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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别睡了,睡太久会变成猪的,你睡了那么久,一定是累极了吧,可是你先醒醒好不好,我还等着你给我讲《竹书纪年》呢。”
不知多久,尚小书终于浑浑噩噩的醒来,睁眼一看头顶是雪白的幔帐,呆了呆,想起这是在尚府西厢客房的床上,床边的尚大官眼睛红红的望着他,声音充满哭腔。
他吓了一跳,挣扎起身,阿满立即识相地给他背后垫上两个软枕,“尚大哥醒了,没事了,公子。”他欢喜叫着,又跑去斟茶倒水。
“大官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尚小书不知所措的看着哭成泪人的尚大官。
“你半路就昏了去,怎么都叫不醒,把我们急坏了。”尚大官抓着他手抹了把泪珠。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都是以往的事,梦里还挺美,便不想醒来了。”尚小书松了口气,摸摸他的头,接过水笑着,“但我还是舍不得大官啊。”
“尚兄没事就好,您不知道,这几日公子一直陪着您,任谁叫都不肯走,连饭也不吃。”阿满给尚小书换了一条凉手帕敷在额头,一脸倦容。
“你是梦得美,倒可叫人干着急。现在也食时了,吃点清淡的填填肚子吧,咱俩都饿瘦了。”尚大官被尚小书捏着没几两肉的小脸蛋,口齿不清道。
“公子,尚兄,阿满这就去把膳食端来。”阿满收拾好桌上一旁狼藉又“当当当”的跑了出去。
“大夫给你上了药,你不要乱动,不可沾水,饮食忌芥姜,等结疤时会瘙痒难耐,每三日换一次药.....”尚大官絮絮叨叨,语无伦次的,“侍女帮你换了衣服,我还叫厨子熬了燕窝粥,还疼不疼?要不要再睡会?”他双眼通红,像那只红烧兔子,帮尚小书掖了掖被角,手足无措。
尚小书只是许久望着他,再度开口颇有责备之意,“怎么能不吃饭,饿坏了怎么办?”
尚大官觉得委屈,绞着被角,吸吸鼻子不答话。
尚小书叹息一声,怜爱地把尚大官拥入怀里,温声细语着,“大官,哪怕天都塌下来也要好好吃饭。我比你高,天塌下来压不着你。你永远是尚小书的徒弟,所以师父能扛着的,全给你抗,扛不住的,我便就此顶天立地生根发芽。你只管一辈子开开心心的。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为自己引以为傲,就算消瘦一两,师父都要心疼的。我们一生要经历的事未免也太多,撕心裂肺的,痛不欲生的,听天由命的,我只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尚大官都可以兴高采烈的,跑跑跳跳的,大喊大叫的,垂头丧气的,痛哭流涕的回来。随时,回来。我在原处等你,一直等你,等你好好吃饭,等你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尚大官。”
“师父,大官知道了。”怀里的小人闷闷的应了一声。
尚小书收起了一本正经,打趣道,“原来大官这么担心为师呀?”
“哼,谁让你是尚小书呢。”尚大官还没解气,被揭穿了也坚决不肯承认。
尚小书低下头揉着他小脸,又恢复了玩世不恭,“大官不是一直想听虾兵蟹将的故事吗,小书现在跟你讲好不好?”
“欸,现在听故事?”尚大官被吸引了注意,抬起头目光炯炯。
“今年,狐族第八十代后辈们也该去人间历练了。”高高王座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风情万种的女人。
此话一出,底下瞬间炸开了锅,“人间?要去人间?”
