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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统一天下
【原文】
孟子见梁襄王①。出,语②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③问曰:‘天下恶乎定?’
“吾对曰:‘定于一。’
“‘孰能一之?’
“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孰能与④之?’
“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渤然⑤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⑥,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⑦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
【注释】
①梁襄王:梁惠王的儿子,名嗣,公元前318年至公元前296年在位。 ②语(yu):动词,告诉。 ③卒然:突然。卒同“猝”(cu). ④与:从,跟。 七八月:这里指周代的历法,相当于夏历的五六月,正是禾苗需要雨水的时候。 ⑤渤然:兴起的样子。渤然兴之即蓬勃地兴起。⑥人牧:治理人民的人,指国君。“牧”由牧牛、牧羊的意义引申过来。 ⑦由:同“犹”,好像,如同。
【译文】
孟子见了梁惠王,出来以后,告诉人说:“远看不像个国君,到了他跟前也看不出威严的样子。突然问我:‘天下要怎样才能安定?’
“我回答说:‘要统一才会安定。’
“他又问:‘谁能统一天下呢?’
“我又答:‘不喜欢杀人的国君能统一天下。’
“他又问:‘有谁愿意跟随不喜欢杀人的国君呢?’
“我又答:‘天下的人没有不愿意跟随他的。大王知道禾苗的情况吗?当七八月间天旱的时候,禾苗就干枯了。一旦天上乌云密布,哗啦哗啦下起大雨来,禾苗便会蓬勃生长起来。这样的情况,谁能够阻挡的住呢?如今各国的国君,没有一个不喜欢杀人的。如果有一个不喜欢杀人的国君,那么,天下的老百姓都会伸长脖子期待着他来解救了。真象这样,老百姓归服他,就象雨水向下奔流一样,哗啦哗啦谁能阻挡的住呢?”
【读解】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正当孟子与梁惠王越谈越投机的时候,梁惠王却一命呜呼了。
惠王的儿子襄王继位,还是召见了一次孟子。这里记录的,就是孟子见了梁襄王后的感受和他的自述的谈话内容。
“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这两句著名的话描绘一个人不成器的样子,真是形象生动而入木三分。更为有意思的是,就是这个不成器的公子哥儿,居然一开口就问“天下恶乎定?”给人以小人说大话的感觉:他竟然也想定平定天下!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孟子并没有因为反感这人就拂袖而去或缄口不言,而是照样认真地给他来了一番关于统一天下的开导。这一点,要是换了我们就很难做到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在人际交往中往往喜怒形于色,不能掩饰自己的感情好恶。尤其是遇到自己看不惯的领导人,心里面咒骂“你算什么东西!”面子上也就难看而过不去了,没有孟老夫子那样的涵养。
孟老夫子给梁襄王谈的其实是两个层次的内容。第一层,天下统一才能够安定。这个道理是非常简单的。天下不统一,四分五裂,战争不断,怎么可能安定呢?用以后各代的历史事实(如三国六朝等)来验证,也可以看到孟子论断的正确性。第二层,谁能统一天下?孟子说得非常简单:不喜欢杀人的人能够统一天下。用我们今天的眼光来看,谁喜欢杀人呢?除了心理变态的杀人狂而外,谁都不喜欢杀人。那岂不成了谁都可以统一天下了吗?这显然是近乎荒唐的结论。所以,我们要回到孟子谈话的具体环境和时代来理解,才不致于曲解了这位“亚圣”的本来意思。首先,孟子所说的“不嗜杀人者”是指执掌人的生死大权的国君。其次,在当时的时代,七雄纷争,战争不断。战争就要互相残杀。所以,孟子所说的“不嗜杀人者”实际上是指不喜欢战争的人,也就是世界和平的维护者,而“嗜杀人者”则是指那些战争贩子,“军国主义者”。不然的话,孟子说“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岂不成了个个国君都是心理变态的杀人狂吗?其实,孟子所说的道理并不深奥,正因为当时战火纷飞,征伐不断,各国的老百姓都吃够了战争的苦头,就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样,痛苦不堪。如果这时候有哪个国君公然树起和平的旗帜,不再让他的老百姓去打仗卖命,而营造出一派社会稳定和发展生产的局面,那天下的老百姓都会闻风而至,诚心归服了。孟子的理论依据实际上仍然是民众的心理。孟子的政治学说具有浓厚的政治心理学色彩,说穿了,还是“仁政”的思想了。
从我们今天的研究来看,孟子的政治学说和治国方略在理论上说都非常有道理,使人听了后不得不信服。但从实践来看,则不一定适用于战国时代的特殊历史。在战争年代,军事和政治密不可分,要谋求天下统一也的确离不开军事,离不开战争本身。所以,一般国君都会认为孟子的思想过于“迂阔”而不实用,不如纵横家或兵家的计策来得实在。梁襄王显然也是这种看法。事实上,就在孟子走后不久,苏秦到了魏国,并没有费太多的口舌就说动了梁襄王参加六国合纵抗秦的计划。
人毕竟都是急功近利的啊,何况是在战国那个特殊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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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食足而知礼仪
【原文】
王曰:“吾惛①,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曰:“无恒产②而有恒心者,惟土为能。若③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④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⑤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⑥民之产,必是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⑦。
“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⑧,奚暇⑨礼仪哉?
“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畜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锦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注释】
①惛:同“昏”,昏乱,糊涂。 ②恒产:可以赖以维持生活的固定财产。如土地、田园、林木、牧畜等。 ③若:转折连词,至于。 ④放:放荡。辟:同“僻”与“邪”的意思相近,均指歪门邪道;侈:放纵挥霍。放辟邪侈指放纵邪欲违法乱纪。 ⑤罔:同“网”,有“陷害”的意思。 ⑥制:订立制度、政策。 ⑦轻:轻松,容易。 ⑧赡:足够,充足。 ⑨奚暇:怎麽顾得上。奚,疑问词,怎麽,哪有。暇,余暇,空闲。
【译文】
齐宣王说:“我头脑昏乱,对您的说法不能作进一步的领会。希望先生开导我的心志,更明确的教我。我虽然不聪明,也不妨试它一试。”
孟子说:“没有固定的产业收入却有固定的道德观念,只有读书人才能做到,至于一般老百姓,如果没有固定的产业收入,也就没有固定的道德观念。一旦没有固定的道德观念,那就会胡作非为,什麽事都做得出来。等到他们犯了罪,然后才去加以处罚,这等于是陷害他们。哪里有仁慈的人在位执政却去陷害百姓的呢?所以,贤明的国君制定产业政策,一定要让他们上足以赡养父母,下足以抚养妻子儿女;好年成丰衣足食,坏年成也不致饿死。然后督促他们走善良的道路,老百姓也就很容易听从了。
“现在各国的国君制定老百姓的产业政策,上不足以赡养父母,下不足以抚养妻子儿女;好年成尚且艰难困苦,坏年成更是性命难保。到了这个地步,老百姓连保命都恐怕来不及哩,哪里还有什麽工夫来修养礼仪呢?
