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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农历七月就快到了。对于地广人稀的乡村而言,七月正是那些尚未投胎的鬼魂被批准去阳间的日子。新死不久的鬼魂可以去探望亲人,但它们也只能在近处默默地看着他们,却不能和他们接近,更不能和他们的灵魂体有任何接触,因为活人的阳气会影响到支撑它们本体能量的阴气,这些鬼魂如果不远离生人的阳气,轻则“生病”,体质虚弱,严重的可能会出现魂飞魄散的可怕后果。除非有些活人正在生病,阳气弱,时运低,厉害一些的鬼魂才能接近。
所以当鬼月到来之前,生活在乡村里的人们都习惯多行善积德,或者烧纸钱、摆放贡品,不仅用来招待回家的亡亲,还拿出一些孝敬孤魂野鬼,让它们吃饱喝足了就不要再影响自家人;也有一些拿来供奉给地仙,有些地仙食用某家的供奉多了,还会成为这家人的保家仙,成为保家仙之后这家人以后每逢重大节日或者祭祀活动,都要给保家仙准备供奉。鬼魂多食用人间香火,不需要真的吃贡品,而保家仙可能变作黄鼠狼、蛇等动物形象,去吃主家的贡品。保家仙的魂魄常常游荡在自然山水之间,它们甚至有预知未来和改变时运的本领,所以能借助这种能力护佑主家的平安。
虽说鬼月到来前乡村的老百姓早已做好了准备,可难保不会有一些凶险的事情发生。特别是七月十五子时鬼门大开,群鬼蜂涌而出,人们虽然都在睡梦之中,门窗紧闭,但难保鬼怪到处作乱,甚至趁人们熟睡阳气虚弱的时候和他们开个玩笑——那可真了不得了。七月十五的时候鬼门大开,群鬼出没,天地之间充满浓浓的阴气,对于熟睡的阳世之人,它们也就不感到那么害怕了。
人们也害怕,又不敢在门上贴符咒等辟邪之物,因为这样的话自己的亲人就无法回来“食用人间烟火”了,它们只认得自己的家。往年这时候师父总会和自己的几个同门出山,帮助乡里数十座村庄的老百姓们排忧解难。今年情况不同,因为乡里忽然兴起了“弘扬科学,破除封建迷信”之风,而且偏偏要选择农历七月来搞事情,所以赊刀人也不得不下山,让老百姓们做好准备。剪刀和菜刀乃是辟邪之物,再加上一句谮言,百姓们对鬼谷子传人可谓是深信不疑。
就在农历七月到来的前三天,小刘收到了来自县城的邀请书,邀请他到县里参加公交车驾驶培训。原来小刘之前就想当夜班公交司机了,那时候名额刚好满了,就没让他去。现在有个人忽然请了一个月假,就想让小刘顶替一下。如果小刘表现好,一个月后还可以把他安排到其它车队去当司机。
这可是找了一份铁饭碗啊,比当摩托车司机还要稳定得多,不仅不受风吹雨打,每个月还可以拿三千多的固定薪水,怎不叫他兴奋呢?他把这事儿告诉师父,师父只是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让他放心地去吧,记得在夜晚的时候多多帮助阴阳两界的朋友以积德行善就好。
小刘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没上班的时候,就来跟师父学习超度亡魂的本领——有些灵魂需要引路的,他们就折纸人让那些亡魂跟着纸人走阴间的路;而怨气太重的,就得帮它们化解怨气,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还是让他们报仇——一般点到为止,比如说冤死之鬼去纠缠谋害自己的歹徒,让他生重病,严重的甚至死亡,但却不会连累到其他人,包括那人的亲人和朋友,更别说其它无辜的平民百姓了。但有些冤鬼还是无法接近仇敌的阳身,因为有些仇敌在城里,城市里的阳气重,鬼魂往往不敢作乱。这时候就只有在因果簿那儿记上一笔了,等来世在给予恶人报应。
