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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平安几次到开发区找章志武都没能见到面,志武不是到市上开会就是有应酬不在,今天上午他下定决心就是等到天黑也要见到这个章副主任,把这段时间来关于西安世豪集团投资的食品加工厂的基建问题认真地和这个老同学谈谈,终于在快下班时志武回来了,平安长叹一口气说:“想见领导一面真不容易啊。”志武没怎么搭理平安,端直走进办公室,挥手让平安坐下,女秘书端上来一杯清茶摆在他面前,也给平安倒了一杯,然后带上门出去,志武品了一口这才说:“这么急找我有啥事吗?”
“还不就是食品加工厂的工程之事,实在没法干下去了。”
“老同学,我给你讲过几次了,这个食品厂是开发区引进的重点项目,是我们的形象工程,所以有些小问题你也不要太较真了,别的不说你就看在老同学的情面上也要顾全大局,多担待点,有困难就克服一下嘛,以后有机会我会补偿你的。”
平安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摇摇头说:“你是领导也是老同学,一般的问题我不回来麻烦你的,对你们**里的事我的确不懂,我只是搞具体工作的,工程上的事绝对不能马虎,你们这些官老爷不管谁来了就催着要我们上足人员加快进度,要我们每天大变样,我们怎么变?到现在他们的施工图纸都不全,我们总不能自己瞎施工吧,还有到现在一分钱也不给,我们几十个人在工地闲着没啥事,放人回去吧都要让我们大干快上,待在那里吧每天要花钱,工人也不安心,时间长了我实在承受不起了,到时候我亏一河滩谁来管呢?”
“都多长时间了怎么他们还把没施工图凑够吗?平安你别夸大其词了吧,不全你去找他们要呀,我可听说人家给全了。”
平安苦笑一声说:“好我的章大主任哟,他们后来的确又给了一些,但那能叫施工图纸吗,也不知道是那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几张破纸,根本没法施工,我估计他们就没有这个厂子的计划,纯粹是骗人的,要么就是没给人家设计单位钱,人家就不给他们真正的施工图,到现在连个地质报告也没有,从来没见到设计人员到工地来做个图纸交底,甲方代表光让我们加紧挖坑,说挖个两米多就行了,我问既没有建筑图也没有结构图?连个基础结构图也没有,这个厂房是个啥样子谁也不知道,谁敢胡挖呢?他们到底是不懂还是在胡说八道?所以我怀疑他们是骗子,具体骗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觉得我是上当了。”
志武马上小心地说:“哎呀,你千万不敢胡说,小心犯错,唉人家不是有甲方代表嘛,你到底怕啥呢?他们让你咋干你就咋干,管那么多干嘛。”
平安生气地说:“你说的轻巧,到时候出了问题算谁的,还有建筑工程有大部分是隐蔽工程,需要现场认证签字的,光让我干到时候隐蔽起来我说干了多少,他们说没干,说的清吗?花那么多的人工和材料谁付账呢?”
志武也有点生气地说他:“你别讲的这么可怕,不知道你以前的工程都是怎么干下来的,我就不信没有解决的办法了,你就怕干完活没人认吗,人家有工程师在呀,你每天把他叫上给你签字认证呀。”
“再别提这个郑卫光了,他原来是省建八公司的一个老瓦工,砌体活倒是干的不错,简单放线还凑合,但是论工程他差的太多了,连钢筋的配筋图都看不懂,也不会计算工程量,他如何给我认证签字呢?还有公司只给他几百块钱的权限,也就临时吃个便饭能报销,多一点都要胡总来批,更别说工程量的认定签字了,说白了他和下面那个人就是一个摆设,没一点用,他们来这里就是混工资的,你说我们还咋往下干,这么长时间也就修了个围墙,糊里糊涂挖了个没用的坑,现在工人都闲着,我实在没办法了来给领导汇报一下,看样子干不成了,要不你去协调一下,或者给上面领导反映一下?”
志武虽然不懂工程,可是听平安这么讲觉得事情挺严重:“你也别急,回头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帮你们协调一下,我想这是市上的重点项目他们不敢不重视,可能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你可以这么考虑一下,世豪集团投入这么多钱和精力,按你说的他们这是为啥呀?讲不通嘛。”
“为啥我不知道,但是我看他们的目标就不在这个食品加工上。”
“人家投资这么多怎么可能呢?你别乱猜测了,噢对了,刚好我们开发区内有一些小工程,原来想找些民工来干,你说工人不是闲着嘛,不如就叫你们干算了,一个配电房,还有一个排水沟,和一小段路,你要是想干下午就和工程部的人去看看现场,具体什么情况和他们谈就是了。”
“当然想干了,刚好没事工人挣点生活费,不知道钱怎么样?”
“哎呀你放心,这点活我还是说了算的,不会亏待老同学。”
接下来一些天平安便把李长山、大熊、大权和力虎等人调去带些人搞了些零星活,食品厂那边就留下李杰、王和全、周仲权几个人在那里磨着洋工,工地显得十分冷清,郑卫光他们也没说什么,平安由此断定食品加工出了问题,所以他便把所有人全部调去搞开发区的小工程,同时等待着志武和他们协商的结果,再决定今后还能不能继续在世豪集团干下去的问题。
一个多月后,开发区的活也快干完了,平安拿着李杰和仲权一起做的零星工程结算单去找志武,希望他能通过,本来这点活经过签证结算后他们也就算下来三十万元左右,平安想到时候肯定要给志武一些好处,报上去他们再审核一些下去,按以前的规律,不管你报价高低,审核人员都要砍一点价下来,这对上面也好交差,否则领导会说审核人员没水平、不认真,有时候还怀疑审核人拿了工程单位的好处,只有多审核些价格下来才能证明他的清白,所以平安让他们把报价调到四十万元左右,拿着这个结算单交给志武,当然还要讲一些假话,说这次活没有赚钱等等的言语,意思让甲方少砍一点下去,志武拿上也看不懂具体的计算公式,只看了看结果,然后摇摇头,平安见后便解释说:“我们已经压缩了两次了,再往下降可就要亏本了。”
志武说:“亏损了你把结算单给我干嘛,这个你没给别人看过吧?”
平安不解地回答:“没有,你是第一个看到,怎么了?”
“那就好,你拿回去从新做一个再拿来给我。”
“已经做到最小了,再压价可真的要亏了。”
“死脑筋,谁说往下调了,我让你往上多做点,懂吗?”
平安还是第一次见到甲方领导要求把工程造价往上调的,不过他心里明白,他这是想多要些回扣呀,于是便问:“上调没问题,那你看调多少合适?”