“我才八百岁哩,才不要去人间。”
“听说人间险恶,我们小心为上才好。”
“安静,安静,大家稍安勿躁,听仙姑说。”上座的长老敲了敲权杖,小狐狸们都停歇了下来。
“到了九百岁去人间历练,一直是我们青丘的规矩。这一百年里,你们在人间要安分守己,苦心修炼,不得触犯天法族规,要是出事了,就自食其果,自求多福。一百年后的今日,我们再度相聚于此,那便是竞选新族长之时。”女人不缓不急地继续道,“天字辈的子民出凡历练,可选一位地字辈的同族相伴。天字辈里最杰出的子民可选两位。天一,你选吧。”
黑压压的狐群中走出一俊俏公子哥,身着秧绿衣裙,妖气弥漫。双眸一抬,神魂颠倒。勾唇一笑,闭月羞花。右手随意往地字辈堆里一指,打着哈欠和神游天际的虾兵蟹将便是这样被选了出列。
“我要这两个。”他朗声,如风过竹林,神清气爽。
女人看着三个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晚辈点点头,“天一,从今以后他们将听命于你,可要和谐共处。”
“小辈听命,请天狐仙姑放心。小辈先行告退。”三道清澈的声音同时响起。
“天一兄,我们要去哪?”灰皮狐狸窜上窜下打量这位新头儿。
“深山野林无人打扰,适合修炼,我们去占山称王。”换上京绿衣的男孩慢条斯理启声。
“天一兄,我看这座山没什么人烟生灵,正合适你所说的。”在前探路的蟹将折了回来禀报情况。
“那好,我们就在这座山扎根。”男孩飞身轻跃,几步到了山顶,他环视四周,见一山洞便踏步而进。
洞内昏暗无光,扑面而来的潮湿霉味,角落长着菌类,头顶全是蜘蛛网,地面沙尘厉害,空空旷旷,回音极大。
他水袖一挥,一阵青烟过后,山洞里有了光,处处花香。菌类,沙尘,蜘蛛网都被清得干干净净,空地上凭空多了石床,石桌,石凳。石案上摆满当季瓜果,他回首招呼着站在洞口的两狐,“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大。同甘共苦,同心同德。如影随形,不离不弃!”
“敬老大!”
不知从哪变出来的三坛桂花酒,***在一起,声音是激情澎湃的。喝下这碗“落叶桂根”,狐死首丘,生死相依。
那是我第一次来凡间。
第二天,我与他们一同到县上见见世面。街道冷冷清清的,各家各户大门紧闭,抱着手的小贩有气无力的叫卖,路人们行色匆匆,不一会还下起了小雨,天空阴沉沉。
原来人是这样的,原来人间也不过如此。
“人间有什么好的,跟青丘没法比,我们走吧。”我带着失望的虾兵蟹将往回走,灌木丛里一朵朵扶桑花开得灿烂。
那是我第一次到人间。
“公子,尚兄,膳食来了。”门外阿满托盘迈着大步子,床上半躺的尚小书神采奕奕,床边的尚大官全神贯注。
“阿满,你下去歇息吧。”尚大官接过托盘。
“是,阿满告退。公子有吩咐再喊阿满。”阿满俯身告退关上了门。
窗外火云如烧,屋内也觉暑气逼人。尚大官舀起燕窝粥可怜巴巴递到尚小书嘴边。尚小书满脸别扭的喝下了,顿时紧皱眉头,直吐小舌,“难吃,难吃。”
尚大官又小心翼翼捧起一碗,“这有牛骨汤,喝这个。”
尚小书转着调羹不以为然,“明天又吃什么菜?”
“明天有鲤鱼汤,瑶柱蒸蛋,羊奶糕.....”尚大官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停会儿,停会儿,我突然想吃水蜜桃,蜜林檎、柑橘,桑葚,柿子,香蕉,杨梅,胡桃,橄榄。”那双濡湿的眸子看着尚大官,我见犹怜。“可以吗?”
“小书想吃这么多水果啊。”尚大官想奚弄又中道而止,“吃吃吃,我叫人买去,想吃什么都行。”
尚小书心满意足倚靠在床,声音染上些许沙哑,“甚好,那为师便继续讲故事了。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有个人大大方方的来了,便没有再走的打算。”
“这三日过去,也该好转了吧?”尚关哭笑不得的看着霸占木床,懒懒洋洋晒太阳的尚输。
“唔,伤筋动骨一百天,早着呢。”尚输翻起了看了一半的《山海经》,“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一曰在朝阳北。呵,一派胡言。”
“胡言,狐言。”尚关倒了一杯菊花茶戏弄他,又问“哺食想吃什么呢?”
“想吃竹鼠了。”尚输踢开被子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尚关喝下花茶,一脸鄙夷,“怎的还想吃鼠?”
“常言道,天上斑鸠,地上竹溜。竹鼠可是好东西,做成蜜叽的小竹鼠更是人间至味。”尚输正儿八经的嘱咐着。
屋后那片竹林青葱,常有竹鼠游间钻地,油光水滑,其肉鲜美,肥而不腻,引狐垂涎啊。
“人间至味是清欢。哪有像你这般吃鼠的。”竟忘了他是只狐狸,天性使然,天性使然。
尚关咨嗟一声,拿起花锄竹篓仰天唏嘘出门去,“传不习乎?”
