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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结果来说,我们成功地从第二皇子的视野中消失了。第二皇子蒙德瓦哈撒德德科蒙柯西亚绝非等闲之辈,他虽然不是孟尔德师傅那样情报出身,却也并非对情报工作毫无了解。没有在豺族聚集地找到我们的踪影,马上就转进到了除狼族直接统治区以外最大最繁华的狮族聚集地,虽然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我们一行人还是遭遇了三次大范围大规模的调查,如果不是有理查暗中作梗,而负责调查的人员又并非是第二皇子的手下所以对这几次突击检查心怀怨念故意敷衍的话,我们一行人早就暴露了。毕竟星港被封锁,我们根本无法逃离这颗星球,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好在第二皇子没有在西德雅哈的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仅仅待了三天不到的时间就前往了狮族聚集地的其他星球,据说他还带了不少从地球来的天然香料走,一分钱都没给,全是理查掏的腰包。“和地球的星际贸易才刚刚起步,想必理查一定被他很宰了一笔。”韩木一是这么说的。
在这片宇宙中,和地球一样完全靠自然演化进化到星际时代的文明其实意外的少之又少,几乎所有的文明在诞生之初就会受到周边更加强大的文明的操纵,沦为附属或者直接被融入进这个更加强大的文明,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就算是被吞并,那也有一个双方进化路线相似所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共通语言的前提。如果语言无法共同,文明思想也无法共通,那恐怕只会成为强大一方菜谱上的一道新食材——即使到了星际时代,食物链也是存在的。曾经有【创生者】的庇佑,巴尔克洛威亚帝国人在本星系群里还算有地位,可最近也听说过周边的一些文明的餐桌上也开始摆上巴尔克洛威亚帝国人了。
原本,本星系群的势力态势分成三派,有【创生者】庇佑的巴尔克洛威亚帝国自成一派,以银河帝国为首的中小星系文明组成的巴克萨拉维亚文明联合一派,以纳德尼特联合王国为中心,囊括了包括方特尼亚帝国在内的数个附属组成的第三派,彼此原本还算平衡。然而,随着【创生者】离去,【毁灭者】为摧毁银河帝国而用不知名的力量将三分之二的银河系炸毁,三大势力的平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失去了其中最强大的银河帝国,巴克萨拉维亚文明联合势力受到重创,纳德尼特联合王国的势力压到了双方,而地球方面虽然有神语者,却还没有形成足够的对文明战争能力。按最近两百年纳德尼特联合王国的一系列行动来看,恐怕纳德尼特联合王国是想吞并本星系群内所有的文明再腾出手对付神语者。为了对抗纳德尼特联合王国,本星系群的各个文明都在彼此奔走,或丧权辱国的祈求本星系群外更加强大的文明的庇佑,或是联合有能力的文明组成新的文明联合对抗,又或是着重于科技突破试图靠更高科技带来的决战兵器威慑,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只有什么都不做才是错误的。趁地球的【毁灭者】撒完“起床气”还在睡“回笼觉”的时候,先把大势拿下来,之后无论是与之开战还是别的什么都能多出几张手牌。
就星系运动学的角度上看,原本,银河系和纳德尼特联合王国所在的,地球人称之为仙女座大星云的星系在两亿年左右的时间内就会产生碰撞,届时两大帝国彼此接壤,究竟由谁来统治新星系就是二者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两派才会如此的针锋相对。就算是银河帝国被地球联邦取代了,失去了大量质量的银河系也会被更快的拉向纳德尼特联合王国,是故二者迟早有一战。两强相争,就算是想要冷眼旁观那也是要本钱的。
而巴尔克洛威亚帝国选择的路,则是在内部掀起改革,对外转投入【毁灭者】,与【毁灭者】相互支持构成良好的关系,力求自身的存续。是很没出息,但只有不知道神语者那不讲理的强大的宵小之辈才会试图与之对抗,只有蠢货面对陨石的时候才会迎头撞上去自取灭亡,我们巴尔克洛威亚人可没那么蠢。
——我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原本。
自在理查家回来以后,我就发了烧。叫来的医生说是因为精神上的刺激导致的连日低烧,静养几天就好了。听到这个,除了韩木一以外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如那位医生所说的,我果然在第三天的傍晚退了烧。我安静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灿烂的恒星光和广阔的草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这里是西德雅哈的下层,窗外的景色只有压抑的上层建筑的阴影和喧闹的车道,当然不可能看得到恒星光和草地,这只是窗玻璃上滚动播放的一种影像。这种能刺激到人大脑中对祖先生活的时代产生怀念的影像能够大幅降低久居下层而产生的不安与狂躁,但现在的我,无论再怎么放空脑海,还是会被一团乱麻扰的心神不宁。
理查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像幽灵一样在我的脑中徘徊,久久未曾散去。
“【必胜无败】只是对神语者来说,对于神语者,棋子就只是棋子而已。”
对神语者来说,宇宙万物都只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这一步走错,损失了一枚棋子,无非只是再去找下一枚而已。
全盘压在【毁灭者】身上……真的不会引火**吗?