大部分明事理的冤鬼是相信阴司判案公正性的,却有一些鬼魂害怕阴间某些鬼怪贪污受贿,从而让恶人的鬼魂得到了一个“从轻发落”的结果呢,所以它们就要闹,为了复仇,即便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这类鬼魂并不是不讲理,它们都是无辜的,自然不会放下这一切,安安心心地去投胎。而如果那些修道者强行给它们消除执念,则又会让凶手逍遥法外,虽功过在阴间都有记载,却无法让受冤屈的鬼魂得到平反,它们留在世间的怨气也会加重,一旦它们再吸收了天地精华,就会成精成怪,于世间众生有不利之处。
大多数人都害怕黑暗,还是因为畏惧黑暗中可能出现的那些鬼怪。可世界上大部分的鬼魂基本都不会害人,它们只是在世间游荡,甚至根本不在乎物质世界的未来究竟如何,因为那不是它们生活的地方。它们的只是路过物质世界,-穿过那一层层的幻象,不需要追求也不需要留恋,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的。
阴司的那些勾魂差使,勾的往往只是生死簿上阳寿已至的人的魂魄,至于那些阳寿未至冤死的魂魄,只有在世间巡视的勾魂使者见到了才会将它们抓走,还没被发现的时候它们就四处游荡,只要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儿,那些道士和阴司的鬼差是不会出面干预的。可一旦这些鬼魂去干涉人间之事,立马就会有阴差前去捉拿归案。毕竟阴阳两道,倘若互相纠缠,人便如同长生不死,阴阳生物的眷恋永远也无法割舍,那阳界的人类文明也就没法继续前进了。
因此小刘见到的大部分鬼魂都是善良的,当他的目光和它们的精神体产生对接时,他甚至能窥探到它们的想法——那些超出物质俗世之人所能理解的东西。鬼魂们也知道他能看见它们,基本上表现得都很友好,但也没想着和他交流一番,就各走各的路。也是,它们已经离开阳间了,再倾诉那些无聊的情感又有何意义呢?徒增怨念罢了。
小刘问师父:“能不能教我和那些死去的先祖们的灵魂进行沟通交流的方法?我想知道关于他们生活的那个时代发生的一些事情,我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师父不假思索地摇摇头:“不行,它们要么转世投胎了,要么在阴界居住或者当差。他们的来世倒是可以查到,你可以知道他们现在生活在哪个地方,但这是一件很损阴德的事情。何况就算你知道了,人家喝过孟婆汤,也不可能认出你来,他前世是你的先祖,今生就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了。肉体只是灵魂客居的所在,因此没必要太在意那些事,做好现在的事情最重要。”
见小刘嘟了嘟嘴,面上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师父拍拍他的肩膀:“不要难过啦,你好好修行,有机会的话一定可以和它们相见。为师不会骗你的,虽然阴界有规定阳间的活人和那些已经投胎转世的魂魄不能相认,可倘若只当作偶然相遇,言语思想不越界,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如何叫做偶然相遇呢?”小刘又问师父。
“一切都靠机缘。那些生活在阴间的先祖们食用你们家供品以及香火的能量,自然会保佑你们家。农历七月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它们可能会回阳间,你可以通过意念和他们它们交流,不过到现在,他们的阳世记忆也早就不存在了,而与那些生活在阴间的鬼魂相认,又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所以这么一权衡利弊……为师觉得你还是不要想着和它们相认,它们可能变了形象,也不再想过问阳间之事。”
