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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好香纸蜡烛，林军跟范仁辉在旁边的小吃店吃了碗猪肝瘦肉粉才离开。这猪肝瘦肉粉是武城有名的小吃，也是林军最爱吃的一道小吃，林军每次回武城都一定要吃上几碗。其实，这猪肝瘦肉粉，也让林军充满了回忆，而且这回忆，就跟凯子有关。因为在他们小的时候，很穷，去街上吃一碗猪肝瘦肉粉的钱都没有，而他们又很爱很爱吃。那时候，为了吃上一碗，林军跟凯子经常去偷人家地里的地瓜，偷来之后拿去卖给烤地瓜干的人家，卖到的钱就去街上吃上一碗。那时候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猪肝瘦肉粉，是件令他们开心得不得了的事。那种快乐的滋味，至今林军都还记忆犹新。只不过，遗憾的是，曾经镇上那家他们最爱的粉店老板前几年得癌症已经走了，而林军和凯子也已分别二十来年，也已经二十多年没在一起吃过一碗猪肝瘦肉粉了。
回去的时候林军没让范仁辉直接将车开到毛淦家，而是就在附近一片杂草丛生的林子旁停着。这块地居高临下，视野极好，可以将毛淦家此刻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而且不易被毛淦家的人发现。
范仁辉有些困惑林军是来吊唁的人，怎么还跑这来，这不像来吊唁死者的，反而是像来看风水的。
敏感的林军觉察到了范仁辉的不解，为了避嫌，机灵一转 ，赶忙从袋里抽出几根香，掏出口袋的Zipper打火机点着，在跟前那堆土上插上，然后双掌合实虔诚作揖，嘴里念叨着毛兄一路走好。
林军行走江湖这些年，很多功夫都大有长进，但最有长进的还是非演技莫属。他要是装起来，真没人能分辨出是假的。范仁辉就一点没看出来，内心还被深深地感动了一把，并且也赶忙掏出三根香，点着后插土，跟着林军模样双掌合实虔诚作揖。
林军说，他是学过点风水的人，他们脚下这块地，是块风水宝地，在这里祭拜下毛淦，他的在天之灵定能感应到。
范仁辉现在很信林军，一个劲点头，他还真的就以为这里是风水绝佳宝地了，都冒出了等百年之后将自己的骨灰葬到这边来的念头。而他根本没觉察出来的是，此刻林军凌厉的两眼却在紧紧搜索着毛淦家门口那排豪华奔驰车队。
对于林军来讲，他刚才的那个好像是幻觉又好像不是幻觉，因为他觉得尽管自己是有点疲惫，但自己脑子是无比清醒的。再说了，他很有自信，他的幻觉就是他的第六感，就是真实情况在他脑海里的再现。
虽然理工科出生的林军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但他始终坚信世界上确实存在感应，而且这种感应在越亲密的人之间越强烈，在感情越深的人之间也越强烈。虽然他跟凯子已阔别二十余年，但曾经那份真挚感情依然深埋于心，那份对彼此的思念也未曾断过，两人在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感应的。
“范兄，这毛淦看来真混得不错啊，这排场这么大，估计塘口镇最大的官都没这待遇吧。”林军指着那一排崭新奔驰故作羡慕道。
“嗨，混得真可以了，死也值了！”范仁辉说道，一脸羡慕，“我死后要是能有这排场，我现在就死了也无怨无悔！”
“那你去死，我给你整个比这还大的排场？”林军看着满脸憨厚的范仁辉开玩笑道。
范仁辉看了看林军，笑起来：“军哥，说真的，没问题，只是……嗨，家里有老婆孩子，这一时半会还走不开！”
“哈哈哈…”林军笑了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范仁辉这么好玩。
范仁辉愣了愣，然后也开心地笑了起来。范仁辉看起来憨憨的，其实他心里不傻，他觉得林军是个人物，自己遇上他算是人生又一次春天到来了，他冥冥中预感林军会是自己人生中的又一贵人，将来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应该没啥问题。
“范兄，你消息灵通，你也不知道这伙从江汉来的奔驰车队是啥来头？”笑声停止之后，林军又岔入了正题。其实，他一点不关心范仁辉死后有没这排场，他关心的是这车里到底有没有凯子。虽然他知道范仁辉肯定也不知道凯子会来，但他应该会有比较多的这方面的信息。
“昨晚确实有听江汉那边的朋友说，江汉方面会有人亲自将毛淦骨灰送回来，还会派人来给他吊唁。”范仁辉回答道，“至于是何方神圣，我们就没有准确的消息了，但我们推测有可能是毛淦背后的那位大财神，也就是那位神秘的江汉大亨。”
