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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暄和成治平回到同学们身边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看到周太暄和成治平回来,同学们聚拢过来,期待地望着他俩,从周太暄和成治平严峻的脸色中,他们感到接头不顺利。
周太暄说:“同学们,由于东江纵队行动有变,组织安排我们先到赣州大学先修班学习,待时机成熟组织上会派人接我们过去。”
这个变化让同学们感到太突然,接受不了,他们是为抗日才离开家乡的,如果为了学习,就不必走这么远了。
看着同学们满脸失望和疲惫的样子,周太暄说:“同学们,这些天大家太辛苦啦。这样,大家先住下来,休息几天再说。”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周太暄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旅店。安排好住处,大家在街边小店里吃过早餐,就回房间睡觉了。
周太暄和成治平住在一间房。他俩完全没有睡意,周太暄站在窗前吸烟,成治平斜仰在被子上,他双手抱在脑后,眼睛望着天棚,沉思着。
“这么多人都留在赣州不现实。”成治平打破沉默。
“党员和骨干留下,其余的都回去。”周太暄坚定地说。
“好!你、我、肖强、庞诚、陈雅雯留下,唐秋珍带其他的人回去,由唐秋珍向彭左夫同志汇报这里的情况。”成治平补充道。
“好,就这么定!”周太暄完全同意成治平的安排。
事情决定下来,周太暄心里轻松一点。他转过身,发现成治平已经睡着了。周太暄走过去,帮成治平脱掉鞋子,又从他头下抽出被子给他盖上;自己拿起洗漱用具走到院子里,他从水缸里舀了一桶水,把全身上下认真地擦洗干净。
回到房间,周太暄从行李里取出《资本论》,钻到被子里认真地阅读起来。读书已经成了周太暄的习惯,无论多忙,他每天都要坚持读几页,这本《资本论》周太暄已经读了几遍,还觉得理解不透,但每一遍都有新的领悟。读着读着,书落在枕边,周太暄睡了过去。
大家睡到傍晚才陆续起来,经过休息,同学们又恢复了精神,他们嘻哈打闹,小小的旅店顿时活跃起来。
等同学们都起来了,周太暄便带大家到附近的小饭店吃晚饭。同学们一天没吃饭,肚子已经咕咕叫了,饭菜一上桌,就被狼吞虎咽地一扫而空,周太暄见状又让成治平加了几个菜,让同学们饱饱地吃了一顿。
吃过晚饭,周太暄召集同学们到自己的房间开会。周太暄宣布了决定,他本人、成治平、肖强、庞诚、陈雅雯留下,唐秋珍带领其他的同学返回“思三学校”。
对这个决定,同学们表示服从,出来一个星期,已经筋疲力尽,开始想家了,他们想早日回到故乡和亲人身边。只有唐秋珍显得很不开心,她低着头,一声不吭。
周太暄问:“唐秋珍老师,你有什么话要说?”
唐秋珍没有回答,她低头不语。
周太暄神情严肃,目光严厉地盯着唐秋珍,他刚要追问,成治平用肘顶了他一下,周太暄明白成治平是让自己克制。
周太暄把目光转向大家,深情地说:“同学们,虽然没能加入‘东江纵队’,但站在这里的同学们都是好样的,在国家需要的时候,你们挺身而出,毫不畏惧。你们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是未来中国的希望。你们这次回去,组织会一如既往地关心你们,培养你们。同学们不要灰心,要继续努力。回去以后,大家要努力学习,不仅学习文化,还要学习政治和军事,你们要随时做好准备,一旦需要,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同学们,做好准备,等待着我们再次相聚那一天早日到来!”
散会后,同学们陆续离去,唐秋珍跟在后面慢慢地往外走。周太暄看着她走到门口,叫了一声:“唐秋珍老师,请留步。”
唐秋珍站住了,生气地看了周太暄一眼,又低下头往前走。
成治平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说:“唐秋珍同志,太暄同志有话说!”说罢,成治平走了出去,随手把门关上。
唐秋珍倚在门上,双手抱在胸前,她皱着眉头看着周太暄。
“怎么,想不通?”周太暄严肃地问。
“没!”她瞥了周太暄一眼,目光中带着怨气。
周太暄说:“唐秋珍同志,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眼下必须有一个可靠的同志带同学们回去,你要当面把这里的情况向彭左夫同志汇报。这些同学都是我们这些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进步同学,将来必将成为党的重要力量,如果你不回去,党和他们的联系就有可能失去。”
听了周太暄的话,唐秋珍赌气地说:“你为什么把陈雅雯留下来,我知道你就是喜欢她,想把我打发走。我不想走,我是铁了心跟你一起干革命,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周太暄无奈地说:“这里只有你、我两个党员,你说说看,你不回去谁回去?”
“你就是想把我赶走,反正,我就是不想走!” 唐秋珍憋着嘴说。
“你,你这么能这样呢?这哪里还像一个共产党员!”周太暄显得有些急躁。
唐秋珍眼睛盯着地面,狠狠地咬着下嘴唇,脸色涨的通红,她好像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她终于下了决心,她抬起头,一双火热的眼睛看着周太暄,她呼吸急促地说:“周太暄,我今天就跟你说了吧,我……我爱你!”
