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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车车舆上有宽大的赤色车厢,可供人横卧,前有帷幔,其他三面有窗,精致无比。路上的国人见之,纷纷躬身,避让一旁。车至众人跟前,驾车之人面如白纸,白眉白须,高高瘦瘦,召忽顿时回忆起来,这正是那天陪公子彭生来府的内侍阳。
果然彭生笑嘻嘻地从车厢中一跃而下,行至召沫眼前,单膝跪地,正色道:“弟子彭生,见过师傅!”
召沫和召忽赶紧下了车,扶他起身。其余众人听得是公子彭生,也都纷纷下车。
召沫轻拍彭生之臂,和蔼地说道:“公子,我来给你介绍。”一面依依向他介绍了姚余等人。
彭生和众人都行了礼,除了程怀,几人都明显比彭生矮得不少,眼见他腰粗膀圆,形似铁塔,心下都暗暗纳罕称奇。
之前开馆之时,召沫已见过了他,还浅谈了几句关于礼乐之事,是以认得。
召忽见他一面和其他人说话,时不时又狡黠地瞧着自己,想道:“这傻公子怎地又来了?我们这可没时间陪他玩啊,爹爹不便说,就由我来说好了。”
正待开口,彭生转过了身子,和阳一齐伸臂吆喝道:“快点!”
众人一看,一辆缁车正向街口赶来,车把式满头是汗,不住地挥动马鞭。
待得近了,召忽一看,见缁车的铜板上有一大一小两个笼子,大笼子里面是两只小豕,正瞪着眼睛看着众人,呼哧呼哧地出气。小笼里是几只野鸡,笼子旁是成堆的兽肉,也不知是何动物的,缁车两臂挂有数只死兔子。
彭生这才过回头来,躬身鞠手道:“弟子听得师傅回了葵丘,是以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些许薄礼,请师傅补补身子。”
召忽暗笑道:“这傻公子还有机灵的时候,生怕我前几日跟他说的话当不得真,先投石问路,博得爹爹的好感,以便日后学习不得力的时候,爹爹会少责罚他。”
召沫抚须笑道:“公子一片诚心,老夫心中大慰,不过……老夫昨夜方归葵丘,公子何以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彭生憨厚地笑道:“小子昨日北出临淄狩猎,不想太过沉醉,忘记了时间,天色已黑,就在南边五十里的馆驿杀了猎物用了饭。
其时师傅一行人刚过得不久,是馆里的胥吏告诉小子的。
是以今日一早我就赶来见师傅,这些猎物都是昨日所获。”
馆驿,是周朝天子和诸侯设在驿路上,供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
召沫点了点头,道:“我们昨晚确实经过了临淄,在那用了便饭才赶路的……如此看来,公子确实有心了。
恩,我和几位大人正要前往邑宰署办事。
忽儿。”
召忽躬身道:“是!”
召沫道:“事不宜迟,你先将公子送回府上稍待,等老夫回来,再跟公子研讨礼乐事宜。”
召沫见彭生备礼拜访,定是学习上有事找自己,怎料他看着召忽,大奇道:“师傅、召兄和几位大人如此匆忙,所为何事啊?”
召忽简要说了,急道:“你先去我府中待一会吧,后院有练箭场;要不,你就去酒肆喝会酒呗!”
彭生大急,忙道:“不不不!我和你们同去吧,一会搬运物资,我还可以搭搭手!”
一面对召忽耳语道:“你不知道,我在宫中都快闷死了!”