“你不是说毛淦他们跟着凯子混？你指的这个江汉大亨不是凯子？”林军故作好奇问道。
“这个我们还真不太清楚！”范仁辉说道，“凯子都好多年没现身露面了，在他发达之后，突然地就退居幕后了，毛淦他们一直跟着另外一个大老板，不过这个大老板是凯子兄弟，所以毛淦也混得很滋润。嗨，总之，这凯子，以前感觉挺透明一个人，现在产业做大了，还是做啥灰-色-买卖去了，玩起了低调神秘，谁也搞不清楚，就连曾经他身边那些和他很亲密的兄弟也搞不清楚。”
听了这番话，林军陷入沉思。凯子在他心中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也愈来愈强烈。
观察了十几分钟那排奔驰车队，林军并没发现太多异样。除了偶尔有人上车下车，然后也没发生太异样的事。唯一一个比较吸引眼球的是，刚才有辆宝马V5路过，可能路被挡了，宝马车主下了车痛骂了奔驰车队一番，没几秒这个看起来是村霸的奔马车主就被几个黑西服壮汉架着扔回车里了，然后灰溜溜地掉头跑了，由于跑得实在着急，那宝马左前轮都有一大半已经悬在空中了，整辆车差点一头扎进前面的水沟里。
俗话说强龙都不压地头蛇，而这地头蛇被搞得灰溜溜，看起来此强龙真的不是一般强，背后的能量确实太大。
“范兄，如果凯子今天真的来了，你是否会很激动很兴奋？”林军又试探起范仁辉来了，他开始在心里预谋起一个大计划来。
“废话，那是当然的相当的激动！”范仁辉没心没肺道，“那是我大哥，当年带我的大哥，当年让我在江汉吃香喝辣的大哥！”
“那你还不赶紧去瞧瞧，万一你大哥真回来了呢！”林军故意打趣道，两只眼睛却在故作轻松的掩饰下透着凌厉的光。他在盯着范仁辉的双眼，又在用余光飞速扫视他的全身，同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进裤子又口袋里的一个内口袋里。
“我真早想去了，我这不等你呢吗！”范仁辉嚷道，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拽林军，“走，现在就一起过去看看。”
“诶诶！”林军左手推掉范仁辉的手，同时在范仁辉没注意的一瞬之间右手轻划过范仁辉裤子那的屁股口袋，将食指和中指两指之间夹着的电子表电池大小的一个金属物粘在了袋口内侧。这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林军一气呵成，同时两眼依然未离开范仁辉视线，整个人的表情也无丝毫破绽。范仁辉还傻傻的以为林军在嫌弃自己，自己还心里慌慌地一直在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
林军见状呵呵笑道：“嗨，嗨，跟你开玩笑，开玩笑啦！怎么就当真了！”林军拍拍范仁辉肩膀，继续解释道：“你去就行啦，毕竟他是你当年的大哥。至于我嘛，说真的，我还没做好如何跟他见面的心理准备，万一车里真有他，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你先去吧，去看看，看看他到底有没来，如果来了，回头告诉我。不过，如果他真在，你别跟他提起我，我现在还不想跟他见面，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吧。”
范仁辉也没多想，就觉得可能是林军跟凯子感情太深了，一下子无法适应二十年后的这种超级久别重逢。他跟林军打了个招呼后就真的先过去了。在范仁辉心里，虽然已经不太打算回江汉，但是内心的那种发财梦还是没有破灭的，他觉得就算自己不回江汉，但可以让土豪凯哥拿个百八十万给他在武城投资呀，就算他只做小股东那一年也能赚得翻掉啊！
望着范仁辉开着的车朝毛淦家驶去，林军的心开始有丝波动起来。他感觉自己此刻的内心很复杂，复杂到连他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是纠结？挣扎？矛盾？还是疼痛？还是哀伤？
如果一切都朝自己的计划发展，很快的，关于凯子的一切都将会水落石出。甚至关于毛淦，沈涛，和舒雅他们的一切真相也可能水落石出。
如果凯子真跟这些事有牵连，那他很难逃脱法律的制裁。如果他真的进去了，那他的这一生估计可能彻底毁了。而亲手毁了他这一切的人，居然是那个二十几年前他用生命保护过的生死兄弟。
这春天的风吹来，真的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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