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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赊刀人?啥叫赊刀人?”小刘好奇地问。
师父要他伸出手,然后在他的手心里写下“赊刀人”三个字,一边写一边说:“赊刀人是在乡间广泛流传的一种职业,他们据说是鬼谷子的传人,在人间有重大事情即将发生的时候,这些神秘的赊刀人就会带着一布袋子的刀,从深山中走出来,走到各个乡村里,把布袋里的菜刀一把把卖出去,却从不收钱,而是留下一句谮言,比如说等米价涨到多少钱一斤的时候,他们才回来收钱,可谁知道将来什么时候谮言会成真呢?难道他们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也有很多人认为,这些赊刀人是上天派来拯救世间苍生的,在他们最贫困的时候雪中送炭,以后悄悄地打听市场价格,不就知道什么时候该收钱了吗?可事实是,这些赊刀人把自己袋子里的刀送完后,就不见了踪影,也没有谁见过他们。”
“鬼谷子我知道,一个长得像外星人,满口哲学道理、精通各类鬼神之学,还会排兵布阵的高智商家伙。他是道家和兵家的代表人物,生活在春秋战国时期,距离现在已经有两千多年的时间了,孙膑、庞涓等人都是他的弟子。就算他那时能掐会算,精通阴阳八卦,并且传了几代弟子,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有传人呢?”
师父“哈哈”一笑说:“果然是还没入门,这道教的学问多着呢,真正的修道之人可以打破五弊三缺的限制,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但前提是必须要达到无他无我的境界,没达到的,像为师这一类的,就只能做驱鬼这事儿。历史上只有老子、孔子、庄子、鲁班和鬼谷子等一小部分人真正踏入仙境,此时的它们基本告别了物质生死轮回,成为真正的宇宙生命,无处不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却又找不到他们——可能在我们的身体里听我们说话,也可能就在前面的那颗大树里,甚至可能附身在那个赊刀人体内……哈哈!”
小刘惊讶得张大了嘴,就见到赊刀人正哼着一首听起来沧桑古老的小曲向他们走来,他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了老汉一眼,拉了拉布袋的肩带,又自顾自地哼着小曲走掉了。
小刘要追上去问他一些东西,师父却一挥手将他拦住了:“现在还没到时候呢,有些事情不用着急问。何况他刚才只是看了我一眼,我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他的第六感可能察觉出我和寻常人有些微不同的地方吧。待会你回家问问,就知道赊刀人到底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为师也只知道赊刀人一来,这天下必然有不大不小之事要发生,当然也可能是大事。不过根据我的估算,这阵子天下尚且不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赊刀人上次出现是什么时候呢?他们都是单独出现的吗?那菜刀和普通菜刀又有什么区别呢?”
“上次出现的时候为师还在闭关呢,那时候我还只是个正在接受老师的教导的毛头小孩呢,一转眼现在都已经快成小老头了,呵呵。那次大概就是国家的政治方面出现了一些局势动荡,导致老百姓生活困难,他们也不送柴米油盐,只送一把菜刀。但后来生活真的慢慢好转了,赊刀人也回来收了一次钱。可很多人都不认账,赊刀人也不强求。因为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当初买刀的人说不定已经不在人世,而当家的又记不住自家先人赊过别人的刀,自然拒不认账。赊刀人也不会去解释什么,不过一把菜刀而已,钱这东西,来去随缘,他只是在为那些平民百姓换取福报而已,如果人已经走了,也不需要再强求他的亲人替他还旧债。”
“赊刀人的预言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啊。他完全可以等到那一天,或者让自己的后人等到那一天,再去找村民们要回菜刀的钱啊。那食品粮油涨价之类的也不算是啥大事儿,终归有那么一天到来……他们只是救济众生而已,跟大家说自己是鬼谷子传人,老百姓会相信吗?”
“他们的每一次预言都非常准确,几乎次次应验,也只有如此才能在老百姓心中树立起威信,人们从半信半疑转为了对他们身份的绝对认可。鬼谷子能推算出未来,因为未来和现在、过去相连,也和地球在宇宙中的相对位置对地球吸收宇宙能量的影响有关。鬼谷子利用道门中的阵法与上天沟通,就可以计算出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地球位置的变动可能对人‘藏象生命’和宇宙能量沟通所造成的影响,再加上对阴阳之术的掌握,和天地鬼神同时进行联系,可以说未来基本掌握在了手中。但这是天机,知晓者本身必须与世隔绝,不参与俗世事物,否则就会得到报应。那时候鬼谷子已经即将成仙了,自然不怕什么报应。他把自己的秘密传给了自己的徒弟,要求他们把他那套计算未来的方法一代代传下去,但是千万不能泄露给外人,只能传授给自己的弟子,而且他们及他们的弟子都必须留在山上,不能回到俗世红尘与普通人接触。”
“先祖鬼谷子的禁令一直流传了一千多年,经历了二十代人,到了17、18世纪,他的传人就耐不住性子了。以前鬼谷子的传人都是从他的弟子开始,一男一女两人结合生育后代,再让这些后代继续传承自家的秘术,可到后来他们慢慢发现一代代这样‘近亲结婚’会导致不太好的结果——生下来的孩子往往体弱多病,活不过七十岁便夭折了,而且对法术的吸收适应能力似乎一代不如一代了。后来他们想,自己的族群如果再这么繁衍下去,不‘吸收外来文化’——和外面的女人、男人结合生育子女,后代的质量就会越来越差,严重的甚至连祖师的秘术都要完全失传了。于是那时候就有年轻人破了禁令,想要到山外的世界里去。可谁敢保证他们结婚生子之后还会再回来?谁敢保证这些人违反了祖师制定的准则,会对自己和妻子儿女造成怎样的可怕后果?”
师父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小刘看着赊刀人远去的背影,说道:“最终他们就来人间赊刀,目的是借着当时人们对鬼神的崇拜和敬畏,以及人们对祖师鬼谷子的崇敬和爱戴,来寻找一个婚配的对象,养育健康的传承人。他们把自己的推算变作谮言说了出去,认为像这样隐晦而不直白地说出自己的预言,它也就只是个预言而已,天道就不会惩罚自己和自己亲人了。”
师父继续说道:“大概如此吧,也不知道这些赊刀人找到对象没有,只知道他们神出鬼没的,寻常人往往见不到他们。他们可能生活在大山最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也可能本身就有隐身的功能,鬼谷子就是这么一个神秘的存在,几乎没有人见过他。”
“没有人想过问赊刀人吗?肯定有人想过,要是赊刀人娶了自家女儿,不就能从赊刀人那儿得到一些什么东西了吗?”
“所以赊刀人最终没有和俗世之人完成婚配。他们只是留下了一些预言,就神秘失踪了。”
“那些菜刀和寻常菜刀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是不是被赊刀人施加了法术?”
