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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周太暄的汇报,胡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太暄一边讲,他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周太暄刚讲完,他就十分坚决地做了决定:“据我的判断,他们肯定暴露了!太暄,你和鼎勋马上回去,让鼎勋立刻把他们三个带回长沙。告诉他们,立即跟周鼎勋走,哪里也不要去,什么也不要带,立刻跟他走,立刻!告诉他们,这是组织的决定。”周太暄和周鼎勋连夜返回宁乡。周太暄向冯益群、马超、陈雅雯传达了胡里的指示,他们三人马上跟周鼎勋回到长沙。他们先在长沙秘密交通站隐藏数日,然后根据胡里的指示,乘火车离开长沙前往南京,到南京后去找刘寿祺,再由刘寿祺安排他们去解放区。
陈雅雯等三人的突然失踪,把文长龙的注意力吸引了到周太暄身上。文长龙发现冯益群和马超都是周太暄介绍来的,陈雅雯不仅是周太暄的得意门生,还是他的恋人,他怀疑周太暄就是共产党潜伏组织的负责人,他把这个情况密报保密局和县党部。
身为“靳江中学”董事长的庞卓武,不知从哪里得知县党部已经怀疑周太暄,他预感周太暄可能要有**烦,如果周太暄被抓,他脱不开干系,虽然他只是周太暄的继父,关系也不是很好,但如果有人利用这件事搞他,他有口难辩。必须让周太暄尽快离开这里,只要人走了,麻烦的源头也就清除了。
周太暄正在办公室伏案工作,庞卓武拄着文明棍颤巍巍地走进来。周太暄有些吃惊,他皱着眉头望着庞卓武,不知说什么好。自从母亲病逝,他对庞卓武又增添了一分仇恨,母亲早逝,一定是受了不少说不出的委屈,这一切都与庞卓武有关,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想到这里,周太暄脸上出现一丝厌恶的表情。
庞卓武不在意周太暄的冷漠,他笨拙地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喘着粗气说:“太暄,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周太暄没说话,他看着庞卓武,等他说下去。
“我听人说,县党部怀疑你是共产党,他们可能要抓你。”
周太暄心里一惊,表面显得并不在意,“说我是共产党?他们有什么证据,难道要凭空陷害不成?!”
“他们有证据,冯益群带领学生大骂曾国藩,马忠当众诋毁国民党,还有你的好学生陈雅雯在学生中兴风作浪,他们怀疑这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指使的。我看你还是出去躲躲为好!”
周太暄没好气地说:“他们三个又不是孩子,说什么,做什么,是他们的事。冯益群和马忠虽然是我介绍的,但我只负责考察他们的业务能力,至于他们的思想和政治态度和我没有关系。”
见周太暄这个态度,庞卓武只好起身离开。他慢慢地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转过身子,“太暄,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一直也没机会, 今天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你对我有抵触情绪,有误解,我很清楚。我跟你母亲过了二十几年,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你母亲是有感情的,我们两个相濡以沫,几十年不容易啊!你母亲去世,这个世界上谁最伤心的人是你吗?不是!最伤心的是我!我晓得你心里觉得你母亲是因为我而死,我抽大烟,我有几个老婆,我承认我有责任。但你们兄弟就没有责任吗?你们兄弟两个对她的死也是负有责任的,你母亲早就知道你们跟了共产党,这些年她一直为你们兄弟担心,怕你们兄弟走上你父亲的路,落得你父亲那样的悲惨下场。特别是你,太暄,你聪明过人,胆识过人,但你太倔强,太自负,你自杀,你不回家,你出走江西也不打个招呼,你不知道你这样做让你的母亲多么伤心啊!你母亲最喜欢你,但也最为你担心,担心你这个性格早晚要吃亏。可以说正是这种担心让你母亲抑郁成疾。太暄,我们也算是有缘分,你还年轻,有些事情还不懂,还体会不到,但请你相信我一回,我是为你好,怕你遭难啊!”讲到这里,庞卓武已经老泪纵横,他用衣袖试了试脸上的泪水,转过脸,拄着棍子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望着庞卓武苍老的背影,周太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不愿意庞卓武提起他的父亲,当庞卓武提起父亲时,他几乎就要吼出来,父亲在他心中有着至高的位置。但庞卓武今天的话刺到了周太暄的痛处,让他无言以对。母亲的去世对周太暄打击很大,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以往的行为伤害了母亲,庞卓武没有说错,自己对不起母亲,想到这里,周太暄的眼睛里涌出了酸楚的泪水。
