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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周太暄回来了,当年的学生们都很高兴,他们相约请周太暄吃一餐饭。刘美主动要求操办,他现在是省招待所的所长,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那天晚上,刘美派车把周太暄一家接到一个有卫兵把守的院子。院子很幽静,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在昏暗的路灯下,车子沿着一条小路来到一座平顶房屋门前。
周太暄刚下车,一个干练的中年女性迎了上来。
“刘美。”周太暄一眼就认出了她。
刘美愣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握住周太暄的手:“周老师!”
可能是因为冷风的刺激,周太暄咳了起来,刘美赶忙扶住老师。老师的衰老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轻轻地拍打着老师的后背。
陶杏生心疼地望着丈夫。
刘美问:“您是师母吧?”
周太暄说:“她就是我的爱人,陶杏生。”
陶杏生伸出手:“你好,刘美,经常听太暄讲起你。”
刘美笑了,她像当年那样顽皮地问周太暄:“老师,你都讲我什么了?该不是讲我经常惹您生气吧?”
“没有,太暄经常夸你,说你聪明伶俐,招人喜爱。”
一想起当年,刘美的内心就激动起来,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他们走进这所房子,里面是一个大餐厅,大约有二十几个餐桌。餐厅很暗,只有左前角有亮光,亮光是从一个屏风后面发出来的。
刘美带着周太暄一家刚走到那个有亮光的角落,几个人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他们是肖强夫妇、庞诚夫妇,还有庞立邦夫妇。庞立邦是庞天柱的儿子,当年也在“思三学校”读书,算是周太暄的学生。庞诚现在是市政协主席,肖强是市组织部长,庞立邦任公安局副局长。
大家略作寒暄,便回到屏风后面。屏风后面有一张大圆桌,大家围着圆桌坐下来。
刚才走了几步,再加上有些激动,周太暄心跳加速,他张着嘴,吃力地呼吸着。
刘美端来一杯茶,“老师,喝口茶吧。”
陶杏生接过茶,“稍等一会儿,他心脏不好,让他喘口气。”
学生们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老师,他们虽然早就听说老师身体不好,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过了一会儿,周太暄感觉舒服一些了,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大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看见老师脸上露出笑容,大家松了一口气。
庞诚关切地问:“老师,您得的是什么病?”
“肺心病,肺子病变压迫了心脏。”
肖强说:“这个病我晓得,蛮厉害的。”
刘美问:“老师,你怎么得了这个病?”
周太暄又苦笑了一下。
陶杏生说:“1947初,我们到东北策动孙武将军起义。太暄为了找到我们的部队配合起义,他一个人走进了东北的林海雪原。你们想想看,他一个南方人,哪里受得了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就是那个时侯,他得了哮喘病;后来……他的旧病一起发作,再加上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听了老师的遭遇,大家都为周太暄难过和不平。
肖强叹了口气:“哎,老师为……”他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现场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大家低着头,没有人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周太暄问:“陈雅雯怎么没来?”
学生们都低下头,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肖强打破了沉默:“是我们不想让她来。”
“为什么呢?”周太暄追问。
肖强迟疑片刻说:“老师,陈雅雯已经不是您当年认识的那个陈雅雯了……”
肖强说了很多关于陈雅雯的事情。
周太暄皱起了眉头,他眼前浮现出陈雅雯那美丽、纯真、热情的面孔……他在心里问:“到底是什么将当年那个追求进步的美丽姑娘变成现在这样?”
周太暄脑子里跳出王阳明那句名言,“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按照王阳明的说法,导致“恶”的原因是“意之动”,也就是动了内心的欲念。陈雅雯动了欲念吗?她的欲念是什么?欲念让她失去了什么?
对,人性,她失去的是人性。
人性是是非的关键。人性,就是王阳明“无善无恶心之体”中的那个良心;人性,就是孟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中的那个亲情;人性,就是费尔巴哈说的,“没有上帝,只有人与人之间感性的爱。”
人心里有了良心,有了爱,一切行为才有了基础,否则,一切就会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是不可能维系下去的,甚至会走到反面……
“来,周老师,各位同学,我们开始吃饭吧!”刘美的声音让周太暄回到了现实。
酒菜已经上齐,有炖鸡、蒸肘子、蒸鲤鱼、甲鱼腿,还有许多其他菜肴,满满摆了一桌子。
周太暄向刘美道谢:“刘美,搞这么多菜,让你破费啦!”