“并没有,就是普通的菜刀和剪刀……”
这时候小刘远远地看见赊刀人走进了一户人家的屋门,那是王爷爷的家,他已经九十岁高龄了,此刻正坐在门口悠闲地看着外面的景色,身子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尊雕塑。赊刀人似乎和王爷爷打了招呼,王爷爷只是笑了笑,如同见到老朋友一般,随后屋门就开了,王爷爷的儿子王勇强走了出来。
小刘急着想要听赊刀人说话,没等师父发表意见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藏在距离王家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里,支起耳朵,偷偷听那边二人的对话。
只见赊刀人放下那破旧的布包,他打开包,里面是一把把闪着银色光芒的菜刀,似乎还有几把剪刀混杂其中。他对王勇强说道:“朋友,你们家需要剪刀和菜刀吗?”
王勇强愣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显然是把他当成上门推销的了,颇有礼貌地说道:“我不需要,家里已经有了,谢谢。”
一旁的王老爷子忽然对赊刀人说道:“朋友,我们需要赊一把剪刀。”
王勇强惊讶地看着老爷子:“爸,我们家不是有很多把剪刀了吗?甚至还有一把和他卖的剪刀一模一样呢!又何必浪费这个钱呢?”
没等老爷子回答,赊刀人便抢先说:“好,剪刀就赊给你们一把,等来年王老爷爷有了重孙子和重孙女,我再来要这把剪刀的钱。”
王勇强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钞票放在赊刀人是的手上:“那这把剪刀我就买给老爸了。可既然咱家有钱,为什么又要赊账呢?我只是觉得家里不需要这么多剪刀罢了!”
赊刀人只是一缩手,钱居然又回到了王勇强的手里,他用一种平淡的口气说道:“等谮言实现了,我才来收钱。在这之前,你们就放心使用这把剪刀吧。”
王勇强好像明白了什么,问赊刀人:“这些东西你必须要赊给村里的每一户人家吗?如果他们不收,又会怎样?”
赊刀人露出神秘的笑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把剪刀递给王勇强后,便背上那布包,走向下一户人家。
这时灌木丛中忽然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跑了出去,把小刘吓了一大跳,差点摔倒在地。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李家的孩子李宝,原来他也早就藏在这儿,偷偷观察着赊刀人的一举一动。此刻他突然跑了出去,难道是要跟踪赊刀人吗?
果不其然,那孩子轻手轻脚地跑到赊刀人身后不远处,赊刀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孩子也张
大了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还故意把鸭舌帽的帽檐拉的很低,看起来像是个小特务。小刘保持半蹲的姿势,盯着那孩子看。孩子和赊刀人最终保持着相同的步调,距离不远也不近。就当赊刀人走到另一户人家门前,抬起手正要敲门时,那孩子忽然从后面扑过去,伸出一脚踢向赊刀人的布袋子。他似乎看准了这袋子没关紧,这么一踢,那里面的刀必然会从缺口处滑落出来。
孩子的计划自然没有得逞,就在他抬腿踢向布袋子的瞬间,赊刀人轻轻地一闪身子,孩子的“飞毛腿”就落了空。李宝依着惯性踉跄了一下,却没有摔倒,踢出来的右脚如同蜻蜓点水般在地面点了一下,身子居然打了个旋,随后左脚飞了出来,又向那布袋子狠狠踢了过去!
小刘忍不住为孩子捏了一把汗。那袋子里都是刀啊,你一个肉体凡胎,功夫再好,也别想跟这个鬼谷子传人开这种玩笑。人家是懒得缠上这些事儿,要是跟你较真起来,你就是有一百条小命,有一百个三魂七魄,都得被它捏得粉碎。
但他还是没有出去,也没有喝住孩子,而是选择继续隐藏在那儿静观其变。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孩子不会有事的。
果然孩子没有得逞,赊刀人只是略微一闪身子,又躲过了孩子的飞毛腿。紧接着孩子的脑袋忽然向赊刀人的脑袋撞了回去,同时双拳伸出,直接砸向赊刀人的胸部。
这招还真的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有些真功夫,这么凌厉的招数都能使出来,必然是个练家子。可再怎样的练家子也敌不过赊刀人啊,人家可是能掐会算的鬼谷子传人,连遥远的未来都知道,还能应付不了这小屁孩儿花拳绣腿的招式吗?
眼看小孩的双拳就要砸到赊刀人身上了,脑袋也要和他的脑袋撞到了一起,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赊刀人喝了一声:“好个‘铜头铁臂功’!”人忽然就凭空消失了。那李宝只感觉身子撞进了一堵柔软的无形之墙里,他那致命的冲击力顷刻间就消失无踪了。他慢慢地站稳,就见赊刀人笑呵呵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悠闲地拍了拍手说:“叫你家大人出来吧,我是赊刀人。”
李宝双手插腰,一脸不服气地问他:“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啊。你是不是懂得江湖传闻中的‘易容术’?”
“呵呵,我跟本不需要易容。民间的易容者都是为了不让别人认出自己,可我就算不易容,你们也不会知道我的身份。”
就在这时,屋门打开了,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来,她一边用拐杖“嘟嘟嘟”地敲着地面,一边向李宝招了招手:“我的小曾孙儿啊,快来拜见这位卖刀师父。”
赊刀人也没说啥,只是照老规矩打开了那个破旧的布袋子,将里面的各式刀具展现在这祖孙二人眼前。李宝还在倔强地对奶奶说:“我才不拜见他呢!刚才还用巫术对付我的拳脚,却死活不敢和我肉搏,实在是没本事至极。”
曾奶奶又用拐杖“嘟嘟嘟”地敲了三下地板,有些不满地说道:“放肆!要不是师父仁慈,看你年纪小放你一马,你现在还不知道死得多惨呢!”
赊刀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微笑。小曾孙见曾奶奶生气了,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赊刀人对老人家说道:“礼节就不需要这么多了,还是请你们先选一把菜刀或者剪刀吧,等村中大米一斤卖七块钱的时候,我再来收刀钱。”现在的大米是一斤三块左右,照着涨价的趋势,要等到那一天还要至少十年以上的功夫。
李宝拿了一把菜刀进屋,赊刀人转身要走,忽然又从屋里走出一个六十出头的男人,把他给拦住了。他对赊刀人说:“朋友慢些走。听说你是鬼谷子的传人,所以我想让咱家李宝做您的弟子,让您帮忙改一下这顽劣孩子的命格。”
他们说的这些话小刘都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李宝的爷爷居然要他的孙子拜一个赊刀人为师,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再一听,他是要让赊刀人改改自己孩子的“命格”才要求孩子拜师的,那就必然是因为在孩子身上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让家长觉得孩子需要被改命。可小刘清楚地知道,这改命也是逆天的事情啊!帮人家改命,承受五弊三缺的就不是自己和被改命者二人而已,还可能殃及无辜,亲人、朋友,甚至只是和自己接近的陌生人,都会受被改命者身体磁场的影响,运势会变差,容易为鬼神所接近——改命更多借助的还是鬼神的力量,所以它们会在活人的阳体上留下自己的“签名”等印记。
这位赊刀人真的会收这位孩子为徒,并且帮他改命吗?