小刘点点头,表示明白。师父又说;“你当夜班司机,驾驶的还是十四路公交车。知道为什么原本的司机要在鬼月休息不做了呢?就因为他相信这些东西,而且经历过。很多时候夜班公交车,特别是深夜的末班车搭载的都是幽灵,它们喜欢密闭的车厢环境,但一般不会轻易伤害阳界的乘客,除非是怨念极重的冤魂。以前确实发生过末班车鬼伤人的灵异事件,但都被有关部门给压下去了,认定是交通意外,也就没人过问了。但为师怎么能不知道事情真相呢?本来不打算干预,因为各人生死自有命,可既然我的徒儿得了这么一个机会,那也是上天的安排,你可要尽人事,听天命。”
农历六月三十的晚上,村里的人们就将从赊刀人那儿赊来的菜刀、剪刀等物拿出来,有剪刀的挂在门框的铁钉上,有菜刀的则把菜刀放在靠门窗户的窗台上。整个农历七月,他们都要保持这种方式来辟邪,防止邪物入侵。而到了七月十四的夜晚,亡亲的鬼魂要回家,他们就得把这些辟邪之物收进来,只把师父他们亲自画的符咒放在自己的贴身衣兜里,就可以让自己不受群鬼的侵害,等我亲人走后,再把菜刀剪刀放回原位,而只要不是夜晚出门,符纸也不需要随身携带。
今年赊刀人忽然出现,村民们就知道必然会有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但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事,难道会有大量厉鬼出现?不过有鬼谷子传人在,他们也大可不必害怕。难不成有连鬼谷子传人都无法对付的恐怖事儿出现?
村民们个个胆战心惊,纷纷要小刘问问自己的师父。小刘笑而不答,只是向乡亲们承诺他们师徒会护佑村民们平安的。村民们听小刘这么信誓旦旦,一颗悬挂着的心也就慢慢地放了下来。
七月初一的下午,小刘辞别了乡亲,骑着摩托车赶往县城,开始了他的夜班司机生涯。
他来到公交场站,一个戴着眼镜矮矮胖胖的光头接待了他。光头姓李,单名一个天字,是车队的队长,他见到新员工到来,不仅没有摆出一幅上司的架子,反而亲自泡茶,还拿出了精致的糕点来招待小刘。
小刘知道是什么原因了——看来做夜班司机这行确实有些名堂,估计他们先前也听说过小刘有阴阳眼,还有驱除鬼怪的本事,所以才以接待大师的礼节来款待他。
李天把一杯龙井茶放到小刘面前,微笑着说道:“请用温茶。”
小刘点点头,他也不多客套,大大方方地喝起了茶,吃起了点心,就好像自己是主人一样——既然对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那么还有必要讲究那些无用的礼节吗?
小刘也没有多说话,李天看了看他的脸色,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一套天蓝色的制服递给他,然后对他说道:“今天十四路车一共有两个司机,七点钟发一次车,八点钟再发一次车,全程大概花费一小时。你是八点的那一班车,来回一趟大约两个多小时,今天开两趟半,最后一班车大概一点多到你们村附近的公交场,也方便你回家休息。现在时候还早,你先去吃饭,然后洗个热水澡再出去。”
小刘点点头,李天就拿了一份快餐放在他面前。好家伙,里面是两素两荤四道菜,分别是香菇炒瘦肉、土豆炒萝卜丝、炒包菜,还有一根大鸡腿儿。他在家的时候哪里吃过这么丰富的菜肴呢?更何况开始修道之后,师父要他少吃肉类食品,到底还是为了积累阴德,那时候他就不怎么吃肉了。这刚开始上班呢,香喷喷的卤鸡腿一上桌,那香喷喷的气味就变作一条条馋虫直往肚子里钻。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反正我又不是职业道士,只是鬼谷子传人收的一个小徒而已,还不算是正式进入道门,管那么多禁忌干什么?即使有下辈子,转世投胎之后,谁还记得今生拥有过什么,失去过什么?谁还记得前世做过什么善事,又惹下什么冤孽了吗?
