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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得胜从国民党的军队逃回来之后,依然不思劳作,又自诩当过几天大兵见过些世面,更看不起村里的人了。总觉得这个村子太小了,容不下他这只大鹏鸟,思来想去,跑去西安城里当了混混。不曾想当混混得心狠手辣脾气横,打起架来不要命,被别人打了还不能哭爹叫娘的喊疼讨饶。这些就是要了李得胜的命他也做不来,只能给别的混混的小弟当小弟,就这还不招人待见,为了填饱肚皮,只得忍痛离开混混这个行业,央求未来的妹夫给找个活计来做。现在妹夫答应叫他去赵府里做事,他已经幻想着自己能当上府里的大管家,威风凛凛的安排着府里的各种事务了。李得胜准备在赵府里干出个名堂来,生怕在亲事上惹恼了这个目前还是赵府管家的妹夫,提前就明里暗里的训斥告诫了自家婆姨好几回了,自己婆姨好沾小便宜的小毛病自己还是知道的。
见自家婆姨打开了大门,深恨李郭氏没个眼色,像这个卖好给妹夫的事,就该由自己来做的。狠狠的剜了李郭氏一眼,到是闹的李郭氏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那件事做的又不合李得胜的心意了。
李得胜打点起精神,满脸堆笑的把赵东子迎进屋里来,赵东子不敢缺了礼数,先给李得胜深深一揖,才跟在李得胜进屋。在媒人刘王氏的指点下,先给岳父母磕头,奉上婚书,敬过茶,才去里屋把盖着红盖头穿着一身红的李春兰用红凌子牵出来,春兰在自家二个全活人的嫂子搀扶下,红着眼睛给爹娘磕头,行过礼,李得胜付下身子,李春兰趴在哥哥的背上,让哥哥把她背上花轿。吹鼓手们早已把百鸟朝凤吹的震天响,赵东子再次向岳父母磕头,春兰他爹赶紧扶东子起来,赵东子退后一步,又是深深一揖,才转身出门上马,在呜哇呜哇的唢呐声中回自己家。
李春兰的哥哥李得胜和弟弟李二岗在花轿边一边一个,手搭在轿杠上,按老礼手扶着轿杠就代表自己抬着花轿一般。春兰的六个叔伯表兄弟,每人捧着一个柳条篮子,上面用红纸蒙的严严实实的,里头是什么谁也看不出来,这是春兰的嫁妆。不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篮子里头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也许就是个空篮子。一般娘家陪嫁的嫁妆都是露出来叫街坊四邻们看的,用红纸蒙住不叫看,要么是过与贵重,怕坏人觊觎,要么就是陪嫁太少或是没有,怕别人笑话。其实这年头,大家都是穷的叮当响,用空篮子冒充有嫁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兴许自己以后嫁闺女也是这样,谁去 笑话谁呀。
赵志云和赵启云坐在碾盘上跟村里的人热热闹闹的拉着家常,从村里过来一群人,拥簇着一个中年秃头矮胖子,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手里拄着一根文明棍,一步一摇的走到赵启山家中。喧闹的人群逐渐的安静下来,赵志云感觉有些不对劲,扭头就看见了这个矮胖子。赵启云站起身来,走到矮胖子面前,拱拱手;‘启文老弟,你也过来了。’
此人正是赵庄的大财主,赵氏宗族的族长赵启文赵二善人。赵二善人见是赵启云招呼自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拱手;‘启云哥回来了?’