“大王如果想施行仁政,为什麽不从根本上着手呢?在五亩大的宅园中种上桑树,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可以穿上丝绵衣服了。鸡狗猪等家禽家畜好好养起来,七十岁以上的老人都可以有肉吃了。百亩的耕地,不要去防碍他们的生产,八口人的家庭都可以吃得饱饱的了。认真地兴办学校,用孝顺父母尊敬兄长的道理反复教导学生,头发斑白的人也就不会在路上负重行走了。老年人有丝绵衣服穿,有肉吃,一般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这样还不能使天下归服,是从来没有过的。”
【读解】
齐宣王已经完全被孟子的言语所打动,所以态度诚恳地请孟子“明以教我”,不要绕弯子了,打开窗户说亮话吧。直到这是孟子才完全正面地展开了他的治国方略和施政纲要。归结起来,也不过就是两层意思:
第一层,有恒产才有恒心,所以要先足衣食后治礼仪。
这就是《管子.牧民》所谓“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的道理。
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合于两千年后卡尔.马克思那个伟大的发现:“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
所以,“光靠勒紧肚子闹革命”是不行的,越穷越光荣也是自欺欺人的。
而且,仅从社会稳定的角度来说,“无恒产者”也是最危险的因素。因此孟子认为在我们制订国民经济发展规划的时候,一定要从富民的角度出发。考虑到让老百姓过上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生活,让他们不仅能够养家糊口,而且还有一定的产业。只有做到了这一步,才谈得上进一步精神文明建设,即“治礼仪”的问题。
讲清楚了这一层道理后,孟子才转到第二层意思,即较为具体的展示他的富民兴教的蓝图。我们不难发现,他在这里所展示的富民兴教的蓝图,几乎与他在梁惠王那里所展示的一模一样。(只是把“数口之家”改为了具体的“八口之家”,“七十者衣帛食肉”改为了“老者衣帛食肉”罢了)一个国家不能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又到了另一个国家。孟子就是这样,像他的前辈孔老夫子一样,东奔西走,周游列国,希望:行义以达其道“,为救世济民而不辞辛劳,甚至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其积极入世的理想精神,给后世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从齐宣王到齐桓、晋文之事开始,以上四节在《孟子》原书中属于一章,我们为了阅读的方便把它相对分开。这一章长文,是孟子政治学说的重要篇章,其中许多名言名句,如“君子远庖厨”、“缘木求鱼”、“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是不为也非不能也”等等,甚至一些重要段落也都成了脍炙人口的文学名段,对于我们研究政治、哲学、经济、社会乃至于文学表达等等,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此外孟子极富心理分析色彩的谈话艺术,也值得引起我们的特别重视。在孟子的时代当然还没有什麽心理学的概念,心理分析大师弗洛依德更是两千多年后才出生,但这并不能否认孟子的心理分析技巧。自发的实践先于理论和科学的建立,这是没有什麽奇怪的。倒是我们应该对孟子的心理分析实践作为更深入的研究,以获取心理学史的珍贵资料,这才是至关重要的课题。当然已不是我们这里的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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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远庖厨
【原文】
齐宣王①问曰:“齐桓、晋文②之事可得闻乎?”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③,则王乎?”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
曰:“臣闻之胡龁④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⑤?’对曰:‘将以衅钟⑥。’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⑦,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曰:“有之。”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⑧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⑨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曰:“王无异⑩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⑾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曰:“无伤⑿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⒀也。”
【注释】
①齐宣王:姓田,名辟疆。齐威王的儿子,齐泯王的父亲,约公元前319年至301年在位。 ②齐桓、晋文:指齐桓公、晋文公。齐桓公,春秋时齐国国君,姓姜,名小白。公元前685年至前643年在位,是春秋时第一个霸主。晋文公,春秋时晋国国君,姓姬,名重耳,公元前636至前628年在位,也是“春秋五霸”之一。 ③无以:不得已,以同“已”。 ④胡龁:人名,齐宣王身边的近臣。 ⑤之:动词,去,往。 ⑥衅钟:新钟铸成,杀牲取血涂抹钟的孔隙,用来祭祀。按照古代礼仪,凡是国家某件新器物或宗庙开始使用时,都要杀牲取血加以祭祀。 ⑦觳(hu)觫 (su):因恐惧而战栗的样子。 ⑧爱:吝啬。 ⑨褊(bian):狭小。⑩异:动词,奇怪,疑怪,责怪。 ⑾隐:疼爱,可怜。 ⑿无伤:没有关系,不要紧。 ⒀庖厨:厨房。
【译文】
齐宣王问道:“齐桓公、晋文公在春秋时代称霸的事情,您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孟子回答说:“孔子的学生没有谈论齐桓公、晋文公称霸之事的,所以没有传到后代来,我也没有听说过。大王如果一定要我说。那我就说说用道德来统一天下的王道吧?”
宣王问:“道德怎麽样就可以统一天下了呢?”
孟子说:“一切为了让老百姓安居乐业。这样去统一天下,就没有谁能够阻挡了。”
宣王说:“像我这样的人能够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吗?”
孟子说:“能够。” 宣王说:“凭什麽知道我能够呢?”
孟子说:“我曾经听胡 告诉过我一件事,说是大王您有一天坐在大殿上有人牵着牛从殿下走过,您看到了,便问:‘把牛牵到哪里去?’牵牛的人回答:‘准备杀了取血祭钟’。您便说:‘放了它吧!我不忍心看到它那害怕得发抖的样子,就像毫无罪过却被到处死刑一样。’牵牛的人问:‘那就不祭钟了吗?’您说:‘怎么可以不祭钟呢?用羊来代替牛吧!’-----不知道有没有这件事?”