小刘这么一想便对吃肉这件事心安理得起来。他不过是有阴阳眼,对鬼神之事感到好奇而已,并没有想过要入道门,一边承受那五弊三缺之苦,一边努力地让自己走火入魔,脱离物质世界的根基,看清另一种真相。
他只想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虽然日子是单调重复的,但至少家人不用因为自己职业的特殊性而过分担心,也不用想那复杂的因果之类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过去和未来,只能体验这不足百年的苦短人生,但别人能拥有的自己也能够去追寻,去争取,这就足够了。
可是他有阴阳眼,家里人倒没有说什么,可那些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呢?村里的人还好,因为他们是相信这些的,可他总不能一辈子呆在村里吧?何况师父悄悄跟他说过,他们算出了县里正在搞打击封建迷信的活动,很快就会波及乡村,赊刀人担心的就是这事儿,他们倒不怕死,就怕何时那些冤魂再闹事,就没有人来出面解决了。
“到时候我们只能作法,让那些妖魔鬼怪在农历七月的时候出来作乱,让那些孤陋寡闻的人们也知道这么一回事。他们试图以科学的方式去解决,却解决不了。其实这不是封建迷信,是一种超科学——也就是未来的科学,在如今看来就是一种魔法,一种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怪力乱神’的东西。他们必须相信,然后认同并且产生敬畏感。”
师父的话还回荡在小刘的耳边,当时小刘问他:“科学的定义是什么?科学家爱因斯坦晚年信奉的神学,是否就是那种‘超科学’的东西?”
“科学只是一个框架,一个笼子,人们把那些看得见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去了,而那些看不见的,自己偶尔能感觉到的东西,甚至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它们不在这个笼子里面,就觉得它们是不科学的、非正常的存在。笼子之外的东西就属于‘超科学’的范畴,也就是神学或者玄学,社会普遍认为这些东西会颠覆人们对科学这玩意的传统认知,所以就一味地否定它们,并且要打压它们,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相信了。当然,越来越多的人集中到城市里居住,城市那地方人多阳气重,晚上也热闹,阴魂之类的邪物不敢出来作乱,而乡下通信远远没有城里发达,再加上有很多农村都开发成了旅游区,即使是夜晚也都灯火通明,人多的地方鬼怪自然不敢出没。”
现在小刘想想,人类的现代科学把他们给迷惑了,这才是最大的迷信,他们认为科学就只有物质世界的那一部分定理,殊不知那只是冰山一角,真正隐藏在水下的部分,不能因为看不见就给轻易忽略了。
就比如说《山海经》这本书,书里除了记载上古时期的山川地理日月星辰之外,还记载了许多种神兽,以及“共工怒触不周山”所导致的“天柱折,地维绝”、以及“十日并出,后羿射日”之类的现象,在今人看来就是超科学的,违反常理的,就是古人瞎杜撰出来的神话故事,是他们脑洞大开才编出来的。可后来人们发现不止《山海经》中有记载,各个国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关于神灵的信仰和崇拜,在他们的古书中也描绘了关于神出现的那些故事,并且在现实世界里找到了他们存在的蛛丝马迹——人们觉得不科学,是因为他们认为只有自己亲眼见到才叫做科学,其它少数人见到的根本就不叫科学,那叫迷信。物质世界的人类基本在纯粹地用感官认知世界,他们往往被生存的枷锁捆绑着,甚至连仰望星空的勇气都随着年岁增长而一点点消失殆尽了。
“或许有很多事情,只有等到世俗人结束了他的一生的那一刻,才会有所觉悟吧。”师父充满感慨地说。
“这世上真的有神灵,那么他们究竟在哪儿呢?”
“它们无处不在。真正修成道者,是永生不灭的。可他们的实际形态,物质世界中的人往往看不见,甚至说他们可能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也就是说,神是比人类更高等更先进的智慧生物,他们设计了人类的世界,同时自己的世界又被设计……也就是说,人类所生活的物质世界,所感觉到的一切事物,也包括通晓阴阳的修道者,所感觉到的东西都可能是虚假的,本身它们可能只是被投影出来的,或者只是整片真理海洋之上露出来的冰山一角。但我们就只能感觉到这么多,否则就会走火入魔,越陷越深,有些修道者到最后精神难以支持探索未知事物的欲望,只好进行自我毁灭以乞求达到某种永恒,不再进入轮回里。”
“那他们有对自己选择修道这条路感到后悔过吗?”