赊刀人依旧面露微笑:“您为什么想要为孙子改命呢?就因为他顽劣的天性吗?”
“这孩子从小体弱多病,以前找算命先生看过,他说小子日后必有灾难,除非通过入道门,积德行善才能化解。如今我感觉您就是那位能度化孩子的大师。我都六十多的人了,还有什么没经历过的呢?所以,还是希望您能够收下他,以后让他跟鬼谷子的女传人进行婚配,成为鬼谷子的门人。”
老人说话的语气很是诚恳,孩子却凶凶地大叫起来:“不要不要,我不当道士,我要去城里当大老板,赚好多好多的钱!”
老人忽然捏住了他的耳朵:“小崽子安静点。城市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你要是不改命,下场会很惨。”
李宝涕泪横流,委屈巴巴地揉着耳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似乎泪水就要喷涌而出了。
赊刀人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祖师教育过我们,不能把独门秘术传给外人,也不能招外人到我们的门内来。我的任务只是赊刀,其它事务和我无关。不过这孩子有些学武的天分,我可以教他一些祖师留下的法术,让他应对以后的灾难。他也是我的半个弟子了,但我不会带他进山的,有些涉及天道的东西,我无可奉告。”
李宝的爷爷感激得连连点头:“太好了,那么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带我的孙子呢?”
赊刀人收拾好东西,然后大声说道:“这事儿不急哈,一切都要随缘,道家最为讲究的就是“缘”这一字。如果我和李宝有缘,那么必然会有再见之日;倘若无缘,那他的命数自然有人来解。因果固然有关系,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我们也只能略窥得天道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该来的却总会来,谁也逃避不了。”
李老汉连连点头:“对对对,先生说得没错。”
“还有,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打骂孩子,这样对孩子的肉体和灵魂都不太好。一旦孩子的精神受损,情绪上的负面能量就会增多,会对孩子和孩子周边人的运势造成影响。这些事情千万要记住。”
李老汉连连点头,他摸了摸李宝的脑袋,见他嘟着小嘴,面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便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宝宝,今晚给你做很多好吃的菜。”
李宝终于破涕为笑。
赊刀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往他手里悄悄地塞了一个什么东西了,然后转身走了。
赊刀人接着去下一户人家。小刘从灌木丛中站起来,抖了抖发麻的双腿。日头已经偏西,他忽然想起自己把师父给忘了,用目光四处寻找却不见他的影踪,认为他应该是回去了。可师父不是让自己晚上别去接活,要教自己一些东西吗?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
此时他也闲着没啥事做,就悄悄地盯着赊刀人的一举一动,偷听他讲话,偷看那些和他碰面的村民的反应。他想看看这位赊刀人究竟是为了寻找鬼谷子传人的婚配对象而来,还是仅仅为了向每家每户送去一把菜刀或剪刀,然后留下一到两句的谮言?
小刘心想,这赊刀人在第一家人留下的谮言仅仅和那家人的家庭有关,而在第二家人留下的谮言却和粮食的价格有关,他分别说出这两句谮言又有何用意呢?
赊刀人走进了第三户人家,这回他留下的谮言是“等你家年纪最小的那只的猪生出第八个崽子的时候,我就来取钱”。小刘心想,那户人家把猪圈里最小的那只猪崽杀了不就得了,赊刀人的预言哪里还有应验的机会?可小刘仔细一想,“年纪最小的猪”本就不是特指,这家人即使把家里最小的那只猪杀掉,第二只小的猪就成了最小的那只猪,谮言还是有机会应验……除非把所有的猪都杀了——可这户人家就靠着一窝猪维持生计呢,怎么可能把它们全部杀掉?他们也犯不着为了毁掉一个赊刀人的所谓声誉,或者免去一把刀钱而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何况赊刀人来去匆匆,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来又去何处,就算俗世之人如何污蔑他,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小刘跟着赊刀人走了几户人家,那些人家基本上都有老人,有老人的家庭都会恭恭敬敬地收下赊刀人的刀,那些赊刀人从来不进人家的门槛,有年轻人邀请他到屋子里坐坐,他也只是拒绝。老人们知道他来去匆匆,而且向来不爱与人闲谈,看起来潇洒自由如世外高人,却偏偏又忙忙碌碌像有着做不完的事儿。
小刘跟着赊刀人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前。他心里一惊,便悄悄地走进屋外的茅房里,把耳朵贴在门边,听那赊刀人说话。
妈正在屋里做衣服,看见赊刀人到来,她微微笑了笑,就从他的布袋子里拿出了一把闪闪发亮的菜刀。赊刀人便说:“等你家常春娶了媳妇儿,我再来收这把刀的钱。”
小刘吓了一跳:这赊刀人知道我的名字也就罢了,知道我还没结婚也就罢了,他说等我结婚之后再收这把刀的钱,是不是意味着我要很多年以后才能结婚?还是说赊刀人算出了我这辈子会承受五弊三缺,得不到一个所爱之人,所以这把刀就白送给我家了?
要知道一把菜刀根本值不了几个钱,赊刀人的谮言也不一定要兑现——大不了就白送它们一些刀具呗。鬼谷子的传人们有驱除妖魔鬼怪的本事,还会担心失去这些身外之物吗?
可是如果他们不敢保证自己的推断有很高的正确率,他们又何必下山来对老百姓说出这些谮言呢?小刘巴不得一下子冲出去问赊刀人个明白,可最终想想,赊刀人必然不会告诉自己答案。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夕阳洒在赊刀人的身上,夜晚又要到来了。小刘的母亲看着赊刀人微微驼起的后背,从屋里拿出一杯温开水递给他。他喝完之后说了一声谢,然后转身又走了。
过了一会儿,小刘走出了茅房,进了自家大门。母亲刚把饭菜端上桌,见到小刘回来了,就对他说:“刚才赊刀人来过了,他提起了你,然后还往我手里放了一张纸条,让我直接交给你。这上面的东西好像鬼画符似的,妈也看不懂啊。”
她把一张揉成团的纸放在小刘手上。小刘看了一眼就知道师父用符纸给自己写了一段密文,内容就是让他一个时辰后到早上驱鬼的那个公路来,他要亲自带领小刘一起为那些被厉鬼害死的冤魂超度。小刘心想:赊刀人跟我师父难道互相认识吗?而且看上去应该挺熟的?难道师父也是鬼谷子传人?
他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在口袋里,母亲好奇地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纸条上的东西看上去很像是符咒,春儿你能看懂?”