庞卓武走后,周太暄的大脑开始飞快地旋转。怎么办?去找胡里,不行,一旦自己被敌人监视了,这样做等于把敌人引到胡里那里;也许敌人是故意放出风来,通过庞卓武把消息传给自己,暗中观察自己的反应。不能慌张,要稳住,敌人没有证据,他们现在充其量是怀疑而已。想到这里,他的心平静了许多,他决定以静制动,看看再说。
几天后,县党部书记长把周太暄叫到他的办公室,县教育局长也在。书记长先把周太暄夸奖一番,然后说让他去县甲等师范学校任校长。周太暄非常意外,县甲等师范学校是县里的最高学府,校长是令人眼红的位置,周太暄一时搞不清书记长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便先应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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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杏生前一段的生活还算平静,进入一九四六年秋天,随着国共大战频发,局势陡然紧张了起来。
在省三青团支部召开的全省团干部会议上,省团支部书记在报告中先介绍了国军在四平战役和中原追击战中取得的重大胜利,最后他宣布,为了配合剿共,三青团成立特别行动组,特别行动组组长由马杰担任,配合省党部清剿省内**的地下组织。他要求全省各地区基层团组织立刻开始清团工作,把那些混在三青团内部的可疑分子报上来,由三青团特别行动组进行甄别和处理。
这次会议以后,各地区的**嫌疑分子名单陆续报到特别行动组,这些报告在特别行动组备案后,都交到马杰那里。
一天马杰不在,行动组秘书进来,没看见马杰,她问陶杏生:“马组长到哪里去了?”
“他说有点事出去一会儿”
秘书想了一下说:“有一份下面送来的报告,我放在他桌上,等他回来,你提醒他一下。”
“没问题,放在那里吧。”
秘书走后,陶杏生走过去,发现是三青团宁乡县分部送来的,胡里曾特别叮嘱,要密切注意宁乡县三青团组织的情况。陶杏生把门反锁,快速打开文件袋抽出文件,一行字立刻跳入她的眼帘,“宁乡县‘宗一中学’、‘靳江中学’、‘复兴中学’、‘宁南女校’三青团区队长周太暄有严重**嫌疑”。
陶杏生心跳加速,她迅速把文件放回文件袋,返回自己座位。陶杏生知道姐姐就在‘靳江中学’,必须立刻将这个情报送交胡里。她起身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又站住了。现在是敏感时期,如果不辞而别,很可能引起马杰怀疑,不仅自己会暴露,还会使敌人加快行动,她又坐了回去。
没过多久马杰回来了,他看见文件袋,抽出报告看了一眼,就拿着报告走出去。直到下班前马杰才回来,他显得很疲劳。陶杏生沏了一杯热茶放到他面前,他微微笑了一下。
“马科长,你脸色不好,一定要注意休息!”陶杏生关切地说。
“我想休息,可这些共产党不让我休息。”
“都下班了,早点回家吧。”
“今天可能回不去了,我们组要加班,把这几天各个地区发来的情况整理一下,明早要和书记到党部去开会。”
“晚饭怎么办,要不要我出去给你买点东西送上来?”
“不用了,兄弟们也挺辛苦的,等干完工作,我带他们一起出去吃一餐。”
“那好吧,我先走了。”
马杰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陶杏生走出办公楼,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她穿过马路,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四周,又貌似悠然地往前走去;转过几条街,确认没人跟踪后,她加快了脚步,后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胡里的住处。
胡里和**云都在,陶杏生呼吸急促地说:“不好了,宁乡出事了!”
胡里神情严峻地看着陶杏生,**云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轻柔地说:“杏生,别急,慢慢说。”
“我看到宁乡三青团送来的文件,文件里说周太暄等人有**嫌疑。”接着陶杏生把前前后后详细跟胡里说了一遍。
“杏生同志,情况非常严重,周太暄是省工委宗一中学特别支部的书记,负责‘县宗一中学’、‘靳江中学’、‘复兴中学’、‘宁南女校’党的领导工作,这四所学校有大批党员和进步人士,包括你姐姐陶蒲生。周太暄同志绝不能被捕,我马上通知他撤离。你先回去,等我通知。”说罢胡里急匆匆走了出去。
胡里连夜走了九十里路来到“靳江中学”,他先到陶蒲生住处,让陶蒲生把周太暄带来。
“胡里同志,出事了?”周太暄显得很沉着,这些日子他早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对,你暴露了,马上跟我走。”说完,胡里就要往外走,他忽然注意到周太暄一手拎着行李,另一只手握着一个长布包,他皱起了眉头:“太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一点简单的行李。”
“那个长布包是什么?”