宣王说:“是有这件事。”
孟子说:“凭大王您有这样的仁心就可以统一天下了。老百姓听说这件事后都认为您是吝啬,我却知道您不是吝啬,而是因为不忍心。”
宣王说:“是,确实有的老百姓这样认为。不过,我们齐国虽然不大,但我怎么会吝啬到舍不得一头牛的程度呢?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它害怕得发抖的样子,就像毫无罪过却被判处死刑一样,所以用羊来代替它。”
孟子说:“大王也不要责怪老百姓认为您吝啬。他们只看到您用小的羊去代替大的牛,哪里知道其中的深意呢?何况,大王如果可怜它毫无罪过却被宰杀,那牛和羊又有什么区别呢?”
宣王笑者说:“是啊,这一点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了。我的确不是吝啬钱财才用羊去代替牛的,不过,老百姓这样认为,的确也有他们的道理啊。”
孟子说:“没有关系。大王这种不忍心正是仁慈的表现,只因为您当时亲眼见到了牛而没有见到羊。君子对于飞禽走兽,见到它们活着,便不忍心见到它们死区;听到它们哀叫,便不忍心吃它们的肉。所以,君子总是远离厨房。”
【读解】
孟子到底是从“望之不似人君”的梁襄王那里出走后才到齐国,还是先到齐国,随后才到魏国见梁惠王,这已经成了历史公案,学者们各有考证。我们姑且按《孟子》书的顺序,认为孟子是从梁襄王那里出走后才到齐国拜见齐宣王的罢。
齐宣王虽然不像梁惠王那样一开口就问“何以利吾国?”也不像梁惠王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口气更大地问“天下恶乎定?”而是很委婉含蓄地向大学者孟夫子请教历史问题:“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但实际上,他所关心的仍然是同一个问题:如何称霸天下?因为齐桓公和晋文公在春秋时代都是靠“霸道”而称雄天下的。殊不知孟子所奉行的是反对霸权主义的儒学,不讲“霸道”而讲“王道”。也就是不讲武力,靠军事力量,靠战争称霸天下,而讲用道德,靠教化的力量,靠仁政统一天下,使天下人心归服。所以,孟子也就直言不讳地说:“您要问霸道,那我就不懂得。您要对王道感兴趣的话,我倒可以说一说。”好在齐宣王也还通泰随和,管他霸道、王道,只要是能称雄天下就行,也就与孟子一问一答地探讨起来了。
孟子依然用的是他一贯的手法,就是开心理医生诊所,从心理分析入手去抓住对方,自己掌握主动,剥茧抽丝,层层推进,迫使对方落入自己观点的觳中。这一段“君子远庖厨”的心理分析,是典型的孟子手法,精采绝伦,切中要害。它所起的作用,就是唤醒齐宣王内心“不忍”的仁慈之心。只要这种仁心被唤醒,下面的事情,什么王道啊,仁政啊,就统统有了接受的心理基础,那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罢了。
所谓“君子远庖厨”,不过说的是一种不忍杀生的心理状态罢了。也就是齐宣王“以羊易牛”的心理,因为他亲眼看到了牛即将被杀的样子而没有亲眼看到羊即将被杀的样子。“眼不见为净”,所以君子远离宰鸡杀鸭的厨房。
至于“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则不是孟子的著作权,而是出自《礼记。玉藻》:“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也就是说,凡有血气的东西都不要亲手去杀它们。汉代贾宜在《新书.礼篇》中引述了孟子的话后说》:“故远庖厨,仁之至也。”把“君子远庖厨”作为仁慈的品德加以提倡,这倒也是符合孟子的原意的。
问题是,后世有不少人曲解了“君子远庖厨”这句话里的合理内核,也就是那种“不忍”之心,而片面轻率地说君子应该远离厨房,以此作为自己偷懒不下厨房的借口。这正如南怀谨先生已经很幽默地指出:“近代的年轻人,当太太要他到厨房里帮个小忙的时候,他就拿这句话来做挡箭牌。太太请原谅!孟老夫子说的,‘君子远庖厨’,我要做君子,你的先生不能是小人哪!于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等太太把热腾腾的菜饭端来。”(《孟子旁通》)
不过,南怀谨先生的笑谈指出的只是一种情况。以我们今天见得更多的家庭状况来看,君子先生们“远庖厨”的时代似乎已远,宰鸡杀鸭无所不为了。当然,肉还是照食不误!”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都是成了迂腐。
仁还是不仁呢?
那也只有等孟老夫子转世再来作心理分析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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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与不能
【原文】
王说⑴曰:“《诗》云⑵:‘他人有心,予忖度⑶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⑷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⑸’,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⑹’,而不见舆薪⑺,则王许⑻之乎?”
曰:“否。”
“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⑼何以异?”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⑽,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⑾。天下可运于掌⑿。《诗》云⒀:‘刑于寡妻⒁,至于兄弟,以御⒂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
“权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抑⒄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⒅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注释】
⑴说:同“悦”。  ⑵《诗》云:引自《诗经.小雅.巧言》。 ⑶忖度:猜测,揣想。 ⑷戚戚:心有所动的感觉。 ⑸钧:古代重量单位,三十斤为一钧。 ⑹秋毫之末:指细微难见的东西。 ⑺舆:车子。薪:木柴。 ⑻许:赞许,同意。 ⑼形:情况,状况。 ⑽太山:泰山。北海:渤海。 ⑾老吾老幼吾幼:第一个“老”和“幼”都作动词用,老:尊敬;幼:爱护。 ⑿运于掌:在手心里运转,比喻治理天下很容易。 ⒀《诗》云:以下三句引自《诗经.大雅.思齐》。 ⒁刑:同“型”,指树立榜样,做示范。寡妻:国君的正妻。 ⒂御:治理。 ⒃权:本指秤锤,这里用作动词,指称物。 ⒄抑:选择连词,相当于现代汉语的“还是”。 ⒅构怨:结怨,构成仇恨。
【译文】
齐宣王很高兴地说:“《诗经》说:‘别人有什麽心思,我能揣测出。’这就是说的先生您吧。我自己这样做了,反过来想想为什麽要这样做,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倒是您老人家这麽一说,我的心便豁然开朗了。但您说我的这种心态与用道德统一天下的王道相合又怎麽理解呢?”