“温故而知新。”身后传来叫声。
“甚好。”他关上了竹门。
“先生好。”东篱下,两只直立身子的狐狸装模作样鞠躬行礼,场面滑稽。
“你们好,小输说想吃竹鼠了。”尚关颌首致意。
“我们便是前来邀先生一同捕鼠的。”蟹将一脸真诚。
“捕完鼠我们再与先生一同爬树采蜜。”虾兵诚挚无比。
“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藏。”尚关津津乐道揣摩天机,企图对虾兵蟹将的话麻木不仁。
在院后那一片空地上有个小水潭,潭水清澈冰凉,由山泉汇至于此,平时夏天四人便泛舟采莲子,冬天就冰嬉做冰食。水里放养着尚输捕来的鱼儿和虾兵蟹将舍不得吃的小虾小蟹,皆若空游无所依。
春日万物复苏,生灵繁衍,尚关想着,若它们能好好传宗接代,便有了取之不尽的鱼池。
小小一方水潭藏了无数乐趣,如今潭边竹枝弯垂,春风拂面,水面上方悬挂一秋千。以竹枝为架,拴上彩带,加以踏板制成。
“秋千者,千秋也。”
自寒食节下山溜达了一圈,回来后,虾兵蟹将一直对人间的水秋千恋恋不忘,没日没夜嚷嚷着让尚关也快做一个。尚关为人一向随和,满口答应。
那天春光无限好,西湖中央放置两艘雕画精美的大船,船头竖起高高的秋千架,在杂技表演前船上便鼓声大作,船尾有杂耍艺人先后上竿,奋力在秋千上荡来当去,当秋千悠到和秋千架的横梁相平之时,他们就双手脱绳,借秋千回荡之力跃入空中,又在空中翻作跟头,最后投身入水。
一番表演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直把三只小狐狸看的瞪目咋舌。
“先生您能不能给我们也做一个?”蟹将满眼殷切。
不能说话的虾兵探出头,扒拉着蟹将的袖子急迫的看着尚关。
有位公子,在水一方。悠然自得开口,“当然可以,这有何难?”
尚输收回目光嘲笑起来,“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尚关也不恼,“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
三日后秋千建好了,虾兵蟹将自是欣喜若狂的。当下窜上蹬板晃荡起来,一狐各抓一边,站在竹板上,悠到半空,竹篁长啸。
有这般效果尚关也是喜出望外,忙看向一旁的尚输,“小输,你怎么不去玩玩?”
风和日丽下,也不知是不是尚关老眼昏花 竟瞧见尚输撅起嘴闷闷不乐,他瓮声瓮气的,“秋千有什么稀奇的,还没荡竹子好玩,也就虾兵蟹将那种小孩子才喜欢。”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向竹林深处。
“先生您也来玩啊!”虾兵蟹将在身后呼唤着。
他看着远去的身影转头洋洋一笑,“来了!”
倘若不是起夜时瞧见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院后在皎洁月光照耀下的小谭,波色乍名明,清澈见底,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出于匣也。而水面上那空荡荡的秋千上多了一个人影,正双手紧紧握着彩带,荡着,摆着,一遍一遍的欲上青天。正诧异是人是妖,倏忽,此人影仰头离空,似飞流直下三千尺直入潭水,霎时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水面鳞浪层层。皓月当空高照,总算揭开神秘人影的面纱,却是尚关最熟识之人。此时的尚输如落入旖旎的仙子,尽情扑腾起水花,笑笑嘻嘻,空谷传声。若不如此,他当真还以为小书是不喜欢秋千的。
尚关怔怔回过神,顿无睡意,闲庭信步的咏起诗:何处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讲完秋千了,现在该抓鼠了。竹枝蔽日,着胶白长袍也觉单薄。
虾兵蟹将轻车熟路,尚关紧紧跟随。细看林间会发现,有一小片面积是枯死的,那极有可能是根部处有竹鼠建窝,再而,有竹鼠爬过的小路会十分光滑,根据这些便不难找到它的藏身之地。
三人蹑手蹑脚来到窝室旁守株待兔,洞口封有大量的新鲜泥土、鼠粪,这些都表明竹鼠还在洞内。
虾兵蟹将已经开始行动,两只几乎与泥地融为一体的狐狸随着洞口深挖,前爪开路,后肢刨土,当听见竹鼠发出“呼,呼”的叫声,趁机扑身压制住,放弃咬人的竹鼠便全身动弹不得被叼着出洞。
尚关是用锄头顺着洞口翻土,挖到一定程度时把点燃的茅草推送进洞,约莫一刻钟时辰把草拿开,敞亮洞口,此时被熏闷的竹鼠全身**,头晕脑胀只想迫不及待地逃跑出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这时拿竹夹挟竹鼠入篓毫不费力,恰好不过。