召沫忙拱手道:“如此,那有劳公子了。公子如此爱民,主公知道了也定然欢喜。”
他公事匆忙,也来不及跟彭生寒暄了,招呼姚余等人各自上了车,彭生让仆役将缁车之物事运至召府内,自己和阳也紧随其后,往邑宰署驰去。
那邑宰署位于北边正中,其后便是葵丘北门,出了召府,对着宽巷口,连过两条主干道便到了。因召府的轺车甚是轻便,没有帷幕,仅仅是一铜制的遮阳伞盖,沿途百姓都认得是召沫父子,纷纷上前一步,热情地打招呼。那和刚才闪避彭生之车的敬畏之意,又截然不同了。
召沫爱民,在城内行车都较慢,那是不愿惊扰了他们。薛辛久侍召家,自然知道他心意,一路上父子二人热情地向国人挥手致意,召忽心里好不乐呵。
沿着铺满石子、宽阔的官衙道,只见重堂邃宇,几大办公衙门如司理署、司寇署、司徒署等都连在一起,那邑宰署便在正中。春秋早期,人口不多,相对来说公事较少。
邑宰署占地颇大,地基高过地面尺许,两扇宽大的朱漆大门正敞开着,门顶匾额写着“葵丘邑署”四个铜漆大字,当然,在召忽看来还是歪歪扭扭,龙飞凤舞,只是凭感觉认了出来。
几人匆忙进门,早有胥吏上来牵了马车。
这是个二进院子,穿过宽大的外院,登入堂中,召沫坐定后便急忙要求司徒将司徒署里的账目,以及各州、里、丘等下级行政单位的简报都拿过来。
未进门之前那司徒早已吩咐计田前去取了,不一会,计田带着几名胥吏,抱着一堆厚厚的简牍进了堂,呈于宽大的案上。
召沫摊开账目,将简报置于其右,开始逐个校对各级上缴租赋的数目。
公案下,人人正襟危坐,饶是生性好动的彭生,为了在召沫前争取一个好印象,也一动不动,鼓着铜铃大的双眼看着案上之人,召忽心里暗暗好笑,心道:“我看你坚持得了几时。”
召沫边看边轻声念道:“恩……东州槐里乙丘,收入粟米八十八石……唐大人,我记得前年可是一百五十多石啊,怎地每年都在减少?快只有一半了。”
他说完,盯着那姓唐的司徒,一言不发。
那司徒支吾道:“禀宗子……那槐里乙丘之地,向来水位很深,灌溉不足……夏季又遇旱灾,是以产量……产量严重不足。”
召沫哼了一声,道:“是吗?我记得前年夏季,也是小规模干旱,他那一丘就这么幸运,全部躲掉了?”
那司徒不能答,嗫嚅道:“宗子高见……想必……想必是的吧?”
召沫不再理他,又翻到下一片,忽然说道:“这槐里庚丘第五井,全年只产出了十五石粮食?”
那司徒道:“这……”
召沫忽然双眉一轩,厉声道:“换算下来,一家人每天的粮食不足一两,我问问你,换了你你吃得饱吗?”
一面“啪”地一声,将那庚丘的上计书摔到地上。
那司徒额上汗水涔涔而下,苦笑道:“禀……禀宗子……这遇到蝗灾,又是旱灾……我们……我们也不想啊……”
召忽想道:“若是真因为灾害,爹爹必然不会如此恚怒,显然这里面有蹊跷……”
他脑子一转,已知其中关窍。
这显然是井、丘、里的司徒、胥吏等层层克扣,但这事史书屡有记载,自古便有,无法断绝,因这本是人性。
以召忽穿越过来这么久,在召府中耳濡目染所知,他葵丘邑在召沫的治理下,已算得是齐国最廉洁的城邑之一了。
再加上先秦时低下的生产力,又不幸遇到蝗灾这种极具破坏力的物事,野中百姓自然难免食不果腹,要说全然怪管农田之事的司徒,也不客观。
“恩,难怪最近两月常常听薛先生和小夏说起,府中某某家中又卖了唯一的木床、炊具等。
不过,爹爹这几月越来越严厉了,特别是从平城回来后,却又是为何?”
位于宾位上首的彭生见未来的师长对下属如此严格,忍不住浮想联翩,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本长相粗狂,但此刻畏畏缩缩,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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