我觉得这事儿瞒不过母亲了,干脆就实话实说了。反正自己又不当职业道士,难不成还怕母亲日夜担惊受怕,孤独终老么?果然说完之后,母亲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让我自己把握一个度,不要抛弃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他是赊刀人的朋友,应该也是鬼谷子的传人,我是绝对相信他的。”
“那妈就可以尽管放心了,今晚师父有事儿找我。对了,今天中午我还和师父一起消灭了公路上的厉鬼,替那些冤魂出气了。今晚师父要教我超度它们的方法,以后那些冤屈的魂魄们也能安静一些了,不敢说一点事都不闹,也能少闹点事。”
“好,好孩子,你这都是做好事啊,当妈的肯定支持。说实话,前阵子妈又梦见了你外婆,她说自己还有一些未了的心愿,其中一项就是她想要和外公见上一面。虽说他们都在阴间,却被分到不同的地方去了——因为外公是遭遇灾祸死于非命的,而外婆却是因病去世的。外婆似乎已经预知赊刀人就会来到,天下会有变故发生,还知道这事儿也和你有些关系,所以提前跟我说了,希望我尊重孩子的所有选择。”
小刘吓了一跳:“原来阴间的鬼魂们也知道鬼谷子传人的去向,看来这世间诸事因果,还真是环环相扣、紧密关联的啊。”
“是啊,人在做,天在看,这是真相。不过那冤冤相报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呢?人死后要想放下一切恩怨、牵挂,实在是太困难了。”
小刘默默地低头吃饭,不知不觉泪水就模糊了视线。朦朦胧胧中他仿佛看见母亲望着远方的夕阳,身子慢慢地定格成了一座雕像。这座雕像的名字,叫做岁月。
今天的月亮弯弯的,从西边的那座山上缓缓升起,过不了多久便挂在了那颗高高的柳树上。
柳树下坐着一个刚上小学的小女生,她正拿着课本在月光下高声朗读:“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亮亮的星星蓝蓝的天。”
女孩读了一遍,又合上书本,又看着头顶那一轮弯月再背了一遍,然后就盯着那月亮,若有所思地看着,自言自语道:“月亮上真的有嫦娥、玉兔吗?”
“你相信就有,不相信就没有,这世界就是这样,你看不见的,别人说它存在,你往往不会相信;而你看得见的,别人说它不存在,你也觉得人家是在说假话。所以,能做梦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女孩回过神来,她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小刘,小刘也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看。他似乎被她的目光吸回到了自己那遥远的童年时光。
若干年前,外公外婆还在这世界上,小刘也还是个懵懂幼稚的小少年。每一个月光洒落的夜晚,就是那些灵界的朋友活跃的时候。月亮象征阴,它们常常吸收月光的能量化作自己对物质世界造成干涉的力量。那时候小刘看得更多的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它们的脸看上去都很陌生,分明就从未见过面。
既不是本村的小孩,也不是邻村的小孩。那么它们到底从哪来的呢?即使是来探亲或者旅游的,可为什么从没见到有大人管着呢?
直到后来我发现他们经常在空中飞来飞去,化作一团白雾,或者根本看不见下半身,我才知道这些东西不是我们世界的生物。它们只在人少的地方出现,空旷无人的地方才是它们娱乐的场所。有一次小刘听他们说某处有宝贝,就撒开脚丫子跟着他们跑,结果跑到一处乱葬岗,看到那些孩子钻到墓地里去了,他才醒悟过来,不过当时并不怎么害怕,而是淡定地往家的方向走去,途中也没有遇到鬼打墙鬼遮眼之类的危险事儿,也不过是回家吃了一顿“竹笋炒肉”,屁股疼了三天三夜而已。
那时候小刘不知道父母为什么得知他晚上出去乱跑后会发这么大火,照旧每天晚上往外面跑。有一天晚上天空一直打雷闪电,就是不下雨,家里人都睡了,小刘自己一个人趴在窗边往外看,忽然看到天上飞过一条闪着金光的龙,从自家屋顶上飞了过去,一直飞到了山的那一边,不见了踪影。
他发现了漫画书上记载的龙,心中的激动和兴奋自然是难以言喻的。可是龙这么快就消失了,连他都没有看清楚它究竟长什么样子。可值得一提的是,当天晚上睡觉小刘就做了一个梦,梦里那条龙从一户人家的屋顶里穿了进去,把那户人家的整间屋子都照得亮堂堂的。那条龙化作一道金光进入到一名即将分娩的孕妇体内,随后一个小男孩便呱呱坠地。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哭不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空,他的额头上有一块凸出的龍形标记,要不注意看,还以为是蚯蚓形状呢。
小刘的梦只做到这里就惊醒了。他把这场梦还有昨晚的见闻说给父母听了,父母愣是不信这回事儿,还说他看错了,把闪电幻想成龙,就以为是真的龙了,睡前想着龙,睡觉时脑子里又编出一个龙子的故事来,也就有了这个梦。可小刘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所见都是真的,世上真的有龙。
如今小刘再回想起往事,又想起赊刀人的故事,就更加坚定地认为冥冥之中必然会有一场相遇,让他和那位真龙化身的孩子相遇。
小女孩看见小刘在那盯着她的脸发呆,俏脸一红,便又低下头去看书了。事实上小刘根本没在看她,只是想事儿入迷了,好半天反应过来,便转身向和师父约定好的地方走去。就在这时,女孩忽然叫住了他:“大哥哥,稍等一下!问你个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个道士吧?”
小刘摇摇头:“我离道士还差得很远呢。现在我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摩的司机而已,业余时间学一些道,也算不上什么本领。”
“我听赊刀人提起过你。其实你小时候见过的那些东西我也见过,不过它们都离我远远的,我永远也抓不住它们身上的一丝气息。很小的时候在我的小床底下生活着一个小精灵,它会飞,还戴着一个小丑的帽子,长着匹诺曹一般的大鼻子——对了,那时候我就叫它小匹诺曹——只有我看得见它,那些大人,还有我的其他小伙伴们都看不见,他们反而离我越来越远了。不过我也不需要和他们一起玩耍,和小精灵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和幸福。它说它来自月亮,每当月圆之夜,它就会带我到月亮上去,到广寒宫跟玉兔和嫦娥姐姐一起玩耍……”
知道她有一个只有自己见得到的小精灵玩伴,我并不感到惊讶,却只是好奇她去广寒宫的那段经历:“你确定自己的灵魂有去过月亮?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做梦,”女孩嘟着小嘴说,“月亮上有玉兔和嫦娥姐姐,寻常人是看不见的,他们登月看到的只是一片荒凉。小精灵说,只有心思最单纯的孩子们才能看得见广寒宫,以及玉兔跟嫦娥仙子。那些大人要是看到了,不把他们关到笼子里,送到实验室去研究才怪呢。”
“是啊,所以有些东西大人还是看不见的好。比如说小孩看到外星人,就单纯地只想跟它们一起玩耍,而大人看见外星人,就想着如何把它们抓住交给**机构,然后换取一笔奖励金,也有可能因此一夜成名,成为众人仰望的英雄。”
小刘又问女孩:“那个小精灵它来自月球吗?月球上有什么风景?有没有外星人?”