志武思考一会说:“你就调到一百多万吧,按一百五十万左右做吧。”
平安听后吓了一跳,他见过甲方黑心的,但没见过这么黑心而且还胆大包天的,他给志武解释:“老同学,你当领导可能对工程还不是很了解,就那么一点活,稍微懂点的人来一看就估计出大概能花多少钱,你一下要调那么多容易出事,还有就这点活我也没法造出一百五十万的造价来,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咱们先调到七八十万元左右,以后有活了再来,别一口就吃成个胖子呀,这样容易出事。”
志武不高兴地指责他说:“看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胆子这么小,你怕什么呀,我给你说,上面给开发区的经费十分有限,我们这里每天迎来送往花费特别大,有时候车副市长一些活动都拿到这里来报销,我这个家不好当呀,所以就想从这里面搞点活动经费来,这个车副市长也是同意的,你就放心去办吧,开发区的事我们说了就算,没人来审计,我让工程部的小刘配合你多编点小项目,这样造价就上去了,这些钱批下来后你拿你的四十多万走,再提五十万元现金给我,余下的钱你返还给开发区就完事了。”
平安点点头说:“噢···原来这样呀,那好我回去就办。”
这件事对平安的心里触动很大,回家后小蓉见他闷闷不乐的就问:“今天又怎么了?食品加工的事不行就去找章志武呀,他给介绍的活他要负责任呀。”
“他是开发区的领导又不是世豪集团的领导他负什么责?没听说过介绍人还要对谁负责任,人家给你介绍个对象难道还要保证能生娃吗?”
小蓉一听马上横下脸来骂他:“你啥意思?有啥话就直说,是不是个男人呀。”
平安也意识到刚才的话很不妥当,立刻解释:“你别多想,我就打个比方而已,今天也不是为这事。”接下来他便把今天和志武谈造价这事给小蓉讲了一遍,小蓉听后不解地问:“你干了这么多年连这个都想不通,很正常呀,又没让你多掏一分钱看你那为难的样子,没这点好处,谁还争着当领导呀。”
平安叹口气说:“我不是想不通,而是觉得···唉,我们这些人幸幸苦苦干一年也就挣上十多万元,搞不好还要亏本,更别说社会上绝大部分人劳累一年也落不到几千块钱,志武这样的随随便便一下就落了几十万块钱,这可是有些人辛劳一生也挣不来这么多的钱呐,更何况国家每月还要给他们发工资,你说这世道公平吗?”
小蓉嘲讽地说:“哟,你还挺有正义感的嘛,行了别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你若是当年也上了大学,现在混个一官半职的也会这样做,说不定比志武还要心黑,这有什么呀,见惯了就不觉得怪了。”
“你说的也有可能,不过我觉得做什么事都要有个度,他这胆子也太大了,这样搞迟早要出事。”
小蓉怼他:“你这人真没良心,人家对你好你还诅咒人家,所以说你和志武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你只能挣点血汗钱,人家靠动脑子轻松发大财。”
平安被她顶的无言以对,也懒得再与她谈论下去,走进卧室躺下了,其实平安也不是完全想不通,社会上的人没人是绝对的干净,除非你跳出三界之外,自己能把工程搞这么好不就是与这些人同流合污才有的结果吗,过了两天他把新做的结算单拿去交给志武,几天后开发区工程部叫他去,平安接到一份经过审核的结算单,最终价格为一百四十九万多,他拿去让志武批支付款,志武怕他拿上钱不给自己那五十万元,便先批了五十万,让他把五十万现金给自己,过了两天又给他批了六十万,让他把给开发区的款项也转到开发区小金库的账上,最后再把余下的款项付给他,平安明白他的心思,也没在意,一切都按他的意思做了,在给平安的最后一笔资金时,志武问:“你在电信局有熟人吗,听说近来发一批大哥大无线电话,要是有熟人帮着搞一个。”
平安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要一部移动电话,这是这一两年出的新产品,目前价格在一万元左右,平安也不好回绝他,便谈起条件来:“我去试试看,唉老同学,后面还有什么工程可别忘了老同学给了别人干。”
“你放心,只要是我管着先考虑你,过段时间还有一条路要建,这次听说要进行公开招标,你先准备好到时候我提前通知你。”
移动电话在别的地方已经开通两三年了,陇中市多是山区直到今年才开通,而且信号不稳定,电话很难打通,加上一部手机一般要几千上万块钱,普通人都不用,所以投放市场以来销售的不太好,不是很紧张,拿上身份证件一般人都能买上,平安想反正在开发区内这些小活也轻松的挣了十几万块钱,给他送一个也行,以后有小活了还可以接着干,于是第二天那些钱到电信局去便一次买了三部,想着自己也用上一个,以便出门联系人方便,他还想这些年来唐思南对自己也帮助不小,她这人心眼小,为了明雪的事可能还在忌恨自己,不如现在也给她送一部手机,缓和一下紧张的关系,否则她见到自己用上手机后指不定怎么嫉妒呢,买回来后放在一起,第二天早上开车去开发区给志武送机子,小蓉也跟着一块去,到了志武那里,平安便把机子拿出一个来递给他,志武看到袋子里还有两个,便问:“怎么还有两个呢?都什么型号?”
平安说:“都一样,是诺基亚的,我想也用一个,以后在外面联系方便些。”
志武马上说:“那你还多余一个,刚好我看车副市长也没拿手机,要不把这一部送给他吧,上次工程单结算就是他让签的字,以后麻烦他的事还多着哩。”
平安当然不能说这个机子是给唐思南买的了,他既然这么不知羞耻的要,也只好给他了,志武接过手机假惺惺地问:“多少钱呀,我给你。”
“老同学了问钱干嘛,拿着就是了。”
志武也没多客气,瞅瞅小蓉后冲他一笑说:“那就谢了。”
小蓉见志武这么贪心也瞅了他一眼,本想说他几句但当着平安的面还是忍下了,思量着等以后再好好地奚落他一顿,见他们说完事后便催着平安快走,正当此时只听得办公室的梦‘咣铛’一声被撞开了,三人同时被惊了一跳,只见到孙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却挂着一脸的怒气冲了进来,瞬间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见到平安两口子也在她马上收起刚才的怒气说:“哟你们两也在呀。”
小蓉本来一肚子的不高兴,见她这样心里更不舒服,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一下陪着笑了笑,为了礼貌起见,平安忙夸赞几句:“章夫人今天这一身名牌真是不同凡响,陇中市里你是最亮丽的贵妇。”
平安并不认识什么名牌,他也是找话而已,真好对上了孙婷的胃口,马上转怒为喜,如遇知音般地说:“哎呀,没想到杜老板也是个有品位识货的人啦,那像志武没眼力劲,说我这不好看,那不合适的。”平安看看志武,见他对自己摇摇头做个鬼脸,平安又应付着说:“我同学那是对你有更高的要求,你这些都是进口货吧,价格一定不菲。”
孙婷平时就爱和单位几个阔太太和小姐们谈论攀比各种名牌产品,特别对世界牌子到了痴狂地步,可是她穿上这些洋货在陇中地区没人识货,除了她们这个小圈子里少数几个人懂而外,出了门没人看她们,更没人投来羡慕的目光,连自己的丈夫都熟视无睹从不夸赞,她犹如锦衣夜行很是苦恼,今天平安这么一夸她的虚荣和好表现的心顿时激活了,一下的便热情地给平安讲起来:“到底是大老板,眼光就是独特,所以你不挣大钱谁还能挣大钱呢?你看这件衣服是韩国的阿玛尼牌子,是我姨到美国去给我买的,一万多块钱哩,你猜猜这个包多钱?”