这句话来得突然,周太暄有些不知所措,他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然后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唐秋珍,他轻柔地说:“唐秋珍同志,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不过,我已经跟陈秋雯订了婚,我们之所以至今还没正式结婚,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牺牲,不想连累她。”
唐秋珍那双大眼睛挑战似地看着周太暄,“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成治平都跟我说了。不过,我不在乎!马克思说过,我们无产阶级是要同一切传统观念做最彻底的决裂,革命者不受任何传统道德的约束,革命伴侣间的唯一道德就是爱情。我知道你和陈秋雯的关系并不是基于爱情,你是觉得你对他父亲有一种责任,你因为你的老师而对陈雅雯承担了一种义务,我告诉你,责任和义务不是爱情。爱情是什么?爱情像革命一样,是内心深处爆发出来的火山一般的烈焰,这股烈焰可以点燃自己,也可以点燃自己所爱的人,恋爱双方甚至愿意为爱情而死!告诉你,周太暄,我知道我爱你,你甚至可以不爱我,但阻挡不了我爱你,更阻挡不了爱情之火!”
周太暄知道恩格斯曾说过,“如果说只有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才是合乎道德的,那么也只有继续保持爱情的婚姻才会合乎道德……”没想到唐秋珍把这句话用到自己身上了。他觉得唐秋珍真的有点莫名其妙,她为什么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和陈秋雯之间没有爱情?
看着唐秋珍那近似疯狂的目光,周太暄觉得必须给她降降温,他语气坚定地说:“唐秋珍同志,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我都是共产党员,我们从事着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伟大事业。为了这个伟大的事业,任何个人利益、个人感情都可以牺牲。这二十几个人是重要的革命力量,为了保住这支力量,我们必须尽最大的努力。我们五个人留下来,是为了和东江纵队联系,你带同学们回去,是为了保住这支队伍。这是党交给你的任务,这是革命对你的要求,作为一名老党员,你必须无条件地完成好自己的任务!”
听到“党”和“革命”,唐秋珍像中了魔法一样松懈下来,她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周太暄同志,我服从党的安排。”
过了片刻,她又激愤起来,“周太暄,我也要警告你,你和陈雅雯不合适,她参加革命的动机不纯,我们是为了共产主义理想,我们准备为主义牺牲性命,而陈雅雯是为了爱情,为了所谓的平等自由,她和我们只是同路人,不是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你们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爱情。”
周太暄镇定地说:“唐秋珍同志,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我认为她对革命是赤诚的,她就是我们的同志。作为一个老同志,我希望你做团结的模范,而不是制造不团结。”
“好吧,你好自为之!”唐秋珍愤然走出房间,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
唐秋珍等人走后,周太暄等搬回“文清旅社”。很快,他们考入赣州大学先修班。
不久,周太暄染了一场大病。这种病当地人叫“打摆子”,也就是疟疾。他时而高烧,时而寒冷,浑身虚汗淋漓,还伴有剧烈头疼,恶心,呕吐,腹痛腹泻。
见周太暄这个样子,成治平非常沉重,他对大家说:“这个病很危险,需要一位同志专门照顾太暄同志。”
还没等肖强、庞诚说话,陈雅雯抢着说:“他们两个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是让我来吧。”
“我们怎么不行……”肖强、庞诚还想争,成治平打断他俩:“好了,我看还是让陈雅雯同志照顾好,她比较心细。”说罢,成治平对肖强、庞诚摇摇头,二人明白了成治平的意思,也就不争了。
陈雅雯和周太暄的关系他们都知道,成治平曾多次劝周太暄趁早把婚事办了,周太暄总是说,“等打败了日本人再说”。现在周太暄重病在身,成治平一方面想有个人照顾他,另一方面也想借此机会促进他们的感情,如果他们二人能够结婚,工作、生活会方便不少。
开始几天,周太暄陷入昏迷之中,陈雅雯整天寸步不离地守护者周太暄。周太暄发高烧,陈雅雯端盆凉水坐在他床边,不断地用蘸了冷水的毛巾给周太暄擦拭额头。周太暄出虚汗,被子都被汗水打湿了,陈雅雯用温水给周太暄擦身子,看着曾经那么健壮的周太暄身子一下子瘦弱成这个样子,陈雅雯一边擦着他的身体,一边落下怜爱的泪水。陈雅雯把周太暄的湿被子拿到太阳底下晾晒消毒,又把自己的被子盖在周太暄身上。周太暄吃不下东西,陈雅雯买了一只老母鸡,平时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自责的她,竟亲手把老母鸡宰了,炖了一锅鸡汤;她端着鸡汤,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周太暄;她还把鸡肉切碎,和白米饭一起放在米锅里熬成粥,喂到周太暄嘴里。这样精心地伺候了一周,周太暄清醒过来。
当周太暄从成治平口中知道了陈雅雯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心里既感激又不安,他对成治平说:“怎么可以让她来照顾我,人家可还是个姑娘家。”
“是她自己要照顾你,肖强、庞诚跟她争,她不让。”接着,成治平笑道:“再说,你们俩迟早是一家人。”
周太暄没有说话,他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对陈雅雯有了一种亲人般的感觉。
又过了一周,周太暄可以下地活动了,陈雅雯扶着周太暄走到院子里晒太阳。阳光照着周太暄,周太暄感到体内的阴气被阳光驱散,勃勃的浩然之气又充盈了他的身体,他忽然有了强烈的饥饿感,他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给他做的豆豉辣椒蒸腊鱼,他砸了咂嘴吧,咽了一口吐沫。
陈雅雯好像看出了周太暄的心思,她问:“是不是想吃东西了?”