孟子说:“假如有人来向大王报告说:‘我的力量能够举得起三千斤,却拿不起一根羽毛;视力能够看得清秋天毫毛的末梢,却看不见摆在眼前的一车柴草。’大王您会相信他的话吗?”
宣王说:“当然不会相信。”
孟子便接着说:“如今大王您的恩惠能够施及动物,却偏偏不能够施及老百姓,是为什麽呢?一根羽毛拿不起,是不愿意用力气拿的缘故;一车柴草看不见,是不愿意用眼睛看的缘故;老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是君王不愿意施恩惠的缘故。所以大王您没有能够用道德来统一天下,是不愿意做,而不是做不到。”
宣王说:“不愿意做和做不到有什麽区别呢?”
孟子说:“要一个人把泰山夹在胳膊下跳过北海,这人告诉人说:‘我做不到。’这是真的做不到。要一个人为老年人折一根树枝这人告诉人说:‘我做不到。’这是不愿意做,而不是做不到。大王您没有做到用道德来统一天下,不是属于把泰山夹在胳膊下跳过北海的一类,而是属于为老年人折树枝的一类。
“尊敬自己的老人,并由此推广到尊敬别人的老人;爱护自己的孩子,并由此推广到爱护别人的孩子。做到了这一点,整个天下便会像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运转一样容易治理了。《诗经》说:‘先给妻子做榜样,再推广到兄弟,再推广到家族和国家。’说的就是要把自己的心推广到别人身上去。所以,推广恩德足以安定天下,不推广恩德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保不了。古代的圣贤之所以能远远超过一般人,没有别的什麽,不过是善于推广他们的好行为罢了。如今大王您的恩惠能够施及动物,却不能够施及老百姓,偏偏是为什麽呢?
“称一称才知道轻重,量一量才知道长短,什麽东西都是如此,人心更是这样。大王您请考虑考虑吧!难道真要发动全国军队,是将士冒着生命危险,去和别的国家结下仇怨,这样您的心里才痛快吗?”
宣王说:“不,我为什麽这样做心里才痛快呢?我只不过想实现我心里的最大愿望啊。”
【读解】
孟子关于“君子远庖厨”的一番心理分析说得齐宣王心服口服,就像我们去看医生而被诊断准确了病症了一样,于我心有戚器焉对医生悠然而生亲切之感,并得到进一步的诊断治疗。
这一会,孟子用的是逻辑上的归谬法,先假定了两种荒唐的说法:“力足以举千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齐宣王亲口对此加以否定,然后把宣王自己的做法加上去:“恩足以几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这样便轻而易举地使齐宣王认识到了自己存在的问题:不是不能,而是不为。也就是说,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愿做。
当宣王对这两个概念的区别还有些不清楚时,孟子又作了生动的举例说明,这就是“挟太山以超北海”与“为长者折枝”的区别。“挟太山以超北海”是不能,是做不到,而“为长者折枝”则是愿不愿意做的问题了。说到底,关键是看你有没有朝这方面想,有没有这样一种精神。孟子的这一段分析,很容易使我们联想到毛**在《纪念白求恩》这篇文章中那一段著名的话:“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今天我们在生活中有许多这样事情,都是愿不愿意做,而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比如说为老年人让座,不要随地吐痰,遵守交通规则等等,的确都是“为长者折枝”举手之劳,而不是要你“挟太山以超北海”,做《封神演义》里的英雄。但我们就是生性懒惰,又缺乏“这点精神”,所以老是要去强坐,要随地吐痰,要闯红灯违反交通规则,如此等等,不一而足,都是没有想清楚“不为”与“不能”的道理。说到这里,是不是值得我们在生活小事上多加反省,多一点“为长者折枝”的精神呢?
回到孟子的话题上来,在讲清楚了“不为”与“不能”的问题后,他又一次施展出心理学方面的本事,对齐宣王来了一番政治行为心理学的开导,这就是著名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理论,“推己及人”,首先自己做起,然后推及自己的夫人、兄弟,再到整个家族和国家。说到底,这一方面合与孔子“己欲立而立人,己达立而达人”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忠恕之道,另一方面也合于《大学》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进修阶梯。一旦做到了这一点,“天下可运于掌”还有什麽不能统一的呢?
说完正题以后,孟子引用格言说:“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希望齐宣王好好考虑,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最后还以“霸道”的做法、军国主义者的行为来加以反衬,刺激齐宣王逼他作出唯一正确的选择——实行仁政,推行以道德统一天下的王道。孟子在这里的做法,是由物理性的逻辑真理推及人的心理,要求齐宣王反躬自省,认识自己。我们在《论语》里已经知道,儒学非常重视人的自我反省功夫,所以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在儒家看来只有经常衡量,才能认识自己,改善自己。不过,我们在这里突然想到的却是,认识自己固然需要自省,认识他人不是更需要权衡度量吗?俗话说:“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谁能够造出这权衡度量人心的公平秤和标准尺子呢?让.保尔.萨特说:“他人就是你的地狱。”谁又能够知道“地狱”的长短轻重呢?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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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木求鱼
【原文】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王笑而不言。
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⑴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⑵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曰:“否。吾不为是也。”
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⑶土地,朝⑷秦楚,莅⑸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⑹,犹缘木而求鱼也。”
王曰:“若是其甚与?”
曰:“殆⑺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曰:“可得闻与?”
曰:“邹⑻人与楚⑼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曰:“楚人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盍⑽亦反其本矣。
“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⑾,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⑿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注释】
⑴采色:即彩色。 ⑵便(pian)嬖(bi):君王左右被宠爱的人。⑶辟:开辟。 ⑷朝:使动用法,使......来朝。 ⑸莅(li):临。⑹若:人称代词,你。 ⑺殆:副词,表示不肯定,有“大概”、“几乎”、“可能”等多种含义。 ⑻皱:国名,就是当时的邾国,国土很少,首都在今山东皱县东南的邾城。 ⑼楚:即楚国,春秋和战国时期都是大国。⑽盍:“何不”的合音字,为什么不。 ⑾涂:同“途”。 ⑿愬(su):通“诉”,控告。
【译文】
孟子说:“大王的最大愿望是什么呢?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齐宣王笑了笑,却不说话。
孟子便说:“是为了肥美的食物不够吃吗?是为了轻暖的衣服不够穿吗?还是为了艳丽的色彩不够看呢?是为了美妙的音乐不够听吗?还是为了身边伺候的人不够使唤呢?这些,您手下的大臣都能够尽量给您提供,难道您还真是为了这些吗?”
