,这回去的地方很远,得好几天能回来。眼下,银子哪好挣啊,真是难为他了。哎!都是他那该死的爹,死前给俺拉了一屁股的债,要不,哪能这样。”马张氏一指院门说:“闺女,你看那门楼子歪扭地好看吧?我给他说几遍了让他修修,可他总是不得闲,说等几天修也不晚,一等就等到这老秋后了。头几天还好,自己活了一点泥,将堂屋外边的墙给泥巴上了,算他干了一点活。我要是嘟噜慢了,他也不会干。嘿嘿!闺女,你们是干姊妹,见了面你要替我说说他。”
燕如兰嘿嘿地笑了,说;“大娘,你放心!我一定说他,让他尽快地把门楼子修好。”
说完,她走到小桌前,将两个包袱取开,把带来的东西给放到桌子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那些东西的下边。这一切弄好,她给马张氏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出去。
隔了一天。
早晨。马张氏刚把巴门子拿开,就看到四个人拉着一车木料、秫秸、麦草等物站在了大门前。她好纳闷,不知这些人来干什么?正要问话,领头的那个中年人便说:“嫂子,我们四个人是来给你们家修门楼子的,请您关照一下!”
马张氏一愣,感到奇怪,儿子不在家,他们怎么能来给修门楼子呢?可别是冲着燕如兰前天给的那五两银子赶来的马子?便警觉的问:“谁叫你们来修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是你儿子叫我们来的!他如果不让我们来,我们怎么能知道你家的门楼子要修呢?”
尽管那人说的合情合理,但是马张氏还是不信,说:“你说是我儿子让你们来的,怎么他在家的时候你们不来呢?你们要是想挣这份银子,等他回来之后再修吧!”
那个中年人走乡串户聪明得很,一下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嫂子,是不是您把我们几个人当成马子了?如果我们是马子,早到你们家抢劫了,那还有这么多的废话?您放心,我们是种地的老百姓,不吃您家的饭,只喝一点水就行!”
一听他这么说,马张氏的脑子这才转过圈来,人家说的也是,如果真是马子,还有功夫给你磨牙,早到家里抢了。她又仔细的看看他们四个人,觉得个个都很忠厚,一点不像强盗,就放下心来说:“你们干吧!只是我一个老妈妈不好伺候你们。”说完,将巴门子挪到了一边。
“嫂子,我刚才就对你说了,你只给我们烧一点开水喝就行,别的不要管。”中年人说着,走进院里,帮助马张氏拾掇起东西。
一会儿,四个人将歪歪扭扭的门楼子给拆了下来。
他们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拾掇利索,刘木匠又重新吊了线,该展的长度又往两边给展了展,该往前挪的宽度又往前给挪了挪。
四个人当中有木匠有泥水匠,干得很快,三天的功夫,就将一个崭新的门楼子给盖了起来,除此之外,那个中年人和他的徒弟小王两人,又加班加点做了一个大门给安了上去。那两个泥水匠,又将墙上的缝隙给补上。待补上那些缝隙之后,他们又嫌不好看,就将整个墙体,里里外外的给泥了一遍。
四个人干了四天,把马家拾掇的焕然一新。马张氏望着变了样的院子,眉头一下舒展了。想想,四个人一天到晚不闲着,苦干了四天,只喝了他们家三罐子的水,一下子感动了,一是感动他们四个人,二是感动她儿子,觉得儿子出息了,在外边交了一批好朋友,光干活不吃饭。
这天下午,马长尾从外边回来,走到家门口一看不敢进去了。他望着崭新的门楼和大门,还有新泥的墙皮犹豫了起来。他问自己,这是自己的家吗?是不是自己走错了门?他努力搜寻过去旧院墙的痕迹,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过去的影子。奇怪吧,刚出门四天,怎么自己的家就变了?六十多的老娘那有能力在家找人修理墙院啊!难说自家的房屋和院子叫人打个鼻子抬走了?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呀?他转头看看前边,一条大沟还是原样躺在那儿,沟里的水仍旧从西往东流去。再看看那两棵歪脖子的柳树,还是歪着身子长在哪里。这是怎么了?愣了一会,他不解的拍响了大门。
一小会儿,马张氏开了门。一看是儿子回来了,就抿不上嘴的笑。马长尾一看他娘笑,就在心里猜了起来,莫非在他出门之后,娘找人修了门楼泥了墙,让他回来惊喜一番?虽然家里穷,但他娘想把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时常,不是给他做点好吃的,就是给他弄点好喝的,令他猝不及防。一想,这事不对,娘弄这些,没有银子啊!要不,她先找人把活干了,等他回来再还人家的银子?这回,我偏不问娘这些,听她怎么说?于是,他就像没事人似的,跟着来到了堂屋。一到屋里,他的孝心便膨胀了起来,掏出一包果子给了他娘。
他娘咬了一口果子嚼了嚼,说:“尾子,你这果子是从哪儿买的,怎么不如前几天人家给我的那包好吃呢?”