平安看了看牌觉得有多特别,便大着胆子往高地说:“一千多吧?”
孙婷骄傲地啧啧舌说:“什么?一千多连个拉链都买不来,两万多哩,是意大利的名牌。”
平安大吃一惊:“一个包两万多块钱,什么材料做的值这么多钱呀?”
孙婷不削地说:“这个你就不懂了,两万多在咱们这里看起来倒是挺贵,但是在大城市就算个便宜货,一个包还有几十万上百万的呢,这算啥。”
平安摇着头说:“我的天,我看这些人真是钱多的没处花了。”
此时志武有些烦她了,就问:“唉我们正在谈工作,你火烧眉毛地闯进来,有啥急事吗?”
孙婷立刻收住了刚才的兴奋劲,欲言又止地看看志武,平安见状知道人家有私事要谈,便说:“噢、我们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你们谈吧。”小蓉连招呼都不说一声转身就走,平安跟上带上门走了。
志武瞅着小蓉憋着气走的,猜测小蓉很嫉妒媳妇的炫富,他也很烦孙婷这样,便没好气地说:“你说你有啥事不能回家说吗?风风火火地来到单位上还吹什么世界名牌,影响多不好啊,我给你说过了,儿子出国上学的事胡老板已经答应给帮忙了,你就耐心等着吧,以后别有事没事到单位来了。”
孙婷十分恼火地怼他:“你以为我爱到你这个破单位来呀,影响不好我难道给你丢人了吗?儿子的事你爱办不办,那是你儿子,说真的你不办我找个人照样能办好,今天不是为了你们家里的那些破事,我才懒得跑这一趟哩。”
志武听后忙低下身段问:“好了是我错怪你了,出什么事了?”
孙婷肥胖的屁股一下蹲在他的椅子上半天不说话,志武端上一杯水递给她哀求着让他快说,威风耍够后这才说:“一大早上班后就听一个同事说你姐坐在马路边和两个拾破烂的男人又说又笑,那两个臭男人还在你姐身上摸来摸去,她是一大早看见的,这说明昨天晚上你姐就没再家里住,真是丢尽了你们章家的人,我听着都羞得慌,真是没脸见人。”
志武不信,指责媳妇:“你别添油加醋地跟着胡说,这怎么可能呢?”
“哼、我添油加醋的胡说?章志武你还别不信,你再不想办法到时候你姐给你生上一个破烂王的野种回来看你怎么办,到时候你又有一个收破烂的姐夫啰,多有面子呀。”
志武气得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有气无力地说:“我看还是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吧。”
“不是送过几次吗,说治好了,结果回来不久有成这样了,唉,活成这样子受这份洋罪还不如一了百了的好。”
志武心里一惊指责媳妇:“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她是你姐,啥事由你决定,我只是看着你工作忙,还要为她费心,我是为你好,就算是瞎操心吧。”两口子生着气半天没人说话。
平安两口子从志武办公室出来坐上车都憋着气,车刚开出开发区大门小蓉忍不住就说:“这男人有势、女人就有志,瞧把她能的陇中市放不下她了,就是把黄金做成衣服穿在身上,还就是那幅胖猪样。”
让志武多拿走一个手机平安心里也不舒服,现在小蓉又一幅吃错的样子更让他上火,他怼小蓉:“钱在你手上,你也可以去买名牌穿呀?跟人家比什么比。”
“我可不是那种败家的女人,人家男人坐是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吃的是皇粮,说句话就有人给送钱送东西,你却要幸幸苦苦东奔西跑挣钱,看见你整天低声下气的求人办事,跟孙子似的,学她那样花你的钱我不忍心。”
话虽然是维护自己,可平安听着却很别扭,十分的不舒服,他明白小蓉的心思:“多少年了你还不能释怀,是忌恨孙婷吧,有意思吗?不是你的早就该忘掉了,总是惦记着只能是自己遭罪。”
这句话戳到了小蓉的痛处,她冲平安嚷道:“你什么意思,杜平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呀?你把话说清楚点,算了懒得跟你你了,你们把我放下,你去忙你们的,我自己回去。”平安没劝她,让司机把她放在公交车站,他们去了工地。
工程不顺利,人心也散了,前段时间杨照瑞换上了高血压,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听说效果不太好,便给平安辞职回家养病了,最近李杰多次给平安讲:自己的孩子上初中学习不好,也没人看管,媳妇既要上班家里还有一个卧床不起的老人要照管,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要回阳山县去,也能帮家里一把,平安劝他留下并且又给他加了工资,李杰说根本不是钱的事,工资再高还是得回去,看来是留不住了,只好放他回去,不过好的一点周仲权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锻炼,基本上可以挑大梁了,上周给李杰结清工资后,平安还摆了一桌欢送他,这些天平安来工地比较频繁,主要是看看仲权的工作,有啥困难没有,前两天王和全般材料时不小心把腰扭伤了,大家让他去医院,他犟着不去,说没必要花那个钱,自己买了几张狗皮膏药贴着,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三天了。
平安先到仲权那里去了解一些情况,然后便来到王和全这里,刚好力虎大权和大熊三人来看王叔,还带了一些熟食和白酒,平安进门时他们刚好摆上桌子,大家便招呼老板一起喝点酒,平安心里有事心安不下来,问了王和全的病情后先喝了两杯便告辞走了。
老板一走,几个人就自由地喝起来,几杯酒下肚力虎开口了:“唉、现在的杜老板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过去我们一起打江山时,他何曾有过这样的架子,我们在一张床上睡觉,一个碗里吃饭,现在很多天也见不上一面,就今天碰上了,连和我们喝杯酒都不愿意,也难怪,人家现在发大财了,坐的是洋车,喝的是洋酒,就差睡洋妞了,我们这些老烧酒人家喝不顺口了,还是咱们自己喝吧。”
大权说:“力虎哥你别这么说,平安哥不是那种瞧不起兄弟的人,听仲权说现在这个工程搞得平安哥骑虎难下,他比咱们愁多啦,我发现就这一半年来平安哥老了不少,头发也掉了一半,这个工程搞不好要陪大钱哩,咱们这些兄弟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就别给他添乱了,咱们要理解他的处境才是。”
王和全喝杯酒接着叹口气说:“大权说的对,杜老板是我见过的少有的好人,对人实在,没有花花肠子,冲这一点我很佩服,所以就跟着干了这些年,但是人会变呀,这一点力虎说的也有道理,他现在的确和开始创业时变化很大,现在缺少了那种勤俭节约、吃苦耐劳的好作风,开始讲排场了,好面子好虚荣,咱们就一个包工头,有个车出门方便就行了,也不知是谁唆使他买一辆高级的进口轿车,有啥用呢,还不都是给上面的领导用了,咱们市内有几个老板开洋车呀,这个车不仅费钱还容易被人误解,树大招风,出头的椽子先烂,当年我侄子王大新就是这么垮掉的呀,还有他现在无原则地接工程,听别人吹的好,头脑一热就把食品加工的活接下来,其实就咱们这些不太懂的人一看就感觉到这个活不能干,虚头晃脑的都不是些干实事的人,这下好被世豪集团套住了,我看呢想离开怕是没那么容易,他们不扒你层皮怕是走不掉了。”
大权听后很担心:“王叔你老社会经验丰富,遇的事多,你怎么不劝劝平安哥呢?我看他挺尊重你的意见。”
王和全摇摇头说:“他是有啥事爱和我商量,但那是以前,现在很少这样了,这人一发大财头脑就发热,别人的话就听不进去,另外我现在身体也不行了,准备干到年底,明年就不来了,这次腰扭伤后看来要提前回去了,今后在家里待着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别落的一身病给家里人添麻烦。”
力虎和大权同时问:“你不干了,给老板说过没有?”
