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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东展根男家。
吃罢晚饭,展根男正念高一的儿子展勇,在他陈设简陋的房间里,趴在古为今用,现当书桌的一张老式梳妆台上做作业。
“啪!”
一声巨响,一把锋利的日本指挥刀劈在了展勇左肘半寸处。足足楔入台面一公分。
听到巨响,展根男忙跑过来,儿子满脸惊恐,凳下有臊臊的水在滴答。使日本指挥刀的不是日本人,两副墨镜,两个平头的中国人。
“你,你们要做啥?”展根男颤颤问。
“指挥刀”拔出刀,插刀入鞘,威严地转过身,看见展根男的上部是个西瓜样的东西,认为那是个木鱼,用刀鞘“托托”敲着,边敲边念念有词:
“放心,穷爷不是入室抢劫,穷爷曾经是,暂时还不想是。穷爷是芒明公司收账的!”
(“穷爷”,即不富有的老子,苏吴是个涵养之地,连流氓的自称都那么谦虚!)
“收,收账?”展根男的眼睛直了,“借你们芒明的50万,不是讲好借期6年吗?”
“记性不错嘛,“展癫壳””!另一位墨镜平头点着展根男的胸脯,“是6年,现在一年刚过,可金小虎吃官司哉,满6年,拿你一张老卵来还啊!”
展根男被点得退后两步。他觉得点他的那付墨镜像戴在一只巨型老鼠脸上了,但他肯定,点他的不是老鼠。
“总归会还的,金小虎3年官司,出来后继续养甲鱼,借你们的钱,一角钿都不会少!”
鸭子煮熟了尚且嘴硬,何况人类!
他是个菜农,早上天不亮就要踩一辆黄鱼车到城里去卖菜,回来再到菜地里去侍弄,种卖一体化;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化。口袋里虽常能听得见铜钿叮当响,架不住家有病妻,医院的喉咙通着海,50刚过的人,说他70刚过,是嘴上留情了。
菜农这碗饭,虽不像“小姐”只是青春饭,却也并不是可以一直吃到敬老院门槛前的,再讲身体这部法律,比我国的这部法律要严峻得多,透支太狠,只借不还,早就翻脸了,最凶时一点情面都不讲……!
说展根男是鳖场投资者,莫如说他是投机者。之前,他去过金水根家,跟水根一起算过账的,甲鱼养得正常,按金水根的技术,成功率达到90%,扣除死亡率、工资、饲料、用药等等成本,一只好赚30元,30万只的规模,年利约有900万。他投50万,全场股金1900万,占股2.63%,分利23.67万,借的50万高利贷,年息25%为12.5万,除去利息还有赚头11万。11万!那要多少辆黄鱼车的菠菜、胡葱啊!我展根男岂不成富翁了!原来,当富翁也是可以高兴当就当的!当然当然,入了股以后,并不等于,他有资格陪老婆睡大觉了。(她是反正24小时都在床上的,她是个瘫子。)菜地,他不会掼脱,他要双份收入。
他的借期是6年,投资款交上去后,第1年不出效益,第2年就出了。连出5年。除去12万5的利息。还有11万的赚头,5年不就是55万?第6年上够本,还债后还多5万。而最重要的,打第7年开始,谁要去问股本金姓什名谁的时候,它会回答你:我叫展根男,它捧到你手上的红利,一只边也不会少的了。( 苏吴俏皮话:“一只边”,指铜钿的一个边。铜钿——铜板、小铜钿之涵盖。)
有一句话,叫:上帝叫人灭亡,先得让他疯狂。能不能东施效颦一句:上帝叫人灭亡,让他只算顺账。
展根男算的是一笔,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是黄道吉日,不管大江小海,船船都是顺风顺水的账,假如世上真有这样的账本,那么,借高利贷是可以的。
“倷哼( 怎样)‘展癫壳,’不想还——!”
“还”字长而弯弯,跟那把长而弯弯的指挥刀鞘,一起落在了展根男头上。发出了不长不弯的响声。
展根男的火气上来了,倒不是脑袋没这抗击打能力,他是为“指挥刀”第二次叫他“展癞壳”!要搁别人,他早拿起菜刀冲上去了。平生,他最恨别人骂他这仨字,你骂他一百遍“畜牲”没事,不能骂他这!骂他“畜牲,”明显称不符实,人家也不会信,骂他“癞壳”,就难说了!