宣王说:“不,我不是为了这些。”
孟子说:“那么,您的最大愿望便可以知道了,您是想要扩张国土,使秦、楚这些大国都来朝贡您,自己君临中国,安抚四方落后的民族。不过,以您现在的做法来实现您现在的愿望,就好像爬到树上去捉鱼一样。”
宣王说:“竟然有这样严重吗?”
孟子说:“恐怕比这还要严重哩。爬上树去捉鱼,虽然捉不到鱼,却也没有什么后患。以您现在的做法来实现您现在的愿望,费劲心力去干,一定会有灾祸在后头。”
宣王说:“可以把道理说给我听听吗?”
孟子说:“假定皱国和楚国打仗,大王认为哪一国会打胜呢?”
宣王说:“当然是楚国胜。”
孟子说:“显然,小国的确不可以与大国为敌,人口很少的国家的确不可以与人口众多的国家为敌,弱国的确不可以与强国为敌。中国的土地,方圆千里的共有九块,齐国不过占有其中一块罢了。想用这一块去征服其他八块,这跟皱国和楚国 打仗有什么区别呢?大王为什么不回过来好好想一想,从根本上着手呢?”
“现在大王如果能施行仁政,使天下做官的人都想到您的朝廷上来做官,天下的农民都想到您的国家来种地,天下做生意的人都想到您的国家来做生意,天下旅行的人都想到您的国家来旅行,天下痛恨本国国君的人都想到您这儿来控诉。果真做到了这些,还有谁能够与您为敌呢?”
【读解】
上一节 宣王向孟子否认说,自己并不是一定要动用军事,发动战争心里才痛快,而是因为要实现自己心里的最大愿望,不得已而为之。孟子于是又一次不失时机地抓住了他的心理活动,问他的最大愿望到底是什么。 宣王已 教了孟子的厉害,所以笑而不答,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想法了。孟子果然厉害,你不说,他照样分析不误。而且是欲擒故纵,先虚设幌子,一连串问了五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这五个问题,在过去是属于声色狗马之类,用我们今天的说法,是属于个人生活中的物质享受或者说物欲方面的东西,诸如彩色电视机够不够大,组合音响够不够好,有没有不在话下。这些问题怎么会是一个国王心中最大的追求呢?孟子显然是在虚晃一枪。所以,当 宣王否定说自己不是为了这些时,孟子马上就收回花枪,切入正题,以他心理分析大师的水平,一下子和盘端出了宣王心中最大的愿望、最大的秘密。然后不等宣王承认与否就直杀本质,指出宣王已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缘木求鱼,爬到树上去捉鱼。
缘木求鱼的荒唐性谁人不知呢?所以宣王说:“我难道有如此荒唐,错得如此严重吗?”心想,你莫不是在危言耸听吧。殊不知孟子告诉他说,不仅有如此荒唐,如此严重,而且问题还远远超过了缘木求鱼。这就是孟子的本事,铺张扬厉,逐步升级,让你听他说话连坐也坐不安稳。我们完全可以想象,那 宣王一听这话,真是吃惊不小,一下子跳了起来,也不顾国王的矜持和威严了,马上脱口而出:“可得闻与?”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这下还有什么问题呢?孟子已完全掌握了说话的主动权,于是便把 宣王原本所想的靠战争来解决问题的“霸道”做法与自己要向他灌输的靠仁政来解决问题的“王道”做法作了一个对比,并指出两种做法的两种不同结局。
这一节的最精彩和最深刻处是缘木求鱼的比喻。它不仅警醒了 宣王,而且成了后世千百年来大家常常引用的成语。就是到我们今天,也仍然有启发而“唤醒”的意义。还是以进入市场经济体制后读书人是否“下海”的问题为例。所谓“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君子不羞于言利”,甚而至于追求利,希望挣大钱,发大财。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到底如何来挣大钱,发大财?是不是“工农商学兵,一起做生意“,如我们在前面已经多次提到过,大家都“弃文经商”、“弃教经商”、“弃农经商”、“弃学经商”,甚至放下武器去经商或者就做起军工军火生意来了才是唯一出路呢?当然不是。如果真这样做,那才是缘木求鱼,“殆有甚焉!”不仅搞乱了文明社会越来越精细的社会分工,而且也压抑了各行各业专家的所长,浪费了人才。就个人来说,也浪费了自己。以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即教授下“跳蚤市场”,教授卖馄钝来看,且不说有辱斯文的问题,就从挣钱的角度来看,废己所长,行己所短,不是“缘木求鱼”又是什么呢?
所以,缘木求鱼的道理没有什么深奥,大家都一说就懂,甚至不言而喻。可是在实№生活中,我们中的许多人,包括一些修养不低的人,稍微不注意就爬上树去了而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当人家问他干什么时,他还会理直气壮地高声回答:让我们捉鱼去!
捉鱼固然是不错,但你怎么爬上树去了呢?树上有鱼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在童话世界里,二是沧海桑田变化,在树上留下了鱼的化石。不然的话,你去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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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勇与大勇
【原文】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
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⑴,文王事昆夷⑵;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⑶,句践事吴⑷。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⑸。’”
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
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
“《诗》云⑹:‘王赫斯⑺怒,爰⑻整其旅,以遏徂莒⑼,以笃周祜⑽,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书》曰⑾:‘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⑿志?’一人衡行⒀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
【注释】
⑴汤事葛:汤,商汤,商朝的创建人。葛,葛伯,葛国的国君。葛国是商紧邻的小国,故城在今河南宁陵北十五里处。 ⑵文王事昆夷:文王,周文王。昆夷,也写作“混夷”,周朝初年的西戎国名。 ⑶太王事獯(xun)鬻(yu):太王,周文王的祖父,即古公 父。獯鬻又称猃狁,当时北方的少数民族。⑷勾践:春秋时越国国君(公元前497年至前465年在位)。吴:指春秋时吴国国君夫差。 ⑸畏天之威:,于时保之:引自《诗经。周颂。我将》。⑹《诗云》:以下诗句引自《诗经。大雅。皇矣》。⑺赫斯:发怒的样子。⑻爰:语首助词,无义。 ⑼遏:止;徂(cu):往,到。莒:古国名,在今山东莒县,公元前431年被楚国消灭。 ⑽笃:厚;祜:福。 ⑾《书》曰:书,《尚书》,以下引文见伪《古文尚书。周书。泰誓》。⑿厥:用法同“其”。 ⒀衡行:即“横行”。
【译文】
齐宣王问道:“和邻国交往有什么讲究吗?”