一上午的时间,尚关夹了晕乎乎的三只竹鼠,而后说什么也不肯再抓,别再腰间的竹篓被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伸直了手臂,离身子要多远有多远,仿佛随时随地就丢掉。尚关皱成一团的脸上大有一副舍生取义的意味。
虾兵找到了一窝雏鼠,足有十余只,它叼着茅草临时做的窝,尾巴摇的欢快。蟹将也抓了七八只,化成人形,身穿黑扪色衣,用草绳把竹鼠绑成一串,握着绳端拖行。
“那然后呢,去找蜜了吗?”尚大官听得入迷,有仆人进来端走了剩食又退下。
“徒儿莫急,容为师喝口茶。”尚小书喝了水润润喉又绘声绘色地讲了下去。
“竹鼠找着了,现在还差蜂蜜,要不两人去采蜜,剩下一个回去清洗好竹鼠先吧。”蟹将出声道。
尚关捏着竹篓身子僵了一下,在处理竹鼠和去采蜜之间难以抉择。
虾兵放下那窝小竹鼠,天真无邪,“蟹将,要不我们去采蜜,让先生回去弄竹鼠吧。”
我感觉我晕了挺好,反正不是被竹鼠咬就是被蜜蜂咬!尚关咬咬牙,悲愤地把竹篓丢到茅草窝旁,里面的竹鼠发出“吱吱”的叫声。
“处理老鼠还是你们比较在行,我还是和小狐狸去采蜜吧。”尚关一副捐身徇食的英勇激昂,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无私觉悟。
虾兵蟹将看着他的脸色变幻莫测,纵使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尚关那视死如归的心理。最终默默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蟹将一手端起鼠窝一手拉着鼠串,把沦落为鼠篓的竹篓别在腰间潇潇洒洒回程。
虾兵昂首阔步,拖拉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嗅嗅右嗅嗅。
尚关把嘴唇紧抿得发白,落在最后,握着大袖一走三回头。
悬崖峭壁上筑着一个大蜂窝,虾兵馋着那不断滴蜜的蜂巢,转来转去,望眼欲穿,突然纵身一跳,跳到峭壁上,对着地上滴到蜂蜜的青岩又舔又舐。
尚关在对岸小心翼翼探出身子朝下看去,脚底是万丈深渊,一不留神是粉身碎骨。只觉血气上涌眼前一阵发黑,他连忙大口大口喘着气,正要直起身,却看见了一旁的虾兵如脱缰之马往下蹦去,他心都快停了,慌忙捂着自己的心脏连连后退,双腿不住打抖,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闭了闭眼稳定心神,望向青天,却总觉所立之处在摇摇晃晃,只是在悬崖边看了一眼罢了,便打消了长久以来想去少林学绝世武功的念头,什么登峰造极,飞檐走壁,凌波微步,一切轻于鸿毛唯生命重于泰山啊。
“先生!”虾兵喊他,他转眼看向对面,虾兵前肢趴着岩石直起身子,侧头迎向阳光,环视群山,颇有王者风范。“你要不要过来?”他问。
“不要了。”尚关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盘腿打坐,坚决不动,若身后有颗菩提树怕快要飞升了吧。
“这样啊。”虾兵惋惜的叹了口气,“站在这上面还真有种“天地间,唯吾独尊”的感觉呢。”
“狐假虎威。”尚关淡笑一声,“你把蜂巢取了来我们便快走罢。”
“这事我一狐可办不成。”虾兵努力蹦了蹦,“先生寻两支粗大细长的枝桠来掏下蜂窝,待我把蜜蜂都引走后便可渔翁得利,老大说这招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还挺会学以致用。”尚关玩味儿摸了摸下巴,虎父无犬子这话果然不假。他挪起身子找来两条长长的木枝,奋力伸长手臂去戳蜂巢,周围的蜜蜂嗡嗡作响,此时也容不得他反悔。
身子趴在地上倒不嫌脏,只想着不能功亏一篑。那面容姣好,红润冒汗,活脱一副“美男卧地图”,虽说样子毫无形象但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虾兵化了一披白纱笼在身上,照猫画虎也起了异世奇人的意味。他双手抱头捂耳,眼睛一个劲盯紧头顶,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终是蜂窝掉了下来,险险在峭壁边打了个圈算是定住了。
刹那,蜂潮全冲着脚边的虾兵去了,黑压压一大片气势汹汹。说时迟那时快,虾兵当机立断扑身跳崖,衣袂飘飘似天上浮云,“扑通”一声清脆传入耳,整个山谷都荡起了涟漪。
瞧着蜜蜂都跟了去,尚关招架起树枝,像使筷子般的夹起蜂窝,慢吞吞的架着这庞然大物一步一步后退。蜂巢平安落地那刻,天地都为之舒了口气。
他还是离得远远的,几次敲打蜂巢把为数不多的蜜蜂都呼走后才凑近,抬脚如小儿踢球般踢走蜂窝,椭圆的蜂窝似纺锤,一路流着黄澄澄的蜜儿往山下扑去,尚关在后不紧不慢走着,鼻间满是芬芳花香,清爽林风,莹溪潺潺的水气和甜丝丝的蜜味儿!
