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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晌午时分,周太暄和张木匠走进了一个小村庄,村口一户人家的烟囱冒着缕缕青烟。张木匠指着那户人家说:“累了,进去喝碗水。”
周太暄点点头,跟了过去。
张木匠拍拍院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
“是我,张木匠。”
门开了,一个老者探出头,狐疑地望着张木匠身后的周太暄。
张木匠对他说:“老李头,这位是凌源城韩将军的谍报。”
听到“谍报”二字,老李头慌忙打开门让到一边,把周太暄和张木匠请进去,然后反身把院门拴上。
穿过院子,走进灶屋,老李头的老婆正在拉风箱做饭。老李头对老婆说:“来贵客了,赶快炒盘鸡蛋。”
李老头把客人带到里屋炕上坐下,对周太暄点了点头:“长官,您坐。”说罢,他转身走出去。
张木匠在后面喊道:“老李头,炒盘花生米,再来点烧酒。”
周太暄有些不高兴:“老张,不是说喝口水么,怎么还喝酒?”
张木匠咧开大嘴笑道:“嘿嘿,周副官,你别管,听我的没错!”
没过多久,老李头端来一大盘炒鸡蛋和一盘花生米放到炕桌上,然后,又拿来一壶酒。他笑着对周太暄说:“长官,家里穷,没什么招待的,凑合吃点吧。”说罢,他脱鞋上炕,在炕桌旁盘腿坐下来。
张木匠拿起酒壶,给自己和老李头斟满,然后问周太暄:“周副官,你也喝点?”
周太暄皱着眉头说:“我不会喝,你也少喝点,误了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周副官,误不了事,我心里有数。”说着张木匠端起酒杯和老李头碰了一杯。
忽然,外面传来马蹄声和吆喝声。
老李头大惊失色:“不好,胡子来了!”
张木匠反应快,像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周太暄不知如何是好,老李头拉着他走到灶房风箱前:“长官,你坐下拉风箱,千万别说话, 我去对付他们。”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砸门声,老李头急忙跑出去开门。
“妈了个巴子,怎么这么慢!”外面传来土匪的叫骂。
“唉,人老了,腿脚也不中用了。”
“少他妈废话,快,带老子进屋瞧瞧。”
说话间门开了,一个带狗皮帽子的土匪探头四下张望。
老李头老婆揭开锅盖,蒸汽立刻在屋里弥漫,她拿起一个窝窝头捧在手里,一边吹一边走向土匪,“老总,刚出锅的窝头,来一个。”
土匪接过窝头啃了一口,他忽然看见拉风箱的周太暄,“他是谁,干什么的?”
老李头:“我儿子,哑巴。”
“哑巴?”土匪斜眼看着周太暄。
周太暄缩成一团,吃力地拉着风箱。
土匪没看出什么破绽,他嚷道:“窝头不错,再给弟兄们再包上几个!”
老李头赶紧把锅里的窝头用蒸布包了递给土匪,土匪拎着窝头走了出去。
外面静了下来,老李头老婆出门看了一下,回来对周太暄说:“他们走了。”
老李头送走土匪返回灶屋,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总算走了,吓死我了!”
周太暄非常感激,他掏出几张钞票递给老李头,老李头也没客气就收下了。
周太暄突然一惊:“张木匠哪去了?”
老李头笑道:“他肯定藏到茅房了。”
周太暄跟着老李头走到茅房,打开门,发现张木匠果然蹲在里面。见有人来,张木匠浑身哆嗦着说:“老总饶命。”
老李头对张木匠说:“啥老总啊,是我,出来吧,没事了。”
张木匠这才发现来人是老李头和周太暄。
离开老李头家,周太暄和张木匠在山林里又走了一个下午,走过一个山口,来到一个小镇。这时天色已晚,周太暄对张木匠说:“今天不走了,在这个里住一晚。”
他们找了一个小旅店住了下来,一夜无事。
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听得外面有动静。周太暄从窗户往外看,院子里有十几个戴狗皮帽子端短枪的人,从装扮看,和昨天遇到的土匪差不多,仔细观察,他们一口一个“老乡”,说话很和气,周太暄判断他们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心里不禁一阵激动。
很快这伙人走进房间,走在前面的是个大块头,手握驳壳枪,他厉声问周太暄:“你是干什么的?”