王和全说:“前面说过,他也基本同意了。”
大权伤感地说:“想当年咱们几个在一起,住在一间破房子里,每天出去打零工,大冬天的给人家掏大粪池子,饱一顿饥一顿,可当时心里是踏实的,是热乎的,今天听到你要走了,心里咋这么难受,想哭呢。”
王和全说:“傻孩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梁山兄弟闹的那么红火终了还是要散伙嘛,想通了就不难受了。”
力虎问:“王叔,你猜猜食品加工这活能不能干下去?”
王和全说:“这个我不好乱猜,咱们这些小人物看不明白这些大事情。”
大权忙说:“我想小问题可能会有点,大问题估计不会有吧,这可是平安哥的同学介绍的,小蓉嫂子以前在那个章主任家里帮过忙,都这么好的关系会出错吗?”
力虎一笑说:“好兄弟,现在社会乱了,骗子专门挑熟人骗。”
王和全说:“也不能说这个章副主任就是骗人的,关键是他要是被人蒙在鼓里那可就麻烦了。”
大权急的说:“照你这么说咱们还是早点给平安哥讲讲吧。”
力虎摇摇头,王和全说:“这都是咱们在这里的猜测,胡说八道,怎么好给老板讲嘛,唉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们以后还是要多给他操个心,平安真的是个好人,吃点小亏就算了,千万别上大当啊。”说到这里他们四人便转移了话题,开始划拳喝酒了。
这天下午平安一到工地,大权急急忙忙拦下他的车说:“章副主任给工地打电话,让你一回来马上到帝豪酒店去,说找你有急事商谈。”平安听后第一反应就是让自己去给他买单,但不得不去,谁让自己有求于他呢,于是开上车回家去让小蓉那些现金装上到帝豪酒店去了,找到志武见他和几个以前的朋友刚喝完酒,正要到房间去休息,志武见到平安就说:“联系你半天都找不到人影,你那个手机有个屁用,关键时候就掉链子,现在饭也吃完了,跟我到房间去说。”
其他人都分别散去,平安跟着志武来到房间,一进门平安便解释:“不是我不接电话,根本就没有信号,到工地才听说你找我,急着就赶来了。”
志武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你怕出钱躲我哩,这次可不是,酒钱和房间费人家胡老板早已经结清了,找你来是好事。”
“胡董事长来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好请他吃个饭,他现在哪里,明天我请客。”
“人家倒是想见你,可是一直联系不上你,我也是上午才知道他来,现在去找车副市长了,听说明天一早要回去,这次怕是见不上面了,不过他过几天还要来,想见面有机会。”
平安以为是食品加工有了新动向:“怎么,他们终于要好好解决食品加工的问题了,唉呀,再不解决可就把人愁死了。”
志武很神秘地摇着头,平安见后急着问:“不是这事,那还有啥好事?”
“这样,胡老板这次来准备在开发区内也就是你们工地边上见几栋住宅楼,市上领导基本同意了,胡老板见你人不错,准备继续与你合作。”
平安并没有显出高兴来:“我可没那个能力了,还是一步一步来的好,先把食品加工的事搞清楚了再说吧,我已经垫进去二三百万元了,到现在都是些糊涂账,可别这个坑还没爬出来我在接着跳进另一个坑里去。”
“这些问题我都给胡老板谈过了,他说食品加工厂的事没问题,到时候住宅楼和食品加工厂一块结算,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请你放心。”
“他啥意思?这么说住宅楼我还非干不可了,否则食品加工厂的活就不给我结算了?”
志武诡异地一笑,把身子往平安前凑了凑低声说:“这个问题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理解吧,不过这次我才看明白着胡老板的套路,人家根本没把精力放在食品加工厂上,那只是一个幌子,所以那个厂房修的好与坏、慢与快人家都无所谓,他们的心思都在后面用着哩。”
平安疑惑不解地问:“要干事明着干就完了,食品厂劳这这么大的神、用这么多的钱是来开玩笑的?”
志武说:“这个你就不懂了,我也是刚刚想明白,人家主要是看上开发区这块土地了,听说这次又来搞了一百多亩地,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搞食品加工厂只是个借口,他们重点是把这些地用来盖房子买,目前只说是给食品厂职工盖的宿舍楼,你修的那个厂房能值几个钱呢,我大概估算一下,他们搞到的地一亩才一万多,最多不超过两万块钱,现在都涨到七八万了,听说后面还要涨价,一亩地十几万甚至到几十万,你算算人家几百亩地一下要赚多少钱呀,你干的那点活能值几个钱,人家会缺你那点钱吗?”