“什么?”马长尾一惊,问开了他娘:“娘,谁给你老人家买果子来了?”
马长尾的娘站起身往里间走去,一小会儿端来一个框子,放在了他的面前,只看框里有六包果子,其中一包叫他娘拆了。他问:“娘,这果子是谁给你送来的?”
“你还问我,难说你不知道是谁送的?”
马长尾摇头;“不知道!”
“这么说,修门楼子泥墙的事你也不知道喽?”
“不知道!”
“怪了,咱家没有这样的亲戚呀?”
马长尾一听他娘这样说,更感疑惑,想了想问;“娘,点心是什么人给你送的?”
“你干姊妹送来的,还给了我五两银子。”
马长尾听完娘的话,愣在那里,别说自己有干姊妹了,就连仁兄弟都没拜过。怎么突然间飞出来一个干姊妹呢!说;“娘,那个干姊妹长得什么样?”
马长尾的娘嘿嘿地笑起来,说;“长得可俊了,两个大辫子能垂到腿弯子,要多好看就多好看!”
难说是她?送果子,修门楼子,泥墙都是她干的?马长尾在心里想。可是那天,给她说的犹言在耳,不让她把事情给她爹说,也不让她到家里来。当时她都答应了,怎么出尔反尔呢?为了弄清楚,问:“娘,她姓啥名谁?”
马张氏拍拍脑袋,说;“那天她给我说了,姓什么来……,你看我这记性,姓王吧!不是不是!姓姚吧!也不是……坏了,我想不起来了。”
“哎呀!娘,你把人家姓什么都忘了,我可不知道她是谁了。”
“你没拜过干姊妹,哈哈,把许是仙女下凡到了咱家,又是给我送点心,又是给咱家修门楼子泥墙。下次来了,我看能给你做媳妇了。嘿嘿……!”
“娘,你胡说什么呀!让人听见笑话!”
“谁敢笑话大娘?”这时,燕如兰一步门里一步门外地进来了。
听到话声,马长尾和他娘都往门口看去,只见燕如兰手里挎着一个垸子,垸子上边盖着一块笼布,笼布的下边冒着热气今天,她是来给马长尾的娘送馍馍来的,也想顺便看看马长尾回来了没有。
今天,是燕家盐行改善伙食的日子,蒸了三锅大馍馍。家里的人都不得闲,她爹就让闺女如兰送起了饭。刚才,她往垸子里拿馍馍的时候,背着她娘多拿了十个,她把饭送到盐行之后,接着,拐弯就把这十个馍馍送来了。那天,她来了一趟,就知道了马家的境况。十个馍馍不算多,但也够马长尾的娘吃一天的了。如果,马长尾从外边回来那就更好,叫他趁热也吃上两个。
可能是激动的缘故,马长尾一看到燕如兰突然来到了面前,嘴嗫嚅了起来;“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燕如兰走到屋里,将垸子放到地上,说;“我给恁家送几个馍馍,趁热快吃吧!”说着拿出一个馍馍递给马张氏,接着又拿出一个递给马长尾。
马张氏喜得合不上嘴,咬了一口馍馍说;“闺女,你要不来,今天我得愚昧死。你那天给我说的姓什么,叫什么让我忘得一干二净,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燕如兰吃吃地笑!
一个馍馍已经让马长尾吃去了一半,说;“你就是那天来的干姊妹?”
燕如兰调皮的笑笑,说:“是!咱不是前几天拜的吗?”
“那我们家的门楼子和墙都是你找人给弄的喽?”
燕如兰摇摇头,说:“大哥,这事,你可别往我身上安,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再说,修门楼子,做门还有泥墙那些活儿,也不是女人干的。可能是你的朋友,趁你不在家找人干的?”说完,偷偷地一笑。
她这一笑,被马长尾看到了,肯定了他刚才的猜测,故意说:“也不知是谁干的,冒充我的名义找了四个人,不光将门楼子和墙给修好,还给做了两扇大门。嗨!我娘说,最令人过意不去的就是那四个干活的人了,只让我娘给烧了一点开水喝。我想,那四个人如果好带开水的话,恐怕连开水也不让我娘烧了?你说,这个人得花多少银子啊?怎么干这事呢?这情,我真是承受不起!你帮我想想,我应该怎么办?”
燕如兰坐在那儿平淡的一笑,说:“大哥,你管谁找人干嘛?既然他不想让你知道,你就别打听啦。如果天天老想这事,还不欲磨?”接着转移了话题:“大哥,你这几天干嘛去了?让大娘一个人在家?”
