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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判是三个人从看守所各自的号房喊出来,带上手铐,押上囚车,去法院领受的。这是在看守所半年以后的事了。
冤家再聚,情形如何?他们可是三人同在一辆囚车上。
只见他们先后上了囚车,先是咧嘴傻笑,继之6只戴手铐的手捏在了一起,在车去法院的路上,始终没有分开。争先恐后地笑谈着,各自号房里自己的生活和别人的趣事,直至到达目的地,6只手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在看守所,在大牢,同案犯这个概念,极具黑色幽默。在各自审案的时候,最大的敌人,是同案犯。如入水之人,谁都想把同案犯踩下去,自己浮起来,而到了案子盖棺论定,同案犯便是他们的患难兄弟,是世上最亲的人了。在牢里,同案犯一般不关同一监区。吹牛聊天,谈到同案犯时,话音里,神色中,会透出比自己亲兄弟还眷恋的色彩。只要有机会,会把自己难得的一点好吃东西,从嘴里省下,捎给同案犯。
战乱年代,他乡遇故知,故知是最亲的人;人在大牢,同案犯是最亲的人。父母亲,兄弟亲,因不同命,只得让位。惟其同命才同心,才牵魂。说我害就害在他身上,说我的定罪,我之所以判那么重,就系他的诬陷,这些仇怨,在同案犯仨字里,全成笑谈。权当儿子害了老子,大可宽宥不计较。
金小虎比“阿毕大”和“鸡屁股”多判半年,4年半。从法院回看守所,金小虎成了咆哮虎,一只什么脏话和毒咒都喷得出来的人面虎。
一宣判,一般当天下午或次日上午就得“上山”。在这年的年底,金小虎到了江南监狱。
第二天,还在气头上的金小虎,被入监监区的警官叫去会见楼。在楼下会见室见是展哮山来了,面孔即刻成了冰块。
展哮山焉不知此行的背水一战含义!背水一战,必先釜破舟沉。展哮山的釜和舟,全是他的一张老脸。拼以三策,三策合一,一句话:就是把老脸当废铁卖,也要拿下金小虎,挽危局于既倒。
三策即三字:骂,拍,许。
一骂。见金小虎就大骂特骂自己是天字第一号阿乌卵( 苏吴人称二百五为阿乌卵)? 大风大浪不曾遭殃,偏阴沟里翻了船,踏中了一只蝴蝶斑陷阱!不怪陷阱如何可恶,只怪自己有眼无珠,大意失荆州。在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就抽了自己三个耳光,是替你打的。
二拍。既然错在自己,他会将功赎罪。你娘就是我的亲大嫂,关心照顾,不到无微不至便不是人!——展哮山知道自己不是骨质疏松症者,说此一举时,胸脯拍得铜鼓般响。
三许。鱉场董事会已经郑重研究,决定:只要你愿拿出方子和制药工艺,公司给你们家25%的技术股,你在此在家,都算是上班。刑满回家,鱉场存在一天,你家的技术股计算一天,鱉场跟你家可签协议,可予司法公正。同时,也让上帝,祖宗作证,你刑满回家,重掌技术大纛是再好没有。
三策陈情,展哮山眉之飞之色之舞之,卧冰求鱼,杜鹃啼血,情到深处,怆然泪下。金小虎一张板砖似的脸,却始终板砖一块,朝着天花板一角,蜡脸也似眼珠一动不动。这边出色的陈情结束了,该轮到答复的时候,收获的时刻了,那边仍默不作声,陪笑歪首连问三遍,砖人金小虎才终于喃喃道:
“这事我个人做不了主。”
展哮山喜气腾升:“当然,当然,是得跟你娘好好商量商量……要不,我明天跟你娘、我大嫂一起再来过?”
“不,我要跟我父亲商量。”明天你把我父亲接来吧。“
展哮山是谁?是狮山的活狮王!集政权,族权于一身的这么个人!这么个人,今天是有碰一鼻子灰的心理准备的,没想整个脑袋埋进了灰堆……!
人抹泪,像展哮山似地,就得看地方了。路上有行人,车里有驾驶员,他找了家茶室,坐在了茶室一角……
几滴眼泪一抹,心里到底舒服了些。该是他来江南市的第二个目的之旅了:造访老朋友,江南市政协副主席林大弟,他要了解一下江南监狱的情况。在路上,就有好几个股东打来手机,问他跟金小虎谈的情况,他如实相告了。手机打完以后,他有些发怔。他在回忆,在检讨,刚才讲话的时候,有没有发生哽咽、变声的地方。
苏吴市第二中心,石城商业区宽畅的马路上,“狮山房产”四个霓虹大字,在造型别致的6层楼顶上,璀璨闪烁,明明灭灭。
在展哮山去江南市的当天上午,一个男子伫立在这幢6层建筑下,随着楼顶流光溢彩的霓虹变幻,两道七色彩虹,也在他的瞳仁里隐现飞动。
久久的伫立,雕像般的伫立持续10来分钟了,一位行人无意间撞了他一下,他才从凝思中醒来,向楼的大门走去。
大门口,“苏吴市狮山房地产责任有限公司”的铜牌已有积灰了,男子掏出手绢,在铜牌上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展总!”