平安似乎明白了,不过心中还是有疑虑:“唉、这开发区土地涨价难道是他们定好了,你是听说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要不说人家有商业头脑能赚打钱呢。”
平安又问:“我听说开发区的土地都是工业用地,他们用来住宅楼盖楼卖就成了商业用地了,国家能批吗?”
志武嘲笑地说:“放在你肯定批不了,可人家就能做到,这叫大手笔,能指点江山呐,你杜老板不也在市里玩的风生水起嘛,脑子也不笨,怎么就没想到这样挣钱的方法呢?自己不出多少钱,空手套白狼,这利润比贩毒还高哩。”
平安忿忿地说:“我怎么能和人家比,我挣的事血汗钱,人家玩的是政策,不过我觉得这样对陇中市没多大好处。”
“行了,别说这些事了,好不好管咱们屁事,现在说你的事,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等下次胡老板来之前做好准备,争取吧前面的损失补回来,该我说的我一定为你说,这个问题上我一定会站在老同学这一边。”
“我先谢谢了,不过志武,你能不能给胡老板谈谈,把前面的工程给我结算清了,后面的活我不想干,让他们从新找人干吧。”
志武不解地问:“为啥呀,你到哪里不是干活呀?”
“我想按你刚才的思路,胡老板主要是在土地上赚钱,所以开发房子可能也是个幌子,那干这个住宅楼说不定又和前面一样,即便不是陷阱,我对他们这些人不看好,这些人心眼太多,咱们这些人玩不过他们,所以不想干了。”
志武生气地说:“这怎么行呢?我已经给胡老板保证过了,你会接着往下干的,你这不是给我难堪,打我的脸吗,反正呢干不干是你的事,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只是个介绍人,到时候你自己去给胡老板讲,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和胡老板闹僵了,前面的账想要回来怕是难了。”
着显然是在威胁自己,平安也考虑了,世豪集团财大气粗,和上面关系很好,他们想赖账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就是告状法院也不会向着自己着一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就是一口气好怄,前面垫进去的钱不要了,立刻扯出食品加工厂工地,这样也把章志武也得罪了,以后开发区的活肯定没自己什么事了,还有就是自己委曲求全接着干世豪集团后面的工程,继续赌上一把,也有可能住宅楼工程不会像食品加工厂那样的不靠谱,于是他问:“我要是接着干你能保证前面的账给我结清吗?”
“这个胡老板说过了,绝对没问题,而且他还说,知道你以前也搞过房地产开发,有经验,想和你合作搞联合开发,你想想这样你的收益不是更高了,阳光大道你不走,便要往死胡同里钻。”
“行吧,那让我再考虑几天吧,这么大的事还得和大家商量一下。”
“跟小蓉有啥好商量的,就说是我让你干的她保证支持你。”说完见平安定定地看着自己,立刻觉得这话说的很不妥当,红着脸尴尬地解释:“我意思是女人家啥也不懂,你自己拿主意就完了。”
过了几天后平安接到志武的电话说:“胡董事长明天要来陇中市,你做好准备,到时候咱们一块去见他,这次你就把你的条件好好跟他讲清楚。”平安只能勉强说好。
又过了一天上班时间志武打电话通知平安到胡董事长下榻的宾馆去拜见他,平安还是带上仲权一块去,一进门胡世英便上前来热情的握住他的手说:“我就喜欢杜老板这样的年轻人,忠厚诚实,工作认真,哎呀对不起杜老板啦,前面我们的工作有些瑕疵,市上催的急,各项工作没有做到位,给杜老板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表示歉意,希望你原谅,章副主任也给我多次提出这方面的问题,今后我们一定努力改正,希望咱们以后合作愉快,我们公司决定把前面工作不力的郑总换下来,今后陇中这边的工作由胡经理全权负责。”
平安礼节性地说了好,胡世英马上让人把胡总叫来,没一会胡万强进来了,平安一见他心里就发怵,两人年龄差不大,胡万强五短身材一幅猪头模样,凭借老子的实力他到哪里总是一副盛气凌人样子,但是今天进来却显得十分客气,平安则一幅谨小慎微的态度,他先上前来握住平安的手说:“杜老板幸会,我们见面不多可你的大名我听了不少,以前在生意上有点误会那都是小事,干大事者不拘小节嘛,希望你不要计较,今后我们还要精诚合作共同发财。”
平安也只好客气地回了几句话,接着他们让人拿出开发区内住宅楼的图纸,平安和仲权大概翻看了一下,图纸很详细,结构和建筑图都很齐全,看来这次实打实地要干事,没有忽悠人,接下来便和胡万强谈起了合作协议,平安说:“咱们还是来简单点,不采用合作的办法,我干我的工程,你们搞你们的开发。”
胡万强说:“这样怕不行,第一市上规定陇中市里的房地产开发必须是陇中市的企业,外地企业必须以参股的形式才能进入,另外咱们合作开发对你有大大的好处,你不仅挣了施工的费用,还可以分一部分开发的红利,我们就是考虑到前面的工程你这边亏损了,所以才这样给你些弥补。”
平安不相信他们有这样好的心,不过刚才他讲的市上的规定似乎没错,正在犹豫之时胡万强说了:“杜老板这个房屋开发项目除了正常的工程造价外再给你开发红利的百分之十怎么样?你要同意我们就签订一个共同开发的协议,等协议签订后集团公司马上给你的账上支付一百万元原来食品加工厂的工程款,后面的账等结算清后在付给你,住宅楼的资金按进度支付,不会拖欠你的,觉得怎么样呢?”