“是,它来自月球。不过它不是外星人,而是一个小小的精灵,只有小孩子可以看得见。说白了,它想让你看见就让你看见。或许鬼魂也是这样的,区别只在于鬼是灵魂体死亡后的化身,而小精灵天生就是纯粹的能量生命。”
小刘点点头:“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看见小精灵。它想让谁看见,就让谁看见。以前我也见过个头很小的精灵,它们只有我的一个拇指高,粗细也和拇指差不多,那时看它呆呆地站在我家的花盆里,我以为它只是个玩具,伸手去拿的时候,它居然跑掉了。我看到它的脸和人脸一样,有五官,还会微笑。只可惜胆子太小,一下子跑没影了,连是男是女我都没看清楚。”
“那它们为什么跑到地球上呢?它们似乎跟童话里写的‘拇指姑娘’很像呢。”
“你那时没想到要问它对吧?说不定它们真是另一种存在于地球上的生物‘小人’呢。”
女孩叹了口气: “我后悔当时没有问问它,那位微型小丑跟我玩了没几天就走了,我看到它从这里飞走,就在我坐的这个地方,一直飞得很高,它说要飞到月亮上去,天上的月亮弯弯的,像小小船一样,它说要坐船离开这儿,到别的地方去。”
小刘心想,月亮并不是船,它看起来像船只是因为被地球的影子挡了一大块而已。看来小小人编这些话只是给孩子们听的,目的是为了让孩子们保留最纯真的幻想。
“我问小精灵,能不能带我的爸爸妈妈一起到月亮上玩,可小精灵说他们的魂魄太重了,实在是载不动,它只能带小孩子去玩。它要走的时候向我道别,我问它什么时候会回来,它说只要是有孩子的地方,就有它在。”
晚风轻轻地吹来,风中似乎传来了小精灵的歌声,小女孩慢慢地闭上双眼,一脸陶醉地对小刘说道:“我看到了很多小精灵,它们在空中飞来飞去,其中有人形的,也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动物形态。我听见他们在唱歌,那些歌来自天空的国度,是我们梦想中的天堂……”
小刘不忍心打破她那美妙的梦境,只好悄悄地走开了。这世上有没有小精灵呢?有人说看见过,有人说从没看见,而它们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呢?谁也说不清。
快到和师父会面的地点了,小刘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就好像一个重大的秘密要被揭开了一般——这可是无意识的反应啊,看来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让他的第六感产生了反应。
此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他估计那小女孩儿也回家去了,此时村子的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路灯发出昏黄的光芒,洒下的光都是清冷冷的。可对于一个有阴阳眼的初入道门者而言,夜晚的世界绝对不是如那些仅仅扮演物质游戏角色的世人所感觉到的那般安宁和静谧。四周飘浮着各种各样的幽灵,但大多数对人类世界并没有干涉,或者说本身的能量不足、气场小,并不足以对宏观物质世界造成影响。除了在地球上活过的那些生物的灵魂,还包括一些小刘以前从未见过的新灵魂,它们大小不一,形体外貌都可以随时变化,各自发出只属于自己的独特光芒,让小刘总能分辨出来。
他每一年都能看到一些新类别的鬼魂出现,也不知道是因为阴界真的进化出了新种类的鬼魂,还是他随着年岁增长“视力”以及第六感发生了变化,才看得到这些东西的。他打算待会好好问问师父,看看那些鬼魂究竟有什么来头。
到了约定的地点,师父居然还没出现。这也很正常,那老汉儿总是神出鬼没,就好像赊刀人一样。小刘只好捏着师父给自己留下的那张符纸,想要用它来折一个纸飞机玩玩。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冰冷的气息,随后有一只硬邦邦冷冰冰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忽然想起画了符的符纸是不能随便拿来玩的,估计是得罪了某路鬼神,但他的反应还算快,身子快速闪到一边,同时一张黄色的符迅速打了出去,似乎打在一个冰凉凉硬邦邦的棍子上。
小刘大吃一惊,难道自己被人给捉弄了?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后面站着一个木头做的人,它瞪着血红的双眼,张着长满尖牙的大嘴,直挺挺地伸出一双木头做成的手臂,恶狠狠地向小刘的肩上打了过来!他一张符打在木偶人手臂上,就如同给它抓痒痒一般,对它不仅没有丝毫影响,反而加剧了它的愤怒情绪!
它嘴里发出一阵“呜——嘎嘎嘎”刺耳的叫声,这可怕的叫声让小刘听了手脚发软,大脑一阵晕眩,居然产生了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小刘不断地张嘴呕吐,直到把胆汁都吐了出来还在不断干呕。他一边吐,一边躲避那木偶人的攻击。那木头做的人根本不怕脏,趁他吐的时候不断伸出拳头,一边发出那种刺耳的怪叫声,一边迅速地往小刘脸上打去。小刘知道这家伙充其量也就是个被巫师控制的木偶傀儡,要不是会发动次声波攻击,以自己的身手恐怕早就把他打得粉身碎骨了。可对方有这么一项致命武器,小刘一个肉体凡胎的生物就无能为力了。
此刻他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只见四面八方都是那木偶人的影子,也不知是自己意识不清导致看人出现重影的缘故,还是那木偶人会化身幻影的本领,反正小刘全身上下各处都只能老老实实地挨那拳头的攻击,虽说不可能出现致命伤,但那疼痛可也是实实在在的。到最后木偶人忽然张开了血盆大嘴,就要向我的手掌咬下去……
好在这时候师父老汉终于赶到,他如同流星一般带着一团笼罩着雾气的光芒从天而降,同时从手心里扔出一张熊熊燃烧着的符纸,转眼就落在了木偶人身上。木偶人的脸都因惊恐而变了形,它想逃,可早已来不及了。老汉的符纸已经带着火焰撞到了木偶人的胸口,木偶人哀嚎一声之后便熊熊燃烧起来,很快便只剩下了一堆普普通通的木头灰烬。
小刘已经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累累。老汉望着那尚在燃烧的火焰,叹了口气:“要不是祖师留下的真火之术还未失传,可真要被那鲁班术的传人害死了。不过这回木偶傀儡死了,施术者的本体也必然受火力反噬,出现严重的内伤。唉,修行不够的朋友啊,你我本无冤无仇,何苦在这关键的时刻互相残害呢?”