“尚输啊尚输,为了你一口吃的,我们可都把老命搭上喽!”
尚关头也不回的走了,还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另一边的虾兵却似乎没这么走运。
他躲在水里探出一支芦苇吸气,那群蜜蜂萦绕水面久经不走,身边成群结队的鱼儿游过,痒得浑身难受,不时还有水鹭伸着长长硬硬的鸟嘴去啄九尾狐大人的脑袋,万妖之首的狐妖落水后竟如此狼狈不堪,应了那句老话,虎落平阳被犬欺。
“老大啊,蟹将啊,先生啊,仙姑奶奶女娲娘娘,你们可快显灵吧。”虾兵心里叫苦,偏偏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谁让自个平时不好好修炼,如今竟连小小的妖蜂都对付不了。
“哈哈哈虾兵也太窝囊了吧。”尚大官取笑着,嚼着果脯听得津津有味。
“那可不,大官要是不好好学习说不定连虾兵都不如呢。”尚小书没有半分当狐老大的模样,毫不客气的附和着,咬着肉脯津津乐道。
“才不会呢,我可是尚小书的徒弟。”
“这倒也是,不过说起来,我也是虾兵的老大啊......”
“哈啾——哈啾。”好远好远的地方,虾兵狠狠打了一声喷嚏。
“感冒了?”一身虾子色的蟹将斜眼望了他一眼继续练剑。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在骂本少司命。”紫衣少年撸了撸鼻子嘟哝着。
“小书,明天又讲什么故事呀?”
“明天?明天给大官讲雪山的故事好不好。”
“好啊!小书还去过雪山呢?那远不远?冷不冷?美不美?”
“很美。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
又是午后时分,一大一小坐在秋千上,看着浩浩荡荡的群山,光芒万丈的太阳,形影单只的大雁,湍急的瀑布,起舞摇曳的绿林。
潭水倒影着两个人影,蒲桃青衫的少年膝上放一陶瓮,里头是蜜浆浸泡的小竹鼠,他一口一个吃得一脸幸福,小腿瞪得欢快。
身旁那位松花色衣公子一脸痛苦复杂,手里颤巍巍拿碗山水豆花,“哧溜——哧溜”一饮而尽,倾斜的碗滴尽了余下的水汁儿,点到水面“叮咚,叮咚”煞是悦耳。
“真是,谁要跟你抢似的。”他看着少年腹诽着。
“你不尝尝?”小少年捏起一鼠举到他面前,“好东西。”
“抓这东西可把我半条命要了去,吃完怕是直接去见佛祖了。”公子的面容狰狞起来,左手从背后绕过,稳稳了撑住少年那侧的彩带,以防他一不小心往后掉下。
“此话怎讲?细细道来。”少年郎又吃进一鼠,慵懒惬意的吧唧着樱桃小嘴儿,好整以暇看着愤愤不平的公子儿。
此话一出,公子立即口若悬河呶呶不休滔滔不竭,少年只觉昏昏欲睡鼻声如雷渐入梦乡。
屋内,蟹将正给哼哼唧唧的虾兵上药,“你怎么就这么丢狐呢?”
“我想吃那个。”虾兵一心只有山水豆花,对桌子上的褐陶大碗努努嘴。
“忍着,你被蜂扎了,诸多忌口。”蟹将又拿白布包冰块给虾兵消肿。
“嘶——”虾兵打了个寒颤,满脸愁容,“吃都吃不了了,狐生还有何乐趣?”又哀叹道,“若我修炼不成被逐出狐族了,也是死路一条,这样想着,倒还不如来个天劫痛快些。”
蟹将手下一顿,“你修你的。谁逐你,我逐谁。”
“此话可当真?”
“绝无半分戏言。”
“那你发誓。”
“青丘子民蟹将对天发誓,必护虾兵一生周全,若食言,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青丘子民虾兵对天立誓,将与蟹将生生世世同舟共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食言,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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