听起来倒是不错,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冲着一百万元的工程款也要答应,于是平安便同意了胡万强的条件,第二天早上平安让力虎给胡万强送一份陇中市最新建筑材料报价单到酒店,力虎把价格表交给胡总后出门时突然碰到胡董事长,力虎见到胡世英先是一愣,觉得十分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禁不住多看了几眼,胡世英找儿子有事也没在意有人盯着自己,一转身走了,力虎回去给平安说那个胡董事长好像在哪里见过,平安不信,说他:“在我印象中你没有和他碰过面,他儿子你倒是见过,算了见没见过有啥关系,别想了。”力虎回去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因为这个人的相貌印象太深了。
协议签订后,住宅楼工程开工前胡万强让平安以新公司名义世豪集团出钱举行一个宴会,答谢市上有关部门,平安照办了,当天许多部门的领导和办事人员来了不少,车副市长也参加了,作为市上领导在宴会上讲几句话以制造声势,但是车国平拒绝了,他不想出这个头,他让章副主任代表开发区讲几句话就行了,一开始胡万强对大家讲这一切进展的如此顺利都要归功于章副主任的大力支持和多方协调的结果,志武对这样在众多领导干部参加的宴会上如此的赞美自己十分的受用,他坐在那里对所有来宾笑容可掬地连连点头,挥手致意,一副踌躇满志样子,平安则很低调,坐在那里很少与人说话,今天他把小蓉和仲权也带来了,相对平安她们两人可是活跃多了,仲权是第一次参加有许多领导出席的宴会,心里十分激动,几杯酒下肚后他彻底放开了,不停地举杯给各位领导敬酒,小蓉今天打扮的相当艳丽,可是她的心境却很复杂,一方面为食品加工工程有个比较好的解决方案而高兴,但是听平安讲里面存在许多些风险而惴惴不安,特别是刚才见到章志武在众人面前洋洋自得的神情让她有种难以言表嫉妒和失落感,酒会上有这么一位花枝招展粉面桃腮的少妇参加,让那些醉酒中的男人们很活跃,纷纷端起酒杯来要与她碰杯,特别是胡万强那双色眯眯的小眼睛盯着小蓉不放,他不停地来给平安两口子敬酒,竟然公开说只要以后小蓉来要账一定照顾,平安见了很不舒服,但是在这种场合也不好发作,只当是酒后的胡言乱语算了。
志武见到这个情况后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他端上酒杯迎了上来,直接就和胡万强连干三杯,接着又叫自己的下属敬胡总酒,胡万强当时就喝到在椅子上,志武还不甘心,又敬起小蓉酒来,见到小蓉在酒精的刺激下笑的花枝乱颤,禁不住色心顿起,在敬酒的时刻趁人不注意另一只手就在她细腰上摸了一把,此时只听见一个女人大叫到:“章志武?”
媳妇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吓得志武身体一颤,手中的酒杯差点掉在地上,小蓉见是孙婷来了,忙转身离开志武敬别人酒去了,志武装着醉意十足的样子问:“你怎么来了?”孙婷急急忙忙的找志武当然不是为这一顿饭而来,刚才的情景她也没看清,只是事情紧急见到志武本能反应而已,孙婷也是陇中名媛,靠着父辈们在陇中市里的权势和关系,她早已名声远扬,宴席上有父母的好友,也有凭借她们家族势力提拔上来的官员,还有不少的同学同事,单就一个前程似锦的开发区副主任媳妇的名头,她立刻变成了宴会上的焦点,大家一拥而上纷纷给她敬酒,按陇中的规矩酒宴上迟到的人不管什么理由都要罚酒三杯,孙婷也清楚,她没有推辞接过酒杯连干三下,见她如此豪爽认识的人接二连三的要与她碰杯喝酒,孙婷一时应接不暇,此时刚好一个市建设局以前苦苦追求过孙婷的科长来给她敬酒,她已经接了一杯喝了,这人还不罢休提出要连干三杯,她推辞不掉顿时大小姐脾气来了,接过这人的酒杯直接泼在他脸上,大声叫喊:“你自己喝吧。”
当时宴席中的时空凝固了,大家神情凝重感到没趣,片刻后都纷纷散开,志武见状忙端起酒杯来自己先干了表示对大家赔礼道歉,然后把媳妇拉到一边呵斥地说:“你这是在干嘛,不喝就不喝干啥泼人家一脸呢,搞得大家多尴尬呀,你这分明是给我难堪嘛,我以后怎么见人呢?”
孙婷当然不会服气了,她怼志武说:“我的事你少管,泼就泼了他能怎么样?噢我以为你不要脸面呢?告诉你我今天不是来凑这个热闹的,没办法事情急打你的手机没人接,这才来找到这来了,你姐小产了,现在躺在医院里,你看着办吧,唉章志武、我就奇怪了,你们家的事没人找你,都是我先知道每次我冲在前面,你却没事人一样?”
志武听后看看周围小声问:“在哪个医院,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孙婷冷笑一声说:“怪了,我怎么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呢?搞不好你姐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人现在八里铺镇卫生院住着,今天我们单位一同事家在八里铺镇上,回家时见街上围了一群人,好奇上前一瞧见中间躺着一个女人而且身边还流着血,仔细一看是你姐,他以前见过,就给我打电话,我一时联系不上你,只好搭车去了八里铺请人把她抬到附近医院,医生检查是小产了,你说丢人不丢人,好在在城郊,没人认识我们,这要是在市里医院,现在指不定怎么传哩,唾沫星子都把我们淹死了。”
“人现在怎么样呢?”
“现在没大事了,就是流血多,卫生院小也没给她输血,现在躺着吊药水哩。”
“人没事就好,得去把她接回来呀?不过我现在走不开呀?”
“唉章志武?搞清楚那是你亲姐,你忙难道我不忙吗?你该不会叫我去接人回来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过一会我去吧。”志武又去应付了一会场面,接着他给两个下属安排几句话,然后叫上孙婷离开了宴会厅,平安见到她们两口子神神秘秘的样子,也不好去问。
志武不想让人知道她们是打车去的八里铺医院,路上志武气得咬牙切齿地说:“妈的,我要是知道是谁干的非活剥他不可。”
孙婷轻蔑的一笑说:“看把你能的,我早就给你讲过了,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果然从我这话上来了,象她现在这样做整天脏兮兮的谁会看上她呢?不是要饭吃的乞丐就是捡破烂的人干的,你能把这些人怎么办呢?你去剥个试试。”
志武语塞在没说话,到医院后见到一文睡着了,手上还打着点滴,志武问医生姐姐的病情,大夫说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不过人很虚弱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今天酒喝多了精神不佳,志武便同意了,随即请个人在这里伺候两天,并给那人留了电话,随后他和孙婷就回去了,次日一文身体恢复一些后便吵闹着要出去,照看她的人见管不住便给志武去电话,志武知道姐姐的情况便来到医院把一文接回家去。
现在一文仍然独自住在父母过去的房子里,孙婷帮志武把她扶上楼,开门后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孙婷禁不住咳了几声,她实在待不下去便推说要回去照看儿子就走了,志武先大概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床铺,安排姐姐躺下,然后想去给一文熬点粥喝,走进厨房食品发霉的味道更加浓烈,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瓶瓶罐罐很七竖八到处乱滚,灶台上污垢油渍肮脏不堪,打开橱柜油倒了一柜子和面条已经结成块了,米袋里还有半袋大米,志武用手一拨白白胖胖的米虫倒是生机盎然,锅里不知是什么时候剩的米饭,绿毛已经长了一寸长了,志武一气之下把锅摔在地上,禁不住想起父母在时家里整洁温馨和舒适的生活景象,心里一阵的酸痛和凄然,他只好下楼去在一饭馆买了点饭回来给一文吃,看着姐姐沧桑的面容和那傻呼呼的样子,米饭掉在地上也用手捡起来塞进嘴里,志武心痛不忍直视她那呆滞的目光,他便去厨房清洗了水壶,打开煤气灶烧了半壶开水让姐姐喝药,见她身上脏兮兮的衣裤,他打开姐姐的衣柜,想找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可是里面杂乱不堪,林林总总的衣服倒是不少,怎么也找不出一件适合她现在穿的衣服,新的旧的冬天的夏天的还有子兰的衣服乱堆在一起,新衣服许多连标签都没取下来,觉得这件还合适拿下来一看,上面都生霉了,明显是件穿脏了又放进衣柜里,志武气得都往地上一扔,想找个人来帮着清洗干净再放进衣柜里面,突然一件衣服很眼熟,顿时勾起了他的回忆,这还是姐姐结婚时她和母亲还有思南一起去上海给她买的,姐姐回来后穿上还去了照相馆拍了照片,那时的姐姐真和电影明星一样漂亮,照相馆的老板把这张照片挂在他们的广告窗里,来去的人都要多看上几眼,个个投上羡慕赞美的目光,还有这两件是她结婚时穿的嫁妆,她竟然洗得干干净净完好地保存着,当年的姐姐真是个高贵美丽无忧无虑幸福的公主,谁不羡慕啊,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这一切都怨那个忘恩负义奸诈的向涛,谁知道当年一家人都瞎了眼,竟然看上了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可叹姐姐还对他一往情深,看看床上可怜的姐姐,志武的心都碎了,往事不堪回首,想着想着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掉下泪来,自己一个躲到卫生间里呜咽起来。