庞诚笑道:“周老师,您就不用担心了,刘美是这里的大所长,别说是老师您来,平时就是我们几个来,也得由她招待。”
刘美谦虚道:“你们都局级干部,我是一个小小的招待所长,充其量也就是个处级干部,能有机会请老师同学们吃一餐,那是我的荣幸。”
周太暄皱起眉头,他刚要开口,陶杏生在旁边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周太暄转过头,见妻子摇摇头,他明白妻子是怕他扫了大家的兴,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刚才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酒过三巡,席间的气氛热烈起来。肖强和庞诚谈起了当年与周太暄在赣南的那段经历。
肖强问周太暄:“老师,您还记得当年李拐子闹我们饭馆那件事么?”
“记得。”周太暄笑着点点头。
庞诚回忆说:“李拐子一伙借着酒劲儿撒野,他们踢翻桌椅,摔盘子,肖强过去理论,李拐子抡起胳膊就打了肖强一记耳光。”
肖强说:“我心里本来就憋着火,这一记巴掌把我激怒了。我冲上去抱住李拐子大腿,把他摔倒在地……”肖强趁势骑到李拐子身上挥拳就打。
庞诚说:“李拐子的喽啰们见老大被打倒在地,一拥而上把肖强掀翻,一伙人围着肖强拳打脚踢。我见不好,抄起一把凳子就抡过去,打翻了几个,但寡不敌众,也被打倒在地。”
肖强说:“这时,老师从厨房冲出来,正好看到李拐子从地上爬起来,他从手杖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长剑,双手举起长剑就要劈肖强。老师大喝一声,随手从后腰抽出手**。李拐子和喽啰们都愣住了。老师对李拐子说,“有什么事冲我来,把他们俩放了。如果谁再敢动,咱们今天就同归于尽。”老师将手**举过头顶,李拐子的喽啰们吓得直往桌子下面钻……”
周太暄说:“当时幸亏警察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怎样呢。”
刘美说:“老师当年在我们心中真的就是一个大英雄,我们这些学生都是跟着周老师走上革命的道路,是周老师的培养和教育使我们这些人有了今天。”
说着,刘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老师,这杯酒是我对老师的衷心感谢和祝福!”说完,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太暄用慈祥的目光望着刘美,他端起酒杯,也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
刘美夹起一块甲鱼腿放到老师碗里。
接着同学们纷纷起身向老师敬酒,周太暄高兴,也喝了不少。
然后,大家的话题又回到了当年。
周太暄突然问:“彭左夫老师怎么样了?当年他对你们关心照顾最多。你们记不记得他当年收留张昱的事?如果不是左夫老师,张昱这个流浪儿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听到彭左夫的名字,气氛立刻紧张起来,所有人都低下头,避开周太暄的目光。
周太暄急切地追问:“左夫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刘美打圆场:“我们之间很少联系,刚解放时他当过民政局局长……。”
周太暄黯然神伤,他眉头紧蹙,目光移向远方,许久才回过神来。
周太暄沉重地说:“左夫应该有八十多岁了,他是大革命时期的老党员,一家为了革命牺牲了好几口。你们这些同学,包括我本人,都是跟着他们才懂了革命的道理,他们是革命的火种,是我们的引路人!”
没有人应声,餐桌上陷入一片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刘美说:“对了,我差点忘了,老师,张昱想请您到她家里吃餐饭,她现在也是厅局级干部啦。”
“好啊。一晃都三十年没见了,我也很想见见她。”周太暄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席间又恢复了亲密的气氛。
庞立邦笑着说:“周老师,您的面子不小啊!张昱的丈夫现在是省里的一把手,她是省里的第一夫人,现在别说让她请,能请得动她的人都不多了。”
周太暄没有说话,此刻,他的思绪又回到了1945年秋天……
一天,彭左夫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出现在周太暄的宿舍门口。女孩很瘦弱,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眼睛里透着警惕和惊恐,紧紧地跟在彭左夫身后。
周太暄问:“左夫,怎么回事?”
彭左夫回身看着那个女孩说:“这是我刚才在街上捡来的,她一个人沿街讨饭,有几个坏孩子追着打她,正好我碰上,就把她带来了。”
周太暄走到女孩身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呢?”