赵启云笑道;‘是,东子大婚,我自然要回来贺贺的,启文老弟也是来道贺的吧?启山就在那边,我去喊他过来。’
赵二善人哼了一声;‘这个赵启山好不晓事,他儿子成亲,居然也不和说一声,怎么,他们家这是要脱离赵氏宗族了么?还是明摆着不把我这个族长看在眼里?我今天是不请自来,跟赵启山说道说道。’
赵启云顿时语塞,按宗族规矩,赵氏族人家里有婚丧嫁娶的事都得知会族长的,赵启山一家被赵二善人强行夺佃,心里有了怨气,儿子赵东子成亲,自然是不肯去理会赵二善人的,赵二善人拿住了这一点,带着人来兴师问罪了。赵启云略缓了一缓,;‘哦,启山这是头一次给儿子办喜事,兴许是忙糊涂了,忘了去给你说上一声了,我先替他给你陪个罪,你消消气,我去喊他过来给你陪不是。’
赵二善人冷笑一声;‘他赵启山忘了?他怎么不忘了他爹的坟头埋在那儿了?启云哥,这事你别掺乎,我自去找赵启山说话。’
赵启云见赵二善人不给他面子,心里一沉,蹇着眉头想法子把这件事给园回来。赵志云来到赵启云身边,低声问道;‘启云兄,发生了什么事?’赵启云也低声回答;‘东子成亲,启山没有去通知赵启文,这不,赵启文来寻事端了。’
赵志云奇道;‘咦,这真是奇了怪了,赵启山家儿子成亲,还不是想通知谁就通知谁,跟自己不对付的人当然就不通知了,这家伙,也不想想自己干过的缺德事,还有脸过来添堵么。’
赵启云苦笑;‘贤弟呀,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这宗族的厉害,哦,兴许是你经年在外,和宗族已脱节了。咱赵庄一村人都是咱们赵氏一脉,按咱们宗族的规矩,家里又了婚丧嫁娶这等大事,都得去请族长来主持的,除非族长不来,否则就是大不敬啊。惹怒了族长,族长有权将你全家族里除名,把你一家人驱逐出村的。这个启山啊,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偏偏犟着性子在此事上去招惹这个赵启文,这赵启文又是在村里蛮横惯了的,向来是说一不二,赵东子成亲这等大事,启山不去知会赵启文,叫赵启文觉得折了面子,自然要来闹闹的。你说这赵启山穷家小户的,怎么能斗的过赵启文呢?怕是这一场喜喜庆庆的婚事,要被赵启文给搅合黄了,哎。’
赵志云有些急了;‘启云兄,凭你的面子,还解决不了此事吗?’
赵启云摇摇头;‘难呐,要是平常一些小事,赵启文兴许还能卖我一个面子,这眼瞅着赵启文是憋着一肚子火气来的,只怕他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启山又是个死犟的性子,不会向赵启文低头服软,事情怕是要大条了。’
赵志云;‘启云兄,要是咱们俩硬帮着赵启山出头,会不会把事情给了了?’
赵启云还是摇头;‘你是赵启山一家人的东家,出出头还说的过去,我和赵启文是四服的堂兄弟,和赵启山是五服的堂兄弟,真论起关系,我跟赵启文还近一层,要是硬帮着赵启山,我就把家里的人全惹下了,他们会骂我分不清远近的,我也是左右为难呐。’
赵二善人大刺刺的站在赵启山家院子当中,一个随从去寻了一把椅子让赵启文坐下。赵启文坐在椅子上,吊着三角眼巡视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村里人都吓的低下头,赵二善人很满意自己的威风,翘起二郎腿,拉长了声音说道;‘赵启山呢?怎么不来见我?’赵启山在屋里气的浑身发抖,双手紧攥成拳,赵王氏死命的拉住赵启山,不叫他出屋。
赵二善人用文明棍一下一下的敲着椅子腿;‘嗯,这个赵启山不是能耐大的很么,怎么现在当了缩头乌龟了?呵呵,既然他赵启山眼里没有我这个族长,他也就不用再在咱们赵庄住着 了。来人呀,去把他家的房给我拆了,把那口大锅也给我砸了,再把他全家都给我撵出赵庄,哼,还想娶新媳妇,我回去就把他赵启山一家从宗族里除名,叫他全家人都去外头当个孤魂野鬼罢。’
几个上了年岁的赵姓老人战战兢兢的想上前给赵启山说上几句好话,被赵二善人凌厉的眼神一逼,也都唯唯诺诺的退了回去,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赵王氏央求几位本家兄弟看住赵启山,自己跪着爬到赵二善人面前,不住的磕着响头,抱着赵二善人的腿哭着哀求赵二善人;‘族长老爷,赵启山就是个糊涂虫,一时昏了头忘了去禀告您老人家,您是大人大量,求您发发慈悲,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我们全家就是给您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族长老爷,您就开开恩,饶了我们吧。’
赵二善人鼻子孔朝天,呵呵冷笑;‘这赵启山一家的男人都死绝了么?叫个老娘们来跟我说话。’嫌赵王氏抱着自己的腿,一脚就把赵王氏踢了个仰面朝天。 赵王氏翻过身来,依旧跪在地上,磕头不止。赵二善人冷笑连连;‘想要我饶过你们家也不是不行,’赵王氏心里一松,抬起头满脸希冀的看着赵二善人。赵二善人眼里闪动在不可告人的光芒;‘你们家把新媳妇娶回来,先送到我家里去伺候我几天,要是把我伺候的舒服了,我就考虑考虑饶过你们家。嗯,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别给脸不要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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