周太暄笑道:“我想起了我妈妈,她做的豆豉辣椒蒸腊鱼真是太好吃了!想起来就流口水。”
听了周太暄的话,陈雅雯转身就往外跑。
“你到哪里去?”
“我给你搞腊鱼去。”说话间陈雅雯已经消失在门口。
望着陈雅雯离去的方向,周太暄心里充满了浓浓的爱意。他童年丧父,接着母亲改嫁,家庭的温暖在他心中已经渐渐地淡忘了,现在他的心在复苏,他感到一种和信仰一样强烈的东西在冲击着他的心,原来他那荒漠般的心田只有共产主义一棵大树,现在,另一颗树在他心里飞快地成长,这棵树是这么美丽,这么地诱人,这是爱情之树,有了这棵树,天空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
自从周太暄患病,大家有一个多月没有聚会了。这天晚上,他们五个人聚在周太暄的房间开会。这次会议是周太暄提议的,成治平从外面带回来一张报纸,上面有一则消息引起了周太暄的注意,他觉得有必要一起讨论一下。
大家做好后,周太暄拿起报纸,认真地读了起来。
报中写道,“赣南境内森林茂密,民国以来,战乱频繁,长为匪患所害。在偏远山区,民匪不分,荷锄为农,揠锄即匪,本分的百姓,也不得不靠团匪庇护。地方宗族势力强大,省**甚至无法控制地方的人事任命......蒋先生在赣南打击豪绅土匪,查禁鸦片、赌博和娼妓,使那里的面貌焕然一新。”
读完报纸,周太暄看着大家说:“我早就听说蒋先生从苏俄回来后就到了赣州,没想到他搞得这么有声有色,看来他在苏俄那些年还是学了些东西,和他老子不大一样。我们到赣南一个多月了,还没有任何‘东江纵队’的消息,我们不能这样被动地等待,要有所作为。我在考虑,如果小蒋真的走苏俄的道路,我们是否可以在这里施展一番呢?”
陈雅雯显得很兴奋,她说:“如果小蒋能扫平腐败,还我们一个清明的中国,那不正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我们滞留赣州正是天意呢。”
肖强摇了摇头:“我还是不相信小蒋。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的意识是由其社会存在决定的,正像出身于封建大地主家庭的老蒋不可能理解底层的人民一样,小蒋也不会与他所出生的阶级真正决裂。这些日子,我和庞诚去了煤矿,给夜校的工人补习文化,我亲眼见到了矿工们的苦难生活,那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小蒋要是真正学习苏俄,就应该首先关心劳动人民的疾苦,而不是做这些表面文章。”
庞诚表示赞同:“我和肖强有同感。共产党人和国民党所走的道路有根本的不同。根据毛**的《新民主主义论》,共产党的政治纲领是在中国实行各级********,并由各级代表大会选举**;而小将的所谓新政,在政治上仍旧维护以蒋介石为代表的独裁统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蒋家王朝,是为了他们父子的家天下,他们跟共产党人追求的人民民主格格不入。总之,我同意肖强的观点,没有人能真正背叛他所出生的阶级的。”
听了肖强和庞诚的话,成治平非常不高兴:“我不同意这种绝对和偏激的说法。大家都知道了,我本人就出生于大地主家庭,到现在我的田产也不少,但我能够体验到工农的辛苦。人是一种高级动物,就像孟子所说,人有本能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即所谓人的良知。我之所以追求进步,跟共产党走,就是遵循我的良知,对于我来说,对于真理的追求比我的个人利益更重要!”
成治平说得很激动,他用挑战的目光看着肖强和庞诚,两个学生知道自己无意间触到了老师的痛处,他们愧疚地低下了头。
周太暄见气氛有些消极,他打起精神说道:“同志们,我们这些人聚集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为的是什么?是为了抗日,是为了真理,是为了人类的共同理想而斗争!我们应该抛弃偏见,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和我们的理想一致,我们就应该团结,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结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当前,抗日是我们的主要任务,建设新民主主义要等抗战胜利后才能进行。在这个抗日的关键阶段,只要蒋家父子抗日,我们就应该积极参与到这个抗日的斗争中去!”
这次聚会明确了大家下一阶段的工作方向:一方面继续利用这个宝贵的机会,学习文化,学习理论,寻找党组织;另一方面,要以更加积极的行动,投入到抗日斗争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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