“不会的。自从他们走上这条路之后,他们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毕竟生和死就是生命形式的转化而已,而修道的境界越高,他们对那种神之境界的领悟也就越深,和物质世界的隔膜也就越深了。他们的灵魂甚至可以完全独立于肉体而存在,不需要吃喝拉撒睡。可他们还不满足啊,因为真相远远还没有出现,他们摆脱了物质科学的笼子,却还没有走到超科学领域的极致。所以他们还要继续走下去,直到突破那个临界点,才能看到所谓的世界的真相。”
小刘想,以后他们进化成了另一种人类,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神,支配这个世界的游戏法则。他们或许惩恶扬善,以人们普遍认知的善恶观来决定因果轮回的报应;或许丢一把骰子,用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这它们曾极力想逃脱的物质俗世。
无论它们最终选择了什么,文明进化的哪条路,最终还是得靠我们自己选择,然后,无怨无悔地走下去。
凌晨十二点半。夜已经很深了,喧嚣的县城也慢慢地安静下来,小刘驾驶着最后一班14路公交车,行驶在午夜茫茫的黑雾里。
车厢的广播里正放着柔柔的轻音乐,没有歌词,只有调子,好像温和的流水一样在车厢里滚来滚去。小刘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晴朗的天空之下有一条小河在缓缓流淌,几只公鸡在河边悠然漫步,老人们在河边的屋檐下泡茶,看孩子们嘻笑打闹,唠嗑家长里短的大小事儿……
小刘甚至微微眯起了双眼,悠闲地享受着音乐。车子平安地开过了三站,都没有人上车,直到第四站,公交车开到一家大排档附近时,才一窝蜂涌上了七八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他们一边大声聊天,一边摇摇晃晃地在车厢里走动着,好半天才在位子上坐定。小刘只听见那些醉汉的吆喝声,其中一人喊道:“店家,再来一瓶!”
又有一个男的喊:“兄弟,别再喝了!你看外面好多好多人啊,看那个美女,她从窗户外面爬进来了!”
小刘听得很清楚,他刚开始以为是这个男人喝醉酒了,脑子不清醒了,所以才会幻想着美女的突然出现,可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冷笑的声音,这个声音似乎是从车厢里传来的,他猛地一激灵,回头一看,正好看见一张惨白色的披头散发的女人脸倒映在窗户上,而车厢里根本没有任何女人!
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了进来,一下子抓住了车窗的框子。那个男的喝得醉醺醺的,忍不住张开双臂就要去拥抱她。一阵阴风从敞开着的窗户那儿吹了进来,他听见一个男人呼喊的声音:“老张,你要干什么?”说着一下子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臂。
那个叫老张的男人一挥手,一下子就挣脱了那个拉扯他的家伙。只见他翻着白眼,手舞足蹈地说:“放开我啊,神仙姐姐来了!”说着就要把脑袋探出窗外去。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小刘隐约还闻到了一股带有腥臭味的气息。他忽然明白发生什么了,这时只听拉住老张的那个男人打了他一耳光,狠狠地说:“哪来的美女啊?我看你是烂醉如泥了,路边的一坨狗屎也得当做美女的脸,伸出嘴唇就亲上去——哇靠,那真是味道鲜美,回味无穷啊!”