因为人家拿的是指挥刀,他就是去厨房找菜刀,兵器也太短,只好讲究实际,狠狠地还嘴:
“啥人讲不还?金小虎进去3年,出来倷哼不会养甲鱼?不还,我还你们一条老命!”
让展根男弄不懂的是,他的这句大义凛然的回答,竟引得两个平头以及墨镜东倒西歪的大笑。“指挥刀”笑得像发现“头发丝雷”秘密的山本小队长,“墨镜鼠脸”? (有点像网名?)笑得有点像?《老鼠嫁女?》里的老媒婆。
“ 金小虎出来还会给你们养甲鱼,哈………!”
“3年“山上”一蹲,出来还会,哈……!”
“嘣”!
“指挥刀”又在改制写字台上劈出一刀,又一手拿刀鞘指着展根男的脑门:“怎么天下世界的笨猪死不光的呢?好了,穷爷也呒不( 没有)? 兴致再撘你拌嘴舌哉,你不想还阿是?不想还可以,公司撘你们特地准备了一只‘果盘’………”
“墨镜鼠脸”又用手指戳着展根男的胸脯,(不知其是不是“一阳指”传人?)? 咬着牙说:“
“这只‘果盘’是要有胃口的人吃的:跟你们签的《借款合同》 上要增加《补充条款》的,25%的利息不变,但超过6年届期不还的,要按复息计算,就是利滚利,逾期到7年不还的,要增加《非常惩罚条款》!”
“利滚利?那不是旧社会放高利贷的‘驴打滚’吗?”展根男的苦脸直摇头。
“旧社会放高利贷的?哈……,跟我们比,他们好算慈悲菩萨了!““指挥刀”的刀鞘从展根男的脑门前“人”字型移下来,转弯到胳膊处,“超过7年不还,还要追加《非常惩罚条款》,对你的“非常惩罚”我们公司的领导同志研究了,是你儿子展勇的一只胳膊。
“加一只胳膊的非常惩罚条款,是要写进?《补充协议》的,规规矩矩,现在是法制社会。”
“墨镜鼠脸”重申。
“非常惩罚”的内容通俗易懂,记复息就专业化了,也就是利息算成下年的本金,像展根男的50万,按25%的年息是12.5万,记复息后第二年的本金就不是50万,成了62.5万,第三年的利息即62.5万乘25%等于19.54万,此利息加上第三年的本金78.13万,等于第四年的本金97.67万。
按此模式累计的利滚利,不计复息,到第六年,本金50万,利息累计75万,本息125万。计复息,本息总计即为190.77万,逾期不还,陡增65.77万元。
展根男是卖菜的,算盘,是他的骄傲,在金小虎被判以后,他就算了一本账,一算,马上见了阎王爷的面孔。金小虎官司一吃,去年养的这期甲鱼,今年怕也赚不着钱的了,进去3年,第5年才能投养,第6年才能出效益。能分红利23.67万,就是全部拿去还债,还差101万,这几年,倒是可以到菜地去摸摸,但怎么可能摸得出这么一笔巨款呢?
阎王爷的面孔,还远不止这一张脸!
“怎样?‘展瘌壳’,阿要我来告诉你,按照计复息,你第6年上,要还的本息总共是多少?
“190.77万!”
“指挥刀”又在一边说一边用他的刀鞘,照顾着展根 男的脑袋了。毫不夸张地讲,展根男认为他敲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一只木鱼,完全没感到那“托托”的声音是发自自己的头顶。他觉得他跟190万是有它没我,有我没它的关系。现从“指挥刀”嘴里听到这个数字,那么他人就不存在了。
“我看老展你还是想想办法,早点还脱算哉,何必去自寻死路!”
这次“墨镜鼠脸”没点胸脯,不仅没点,还赏了让展根男心里一热的“老展”,可心里别说一热,就是百热,又有何用!为这一热,他白了“墨镜鼠脸”一眼。(? 像“指挥刀”,他白都不会去白他一眼!)