女孩不说话,头一歪躲开了周太暄,又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周太暄对她笑了笑,回头对彭左夫说:“先留下来吧,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流浪太危险,先让她跟陈雅雯住一起,过一段搞清了情况再说。”
彭左夫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周太暄说:“老彭,最近街上的流浪孩子越来越多,我们要想办法多收留些孩子,特别是那些女孩子,让他们上学,把他们培养成能自食其力,对国家有用的人。”
彭左夫说:“我也是这样想,看到这些流浪的孩子,我心里就难过。我每个月的工资全拿出来供这些孩子生活,能多救一个算一个……”
“太暄,你怎么啦?不舒服?”见周太暄发呆,陶杏生以为丈夫不舒服,她摇了摇丈夫的胳膊。
“哦。”周太暄从回忆中醒来,他歉意地笑了一下说:“是有些疲劳。今天晚上就到这里吧。”
几天后的一大早,周太暄和儿子周少华父子直奔长途汽车站,登上了前往老家的长途汽车。
汽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来到县城。
下了车,周太暄拿出准备好的地址,他们边走边问,从县城来到了一条乡间小路。
周太暄走三五十米就要歇一下,他准备了一把小折叠凳,累了就找个树荫喘口气。
大约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迎面遇到一个扛锄头的老农。
周太暄问:“老人家,您知道有一个叫彭左夫的么?”
老农听说是找彭左夫的,自告奋勇给他们带路。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个小山坳。山上长满了茂密的竹子,山坳里有一座茅草屋,草屋前有一汪水塘。
老农手指着茅屋说:“那个屋就是了。”
周太暄谢过老农,加快了脚步,他气喘吁吁地赶过去。
来到门口,一个人也没看见。
周太暄急切地喊着:“老彭,老彭,彭左夫同志!”
没有人回应,但听得屋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会儿,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周太暄迎上去:“大嫂,彭左夫家是这里吗?”
老太太点点头,她上下打量着周太暄父子,疑惑地问:“你们是哪个?”
周太暄说:“我是周太暄,彭左夫同志在家么?”
老太太没说话,她转身走进屋子。
周太暄猜想,这位老妇人应该是彭左夫的后老伴,他的原配和他的儿子当年被还乡团杀掉了。听说他这个后老伴不错,虽然没什么文化,这些年,她一直跟着彭左夫,风风雨雨地陪伴着他。
这时一个老人从屋里出来。
“左夫,左夫同志!”
周太暄一眼就认出了彭左夫,他大步迎上去。周太暄激动地握住彭左夫的手,彭左夫却愣住了。
彭左夫八十多岁,个子比周太暄高很多,他那双大手很粗糙,人又黑又瘦,看起来是个地道的庄稼汉,只有他那双深邃闪光的眼睛让他显得非比寻常。
“老彭,不认识我了,我是周太暄呀!” 周太暄急切地问。
“你是文暄,周太暄?”
彭左夫注视着周太暄,仿佛要穿透岁月寻找当年的影子,看着看着,彭左夫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
“认不出了,变了,文暄,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我记得你比我小二十几岁啊!”
周太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眼里饱含泪水。
“左夫同志,你也老了,不过神气还是老样子。”
“快进屋,快进屋!”
彭左夫拉着周太暄的手走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有一张很旧的牙床,白蚊帐快变成黑色的了,窗前有一张黑漆木桌子,两把藤椅,一张竹床,还有一个竹茶几。
彭左夫指着藤椅对周太暄父子说:“你们坐。”
周太暄在藤椅上坐下,周少华坐到床上,彭左夫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来。
午后的阳光穿过土墙上的那扇破窗照进小屋,在黑暗中形成一束光柱。在光柱两边的黑暗里,周太暄和彭左夫像两尊塑像,一动不动,他们在思考着历史,也在想着未来。
周太暄凝望着彭左夫,当年的镜头一幕幕地在眼前浮现……
那是1932年,那一年周太暄只有十一岁。
那是一个黄昏,周太暄正坐在学校旁边的池塘边吹着笛子,他吹的是《刘海砍樵》。
暮色里,他看见彭左夫老师沿着山路一路向他走来。
周太暄起身向彭左夫跑过去,对“彭老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
“你师娘做了点腊肉,我给你们爷俩带了点。”
“彭老师,我和傅老师已经在学校吃过了,还是你们留着吃吧。”
彭左夫走到周太暄身边,把篮子放在地上,“那就留着,等饿了再吃。文暄,今晚吃的什么菜?”
“鱼头炖豆腐。”
“好吃吗?”