“鲁班术?这个木偶傀儡的主人是鲁班的传人?它能让这块木头成为人形傀儡,然后利用它去害人?”小刘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这招这么眼熟,原来是鲁班传人干的好事。早就听说鲁班有将木头“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了,历史上的鲁班远远不止是一个普通的木匠,小刘没想到鲁班的诅咒居然在这个时代还能产生如此强烈的效应。
师父没有马上回答,因为他看着那堆木头烧成的灰烬愣住了。小刘睁大眼仔细一看,嘴巴不由得张大了:一团灰白色的烟雾正从灰烬之中缓缓地飘了出来,刚开始还是模模糊糊的分辨不清形态,很快烟雾就“站”了起来,隐约现出了人形。小刘忍不住喊了出来:“这木偶人的身体里还藏着鬼魂!”
那人形烟雾正在不断向中间聚集,周围的温度在迅速降低,几乎已经要达到了冰点。小刘听见师父在他的脑海里喊道:“小心点,这只鬼本身就怨气极重,又被鲁班术传人利用了,此刻鲁班术被破,它的魂魄跑了出来,怨气比先前更重了,我们可不能小看它。你先不要出手,让为师来对付一阵。这只鬼的岁数不小了,因为它是被鲁班术传人养着的……”
师父的意念还没有完全传入我的脑海里,就见他忽然跳了起来,从手上发出道道电光,噼里啪啦的向那团不断摇晃的人形烟雾砸了过去。可人家现在是烟雾,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怕道家的真火呢?最多能阻拦一时半会而已,因为蕴含道家真力的火力攻击会让鬼魂发自内心地感到惧怕,就好像人害怕生病害怕死亡一样,虽然这一招不会让自己死去,可照样会对本体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小刘睁大眼睛看着那边的情况,手里紧紧握着一叠黄色的符纸,随时准备出手帮助师父。那边我已经看不见鬼魂的形体,只见到一团灰白色的烟雾笼罩着师父全身,似乎一直想要找空子钻到师父的身子里,可怎么都找不着机会,因为师父的攻击频率实在是太高了。
就在小刘认为师父必胜然后慢慢放松警惕的时候,忽然他看见那只鬼的身形又迅速地变得清晰起来,先是身子像人一样出现了四肢,然后出现了五官,再然后连衣服都显形了,那是一套不知哪个朝代的官服,反正距离现在至少有几百年时间了吧——果然是个古代的鬼魂!他想起了传说中的清朝僵尸,还有故宫中成群结队走过的古代宫女,虽然后者被科学解释为是雷电和四氧化三铁所产生的类似于播放电影的反应,但不排除有一些科学不能解释的事实被掩盖了,但也不能说那些事情就不科学了,只能说超科学——达到了现代科学尚未研究到的领域。
不过小刘此时无暇多想,他思考片刻后便把注意力集中到师父那边去了,他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个鬼魂会突然变成活生生的人——难道只是欺骗感官的假象?
师父果然也看到那家伙出现了异常,此时他已经把符拍到了他的额头上,却形同虚设,对方脸上露出了令人恐惧的冷笑,紧接着又张开嘴,发出先前那种恐怖的声音“呜——嘎嘎嘎——”……
这种声音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似乎可以不经过耳朵就直接钻到人的大脑神经里,干扰人体大脑神经系统的正常运作,让人产生恶心、眩晕等不适的感觉,光捂住耳朵是没有用的。不过此时小刘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仅没有躲避,大脑热血上涌的同时伸出一巴掌,狠狠地向那怪物的嘴巴打过去!
“不可莽撞!”师父怒喝一声,然后小刘的手就被推了回去。师父定力很强,不怕这怪声攻击,镇定地从道袍的袖子里抽出了一把铜钱剑,狠狠地向那人的心脏部位刺了过去。
铜钱剑本来就是用来打鬼魂的,鬼魂害怕铜钱上的阳间之气,阳气一旦融入鬼魂体内,会大大地削弱鬼魂的本体力量。可面前站着的究竟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鬼魂用意念制造的假象呢?如果确实是假象,那铜钱剑就能一下子将这迷惑之术给破解;而如果这鬼魂真能变成活生生的人,那铜钱剑对他就毫无杀伤力了。
如果是有血有肉的活人,身上就会发出阳气,肩上也有三盏灯,保护阳气的稳定。除非是僵尸身上才没有阳气,但僵尸既没有阴魂也没有阳魂,所以铜钱剑反而伤害不到他。
为什么会有僵尸这种没有灵魂的生物存在呢?小刘认为有几种可能,一是活人被那些懂旁门左道的居心不良者抽走了灵魂,肉体就成了其操控的傀儡,幕后黑手可以躲在角落里,操控僵尸为所欲为,当然这是会损耗操控者阴德的,不过如果为了达到某些目的,他们对此在所不惜;第二种是那些本就没有了灵魂的死去的尸体受到操控“复活”了,和前者不同,这类僵尸的肉体没有一点生气,有一定修为的道士都能轻易地分辨出来,见招拆招。可有些僵尸不同,它们的体内被塞入了不属于这个肉身的冤魂,那些冤魂被困住了,想出去又出不去,冤魂在那些器官被损坏的尸体内凝结成一种有毒的气体,一旦不小心让这种气体爆发出来,就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
但是虚无缥缈的鬼魂忽然变成有形体的僵尸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而且这家伙看来也不像是僵尸,师父用意念对我说,他体内既没有冤魂之气,也不像是**控着的傀儡躯壳。所以不是僵尸,也不是鬼魂,他应该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灵魂被人用法术强行拉出肉体,藏到木头做的人身子里去了。至于他的灵魂为什么会变出人身,连师父自己都不太清楚呢。
这人的肩上亮着三盏灯,奇怪的是,这三盏灯却不是由阳气点燃的,而是用阴气点燃的“鬼火”。师父把铜钱剑刺向那人的心脏,那人居然一下就闪开了,可铜钱剑的威力还在,师父一抖剑锋,刷的一声,他身上的汗毛就被削了一片下来——不多不少,正好把对方右臂上的汗毛全部剃了个精光,只剩下毛孔依旧散发着象征死亡的寒气。
见自己的汗毛如同雪片一般纷纷掉落地上,那家伙不仅不心疼,反而依旧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似乎这种肉体的损伤不会对他带来丝毫痛苦,因为没有痛觉神经,他甚至可以不在意自己的肉体究竟是完整的还是残缺;也因为没有痛觉神经,即使把他的肉体切割成碎末,他也一点都不怕,甚至可以重新再长出一个新的肉体来。
师父仔细想了想,似乎以前先祖有留下对付这种巫术的方法,但因为很久没有使用,加上最近忙于斩除鬼怪、普渡亡魂,便忽视了这方面的练习。想到这他顿时有些一筹莫展起来,对方不怕肉体毁灭,一时间也不能被打得魂飞魄散,那应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师徒二人忽然听到一阵悠然自得的歌声,这声音似乎从无比飘渺的过去传来,沿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历经多少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终于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小刘在心里激动地喊了出来;“赊刀人!”