“还脱算哉,这样容易!当初有办法,还会到你们门上去借钱?签么就签,怎样?一只胳膊阿是?再加上我们全家三条命,阿够来?”
天下事最难最过不了的坎,不就是个死吗?现在对那个字不在乎了,还有什么难事!
虽然这是句死鸭子嘴似的硬话,到底发表了自己的凛然,也让两个平头心里生出了些寒气。
“好,好,好,蛮好,蛮好!那么,你就在这份《补充协议》上签字吧,“墨镜鼠脸”,把一份打印好的纸,一式4份放在桌上,展根男看了一遍,在4张纸上,都公公正正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见展根男看不出倒还是条汉子,两个墨镜平头似乎来了点敬意,“指挥刀”把指挥刀收了回去,“墨镜鼠脸”也把墨镜从鼠脸上拿了下来。
“你们想得出到我们芒明公司来借钱的?只要哪个债鬼踏进我们芒明一步,啥人就屎壳螂闻到臭——离屎( 死)? 不远了。”“鼠脸”? (因为他的墨镜在他手上,只好这样叫了?)。拿墨镜点着展根男的胸脯,讲起体已话:“我们芒明38个人,男男女女都是“山上”下来的,都受过“山上”的“教育”的,那么蛮好,人敬我10尺,我还人一丈,受人家好处总要还情的,你讲啊是?所以我们公司里的人,工资高,工资低,根本妈个逼的不在乎,只怕炒鱿鱼,只怕失掉自己对社会“报恩”的地方!”
这边正说着,忽听房间的里面”哗啦”一声大响。靠墙搭的床。一根床杆折断,帐顶一角倾斜,帐顶上放的书和本子等杂物,稀里哗啦山体滑坡般砸在展勇身上。
自出娘胎,何曾受过这等惊吓!裤子湿湿的,先是坐在凳子上“筛”了半天“糠”,然后身不由己地延墙一点点往房间里退去,捱到自己一直被称之为“旧社会之铺”的边上,绑在一张长凳上充作床柱的细细竹杆,那经得起他主人全力的依靠……
这是狮山村无人入寐的一夜。
芒明出动了28人,6辆小车组成的部队一下控制了全村,9路兵马对9户借债人做了闪电般出击。
鱉场15个股东中,有9人借了芒明的钱,9个借钱的投资股东中,4人的投资款,部分借款,部分自筹,5人的投资款,就全部是借了他们的钱来做的投资,9人的全部借款数是1080万,多的借了150万,少的50万。
9路人马,执行的是同一指令:马上还便罢,不还者,签订?《 补充协议》。《补充协议》中的“附加条款”是统一的,不统一的是“非常惩罚”内容,如展根男是儿子展勇的一条胳膊? (左胳膊,右胳膊,视态度,由执行者决定? )祥林嫂 (大名秦红云) 的“非常惩罚”文字多一些:届时,愿将其女张艳芳,由甲方安排任一地区充任性工作,直至本息清偿,如此等等,此不一一。
读者要不嫌絮烦,有关芒明公司,此再啰嗦几句:芒明投资公司的讲话算数,在苏吳是尽人皆知的。今年初,一名客户借款200万,合同写的“非常惩罚”条款是:届期不还,即取右眼,不幸届期无以得还。那个客户,进公司时五官清爽,出来时,右眼带了一只眼罩,在门口握手告别了。眼罩是芒明免费送的。
芒明背后的牌头(来头意)有多硬,任你怎么猜都不会过份——苏吴人都这么说。
(这家公司,直到2018年的年底,才在一场扫黑除恶风暴中被摧毁。)
那位喜欢遇事问卦的老师股东当晚做了个梦,梦见狮山狮头下的古刑场上,树起了9个绞刑架……
陈抗美激情澎湃地,讲完新区轻轨站的开发方案后,接下去一发不可收,唾沫横飞地描述起这块200亩热土,届时在他们的开发建设下,势成现代化飞动的一角,“天堂”里新城的一隅,成就的光芒,必将远远超过功败垂成的狮山大厦。
然陈抗美的口若悬河卡壳了——
他的上司反应,并未融入他掀起的一股股热浪沸波之中。相反,却表情迥异、反感,有时脸上甚至出现怪异表情。
现在,他上司挺直了身子,梗着脖子,把后脑勺顶在沙发背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像有一股电流正在通过他僵直的身体。
陈抗美轻声问:“身体不舒服?展总!”