孟子回答说:“有。只有有仁德的人才能够以大国的身分侍奉小国,所以商汤侍奉大国,周文王侍奉昆夷。只有有智慧的人才能够以小国的身分侍奉大国,所以周太王侍奉獯鬻,越王勾践侍奉吴王夫差。以大国身分侍奉小国的,是以天命为乐的人;以小国身分侍奉大国的,是敬畏天命的人。以天命为乐的人安定天下,敬畏天命的人安定自己的国家。《诗经》说:‘畏惧上天的威灵,因此才能够安定。’”
宣王说:“先生的话可真高深呀!不过,我有个毛病,就是逞强好勇。”
孟子说:“那就请大王不要好小勇。有的人动辄按剑瞪眼说:‘他怎么敢抵挡我呢?’这其实只是匹夫之勇,只能与个把人较量。大王请不要喜好这样的匹夫之勇!
“《诗经》说:‘文王义愤激昂,发令调兵遣将,把侵略莒国的敌军阻挡,增添了周国的吉祥,不辜负天下百姓的期望。’这是周文王的勇。周文王一怒便使天下百姓都得到安定。
“《尚书》说:‘上天降生了老百姓,又替他们降生了君王,降生了师表,这些君王和师表的唯一责任,就是帮助上帝来爱护老百姓。所以,天下四方的有罪者和无罪者,都由我来负责,普天之下,何人敢超越上帝的意志呢?’所以,只要有一人在天下横行霸道,周武王便感到羞耻。这是周武王的勇。周武王也是一怒便使天下百姓都得到安定。如今大王如果也做到一怒便使天下百姓都得到安定,那么,老百姓就会唯恐大王不喜好勇了啊。”
【读解】
本章涉及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外交策略;二是匹夫之勇与大勇的问题。
此前我们看到孟子的谈论,主要是内政问题,而这一次齐宣王开口便问:“交邻国有道乎?”直端端地把问题引向了外交。孟子于是作出了他的外交策略阐述。归结起来,就是大国要仁,不要搞大国沙文主义和霸权主义,而要和小国友好相处。另一方面,小国要智,不要搞闭关锁国,不要夜郎自大,而要和大国搞好外交关系。做到了这两方面,那么,就会出现大国安定天下,小国安定国家的世界和平格局。而做到这两方面的心理基础,便是大国以天命为乐,顺应“天地生万物”的好生之德,不欺负弱小,替天行道;小国敬畏天命,服从天命,不与大国为敌,以维护自己的生存。这里的天命不一定作神秘化的理解,而就是历史、地理条件和时代形成的国际大趋势。
孟子在这里所阐述的外交策略并不深奥,其中大国、小国的做法,在后世乃至于今天也仍然是有参考意义的。
不过,齐宣王对孟子所说的这一套却感到有点不得要领。因为,作为战国时代的一位国君,齐宣王所眼见的和亲历的国与国之间的问题多半都是靠战争来解决的,那可真有点“强权就是真理”的味道。而现在照孟老夫子的一套说来,无论你是大国还是小国,似乎都不应该打仗,不该进行军事力量的较量了。根据以前和孟子的多次谈话,他已经领教过了,知道孟子说话总是会有一连串的道理,所以也不好说孟子说得不对。于是,他采用了一个自认为高明的以退为进的办法,一方面赞扬孟子的话高深,有道理;另一方面却自我批评说自己有毛病,恐怕难以接受孟子的高论。
孟子岂会不知道齐宣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需要把话锋轻轻一转,一下子就抓住了齐宣王,继续展开宏论。
齐宣王说自己的好勇,孟子便说好勇也没有关系,只要不是好小勇就行了。于是便连带进行了关于大勇与小勇问题的阐述。
小勇就是我们常说的匹夫之勇。这种匹夫之勇是一种血气之怒,动辄以性命相拼,而是以理义相斗。
从效果来说,小勇敌一人,大勇安天下。
从实例来说,莽张飞、黑李逵是小勇,刘皇叔、宋公明是大勇。在一定意义上,楚霸王也是小勇,而汉高祖却是大勇。对我们来说,孟子关于小勇和大勇的论述的确是可以使我们耳目一新并有所启迪的。比如说我们见到那些在大街上、公共汽车上动辄提劲逞勇的人,包括那些车匪路霸,一副亡命徒的样子,其实不过是“小勇”罢了,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我们以社会公理为武器,大家挺身而出,往往也就可以战胜那些人的“匹夫之勇”,保护我们的安全和社会秩序的安定。
说到底,真正的勇不是斗力而是斗智,不是斗血气而是斗理义。当然,在斗的过程中难免会有牺牲,如果大家都怕牺牲,当然也就胜负难卜,甚至有让“小勇”逞强得势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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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以天下,忧以天下
【原文】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①。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
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②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③也;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昔者齐景公④问于晏子⑤曰:‘吾欲观于转附、朝舞⑥,遵海而南,放于琅邪⑦。吾何修而可以比于先王观也?’