里面的陈抗美终于发现了他,跑出来,笑佛般伸出了手。
“没什么,来看看。”
展平也伸出手去,沉沉的脸转瞬堆起了微笑,迎进公司,展平不去总经理室,却拐进了财务科。
“最近的销售和资金回笼还好吧?”
展平在财务科长刘阿姨的办公桌前坐下,柔声问。
这是展总在正式了解公司的财务情况呢,刘科长站起身,到柜里拿出《总账》账册,一项项向展总汇报,在借方,贷方的一大堆数字中,在听到两个数字时,展平的身子不自觉颤动了一 下,一个是加上应收,扣除应付的货款,公司的净资产是1`点1326亿元;一个是库存资金;2853.6万元。
展平此来,想要知道的是第二个数字。
在总经理办公室,陈抗美非要把宽大的办公桌前的豪华转椅,让给原主人坐,展平却不肯,硬把自己的身子,扔进了意大利进口的超豪华真皮沙发。
“因为“狮山大厦”的项目没有上,才有了那些库存资金,”陈抗美说,展总不坐办公桌,他也不好意思坐,在展平边上的沙发上坐下。
“你倒来了,我还打算去鱉场找你呢!‘狮山大厦’的项目没有上,我们是见了你都只好把脸往裤裆里掖了。九十九拜都跪了,只剩最后的一扑腾了,没过,照样黄!操!也算憋着股劲儿,我们几个这一阵拼着命地找地块。还真给我们找着了!你道是哪儿?”讲到激动处了,陈抗美的脸泛起了些红,嘴唇抖抖地高声说:“在苏吴新区轻轨站,轻轨2号线新区站。夯不郎当( 全部意)吃下来,200亩!市府办公会刚刚定下来,我们通过关系,第一时间搞到了情报.他们上午开会,我们下午,就是昨天,就去把购地的合同草签了下来。向村书记个人砸了10万块钱。谁都不知道那个地方建轻轨站,他们村里也不知道,地皮便宜得要你相信!( 难以相信)今后热起来,我们现在出的价,顶多只有两三成!”
陈抗美热血沸腾了,脸居然红成了鸡冠色。这是也许他有生以来,所做的一件巅峰之作。这件巅峰之作足能弥补黄了的“狮山大厦”的罪愆了!见了展总能把脸从裤裆里拿出来,正面朝向他了。
“草签完协议回来以后,我们哥几个高兴得在沙发上打滚,一股劲儿憋得实在没地方出,我们就在那200亩地块上,做起了规划。那地方只要一设轻轨站。冷僻之地马上能成商业住宅热土。粗略算了下利润,你道多少?3.2亿!
陈抗美的胖手手舞足蹈起来,滑稽得像公鹅拍翅。
展平的腰板挺得像钢板。右手握拳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捶打着。连外行都看得懂了,称得上是房产专家的展平,焉得不知,一个商者梦寐以求的商机,几十年,一百年,一辈子都难遇的商机,让他碰上了!
“土地的购买协议草签了?”展平明知故问。
“草签了,草签了,讲好合同正签以后先付200万,这件事就你一句话了。你要同意,今天上午我就去正签合同。下午打款,我们公司现在能动用的资金是2800万。那个地方需要修路,还要造一座桥,按我们的粗略规划,2800万当然不够,但可以套用资金,收些店面房的预付款,分期分批启动,再贷点款,问题也不太大了。只是这一次我们的动作要快,万一那地方设站的消息传开,竞争买地的人……我就不说了。现在我们的协议还只是草签,还没最终法律生效……”
展哮山跟金小虎的商谈失败,狮山鱉场,乃至狮山村上空骤然恶云汹涌,电闪雷鸣……? ? 郊区农行信贷部李主任黑着脸来鱉场了,虽然1400万的贷款期限是4年,现在一年没到,但金小虎的3年官司一吃。第4年才能投养,第5年才能出效益,到第4年的期限还能还本付息吗?到期还不了倒是可以展期的,问题是金小虎这3年官司一吃,“山上”下来了一个光榔头,还是养鳖人吗?!(苏吴一带?, “山上”下来的,大多爱理光头或平头,与其说是一种纪念,富有。毋宁说是一种炫耀一种宣言。已成习俗。)
养鳖用的是心,对甲鱼要婴儿般侍弄,管技术的最需率先垂范,3年染缸出来的金小虎会是那块料!展哮山和展平都不在家,李主任在一位副村长的陪同下去鳖场转了一圈。
“这1400万的汤是泡定了,哪天我们的账上做了“坏账”处理,哪天就是我这个主任下来的日子”。
跨进自己的汽车,李主任摇下车窗,脸像个尿泡,似乎能挂得下苦水。
(——随着定海神针人物金小虎的下狱,鱉场上空毫无悬念的险恶风云就风起云涌了,鱉场股东里竟有那么一些人,会去踩这么一条由阎王拉起的高X线!……且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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