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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敬华看见，寅哲赤色的眸中进了几粒雪，那几粒雪花化作细碎的晶莹，缓缓落下。“都已经过去了。”他轻声道。
“我想听实话。”
“我……放不下他。”
果然……
杨敬华突然笑了，笑得弯下腰去，声音放肆的传入他的耳中，带了几分尖锐与刺痛。
“杨敬华，你闹够了没有！”寅哲冲上去，扯住杨敬华的长领，给了他一拳。分量很重，杨敬华没有防备，也不想防备，被动的退了几步，他将嘴里的血块狠狠吐在地上，就那么痴愣看着寅哲，笑声未减：“呵呵……什么阳冥司与影灵一同携手，什么灵契共生……放他娘的狗屁！”
他不要这些虚情假意的说辞，他只想留在他身边啊……
“杨敬华……”那一刻，寅哲呆呆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内心某一部位被击中，万蚁噬心的痛。他松开了他，大雪肆虐，模糊了二人的容颜。
是啊……
他们都是被弃的影灵。
明明嘴上说着灵契共生，却道只是故人不归。
“你跟他相伴，快乐吗？”傍晚，寅哲与杨敬华坐在后山古庙之中。大雪已停，二人都平复了心情，看着残阳洒在雪中，寅哲突然问。
“算是吧。”
杨敬华似乎想起了端木的笑容，那不单是一种快乐，他只是看他一眼，就感觉无比安宁。
“那你痛苦吗？”
“……”
于是他又想到了痛苦。
他仍然清晰的记得，那日在礼堂之上，秦诗瑶一身昂贵的洁白婚纱。杨敬华不懂这个，但是看着做工和款式，就绝非等闲人能够打造。这条婚纱衬得秦诗瑶更加温婉可人。
有谁在他耳边说：“熙少爷还真是疼秦小姐，听说这婚纱是少爷亲自挑选，请专人手工缝制的。”
啊，是啊。
应该的嘛，毕竟这是他将要携手一生的女人。
杨敬华这么想着，却止不住的伤感。
今日他一身黑色礼服，特意变换了形态，就为了比端木熙高那么一点？
不，不是。
杨敬华清楚，这只是为了让他在人群中一眼能看见自己。
婚礼即将开始，秦诗瑶在兴奋的准备着，并不停问着礼仪事项。化妆师给她仔细上着妆，赞叹秦诗瑶的美丽动人。
确实，今天是属于秦诗瑶的。
杨敬华垂下头。今天请来的都是业界精英，自然不是灵媒界的人居多。除少数人外，自己几乎是剥离尘世的透明状态，无人知晓自己的存在。杨敬华看着别人祝福着秦诗瑶，与她相拥，觉得心中没由来地泛起苦涩。
她要嫁人了，而新郎是――端木熙。
杨敬华不自在地站在墙角。他的视线中突然闯入一双鞋，一双白色高跟鞋。
“杨敬华……”她唤。
“……”杨敬华一怔，抬头。秦诗瑶的妆已经完成，今日的她尤为温婉明艳。
“我……我和熙……”
杨敬华没等她说完，转身离去。青丝撩过她鼻翼，是淡淡的松香。
“祝你们幸福。”
秦诗瑶瞬间满眸泪水。
此时伴娘往她手中塞了一束洁白的玫瑰，催她回化妆室补妆。
她看了一眼杨敬华离去的方向，有些落寞。
今天明明是她的婚礼，她却觉得欠了杨敬华好多，好多。
杨敬华都快走出大门了，又猛然想起，今天他是伴郎，是需要上台的。
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他扫过四周，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杨敬华，你怎么坐在这里？”端木寺芸走过来。她今天一身红色旗袍，衬出她白皙的皮肤，但是神色还是寡淡的，一双紫瞳中有了些许不耐烦：“端木熙正在找你，婚礼马上就开始了。”
“哦。”他应了声。
浑浑噩噩的，杨敬华起身，随端木寺芸进到里间。端木熙一身白色西装，高挑的身材，俊朗的容貌，无一不是完美的。他看了看杨敬华，笑了：“敬华，准备好了吗？”
“嗯。”他低头，错开了少年的注视。
杨敬华并未从他的眼底看出不舍，甚至连一点点犹豫都没有。他不敢再看端木熙的眸子，似乎再看一眼便会沉沦，他怕控制不了自己。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司仪那边催促着上场。
“走吧。”他理了理衣服的褶皱，出了房间。杨敬华随后，那句话，他没敢问出口。
你……还爱我吗？
婚礼现场，灯光闪得杨敬华眼花。他规规矩矩站在端木熙身后。秦诗瑶看了杨敬华一眼，见他没什么动作，放心地挽起端木熙的手。
杨敬华觉得心中已碎成了千万块，无法拼凑。十只刺入掌心，疼得厉害。
端木熙在最后的时光里，选择的却是秦诗瑶。连半点希望都没留给自己……
端木熙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他，又不留痕迹的收回。
杨敬华觉得整场婚礼，他都半梦半醒似的。新婚当夜，他站在屋檐，独赏皎月银辉。回去时已是天明大半，秦诗瑶正给端木熙做着早餐。杨敬华努力不让自己去回想昨夜他们之间有过什么，僵硬从他们房间走过。
一月后――
“给我把锁灵戒摘下吧。”杨敬华笑着看他。
联契于他而言，已经是名存实亡。
“你怎么了？”端木熙惊诧。
“你都结婚了，我觉得没必要再待在你身边了。”
“诗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端木熙笑得如沐春风，杨敬华只觉身在寒窟。
诗瑶……他唤她诗瑶……
杨敬华夺门而出。
“怎么了？”寅哲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没……”杨敬华回神，极快的掩饰了自己的落寞。
“你还未回答我。”寅哲看着他，颇为认真，“你痛苦吗？”
“我……”
“这里，很疼吧？”寅哲没再深究，他按住杨敬华心脏的位置，尽管，它已经不再跳动。
杨敬华别过脸去。
“杨敬华你要明白，就算他娶妻，那也不过是人之常情，世人皆是如此，为何他不可？阳冥司寿命短暂，无法挽回。他们空活一世，徒留美名。”
他回去后，脑中回荡的全是寅哲当时的话语。
秦诗瑶在家里忙上忙下，杨敬华从未看见她落泪。但是只要看见她，就会浮现婚礼那盛大的场面。杨敬华默默坐在角落看着她的身影。
他不恨秦诗瑶。
甚至，他还有些可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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