晏子对曰:‘善哉问也!天子适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夏谚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⑧,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饥者弗食,劳者弗息。睊睊胥谗⑨,民乃作慝⑩。方命⑾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
景公悦,大戒⑿于国,出舍于郊。于是始兴发补不足。召大师⒀曰:‘为我作君臣相说之乐!’盖《徴招》、《角招》⒁是也。其诗曰:‘畜君何尤⒂?’畜君者,好君也。”
【注释】
①雪宫:齐宣王的离宫(古代帝王在正宫以外临时居住的宫室,相当于当今的别墅之类)。 ②非:动词,认为......非,即非难,埋怨。 ③非:不对,错误。 ④齐景公:春秋时代齐国国君,公元前547年至前490年在位。 ⑤晏子:春秋时齐国贤相,名婴,《晏子春秋》一书记载了他的事迹和学说。 ⑥转附、朝舞 :均为山名 ⑦琅邪:山名,在今山东省诸城东南。 ⑧豫:义同“游”。⑨睊睊:因愤恨侧目而视的样子;⑩胥:皆,都;谗:毁谤,说坏话。 慝:恶。 ⑾方命:违反命令。方,反,违反。 ⑿大戒:充分的准备。 ⒀大师:读为“太师”,古代的乐官。 ⒁《徴招》、《角招》: 与角是古代五音(宫、商、角、徴、羽)中的两个,招同“韶”,乐曲名。 ⒂蓄(xu):爱好,喜爱。尤:错误,过失。
【译文】
齐宣王在别墅雪宫里接见孟子。宣王说:“贤人也有在这样的别墅里居住游玩的快乐吗?”
孟子回答说:“有。人们要是得不到这种快乐,就会埋怨他们的国君。得不到这种快乐就埋怨国君是不对的;可是作为老百姓的领导人而不与民同乐也是不对的。国君以老百姓的忧愁为忧愁,老百姓也会以国君的有愁为忧愁。以天下人的快乐为快乐,以天下人的忧愁为忧愁,这样还不能这样还不能够使天下归服,是没有过的。
“从前齐景公问晏子说:‘我想到转附、朝舞两座山去观光游览,然后沿着海岸向南行,一直到琅邪。我该怎样做才能够和古代圣贤君王的巡游相比呢?’
“晏子回答说:‘问得好呀!天子到诸侯国家去叫做巡狩。巡狩就是巡视各诸侯所守疆土的意思。诸侯去朝见天子叫述职。述职就是报告在他职责内的工作的意思。没有不和工作有关系的。春天里巡视耕种情况,对粮食不够吃的给予补助;秋天里巡视收获情况,对歉收的给予补助。夏朝的谚语说:“我王不出来游历,我怎么能得到休息?我王不出来巡视,我怎么能得到赏赐?一游历一巡视,足以作为诸侯的法度。”现在可不是这样了,国君一出游就兴师动众,索取粮食。饥饿的人得不到粮食补助,劳苦的人得不到休息。大家侧目而视,怨声载道,违法乱记的事情也就做出来了。这种出游违背天意,虐待百姓,大吃大喝如同流水一样浪费。真是流连荒亡,连诸侯们都为此而忧虑。什么叫流连荒亡呢?从上游向下游的游玩乐而忘返叫做流;从下游向上游的游玩乐而忘返叫做连;打猎不知厌倦叫做荒;嗜酒不加节制叫做亡。古代圣贤君王既无流连的享乐,也无荒亡的行为。至于大王您的行为,只有您自己选择了。’
“齐景公听了晏子的话非常高兴,先在都城内作了充分的准备,然后驻扎在郊外,打开仓库赈济贫困的人。又召集乐官说:‘给我创作一些君臣同乐的乐曲!’这就是《徴招》、《角招》。其中的歌词说:‘畜君有什么不对呢?’‘畜君’,就是热爱国君的意思。”
【读解】
这一章的核心还是“与民同乐”的问题,只不过角度有所不同罢了。
在《梁惠王上》篇里孟子见梁惠王于沼上时已经谈到过“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的问题。在本篇中,孟子也曾与齐宣王两次讨论过“与民同乐”的问题。一次是在谈到欣赏音乐时,孟子告诉齐宣王,只要能够做到与民同乐,无论是喜爱古典音乐还是流行音乐都是好事而不是坏事。(2.1)另一次是在谈到皇家园林的大小时,孟子告诉齐宣王,如果与民同乐,向老百姓开放,皇家园林再大(如周文王的方圆七十里),老百姓也不会嫌它大。如果不与民同乐,不准老百姓进入,皇家园林再小(如齐宣王的方圆四十里),老百姓也会嫌它大。(2.2)所以,本章其实是孟子第三次与齐宣王讨论“与民同乐”的问题了。
这一次讨论的特点是不仅说到乐,而且还从乐说到忧,所谓“乐以天下,忧以天下”,更为完整地显示了孟子政治学说中的民本主义思想。
这也使我们想到,宋人范仲淹《岳阳楼记》中那传诵千古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正是从孟子这里的“乐以天下,忧以天下”而生发出来的吗?
不过,从“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的与民同乐同忧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确注入了更为强烈的使命感和自我牺牲精神,而且,也更具有一种浓厚的悲剧意识。所以,它能更为激动人心地为人们所传诵。
直到今天,当我们说到什么人为人民大众的利益而牺牲时,还会想到这两句名言。
追根溯原,其实还是一种“以民为本”的思想在影响着我们的认识,激动着我们的感情。而这一点,又不能不回到作为孟子“仁政”理论重要组成部分之一的“与民同乐”思想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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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财好色怎么办?
【原文】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①。毁诸?已乎②?”
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王曰:“王政可得闻与?”
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③也,耕者九一④,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⑤,泽梁⑥无禁,罪人不孥⑦。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⑧。’”王曰:“善哉言乎!”