玻璃窗上映出了韩木一的脸。
“看来是没事了。”韩木一说着,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摇着头甩开他的手,拍了一下墙壁,于是窗玻璃上那美好得不切实际的幻象便消失了,变成了外面真正的景象。
我抱着被子,往角落缩了缩,刻意地和韩木一拉开了距离。“我还是有点头晕,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韩木一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我拉开距离的行为代表着什么。他露出微笑,把椅背转到前面,坐下来的同时,两腿一蹬,拉开了远超于我的距离。
被他发现了。不,他不可能发现不了的,他太聪明了,聪明到会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地去依赖他。
——如果【毁灭者】的目的就是如此的话,他几乎已经成功了。
被理查诘问的时候,我竟然连依靠自己解决的想法都没了,脑海里都是他从天而降救下我时的样子,心底期盼着他能一如既往地将我从绝境中拯救出来了。
韩木一淡淡的微笑着,看向窗外压抑昏暗的街道,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我知道他是假装没注意到我,就算焦点不在我身上,他的视线里也一定有我的身影,即使如此,我也在被子里抱着膝盖,靠着墙角盯着他的脸看。
我真的应该信任这个男人吗?
【毁灭者】的区区一个使者,就已经把我耍的团团转了,如果坐在那张椅子上的不是韩木一,而是【毁灭者】本人……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是巴尔克洛威亚帝国的第十三皇女,第三皇位继承人,我有义务为这个国家,这个文明负责。我决不能让这颗文明之火在我这一代熄灭,巴尔克洛威亚帝国绝不是那种昙花一现的弱小文明,我们是【创生者】的造物,但哪怕是那位大人自己,也没说过自己的造物就理应为他殉葬。就算不灿烂,我们巴尔克洛威亚人要成为众多文明星空中闪耀的最久的那颗星,为此,无论是什么样的苦痛我都可以承受,多大的苦难我都可以去扛。
可如果,这种想法一直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的话……如果巴尔克洛威亚帝国根本不需要我去牺牲,根本轮不到我这种人去成为他的基石。
那我要怎么去活着呢?我这样的人,能成为一个好雌性吗?能成为一个好母亲吗?这贫瘠的胸部,能让我的幼崽吃饱喝足吗?
如果放弃我一直以来追求的目标,我要怎么生活呢?像普通人一样,找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找个普通的雄性结婚,生几个幼崽,然后就那样在日复一日平凡的生活中迎来死亡吗?
我能习惯那种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吗……
感觉胸口的衣服越来越紧,紧到窒息。
我从来没有试过普通人的生活,无论是做皇女还是做军人,和普通人的生活都相去甚远,我甚至不知道普通人家一天的作息是什么样的。几点钟起床,几点钟做饭,做饭吃什么,吃完饭以后就去工作吗,工作都需要什么知识?这些我一概不懂。
我好像一块白纸,枉活十七年,什么都没能留在上面。
太可笑了,一个即将成年的人,一个叫嚷着要推翻帝国暴虐统治的人,结果连普通家庭的日常生活都不清楚,只是一天一天的对自己说,对周围的人说,“我要推翻帝国的暴虐统治”,“我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新的国家”。
我要是去做个街头艺人,靠讲笑话赚钱的话,用不了几年就能成为帝国首富了。
要是真成了帝国首富,说不定我也可以过上理查那样挥金如土的日子吧,能轻易的拿出那么一大笔钱,真令人羡慕。
……还有心情给自己讲笑话,我真是没救了。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无端的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厚颜无耻的那一个。我很想反驳这个念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这时,我感觉到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头顶,来自那个我已经熟络的触感,隔着头发和耳毛也能感觉到那只手上传来的温暖,温暖得我凭空湿润了眼睛。
“要不要出去散散心?”韩木一抚摸着我的头,轻声道。
多么温暖的一只手啊,如果纳维娅奶奶还活着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手抚慰父皇的吧。
我真期望,这只手的温度能一直这样温暖下去,一直这样只属于我的温暖下去,让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可是,没有任何种族能做到让时间停止流动。
我终究还是要问出那句话,即便再怎么对这份温度不舍,再怎么不愿舍去这份温柔,我终究还是要为了我那份幼稚的、无聊的、虚伪的使命感,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最终,我抬起了头,韩木一的手顺着我的头发从我的头顶滑到我的后脑,我没有看他,而是选择直接依偎在那个坐到我的地球人怀中,像个变态一样抓着他的衣服,贪婪的吸食他身上属于异族雄性,正值青春的味道,隔着身上薄薄的衣物,感受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我像藤蔓一样一点一点缠上他的身子,我能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慢慢地变大,呼吸逐渐变粗,甚至还能听到那颗在他的胸腔中加速跳动的心脏。我像一条饱经人事且欲不求满的母狼,舔舐着他的脖子,用我的舌头一次一次地舔过他脖子上的血管,舔过他的喉结。
我的双手绕过他的身体,从他的背后保住他的脑袋,痴迷地看着他脖子上那段充满了生命力的青筋。
“为什么‘交易已经完成了’?”
露出了我作为狼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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