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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志云问赵启云;‘启云兄,方才你和赵二善人说了些什么,能让他前倨后恭?’赵启云轻描淡写的回到;‘哦,我就说你是欧家的女婿。’
赵志云默然不语,心知这是赵启云又把自己和欧家的婚事砸瓷实了一些,可经过这段时间发现,欧家的这张虎皮,也确实好使。
赵东子对发生在自己家里的事一无所知,依然满面春风骑在枣红大马上不疾不徐的往家里回。听到由远及近的唢呐声,赵启栓和赵王氏一在嘱咐在场的亲朋好友和街坊四邻千万别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赵东子,免的节外生枝。
唢呐声在赵东子家门外就停住了,只是吹鼓手们吹的更起劲了一些。赵东子翻身下马,先向四周大呼小叫的人群拱拱手,才用中间系着红绣球的红凌子把新媳妇李春兰从大花轿中牵出来。赵东子的二个本家嫂子赶紧过来搀住春兰,极力护住春兰,不让那些不怀好意的小伙子们沾春兰的小便宜。
赵东子的堂哥赵铁子端着一个木头升子,升子里装满了剪成寸许长的干草,麦秸秆,高粱杆,玉米杆和稻草杆子。一把一把的抓起往二位新人身上扔,只等二位新人跨过院门口的火盆,才正好扔完。
屋子左侧窗户上挂着一块红布,红布前头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黄纸写的天地牌位,点着三注香,香前供着三个大白馍。赵启山原来让赵启栓当司仪的,现在赵启云也来了,赵启云是身份地位要比赵启栓高多了,就请赵启云来做司仪,要知道,司仪的身份地位越高,主家越有面子。赵启云也不推辞,拉着赵志云一起,赵志云忙道;‘启云兄,我什么都不懂,你这是为难我了。’
赵启云笑道;‘你就站在桌子右边就行了,给东子家撑撑场面。’赵志云看了看赵东子的家人,果然是一脸希冀,只不过是不敢来劳动他。也就不再推辞,听赵启云的安排,站到桌子右侧,也不吭声,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启云站在桌子左侧,看看正围着二位新人打闹的年轻人,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吉时已到,奏乐’。六个吹鼓手鼓起腮帮子就吹起了唢呐,只是音量却不高,唢呐一响,小伙子们就不在纠缠赵东子夫妻了,把二人拥簇到桌子前,看二位新人拜天地。早有人取了二个草蒲团放在桌子前,赵启云看二位新人站定,高声唱道;‘一拜天地。’二位新人恭恭敬敬对着天地牌位磕了一个头,待二人起身站定,赵启云才又唱道;‘二拜高堂。’早有喜欢耍闹的街坊四邻给赵启山夫妇脸上摸上锅底灰,推到桌子前,赵启山夫妻二人桌子边一边一个,不敢挡住天地牌位,在亲朋好友的哈哈大笑中受了二位新人的跪拜大礼。赵启云接着唱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边上看热闹的年轻小伙子们却不依了,这是婚礼上的重头戏,村里人最爱看这个。谁要是闹了笑话,村里人能说上一年。有年轻人高声嚷道‘快磕头,快磕头。’春兰不明所以,要跪下磕头,却被娘家的二个嫂子死死架着掖窝,跪不下去。赵东子多少知道些,对着春兰深深一揖,春兰在嫂子的低声提点下对赵东子福了一福。赵启云搞唱到;‘礼成,送入洞房。’小伙子们怎么肯轻易的放过赵东子,足足耍闹了小半个时辰,才在老持郑重的赵启云赵启栓的劝告下把二位新人拥入屋里。
赵东子奋力分开大家伙,牵着春兰来到屋里,早在屋里候着的二个本家嫂子和搀春兰的二个嫂子对福了一下。春兰的二个嫂子松开春兰,赵东子的二个嫂子接过来搀着 ,先搀着春兰朝南面的喜神行了大礼,才拿起一杆秤递给赵东子。赵东子用秤杆子挑开春兰的红盖头,四目相对,春兰羞红了脸。赵家的二个嫂子却不管二人,只管自己拿了二根红线给春兰开脸,口中还念念有词;‘一绞生贵子,二绞生姑娘,三绞中状元,全家福满堂。’开过脸,把春兰的头发打散,有往二边分开,在脑后盘成发髻,才把春兰搀到炕上盘腿坐好。拿来借来合卺酒杯,倒上酒,叫二人喝了,赵家大嫂把酒杯接过来,扔在炕桌上,二个合卺酒杯正好一上一下,一仰一卧,这个却是要点本事的。二个嫂子拍手笑道;‘好好,百年好合,幸福美满,家运昌盛,子孙满堂。’赞罢见赵东子还呆在屋里看着春兰,大嫂子推了赵东子一把;‘还看什么看,晚上有你看的时候。’羞的赵东子扭脸跑了出去,几个成过亲的女人在屋里咯咯的笑个不停。