没有反应,再问了一遍,仍未作答,只在他双目紧闭的脸上,推上了一波波的痛苦之色。
“你是病了吧?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上司的嘴唇仍未启动,痛苦之波在推涌,时而,发生着颤动。
“你,你倒是说话呀!病了,我送你去医院。”
“先缓一缓吧,”展平吃力地叹出口气。
“有病是缓不得的,走吧,我……。”陈抗美站了起来。
“土地购买合同先别忙签,”展平闭着眼,用一根手指在前面晃动着,“款子先别动。”
陈抗美像听了声惊雷,“购地合同先别签?”
展平的眼睛睁开了,满眼凄楚地望了陈抗美一眼,又闭了起来,几滴泪珠从面颊上滚落下来。
“为什么?”陈抗美在展总面前从没有过这么大的嗓门!他多少猜出了一些个中原委。就算他陈抗美是个泥捏的,此时,他也泥性大发了。
“那块地——房地产你是行家,我给你提包都不配!可就我这个半屌子房产的,也看出来了,这块地,是现在苏吴房产界的风水宝地,我们狮山房产在苏吴房产界以后就敢跟“大开拓”较板,以后苏吴房产界的上空就是打个雷,它也是四个字:狮山房产!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就……!”
陈抗美忽而转成了一个凄婉欲哭的声调:“把‘狮山房产’做大做强不就是你展总连做梦都……。你不讲过,一个老板盼自己企业做大做强,跟一个母亲盼自己儿子长大长强是一个心想的?……
” 我知道。”展平咕哝一句。
“既然你知道,合同签晚了,轻轨2号线在那块地上设站的消息稍一抖露,抢地的人马上会蜂拥而至,卖地方马上就会涨价,这还用得着我说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展平靠在沙发上,仍闭着双目,却双手拍打着沙发扶手大声喊,震得整个屋子嗡嗡作响。
陈抗美哑声了,这叫声实在太大了!在音量的响度里,他看懂了,他明白了……
狮山村的不眠之夜,展哮山在林大弟家里倒是眠了的。而且因为听到了好消息,还眠得特别香。
早起一大早,展平来手机,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上午——最好上午? ——? 他提议开个股东会。
上午9:00,股东们陆陆续续走进鳖场会议室。15个股东中,有9个来的是”僵尸”,迈的是尸步供的是尸脸。
实际上,展根男的额度是最少的,他的罪孽也是最轻的,额度在他以上的,离坟墓距离还要近。在金小虎拿到《刑事判决书》的时候,他们拿到的是《死缓判决书》,而昨晚从墨镜平头们手上签了《补充协议》后,他们拿到了《死刑判决书》。
“快点想想办法吧!”
“吃了灯草灰,放的轻巧屁,芒明在苏吴的恶名,以前也不是一点没有听到,有办法,当初会去踏他们的门堂子的?现在铜钿都丢进鳖池里哉,作兴?( 可能)? 有办法从鳖池里捞出一个月亮来,也没有办法,到啥地方去弄出这许多洋钿来的!”(苏吴有些人喜欢称铜钿为洋钿。)
还用介绍这是谁在跟谁的对话吗?提议开这个会的展平,被“眼镜”喊出去不知为啥事了,会议只好不等照开
展哮山当干部有年头了,从没主持过这么艰苦的会议,讲了昨天去见金小虎情况的废话后,接下去问大家以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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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大莫若心死,心死最好无言。
门咕咚一下推开了,一张热腾腾的脸闯了进来:“没有打断谁的发言吧?”
坐下后仍不见有人说话,展平歉然望着展哮山和其他人:“请继续,说吧。”
(——面对杀奔而来的恶魔厉鬼,展平提议召开紧急董事会,并拿出了一个万一金小虎改造失败、刑满后无法如常养鱉,也能消灾禳禍的提案,没想,却遭到了全体股东一致的强烈反对!且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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