周太暄笑着反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东北民主联军。”
周太暄抑制住心里的狂喜,不露声色地说:“我是老百姓。”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我看你是国民党!”他转身对身后的士兵说:“搜!”
很快,他们从周太暄身上搜出了谍报证。
大块头冷笑道:“你果然是国民党特务。说!你到这里干什么?”
周太暄用命令的口气说:“同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上级报告,请赶快带我去见你们的最高首长。”
大块头见周太暄口气挺大,也不敢怠慢,他放下手里的枪说:“那好,跟我们走吧!”
周太暄一扭头,发现张木匠不见了,他急了:“还有一个人,戴狗皮帽子,穿羊皮袄,可不能让他跑掉!”
大块头立刻命令战士去找。
周太暄着急,也要跟出去,大块头拦住他:“你不能走!”
很快,张木匠被战士押了回来。
这些人是冀察热辽军区第16旅的一个侦察班,大块头就是侦察班长,他命令一名战士“照顾”周太暄。
他们把周太暄被送到了连部,周太暄摇头说:“不行!我的事情必须找你们的最高首长。”
接着,送到营部,周太暄说也不行;又送到团部,周太暄说还不行;最后送到了八里罕,冀察热辽军区16旅旅部。
这时已是深夜。16旅旅长张德发、副政委曹德连得报后,立即赶来。
见到二位首长,周太暄详细地介绍了自己奉中共湖南省工委之命前来策动韩梅村部起义的经过,并告诉张旅长,董必武同志的秘书答应把他的组织关系转到晋察热辽中央分局,可以到中央分局查找他的组织关系。
听了周太暄的介绍,张德发点头说:“胡里这个人我晓得,你的情况我们会尽快与冀察热辽中央分局核实。我们对韩将军要求起义的愿望表示钦佩和欢迎,不过,要我们配合起义,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掌握,不能太急。”
见张旅长并不太在意,周太暄急了:“张旅长,兵贵神速,敌情瞬息万变,韩梅村也可能动摇,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迫使韩梅村部尽早起义!”
张旅长看着周太暄没有说话。
曹德连副政委突然问:“同志,你是哪一年在哪里入党的?”
“一九三六年在长沙岳麓山由李仁同志介绍入党。”
张德发旅长考虑了一下说:“我想是不是这样,周太暄同志,你先回去,把韩梅村部的详细情况,包括武器装备、防务部署、起义方案等做个详细的报告,等你下次来,我们再仔细商量。”
张旅长的回答让周太暄颇感失望,他不想就这样无功而返,他央求道:“张旅长,形势万分紧急,国民党对韩部已产生怀疑,我怕夜长梦多啊!”
张旅长笑着拍了拍周太暄的肩膀:“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要想起义成功,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俗话说不打无把握之仗嘛。你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晚上我派战士送你回去。”
周太暄有些无奈地说:“好吧,我回去把你们需要的情况整理一下,尽快带过来。不过,那个跟我来的木匠就留在你们这里,我怕他回去走漏了消息。”
张旅长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让木匠跑回去。”说罢,他让警卫员带周太暄离开。
周太暄跟着警卫员来到旁边的一个小房间,在这里他一直待到第二天夜幕降临。
第二天吃完晚饭,张旅长和曹副政委来到周太暄的房间,张旅长笑着问:“周太暄同志,休息的怎么样?”
周太暄摇摇头:“张旅长、曹副政委,我都快急死了,哪里还能休息呀!”
曹副政委拍拍周太暄的肩膀:“周太暄同志,不要急,俗话说万事开头难,请相信我们!好了,该出发了。”
他们走出屋子,周太暄发现外面有一个班战士立于马上,见周太暄出来,班长牵来战马对周太暄说:“请首长上马。”
周太暄倒退一步,望着张旅长说:“张旅长,我不会骑马。”
张旅长笑呵呵地说:“什么会不会的,骑上去就会了。”
曹副政委对班长说:“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林同志的安全!”