小刘听见是赊刀人来了,心中的兴奋感自然是难以言说。他是师父的好朋友,说不定还是同门师兄弟,此刻他来,虽说未必有对付这鬼物的法宝,可毕竟多个人多一份力量,至少我们大家应该都能顺利地从这场灾难里脱身而出。
那鬼物听到赊刀人的声音,明显地脸色变得苍白了。他仰天发出一阵更尖利刺耳的长啸,这声音振动着小刘的五脏六腑,幸好他早有准备,穿上了吸音的防护铠甲,要不然五脏六腑也受这声波干扰,他准会喷出一口老血来。可即便如此,他的大脑还是受重创,一时间失去了记忆和思考能力。他感觉自己好想睡觉——要放在以前,这个点想睡觉的情况可是从未有过啊。
他看见赊刀人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便靠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全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疼痛感,让他实在是不想再动弹了。
那怪物仅仅是长啸一声后就倒下了,因为他看到一把剪刀朝自己飞了过来,一直飞到自己的喉咙前,那把剪刀突然张开了大嘴,一下子锁住了它的喉咙。他瞪大双眼盯着赊刀人看,赊刀人依旧在边唱歌边往前走着,看都没看他一眼,腰间的布袋子看起来似乎也没有移动分毫。
怪物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小刘分明看到从那把剪刀上腾起阵阵烟雾,烟雾的范围在不断地变大,浓度也在不断增加,小刘知道那是怪物的灵魂被吸了出来。他的脖子部位没有一滴鲜血流出,灵魂之气却是源源不断地往外跑。他忽然明白赊刀人为什么要送剪刀给老百姓们了——剪刀可以辟邪,可以扰乱灵体的能量场,甚至可以让它们变得四分五裂,而经过施法的剪刀还会让有一定修行的鬼魂也魂飞魄散,赊刀人送老百姓们这幅辟邪的工具,必然是因为鬼怪频现,天下将有大事发生了。
对啊,自己的师父先前怎么没有想到用剪刀呢?嗯,应该是因为师父不把剪刀带在身上的,自信以自身功夫定能把那鬼怪灭了,还是他早就算到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会来帮忙?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些吧。可要是这么看来,自己师父的本领岂不是还比不上那个赊刀的老汉?
那妖物的魂魄正不断从剪刀的冷光下飘散而出,他依旧大睁着双眼,目中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神气。奇怪的是,他嘴里的叫声并没有停止,似乎想要和赊刀人最后再战一次。
赊刀人抬起脚步,慢悠悠地飘过来——没错,确确实实是飘,他的脚几乎没有沾到地面,动作也很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是个如假包换的活人,身上没有一点阴气,肩上的三盏灯燃烧得正旺着呢。他来到那副摇摇欲坠的躯壳面前,沉声喝道:“巫宝,你的灵魂本就安居在了木偶躯体内,若本体受害,魂魄可遁入木中,又为何夺取他人躯体,行此冤孽之事?”
那阴魂用冰冷的口气说道:“我本是一孤魂,本应该游历于山川日月之间,吸收天地之精华,却为尔等道人所用,虽为本人自愿,却失去了基本的自由,理由只是所谓的‘积阴德’。难道为你们这些行走阴阳两界的先生鞠躬尽瘁就是积德行善吗?我看不见,一切都是幻象,都是皇帝的新衣!天堂和地狱都不存在!所以我要和所谓天道对抗,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和你们死战到底!”
师父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是被我们的敌人给迷惑了,所以才失去了本心。我还没见过进入道门做卧底的鬼魂,不过你现在暴露本性,还是太早了些。所以我们大可不必担心幕后黑手有多么强大的实力。”
“放屁!我才不是卧底呢!只是我觉醒了,而它们都还没有觉醒,所以我才要唤醒它们,让它们不再成为物质俗世之人利用的工具!”
鬼魂表达情绪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就好像狼嚎一样——它们的能量体本身就充满着发泄不完的怨气,而且还在不断吸收人间怨气以增强自身能量,提高修行,因此怨气越重,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也就越能吓唬人——不仅是精神上让人产生畏惧感,对人的肉体也可能造成伤害。幸好普通人是听不到狼嚎一般的鬼叫声的,除非那个鬼魂故意要你看见它,但它们基本上很少发出声音来,除非有肉体或者其它物体作为传递声音的媒介。
此刻这只鬼显然将它的愤怒情绪展现到了极致,那一缕缕白烟居然变成了浓墨一般的黑色,先前只是从喉咙那儿涌出来,现在居然全身上下的各个毛孔都有黑烟冒出,整个躯壳一下子被那呛鼻的黑色烟雾包裹住了,场面实在是有些骇人。随后他们听到了一阵令人胆寒的声音:“我现在自毁躯壳,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从今往后,你们别再想利用这十里八方的鬼魂做傀儡了!生前我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些当官的,像伺候皇帝老儿一样,现在做了鬼,凭什么还要被控制,哈哈!”
赊刀人淡淡地说道:“你可以去和阎王爷作对,或许在遥远未来的某一天,你的修行高到足以将阎王爷的统治推翻,但你还要和阎王爷的上司作对,你永远逃脱不了神的控制,离开不了这天地人三界,也没法一下子让自己终结六道轮回的游戏!你还是一只鬼,感官是比人类更高级一些,但也仅仅能感知到能量世界的局部罢了。现在你应该接受命运的安排,因果轮回其实才是最公正的,如果这世间诸事都只有因没有果,那么苍生岂不是可以为非作歹,就像你说的,有钱人用钱买权利地位,又用权力地位获得金钱吗?属于他们的报应,终有一天也会到来的。”
终于不再有黑气从躯壳里冒出来了,那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也就慢慢地倒了下去。此时厉鬼已经没有了实际的形态,只是如同一缕缕黑烟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的,可为了保险起见,师父还是甩了一张黄色的符过去,丢到黑烟那边,只听“嘶”的一声,黄符居然被黑烟烧没了,而那一股股情绪躁动的黑烟也不再剧烈波动了,它慢慢地往地上落去。
赊刀人走上前去,拿出一张功力较强的绿色符咒,贴在手掌心,径直走到那股黑烟上方,这才摊开手掌,把那缕变成暗灰色的黑烟给收了进去。“化解一下你的怨气吧,红尘游戏,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既然去了另一个世界,就应该坦然面对。好好地去吧,祝一路顺风。”
等那厉鬼完全被收走后,师父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副倒在地上的躯壳——外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紫黑色,明显是那厉鬼在离开之前在躯壳里下了毒,以至于躯壳内的器官在短时间内出现了加速损坏的现象,外部的皮肤也一样腐烂了。这副躯壳已经废掉了。小刘问师父:“这是那厉鬼的肉体吗?”