“是我爸爸临死前交给我的一把大砍刀,我一直随身带着它,我准备交给弟弟。”
“哦。”胡里没有再说什么。
胡里和周太暄走进大山,他们在一个秘密交通站休息了一个白天;夜里赶路,第二天一大早到达长沙胡里的住处。
见二人安全返回,**云非常高兴,她把早饭端上桌子,自己坐到一边。周太暄和胡里一边吃饭一边谈工作。
胡里说:“太暄,你必须离开湖南。”
周太暄点点头:“我服从组织安排。”
胡里想了一下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做文化工作,二是到东北。国共两党在东北的大决战已经拉开序幕,国民党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非常信任的韩梅村将军有起义的可能,省工委已经派了一名同志打入韩部,该同志来信请求党再派得力干部前去,协助他一起策动孙武部起义。”
周太暄听出了胡里的意思,“没问题,我去东北。”
胡里微微点了点头,“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选择。今年4月到6月,在东北一个叫四平的小地方,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军队打了一场震惊世界的大战,双方死伤万人,最后我们被迫撤出四平、长春。目前的东北,虽然齐齐哈尔、哈尔滨还在我们手里,但总体力量对比是敌强我弱。你要去的阜新是国民党的防御重镇,阜新的西面赤峰是我党控制地区,南面的锦州是连接东北和关内的交通要道,其西面临近长春和沈阳。韩梅村目前是国民党东北保安三支队司令兼阜新市长,负责阜新的城防和政务,如果韩梅村能在阜新起义,赤峰和阜新的解放区就可以连成一片,这如同一把钢刀插在东北国民党军的心脏,战略意义非常重大。但正因为如此,其危险程度也是不言而喻的,在那里起义可以说是虎口拔牙。”
“我早就做了牺牲的准备。”说着,周太暄点上一支烟,目光移向远方,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东西在向他挥手,向他呼唤,他的灵魂离开了躯体,向着那个模糊的东西漂去,他的身体也随着灵魂的指引漂向了远方。
“太暄,你在想什么?”
胡里的声音把周太暄喊醒,他看着胡里,目光变得清晰,他坚定地说:“胡里同志,我决定了,去东北!”
见周太暄决心已定,胡里说:“为了掩护你去东北,组织上准备派一位革命的伴侣。”
“什么,革命的伴侣?谁?”
“陶蒲生同志的妹妹陶杏生。”
“我不需要伴侣,我一个人去就行。”
“你必须带她一起走。”
“为什么?”
“第一,陶杏生受过军事情报训练可以协助你工作;第二,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打入三青团省支部的同志,你的救命恩人,她很有可能暴露了。你必须把她带走,这是组织的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周太暄低下了头,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烟。
过了一会儿,胡里说:“太暄同志,你表个态。”
周太暄抬起头,迟疑地说:“我认为还是我一个人去东北,带个女同志不方便,再说,你知道我和陈雅雯已经订婚了。”
胡里想了一下说:“你必须带陶杏生走,她不走太危险啦,相信我,她是一个有六年党龄的老党员,很机智,会帮到你的。至于陈雅雯,我已经听彭左夫同志说了,你并不爱她,你们之间只是兄妹感情。我认为恩格斯说的很对,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再说,现在没有人知道陈雅雯他们去了哪里。”
“怎么,胡里同志,你不知道雅雯去哪里了?!”周太暄十分吃惊。
“我让他们去南京找刘寿祺,再由刘寿祺联系延安驻南京办事处,他们现在何处我确实不知。他们也许去了山东解放区、也许去了陕北,也许也去了东北。”
周太暄深深叹了口气。
胡里笑了:“我看你和陶杏生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你们走以前,我给你们举办一个简单的婚礼,你们就算是结婚了。”
这时**云笑了:“胡里同志,我要给你提点意见了。”
胡里笑着问:“你有什么意见?”
“你不民主。人家太暄和杏生同志还没有见过面,你就让人结婚,这不成了封建社会包办婚姻了吗?”
胡里拍了下脑门,笑着对周太暄说:“你星云大姐说得对,你们是应该先见一面,你明天就去找她,我包你满意!”
周太暄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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