班长向旅首长敬礼:“请首长放心,我们一定安全地将周同志送到目的地。”
说着班长将周太暄扶上战马,随着张德发旅长一句:“出发!”班长跃上战马,然后在周太暄的马屁股上猛抽一鞭子,战马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而去。
周太暄趴在马背上,人好像飞了起来,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上冒出阵阵冷汗。一口气跑出了十几公里,马队慢慢放缓了脚步。周太暄明白了,这是张旅长和曹副政委的有意安排,他们并不信任自己,担心自己真的是国民党的谍报员,他们故意选择天黑后用快马把自己带离部队驻地。
又走了一段路,送行的战士停了下来。
班长把周太暄扶下马背:“首长,我们不能再往前送你了。前面就是去凌源的大路,我们就在这里分手。”
周太暄道谢后,顺着他们指的大路一直往前走,于第二天清晨回到了凌源城。周太暄顾不上休息,立刻向韩梅村汇报。
听说找到了16旅,韩梅村十分高兴。他立即按照16旅的要求,把起义方案重新做了研究并形成文字,连同其它资料一起交给周太暄。
这样,周太暄第二次去了解放区。张旅长收了周太暄带来的材料,说还要等中央分局的答复,让周太暄先回去,一周后再来。周太暄心里万分焦急,但他也知道事关重大,只好返回凌源城。
一周后,是去16旅的日子,不巧赶上了暴风雪。
看着屋外的狂风暴雪,韩梅村劝周太暄等风雪停了再去。周太暄心急如火,目前东北的形势瞬息万变,韩梅村部和16旅都有可能调动,如果那样,起义工作就功亏一篑了;再说已经跟张旅长约定了接头时间,如果错过,说不定会出现意外。周太暄不顾劝阻,毅然决然地冒着暴风雪离开了凌源城。
周太暄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风雪,南方虽然也下雪,但那雪花像棉絮飘落,轻柔而温暖。一九四七年三月底,凌源城外的那场雪是那样狂暴:狂风夹着冰雪刮到脸上像刀子一样割人,雪花乱舞让人睁不开眼睛;周太暄鼻孔都结上了冰,喉咙仿佛被堵住了,呼吸十分困难;寒风带着冰雪直往脖领、袖口里钻。周太暄被铺天盖地的冰雪包围,好像很快就会被它吞噬。
周太暄在冰雪中艰难地行走。雪越下越大,渐渐没过了膝盖。他顶着寒风暴雪,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艰难地迈着步子,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爬起来继续前行。到傍晚时分,大雪已经没到周太暄的大腿,每向前迈一步都十分艰难。前方白茫茫一片,周太暄身体开始麻木,意识开始模糊,他挣扎着往前走。忽然,天空中仿佛出现了一串串红色的光环,那些光环向他快速地飞过来,他下意识地向光环的方向走去,周太暄意识到自己已经出现了幻觉。他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瞪大眼睛看着前方,提醒自己一定要坚持,一定要清醒,一定不能失去意识。
周太暄就这样咬着牙,恍恍惚惚地往前走,走了不知多久,大概半夜时分,他感觉自己来到了上一次来过的小镇,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头一次住过的旅店。
周太暄走进旅店。旅店老板被眼前这个冰冻雪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认出他就是几天前被民主联军带走的那个人。老板没敢多问,赶快将周太暄带到房间,“先生,你快上炕暖和暖和,我再去加把火,把炕烧热些。”
周太暄什么也没说,穿着鞋就躺倒在炕上。炕烧得越来越热,周太暄冻僵了的身体慢慢地开始解冻,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僵硬的身体才缓过来。
老板端来了两个窝头,一碗猪肉,还温了一壶烧酒,他把小炕桌移到周太暄旁边,劝道:“赶快喝点酒,吃点东西。”
周太暄狼吞虎咽地喝酒吃肉,饱餐了一顿后,困乏袭上身来,他盖上棉被很快就睡着了。过了不久,周太暄感觉身上发冷,他开始打哆嗦,一会儿,肚子有些微痛,接着感到肠子在小腹处一鼓一鼓的,要泻肚子了,他赶快跑到茅房。他泄的非常厉害,还伴着呕吐。整整一晚,周太暄一遍遍地往茅房跑,直到胃肠都空了才稍微舒服一点。后来,他昏睡过去。
周太暄在睡梦中听到有人说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捆绑起来,周围站着十几个拿着步枪大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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