“当然不是,他的肉体早就火化了。这是他生前最嫉妒的一个有钱人,这家伙把人家的灵魂勾走了,又占据了他的身子,唉……”
小刘又问:“那这人的灵魂怎么会在木偶体内呢?他怎么会变成了木偶傀儡?”
赊刀人回答道:“这人生前的名字叫吴宝,差不多半个月前吴宝自杀死了,起因是吴宝家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前不久刚去世了,就在母亲去世没几天上高中的儿子又染上了怪病,吴宝又听说儿子在读书的时候和班里一个女生好上了,就认为必定是他们做了什么,才被那个女生传染了病。但儿子死活不肯承认,村里却传得沸沸扬扬的,吴家人一出门就会被村人在后面指指点点,甚至被人往自己身上吐口水。后来吴家人连门都不敢出了,即便如此,自家的大门还是经常被搞破坏,不是被人恶意堆上鸡屎鸭屎,就是被用油漆喷上一些下流的侮辱性词句。吴宝的妻子实在受不了打击,上吊自杀了,可她的魂魄还是舍不得丈夫吴宝,吴宝在城里上班,周末才回家和妻子团聚,知道妻子自杀后的那个周末,一到夜晚,他就听见女人的哭声在房梁上荡漾,那里挂着一根断了的白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他感到非常害怕,后来听见亡妻不断在自己耳边叫自己的名字,吴宝也叫了一声,然后神情恍惚地爬到房梁下,拿起那根白绳,也上吊自杀了……”
“吴宝知道是妻子舍不得他,刚开始他不知道自己死了,见妻子带着自己飘飘忽忽地穿过大街小巷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后来她又听见妻子哭了,她将他紧紧抱住,他才明白自己也死了……妻子质问他为什么没钱给孩子治病,而是要害怕村里人的取笑而把自己缩在壳里?现在孩子的灵魂也终于解脱了,大家一起逍遥快活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吴宝看着她慢慢地接近自己,然后和自己的灵魂体完全融入到了一块儿……
吴宝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了,他要证明儿子的清白,然后狠狠地打那些嘲笑自己的人一个耳光。这时它遇见了鬼谷子的传人——也就是赊刀人以及小刘师父的同门,它的怨气很快就吸引了那位鬼谷子传人的注意,鬼谷子传人就想要帮助他,让他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化解怨气。因为这毕竟是他儿子造下的孽,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取笑他的人人家也没有犯什么损阴德的大错。
这位鬼谷子传人就想帮助他积德,在经过他的同意后就对他施了术,让他的灵魂进入到木偶人当中,并为他起名巫宝——木偶人是工匠鲁班的技术,应该只有鲁班传人才会啊,那鬼谷子传人怎么也会呢?师门有规定是不能收别派弟子为徒的啊,难道这人藏得太深以至于瞒天过海?赊刀人带着疑惑算了一下,得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结果:那个‘鬼谷子传人’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鲁班传人的鬼魂,来偷学鬼谷子门派的本领。
鲁班和鬼谷子本都是道门中人,但各派有规矩,即使是成了鬼,也不能偷学别派知识,这家伙究竟是谁,能以鬼身学了道门中人的本领,然后再利用有生之年留下的那些本事,对吴宝的鬼魂施以巫术,还骗取了吴宝的信任呢?
难道吴宝心甘情愿成为傀儡被它控制,最后**控着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情吗?赊刀人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否定了,吴宝的怨气那么重,肯定有一部分是幕后操控者所带来的,也可能是它帮助吴宝增强了它吸收天地怨气的本领。但他显然失算了,吴宝的怨气不断增加,即使到最后不会反噬于主人,也应该会做出一些违反它个人意志的事情来啊。
赊刀人对小刘师徒二人说道:“这吴宝的魂魄虽然暂时被收进去了,但他的鬼师父还会找上门来的。所以我们不要掉以轻心。此次出山赊刀,就因为天下将有大事发生,我们这些走江湖的,很可能成为首先受攻击的对象。我感觉吴宝的鬼师父做的木头傀儡肯定不止吴宝一个,必然有许多灵魂被囚禁在木头里,只等着那一天到来了。”
师父点点头,看着那把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的剪刀,陷入了沉默。赊刀人说:“我们也该回去准备一下了。”
小刘终于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问他们:“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呢?”
“农历七月十五就快到了,村里各家各户都要烧纸钱,也要供奉和祭拜神灵。可今年和往年不同,乡里开展了破除封建迷信的活动,要求打倒一切神魔鬼怪之说,到时候受害的肯定是我们……”
“而且这对村民们根本就是弊大于利,如果大家都不信鬼神,不信因果轮回了,那么世间为非作恶之徒不就多了许多,人的怨气一多,冤魂鬼怪的数量不又得增加,实力不又得增强了吗?”
小刘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师父、师叔肯定有本事应付他们的吧?”他已经把赊刀人称作了“师叔”。
没想到赊刀人听了这话,却皱起了眉头:“这事儿,还真没那么容易啊。他们越不信鬼神,我们就越没法让他们相信,反而会被抓起来,要用鬼神之力去伤害他们,也太过了一些。如今看来,还得请鲁班传人出来,用那些木头傀儡作战,让外人瞧瞧我们的真本事……”
小刘恍然大悟:“原来鲁班传人和我们应该是一条道上的朋友,那吴宝的鬼师父应该是善良的。我们也应该设法度化吴宝,以及他妻子的冤魂。”
赊刀人一拍脑袋,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吴宝的妻子?它会不会和吴宝一起给收到符纸里了?怪不得这鬼说话的声音不阴不阳的,原来是一对夫妻魂魄的结合体。”
“还有这样的啊!接下来我们该去找吴宝的鬼师父了吗?”小刘问他们。
“对,我们要先找吴宝夫妻问一下情况。”赊刀人说完后,摊开手心里的符纸,然后对小刘说道:“接下来师叔会慢慢教你怎样度化不同的灵魂,这可是一门学问呢。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明天这时候再过来吧。”
赊刀人又哼着那首老歌,不知何时消失在了朦胧的黑暗里。见小刘愣愣地站着,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一下后也迅速离开了。
而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也不见了,估计是被这师兄弟俩带走了吧。唉,不管有钱没钱,不管是人是鬼,这恩怨纠葛,似乎永远没有平息的那一天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刘不知不觉地也哼起了赊刀人唱的那首老歌。他走过荒郊野岭,听孤魂野鬼们对话,看重重幻象出现又消失,那都是鬼魂自娱自乐的意念投影。它们执念于人世,却又渴望着一些世俗之外的东西,希望那些阳世之人能够理解,却冲不破阴阳两界的那条分界线。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刚好蒙蒙亮。
那些或凄惨或美好或苦楚或甜蜜的幻境,也慢慢地随着夜色的减淡而飘散如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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