孙婷接到儿子后带回家里,吃过晚饭后让儿子写作业,没事时就给志武去了电话询问情况,听见他声音低沉吐字不清,隐约中有点抽泣声,和志武结婚这么多年来从未见他有过这样的表现,就是他父母去世也妹如此过,若不是遇到极度悲伤和痛苦他是不会这样,孙婷不放心就把儿子带回娘家去,自己打车来到一文家,进来后见买的饭志武都没吃,房间内和自己走时一样,志武一点也没整理相反更加乱了,志武蜷缩在沙发上抽着烟,她便问:“这么长时间你都干啥了,一点也没收拾,药吃了没有,你怎么没吃饭呀?”
“唉···我吃不下,她把药吃了,少吃点饭喝点水现在睡着了。”
孙婷见到这种情况心里也感到凄然,就想替他分担一点,啥话没说便把一文的脏衣服统统拉到卫生间去用大盆泡上水,然后拿起拖布准备先把地板清洗一遍,志武知道她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家里都不干家务活,于是说:“别干了,明天找个人来清洗吧。”
志武一发话孙婷便停下来,转身来到志武身边坐下,拉起他的手说:“别傻抽烟了,想法子解决事情呀,要不还是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吧。”
志武似乎没听见媳妇的话,再次狠狠地骂道:“都是向涛这个畜牲造的孽,他以后不得好死,要遭雷劈。”
“你也别怨别人了,让我说双方都有问题,你们家也有责任,两口子过不到一块就散好了,何必这样认真呢?”
志武不服地说:“你是没遇上,放在你身上也一样。”
孙婷盯着他说:“你还别说这话,真要是我绝不会象她这样窝囊地活着,这有什么嘛?第一彻底放弃,既然过不到一块去那就一拍两散,各过各的日子,谁怕谁呀,第二如果这个男人伤我太深,实在放不下也忘不了,自己过不了这个坎,那就谁都别想过好了,杀了他同归于尽,一了百了就这么简单,你说对不对。”
志武听后瞅着她半天没说话,孙婷又说:“你瞅我干啥,你害怕啦,说实话这人要是活的不舒心真还不如死了痛快,少受罪。”
志武这才叹口气说:“你说的也对,与其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真不如死了来的舒心痛快,大家也都安心。”
孙婷突然手指着屋里神秘兮兮地问:“你的意思是···她···?”
志武明白媳妇的意思,身体哆嗦一下小声嘀咕:“别胡讲,我可没那个意思。”
孙婷忙拉志武到另一间屋子里关上房门说:“其实吧,象你姐这样再发展下去迟早都要走这条路,她现在这样你说是不是活受罪,还搞臭了自己的名声,身子也被玷污了,连着家里人跟着她受罪,女人的名节比啥都重要,咱们还得忍受社会上那些人风言风语的讥笑和谩骂,时间长了你的名声也跟着搞臭了,我说还不如早点走了好,对她也是一个解脱,咱们也少受些指责,大家都消停了,你说对不对?”
媳妇法话让志武感到恐惧,似乎天地倒悬,世界末日将要到来一般,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六神无主目光呆滞傻傻地坐在那里,孙婷拉着他问:“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就算我没说啥,是你姐姐与我喝干呢?”
其实他第一次发现一文精神有问题时,志武心中就产生了姐姐要完了,她将要离开自己的念头,但是他一直想着姐姐这样的病或许会病死,有可能神智不清时在外面出车祸或者会遇到意外的伤亡事故而离世,刚才媳妇的意思很明显,这是犯罪呀,是骨肉相残,自己怎么能这样做呢?这种事连想想都是罪过,那事禽兽才能干的事,志武的心在颤抖,带着全身在哆嗦,瞅着孙婷自言自语地说:“这样可是犯罪呀,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犯什么罪,看你说的多难听,她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多痛苦嘛,你就忍心她这样受罪?你要是为你姐好就该早点帮她脱离苦海,让她在痛苦中解脱出来,我呢是见你痛苦才说这些话,放在外人才懒得管哩。”
志武在极端痛苦中挣扎着,他的心在情感与道德边缘游走,细细想来媳妇的话似乎挺有道理,他明白孙婷也是为自己好,想帮助自己才出的主意,半天后他说:“我能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你也是为我好,可这事·····真的····”
“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帮你,书上和电视里都介绍过,有列子,多吃点安眠药这人就象睡着了一样,一点痛苦都没有,不知不觉中所有的痛苦都解脱了。”
志武不敢正视媳妇,他这时才发现平时看着娇生惯养、不经世事的娇小姐竟然这样的大胆,心比男人还狠,但是她是在帮助自己解脱困境呀,不这样做姐姐真成了自己的累赘,他狠狠心瞅着媳妇点点头。
孙婷家庭条件优越,从小一切事情父母都安排的妥妥帖帖,自己没有单独办过一件事,从而造成了她衡量不出事情的大小轻重,父母的溺爱也养成了她胆大妄为十分任性的性格,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进行,小两口商定好后,孙婷就当成一项伟大的事业来做,这也是她唯一没有父母参与自己单独计划执行的大事,她回去反复斟酌按照小说里和电视剧的案情找方案,最后她还是觉得给志武的姐姐服用安眠药最为妥当可行,她把药片凑够后交给志武,并说了方法,志武十分害怕,求她:“她是我亲姐姐,下不了手,还是你去好些。”
“你挺狡猾的呀,我去把事情办完了,到时候你反咬我一口,我可就说不清了,咱们两人一起去,谁也别说谁。”志武点头同意。
这是个星期天的上午,孙婷早早地把儿子送回父母家去,然后回来准备好东西,两人又商量好细节,还准备了几套方案,然后出门在一个饭店炒了几个菜拿到一文家里,开了房间后见一文不在家,志武便让媳妇在家里准备着,自己去找姐姐,出门后走了几条大街都没见到一文,最后在一个学校大门口发现她在那里转悠,志武拉她回家,一文不肯:“你别拉我,我在等子兰放学,然后接她回家。”
志武说:“今天是星期天,不上学,子兰在家里等你呢。”
好不容易才把一文拉回家里,进门后孙婷就给志武递眼色,意思已经准备好了,志武大声地说:“等一会再吃饭吧,先让姐姐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他意思让姐姐干干净净的走,孙婷也理解,两人便去烧水做准备,然后便让一文去洗澡净身,志武又去衣柜里选了一身自己觉得最能体现姐姐气质的衣服让她穿上,今天一文很听话,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地按志武的要求穿的整整齐齐,志武还帮她梳好头发,脸上擦了润肤乳,看着姐姐美丽的倩影和安详的样子志武很不忍心这样对待她,他不由自主地瞅瞅墙上挂着的父母的遗像,冥冥之中感到父母在责怪自己这是在犯罪,自己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此时他的心软了,就姐姐这么一个亲人了,他不想这样做,他来到厨房小声对媳妇说:“要不算了吧。”
孙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有个屁用,这点小事你翻来覆去好几次,一个男人家优柔寡断的,还能干出什么大事,我把啥都准备好了你说算了就算了?”