曰:“王如善之,则何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
对曰:“昔者公刘⑨好货;《诗》云⑩:‘乃积乃仓,乃裹糇粮⑾,于橐于囊⑿。思戢用光⒀。弓矢斯张,干戈戚扬⒁,爰方启行⒂。’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然后可以爰方启行。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对曰:“昔者大王好色,爱厥⒃妃。〈诗〉云⒄:‘古公亶父⒅,来朝走马,率西水浒⒆,至于岐下。爰及姜女⒇,聿来胥宇(21)。’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22)。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
【注释】
⑴明堂:为天子接见诸侯而设的建筑。这里是指泰山明堂,是周天子东巡时设,至汉代还有遗址。 ⑵已:止,不。 ⑶岐:地名,在今陕西岐山县一带。 ⑷耕者九一:指井田制。把耕地划成井字形,每井九百亩,周围八家各一百亩,属私田,中间一百亩属公田,由八家共同耕种,收入归公家,所以叫九一税制。 ⑸关:道路上的关卡,近于现代“海关”的概念。市:集市。讥:稽查。征:征税。 ⑹泽梁:在流水中拦鱼的设备。 ⑺驽(nu):本指妻子儿女,这里用作动词,不孥即指不牵连妻子儿女。 ⑻哿(ge)矣富人,哀此茕(qiong)0独:引自《诗经.小雅。正月》。哿,可以。茕:孤单。 ⑼公刘:人名,后稷的后代,周朝的创业始祖。 ⑽《诗》云:引自《诗经。大雅。公刘》。 ⑾堠(hou)粮:干粮。 ⑿橐(tuo)囊:都是盛物的东西,囊大橐小。 ⒀v思:语气词,无义。戢:同“辑”,和睦。用:因而。光:发扬光大。 ⒁干戈戚扬:四种兵器。 ⒂爰方启行:爰,于是;方,开始;启行:出发。 ⒃厥:代词,他的,那个。 ⒄《诗》云:引自《诗经。大雅。绵》。 ⒅古公亶父:即周文王的祖父周太王。 ⒆率:循者。浒:水边。 ⒇爰:语首词,无义。姜女:太王的妃子。也称太姜。  (21)聿:语首词,无义。胥:动词,省视,视察。宇:屋宇。 (22)怨女:未出嫁的老处女。旷夫:未娶妻的单身汉。古代女子居内,男子居外,所以以内外代指。
【译文】
齐宣王问道:“别人都建议我拆毁明堂,究竟是拆毁好呢?还是不拆毁好呢?
孟子回答说:“明堂是施行王政的殿堂。大王如果想施行王政,就请不要拆毁它吧。”   宣王说:“可以把王政说给我听听吗?”
孟子回答说:“从前周文王治理岐山的时候,对农民的税率是九分抽一;对于做官的人是给予世代承袭的俸禄;在关卡和市场上只稽查,不征税;任何人到湖泊捕鱼都不禁止;对罪犯的处罚不牵连妻子儿女。失去妻子的老年人叫做鳏夫;失去丈夫的老年人叫做寡妇;没有儿女的老年人叫做独老;失去父亲的儿童叫做孤儿。这四种人是天下穷苦无靠的人。文王实行仁政,一定最先考虑到他们。《诗经》说:‘有钱人是可以过得去了,可怜那些无依无靠的孤人吧。”
宣王说:“说得好呀!”
孟子说:“大王如果认为说得好,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宣王说:“我有个毛病,我喜爱钱财。”
孟子说:“从前公刘也喜爱钱财。《诗经》说:‘收割粮食装满仓,备好充足的干粮,装进小袋和大囊。紧密团结争荣光,张弓带箭齐武装。盾戈斧铆拿手上,开始动身向前方。’因此留在家里的人有谷,行军的人有干粮,这才能够率领军队前进。大王如果喜爱钱财,能想到老百姓也喜爱钱财,这对施行王政有什么影响呢?”
宣王说:“我还有个毛病,我喜爱女色。”
孟子回答说:“从前周太王也喜爱女色,非常爱他的妃子。《诗经》说:‘周太王古公亶父,一大早驱驰快马。沿着西边的河岸,一直走到岐山下。带着妻子姜氏女,勘察地址建新居。’那时,没有找不到丈夫的老处女,也没有找不到妻子的老光棍。大王如果喜爱女色,能想到老百姓也喜爱女色,这对施行王政有什么影响呢?”
【读解】
孟子在这里所说的王政也就是前面给梁惠王说的王道,王政就是王道之政,用仁德来统一天下的政治,实际上也就是他的另一个术语——仁政。
与孔子一样,孟子也是言必称文、武、周公的。所以,他在这里向齐宣王介绍王道政治时也是以文王治理岐山的政策为依据的。这里的话虽不长,但包含的内容却是很广,牵涉到农业税收、官吏制度、商业政策、渔业开放、刑法制度等等,尤其是最后还重点说到了社会福利的问题。
按照孟子的思想,制国平天下的人不可不重视社会福利事业。敬老院、孤儿院等应大大加强,养老保险、人身保险等等也应该提上议事日程。当然,是不是还应该开设婚姻介绍所,甚至是是老年婚姻介绍所,这就不是孟老夫子所能想象的了。
当孟子描绘出周文王的仁政图景时,齐宣王不由的脱口而出,赞扬孟子所说的是“善哉言呼!”然而,有意思的是,当孟子自以为抓住了时机问齐宣王为什么不向周文王学习,施行仁政时,齐宣王竟然又一次找出遁词来,从上一次孟子劝他采取和平共处外交政策时的“寡人好勇”上升到说“寡人好货”,乃至于“寡人好色”来了。大有自甘堕落,自认是孔子的学生宰我“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杌也”的味道。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我贪财好色!”我就是这么不成器,你难道还要我实行你那高深廉洁的王道或仁政吗?殊不知孟子就是孟子,莫说你贪财好色,你就是说你“好杀”,是杀人狂,他也会告诉你说,喜欢杀人杀人不要紧,只要你杀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周武王不就逼杀了殷纣王吗?所以,针对齐宣王说自己“好货”、“好色”的问题,孟子又展开了谈天说地口,同样找出了史证,说周朝的始祖公就“好货”,而文王的祖父古公亶父就“好色”。当然,最关键的两句话依然是:“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与王何有?”“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与王何有?”一言以蔽之,还是“与民同乐”的思想,或者准确一点说,是“与民同欲”。看来,在孟子的心目中,只要你这做国君的是与老百姓同甘共苦的,干什么都是不会错的!
当然,我们也知道,作为儒家学派主要代表之一的“亚圣”孟子是奉行中庸之道,而不会如此走极端的。他之所以退让,如此纵容齐宣王,任齐宣王说什么他都顺水推舟,打蛇随棍上,其实是采用的欲擒故纵手法,使齐宣王没有退路,难以遁出王道政治的“彀中”。其用心良苦,实在值得我们今天的读书人细心体会。而不要捡了半句就开跑,以“亚圣”孟子曾经说过贪财好色没有关系为依据,使自己成为惟利是图的贪财小人和拈花惹草的好色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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