另外几个醉汉听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们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诡异而渗人。这时小刘已经把公交车停在了路边,他一眼就看到窗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天仙般美丽的女人,她浅笑嫣然,以一种颇为文雅的姿态坐着,旁边围绕着几个醉醺醺的男人,花痴一般地盯着她看,一边看嘴里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
小刘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起了反应,他急忙镇定心神,努力回想着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女鬼,他认定座位上那个貌美如天仙的女人必然就是女鬼的化身。最开始的时候只有老张看见了他,而且那时候她就以一个绝世美女的形象出现了;到后面连另外那几个醉汉也都看见了她,甚至连小刘自己都看见的是一个美女的形象,导致自己的荷尔蒙过度分泌。
幸好那女鬼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反应,似乎不想伤害那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只是拼命地用美貌和动作去勾引他们,一边扭动着肢体,一边还发出娇滴滴的声音:“过来嘛——过来嘛——”我觉得大事不妙,要是这些男人真的被诱惑,想要对女鬼做些什么,那可真就完了,说不定魂魄都会给勾走。此时我看见老张肩上三盏灯的其中一盏摇摇晃晃的,气息微弱,似乎快要熄灭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人身上的三盏灯就如同三把燃烧着的阳火,一旦被阴气熄灭了一盏,人的三魂就可能少了一魂。也就是这女鬼想要勾这老男人的魂!虽则这男人看起来已经块五十岁了,女鬼却只有二十出头的少女模样,可鬼魂的形象并非由年龄来决定,它是可以千变万化的,而女鬼选择阳世之人作为婚配对象,也不会计较他的年龄大小和相貌美丑。在这点上,鬼可比人“清幽寡欲”多了。
可人家阳寿未尽,就算你要拉一个阳间男人的魂魄,也只能选择和你有冤仇的啊,看老张的样子似乎人家和你素不相识,你这样勾人家性命,就是恶鬼的行径,就应该得到报应。
说时迟那时快,老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喊了一声:“妖女惑众,扰人之心念,大破变身,以维护阴阳之正道,急急如律令!”符纸便如同流星闪电一般向那女鬼的化身飞了过去。正中女鬼的身子,一道金光闪过,女鬼的法术被破解了,一下子变回了先前那个面色苍白的狰狞形象。
按理说除了有阴阳眼的老张之外,其他人应该是看不见那被破了迷幻法术的女鬼的,可小刘有意让他们看见,于是便用了符咒,让女鬼一直维持着有形体的形象。那些人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忽然变成了面色狰狞的形象,不由得大吃一惊,但居然还没有意识到是鬼,因为那女人除了头发散乱些、脸色苍白些,其他地方到没有什么毛病,连五官都是清晰而完整的。但小刘可以百分百确定它就是鬼,因为人和鬼的气息有很大的差别,可对于寻常人而言,和鬼魂接触时也只是感到寒冷而已。
他们惊讶归惊讶,但还是没有想到鬼神那块去。那女鬼被符咒打了一下,元气大幅受损,它再也没法保持自己的“淑女风度”了,便怒极跃起,却被符咒的威力打了回去,没法攻击到那些已经散开了的醉酒男人。她狡诈的眼珠转了转,随即朝着面前的老张扑了过去。
老张!这家伙为什么还不走开!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丑陋的女鬼?!小刘吓了一大跳,难不成老张的魂魄已经被勾走了?小刘急忙打开天眼,果然见到老张的三盏灯熄灭了一盏,果然三魂去了一魂,怪不得要死心塌地地跟着女鬼!得亏那女鬼的法力暂时被封住了,老张的魂魄还在体外游荡,没有被那女鬼给带走,要不然可得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女鬼并没有扑向老张的身子,而是想要抓住他的魂魄。小刘这才发现老张的魂魄尚未完全离体,不需要用招魂的方法,只要画个“收魂符”,让它的魂魄回去就好了。虽然强行把魂魄拉回去可能会留下精神上的后遗症,但后续治疗一阵子还是能完全康复的。这收魂符师父也教过自己画法,不如现在先让老张回魂,然后再解决这女鬼。
可我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这夜晚的世界根本就不会如此的太平。眼见老张的魂魄就要回去了,忽然间车厢尾部传来一阵女人幽怨的哭泣声,还有男孩子“咯咯咯”的笑声。小刘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见到车厢最后排座位上坐着三个男孩和一个中年妇女,那三个男孩的身影是半透明的,它们坐在相连接的三个座位上,在中间那个男孩的头顶上漂浮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此刻它们正玩弄着女人的裙摆,脸色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女人却是在不断地哭泣,小刘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女人和三个孩子都是冤魂,女人想要复仇,孩子们却还不知道自身当下的处境,依旧没心没肺地玩耍。
小刘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到车厢后部,用一种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那女人。那女人见到这阳世之人居然能看见自己,也是觉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释然了。小刘问她说:“你们要回家是吧?”