“好吃,不过豆腐都被‘大筷子’和‘小筷子’吃了,其他人都没吃到。”
彭左夫说:“饭堂有规定,凡是菜里有肉或是豆腐,每人只能夹一筷子。”
“他们父子是一筷子,不过他们俩一筷子就是四片豆腐,八片豆腐被他们俩全包了。”周太暄说着笑出声来。
彭左夫没有笑,他严肃地说:“文暄,我们不能容忍这种霸道的行为,你要和他们斗争。”
周太暄愣住了,“跟他们父子斗?‘大筷子’可是当过兵的,他跟我们说他杀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别信他的鬼话。不过,你要想办法跟他文斗,而不要武斗。”
周太暄眼睛一亮,“有了,下一周我要组织辩论会,辩论的题目就叫‘论公平’。”
彭左夫点头赞许:“对,就讨论公平。人间大道就是公平和正义,不信他一个什么‘大筷子’就可以公然违背人间正道,你要争取把他们父子从邪路上拉回来。”
“好,看我的!”
彭左夫赞赏地看着周太暄,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文暄,我教你唱歌吧。”
“好啊!”周太暄眼睛一亮。
彭左夫唱了起来:
“从来就没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
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
随着歌声的旋律,周太暄觉得自己的热血在沸腾,这首歌让他想起了死去的父亲,还有身边那些受苦受难的人。
周太暄急切地问:“老师,这是什么歌?”
“这是《国际歌》,这是全世界无产阶级的歌曲,是全世界所有受苦受难的人的歌……”
“太暄,其实,你是受了我们的影响走上了这条人生路,对这一点你现在怎么看?”
周太暄的思绪被彭左夫的问话拖回到现实。
他想了一下对彭左夫说:“左夫,你比我年长二十几岁,你十几岁就赶上了辛亥革命;而我出生不久就赶上了北伐和土地革命,我的父亲参加了革命,他的同志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育我,培养我,我走上革命的道路是必然的……”周太暄动情地讲着,他讲了很多,他有千言万语要对自己的老师,自己的同志,自己的朋友讲。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断了他的话,他痛苦地咳着,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
周少华走过去,轻轻地拍打着父亲的后背。
休息了一会儿,周太暄的呼吸顺畅了,他轻声问:“左夫,你对过去怎么看?”
彭左夫微微一笑,“我感到很幸运。我很高兴自己参加了近代中国这个改天换地的大革命。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畅快的事情啊!《正气歌》里说‘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不就是等待这个时穷节见名垂丹青的机会吗?!一个人一生能够参加这样一件大事,难道不是件幸运的事么?!至于回家种田,也没什么不好,古来就有解甲归田的说法。作为一个人,我希望清清白白地来、清清白白地去!我唯一后悔的是对不起我那被反动派残杀的妻儿,她们因我而惨死,我对不起她们啊!”讲到这里,彭左夫的声音哽咽了,眼睛里闪着泪光。
一会儿,他嘴角又露出一丝微笑,“不过,快了,我们一家就要在天上团聚了。”
周太暄站起身,拿起茶壶,往彭左夫的茶杯里倒了点茶水。
“左夫,喝点水吧。”
“我老了,现在越来越能够体会陆放翁晚年的心境,”彭左夫的目光远去,他低声吟诵起陆游的诗句,“‘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文暄,历史有它自己的规律,对于历史来讲,几百年算不了什么。”
之后,他们二人陷入了沉思,许久没有说话。
忽然,周太暄眼睛一亮,“左夫,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唱《国际歌》的情景么?”
彭左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周太暄深情地望着彭左夫,点了点头。随后,他轻声地唱了起来: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
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彭左夫也随着唱起来,他的嗓音嘶哑,听起来似乎是在吼叫: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
他们越唱越激动,慢慢的,二人不禁老泪纵横。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时,他们满怀着生命的真诚和热情,为救国救民的理想奋不顾身地奋斗着。如今,他们已经老了,但是他们像两匹征战疆场的老马,那颗心依然燃烧,依然火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说的就是他们此刻的心情。
太阳向西方偏去,光芒渐渐移出了小屋,室内昏暗起来。两位老人还沉醉在内心的辉煌之中,理想的火焰仍然在胸中熊熊燃烧,整个小屋仿佛充满了激情和光明。
周少华默默地走了出去,彭左夫老伴一个人坐在灶膛前。她右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腮帮,静静地听着从屋子里传来的歌声。灶膛中的火光映红了她苍老的面庞,她看着周少华,微微点头笑了一下,目光又随着歌声远去。
周少华走出房门,门前池塘的水是那样平静,山影倒映在水中,仿佛是一幅画。他信步向后山走去,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叫着,非常好听。暖风轻抚,竹林摇动,绿色连成一片,从山上延伸到稻田,然后,向远处铺过去,在最遥远处,绿色和蓝天融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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