来送春兰的娘家人早已被安排在酒席上,桌子和板凳都是借来的,春兰的哥哥李得胜和弟弟李二岗坐在首席,按老礼儿成亲当日二个亲家是不能见面的,李得胜和李二岗就代表着赵东子的岳父,自然要坐首席的。加上春兰六个送嫁妆的表兄弟,正好凑够一桌子。就等着赵东子来给他们上酒上菜了。按礼俗他们这桌子必须由新女婿亲自端酒端菜,以示尊重。这个礼俗赵东子还是知道的,招待贵客的八大碗早已做好焖在锅里。赵东子逐一把扣碗端来,烫的温热的老西风也端了一壶。赵启云和赵启山过来挨个敬了一杯酒,就不在理会他们了。在赵启云看来,虽然他们是客人,但也只是赵东子的客人,而非他赵启云的客人,只是一群土头土脑的乡下人,自己还是去陪好赵志云才是正经。
在李得胜他们看来,没有人陪才正合心意,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机会吃上一顿肉,就指着亲戚家办喜事才能打打牙祭,有不认识的人在边上,反而有些放不开。现在酒席上只剩下自己人,也不用拘束什么了,甩开腮帮子只管猛吃就是了。只有李得胜略觉有些小遗憾,原本想着能在酒席上和赵志云拉拉关系的,谁知赵志云根本就没和他们这群贵客打照面,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了,还有就是这种场合不能划拳猜枚,觉得不太尽兴。但面对这一桌子好酒好菜,那些个小遗憾也就不值一提了,原本想去把赵志云请过来说说话的,看着弟兄们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样子,只怕是自己一离开这桌子好菜就被吃完了。嘴里的馋意勾引着李得胜舍不得离开桌子一步,也加入了抢肉的队伍,其他的也顾不上想了。
赵启山和赵东子一再请赵启云和赵志云去坐席,赵志云却不去,赵志云不去,赵启云更是不去,在赵启云看来,说是酒席,还不如自家平时的饭食呢。就陪着赵志云在村子里四处闲转,赵志云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兴致勃勃的问东问西,赵启云却觉得索然无味,一个破村子有什么看头?拉着赵志云还去碾盘上坐着晒太阳。赵启云叫过来一个本家兄弟,让他去搬个小桌子过来。这个本家兄弟见赵启云主动和自己说话,也觉得自己大有面子,飞快的跑回家搬来自家的炕桌,用胳膊袖子用力的擦了几下。赵志云看他穿的就跟叫花子一样,不禁说道;‘还不如不擦呢。’赵启云笑了笑,扭头看见赵林子,喊他去拿块抹布来再擦一遍。对赵志云说;‘贤弟你且稍坐,我去看看有什么菜,咱们兄弟俩小酌一杯。’
赵志云也站起来去外头转了一圈,回来时拿着一瓶红酒和起子。赵启云端着烫好的西凤酒,笑道;‘贤弟是个会享受的,来来来,也给我倒上一杯,这么贵的酒,兴许多喝几次,也就喝顺了。’
李得胜他们这桌酒席很是丰盛,几个扣碗全是肉菜,显得诚意十足,只是老酒上了三壶就不在上了,赵东子已经给他们端上了肉扫白面条。按礼俗这些个送新媳妇的新客们不走,赵东子家是不能开饭的。所以酒不能多上,尝尝味道就行了。赵东子给大小舅子们送上白面条,紧接着又送上打上鸡蛋的面汤,这就是所谓的滚蛋汤了。提醒新客们赶紧喝了滚蛋汤赶紧走,这边的主家也等着开饭呢。
李得胜他们刚吃完面条,赵启栓就过来一人发给了一个红包,又他们带来的柳条篮子里一一奉上,每个篮子里放着二个大白馍,这是回礼,意思是你家的嫁妆我家收下了,很满意,现回二个大白馍,表示感谢。这也是给亲家的面子,也是催促新客们该回去了。李得胜是懂规矩的,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碗滚蛋汤喝完,起身告辞。赵启山和赵启栓还得再三挽留,一再表示没有招待好贵客,做大锅饭的赵启江却有些不耐烦,一见李得胜站起来,就大声喊道;‘新客们走了,下面条。’听到喊声,有些还在慢斯条理喝汤的撂下碗,再不走就成没眼力价的笑话了。
赵二善人送来的二只羊拴在树上,嘴里不停的嚼着干草。有看到的街坊四邻不住的打听赵启山家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逼着蛮不讲理的赵二善人低头,这可真是个大新闻呀。赵东子和赵启山过来问赵志云这二只羊怎么处理才妥当,赵志云笑道;‘这是赵二善人送给你们家的贺礼,问我做什么?你们愿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好了。’
赵启山赵东子父子一合计,反正现在全家都在西安城里住,这二只羊也没法子养,主要是东家赵志云怕闹,给了亲朋好友也不舍得,索性送给亲家当回礼算了。解开绳子牵着羊送到李得胜手里,李得胜平白得了二只活羊,也是惊喜不已,得意洋洋的牵着二只羊告辞而归。把几个亲戚羡慕的没法没法的。也有赵庄的本家邻居暗地里嘀咕,你赵启山家现在是大发了,也不能坏了规矩呀,你家给老亲家回这么重的礼,叫我们以后怎么办?这可真是割了羊蛋不管羊死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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