马张氏吃完一个馍馍,忽然想起没有给如兰倒水喝,便在心里埋怨起了自己,接着,起身就往外走!她要给燕如兰烧水喝。
“这事,我非打听清楚不可。”马长尾没有上她的当,两眼骨碌碌地一转,说:刚才,那四个人的事,我只给你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给你说呢!恐怕说了你受不了?哎!人啊!真是什么样的都有。”说到这里不说了,还故意地把脸转向了一边。
一听马长尾不说了,不知那四个人干了什么事,燕如兰沉不住气了,急着问:“大哥,那一半话是什么,你说啊?不管是什么事我都能受了。”
马长尾一看她上了当,脸一本说:“那四个人的活虽然干得好,也没有吃我们家里的饭,但就一件事情做得不厚道,又收了一份工钱。”
“你说什么,他们四个人又给大娘要了一份工钱?”燕如兰一听,气得站了起来,说:“那工钱,在他们还没来干活的时候我就给完了,怎么还要呢?真是财迷鬼!不行,我得去找他们,把那份工钱给要回来!”说完,就要往外走。
“哈哈哈哈……!”马长尾大笑起来,说:“你不是说这事你不知道吗?刚才,你不叫我问这问那,我猜就是你干的事,想瞒我不易!”
燕如兰一听上了当,就跑到他的跟前,用两只粉拳打了起来!
那天,她从马长尾的家里走了之后,在路上就想好了,决定趁着马长尾不在家,帮他把家拾掇一下。那个家如果再不拾掇,那还像个样子。门楼子歪歪扭扭的要倒,大门没有,两边的院墙七透风八漏气。她想,不是马长尾这个人懒不想干,而是家里没有银子干不成。如果给送点银子叫他把这些弄好,显然,他不会接受。那天,在野场的小树林里给他银子不要就是明证。如果,找几个人去他家里把活干了,他说什么也晚了。就这样,如兰找了刘木匠。
刘木匠给她爹是好朋友,燕如兰一给他说,就满口答应,并下了三个保证,一是保证不吃马家的饭,二是保证不露马脚,三是保证把所有的活都给干好。听着这三个保证,如兰高兴地笑了,把身上带的碎银子给了刘木匠。第二天一早,刘木匠就带着三个人给干了起来。
燕如兰打了几锤,便放下两个粉拳,说:“你个鬼精灵!骗人没商量!跟谁学的这么多心眼?以后,要是你给我耍心眼,我可不理你啦。”
马长尾笑笑,说:“你还说我骗你,刚才你都把我给骗懵了,骗得我不知东西南北了。”
“如果不趁着这个空儿,让人把活给干了,说什么你也不会答应。嘻嘻!我算胜利了!”
“花了不少的银子吧?”
“不多!”
这时,马张氏拎着炊子进了屋,两个人咯噔不说这事了。马张氏抓了一把白糖,给燕如兰倒了一碗白糖茶。一会儿,她甜甜地喝了下去!
燕如兰从马长尾的家里出来之后,马长尾非要送她不可,一小会儿,两个人又来到了小树林。
刚才走在路上,燕如兰的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晌午,她光忙了也没有顾上吃饭。到了马长尾的家,他娘问她吃了吗!她说吃完了,一下骗了肚子。骗来骗去,这时,肚子受不了了,提出了抗议!谁知,一和马长尾拉起呱又不觉得饿了。真是怪了,难说拉呱不能充饥?
她将垸子放在两个人的中间,坐在那儿天南海北的说着。不一会儿,一对小鸟飞到了他们跟前的树上,喳喳地叫个不停。
燕如兰抬起头看着一对鸟儿,心里翻起了波涛,头上的一对鸟儿,活得多自在啊!想叫就叫想飞就飞,如果,人能像它们一样知根知底,恩恩爱爱的多好?
马长尾见她发愣,问:“你看什么呢?”
“你看那一对鸟好吧?”燕如兰用手指鸟。
“好!长得好看,叫得也好听!”
“人如果能像它们一样多好?”
马长尾没明白她的意思,说:“人要像鸟一样会叫,就不叫人了?”
她摇头,说:“我不是说人要像鸟一样会叫,我是说鸟多么的恩爱!一起高高地飞,又一起低低地落!”说完,脸腾的红了。
琢磨了一下她的话,马长尾心领神会,莫非她爱上了自己,用鸟作比?便大着胆子说:“我也想做那只小鸟,和你一起飞!”
燕如兰的脸更红了,将当中的垸子拿开,小手在马长尾的身上抡了起来:“你真坏!你真坏!”这时,那一对小鸟叫得更响更欢唱了!
那天,他们两个人说到很晚才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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