志武没趣地点头:“那好吧。”他又回到一文的房间去,今天一文和正常人一样,他微笑着说:“昨天晚上爸爸和妈带着子兰到我这里来,说她们那地方好,让我跟她们一起去。”
志武吓了一跳,额头顿时冒出冷汗来,稍作镇定便说:“姐、你又胡说八道了,她们已经去世多年了,你不知道呀?”说完他心里更加害怕起来,难道和孙婷搞得这件事被姐姐发现了?或者姐姐有了预感?于是他再次来到厨房准备阻止媳妇行动,还没进去就见孙婷端着菜出来:“饭热好了,快给姐姐端去。”
志武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只好由她了,孙婷把饭菜摆在饭桌上,让志武叫一文出来,他进去慌张地说拉着姐姐出来坐下,一文可能也饿了,端起孙婷给的饭便大口的吃,而且吃的很香甜,志武呆呆地站在姐姐身后,眼中涌出泪水,孙婷见他这样忙说:“你怎么了,眼睛里进沙子了,快去擦擦。”
志武立刻转身到厨房去,一文一边吃饭一边说:“他不敢见我。”
孙婷很惊讶地问:“他为什么不敢见你呢?”
“他见我穿一身死人衣服害怕,志武从小就胆小。”
孙婷压住内心的恐惧说:“姐你又说疯话了,你穿这一身衣服既干净又漂亮,快吃吧。”
原来计划是志武看着姐姐吧饭吃完,现在孙婷也管不了那么多,自己坐下来看着一文吃饭,并不停给她夹菜催促一文尽快把饭吃干净,也许是成功后的兴奋或者是对犯罪的恐惧,孙婷突然大叫到:“章志武你在干嘛,躲的到好,快出来姐姐吧饭吃完了,过来收碗筷。”说着见一文冲着自己在笑,在平时应该很自然,而此时她感到一文的笑容是那样的狰狞恐怖,吓得她魂飞魄散,瞬间跑过去扑在志武怀里把头藏起来,一文笑声更大了,她说:“瞧你胆小的吓成这样子,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呢?行了,我也累了,不吓唬你们了,我去找爸爸妈妈和子兰了。”说着便自己走进卧室安详地躺在床上。
志武和孙婷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人相互壮胆,突然志武放开她双手捂着腹部说:“哎呀,我肚子咋什么疼呢?”
孙婷忙问:“你该不会吃了那个···,不对,你啥也没吃呀,怎么会呢?”
过了一会志武的疼痛有所缓解,他忙说:“快,快收拾东西,把这里打扫干净,把用过的碗筷洗了,咱们快走。”
孙婷坐在那里说:“不行了,你去收拾吧,别靠我,我身子有点不听指挥了,要歇一会儿。”
志武匆忙地清理东西,一边问:“怎么回事,你也没吃饭呀?”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浑身瘫软无力,你来扶我站起来。”
志武上前来用力拉起她,全身拍拍,一会儿孙婷说:“好了,能动了,咱们快走吧,噢你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志武没动,他不敢正视自己所犯下的罪恶,拉上媳妇,提上垃圾袋,两人如同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后惊魂不定地匆匆离去。
她们那里也不敢去,直接回到自己家里,锁好房门两人紧紧地依偎在沙发上,靠对方的体温和心跳来抗拒心里的恐惧,到了晚上也不敢去接儿子回来,怕让父母和儿子发现什么,连电话也不接,随便吃点东西就上床躺下,和白天一样,还是相互拥抱着让对方给自己壮胆,就是翻身也要拉着对方的手,孙婷的父母见天黑了还不见她们来接儿子,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带着外孙来到她们家里,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以为她们有什么应酬便拉着外孙回家了。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即便是眯着了一会也被恶梦吓醒,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志武让媳妇到中午时去姐姐家看看情况,孙婷说:“你想的倒好呀,你们家里的事每次把我推到前面,自己躲在后面享清闲,这次我可不行了,不是我不帮你,我实在承受不了,要是去了可能会出问题,别漏了马脚就完蛋了,还是你自己去解决吧,我得回家去安静休息一两天。”
志武无奈,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大胆地面对,孙婷说的对,现在千万不能露出破绽来,否则自己就成了杀人犯了,他想好对策之后,并没有先去姐姐家里,而是平复下心来和平时一样先去单位上班,到了中午时便给姐姐家里打了电话,虽然没打通但他不敢完全确定姐姐是否完全去世了,于是让秘书叫上司机开上车说是去办事,顺便去姐姐家里看看,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司机等着,自己和秘书上楼先敲门,一会再用钥匙开了房门,两人走进一文房间,见一文穿戴整齐平静地躺在床上,神态安详,但面无血色,身体已经失去了体温,志武忙大叫一声昏到在床边,秘书忙下去叫来司机,把志武抬到外面沙发上躺下,然后通知相关人员,处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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