“是的,回家看看亲人。我们有太多的委屈来不及述说,这世界待我们实在是太残酷了些。”女人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说道。
小刘说:“我相信你们都是善良的鬼,可这位大姐,”他指了指身后那在符阵中拼命挣扎的女人,“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吗?为什么要勾人魂魄?我看她心中也没有太多的怨念,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男人陪伴她而已,可为什么不和其它男性的孤魂野鬼作伴,共同去往阴间修行呢?”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她以为自己还活着。我们这些鬼都是被陷害的啊!以前村子里来了个大老板,说是在城市里搞项目的开发建设,要带我们一起去发财致富,结果把我们带到传销窝子里去了。那些搞传销的天天给我们上洗脑的课,要我们投资换取高回报什么的,真有姐妹投资拿了回报,然后我们就纷纷找老家要钱,接二连三地投资了进去。后来有个老板以高回报为由,要求我们献出自己的贞洁,否则我们投资的所有钱他们一分也不还。我们想起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实在被逼无奈,只好照做了。我们做完这件事后找老板要钱,老板一人给了一千,让我们先回家去,并且让我们留下地址,说过后会把剩下的钱寄过去。可我们姐妹几个盼星星盼月亮,那钱也没来。并且贞洁被破坏的事情很快就被自己的男朋友知道了,特别是小娟——也就是前面坐着的那个可怜女鬼,她刚跟丈夫结婚不久,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丈夫马上就和她离婚,并且向她索要彩礼钱,还威胁说拿不出就等着坐牢吧。小娟的钱都在‘老板’那儿,怎么拿得出来呢?她怕真的坐牢,想着赖活不如好死,就干脆喝了农药自杀。”
“那男人知道女的自杀了,不仅没有丝毫愧疚之心,甚至一口咬定是女的出轨,把女方年迈的父母告上法庭,要求两位老人帮女儿偿还彩礼钱。老人家没有经济收入,只有每个月一千块的养老金,哪能还得起这笔债务?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悲痛欲绝了,认为这个女婿不应该做得太绝。他们又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姐妹几个就出面,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法官说了,他们马上就联系城里的公安局,要求他们帮忙寻找那个害死人的非法传销组织。可遗憾的是,问起更多细节时,她们姐妹居然记不得了,只知道传销机构的头儿姓龙,平时穿着一身长袖的黑衣黑裤,戴着黑帽子,蒙着黑色面罩,连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更别说其它的细节之处了。可这人的穿衣打扮随时都可以替换,传销组织本身就是打游击,没有固定的地点,大门一关,窗帘一拉,谁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呢?所以过了很长时间,这案子居然也没破。”
“小娟的案子就这么搁置了下来,二位老人因为没有经济能力,不需要偿还这笔彩礼钱,但男生家刚盖好的新房收了回去,二老只得继续住在那已经有百年历史的破旧茅屋里。因为女儿的死,老人们天天以泪洗面。我和我的姐妹们也都不敢瞒着丈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没想到我的丈夫抛下三个孩子,直接净身出户了。我也是一时想不开,只好......”
女鬼说着说着,冰冷的泪水居然滚滚而落。小刘的鼻子也不由得一阵酸涩,既然女鬼如此相信他,把心事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阳世之人说了,那他就必须竭尽全力地帮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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