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回仁義公驿亭巧施援,众豪杰含山小夺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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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讲到,邓全为替沈老汉找回女儿,只身来到府衙,暴打衙内,救出小钰,遇着卢超,踢起一柄残剑,正中要害,登时结果了他。自己迅速牵了马,带着小钰离开府衙。正行着,邓全遇着一队人马,方知是孟元辉等。看官,你道为何?原来这龚佩瑜,号为女诸葛,知邓全要去寻沈小钰,特意让孟元辉带沈老汉半路等候。这时,谢仝说:“如今做下这事,只得上含山了。”徐诏:“早年听师父讲,含山傍依巢湖,内设昭关,山上寨栅林立,有三个强盗盘踞,打家劫舍,只是不知就里。”龚佩瑜道:“邓大哥意下如何?”“也只能这样了”邓全道。
这时,谢仝发现街角涌出大批官军。原来,周知府回衙后,发现一片狼藉,养子亦被杀死,大动肝火。急忙召来都头冀仁宇,看官,这冀仁宇,早年好仰慕宋江为人,扶危济困,慷慨接济众家兄弟,因此 江湖人送诨号“仁義公”。
当下,冀仁宇也知悉衙内死有余辜,但还是不敢薄了周知府的面皮。周知府道:“本官念你做了这么久执法都头,务必捉拿贼匪。”冀仁宇看着墙头诗句,心内暗忖:“邓全,关西豪侠,不错。”冀仁宇于是退下了。
此时,龚佩瑜:“城西处有一典当铺,有夫妻二人乃是我幼年好友,不若先将沈老汉父女送至那里,租一马车,送其还乡。”徐诏曰:“大姊办法可行。”
谢仝道:“府衙都头冀仁宇,是我旧交,不若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典当铺,另外去和都头会面,商议在十里外驿亭相见。”徐诏曰:“我与谢兄去见都头。”
当下,冀仁宇正走在街上,盘算此事。忽然,谢仝叫道:“大哥,别来无恙。”冀仁宇道:“谢兄所来何事?”谢仝道:“邓全鲁莽,憤诛衙内;公私未名,心内忧虑,可是?冀仁宇称诺。“徐诏说:“知大哥为衙内一事烦忧,弟有一计,可解燃眉。”徐诏附耳冀仁宇,仁宇称善。
当此时,龚佩瑜,孟元辉领着沈老汉及小钰至典当铺,原来店主姓冯,双名莫离,人号“金玉珠”妻子宋茜,别号“母夜叉”龚佩瑜说明来意,冯莫离道:“真巧,适才小厮返乡,正好同行.”龚佩瑜道谢。
再言徐诏所设之计。原来,那日的贼匪王一龙被徐诏,孟元辉收拾,正准备逃命,撞着冀仁宇,仁宇知道这厮秉性,故收在牢内,枷锁钉在死牢。徐诏言:“不若将其扮作邓全,毁容,割首,奉送给周知府,一来解危,二来除恶,何也?”仁宇称诺。
且不言冀仁宇与徐诏怎生谋划。单讲独龙岗这边;
二三日后,李应正与黄轩,杜兴等饮宴。忽莫砺锋来报:“青州知州使人运送的金银担次日便到此地。”看官,你道为何?原来自青州慕容知府被刺后,当朝丞相李邦彦奏请徽宗,立王炎为青州知州;这王炎,乃是李邦彦妻舅,为给自己姐夫庆贺生辰,于民间搜刮来的民资,共计十万贯,总二十多辆太平车载着,另美女二名,于昨夜出发。
李应道:“昔日晁天王等八人在黄泥冈劫取一套富贵,而今不如妨效之?”说罢,教杜兴引白龙飞等出来相见。黄轩道:“这事过后,大官人奈何?”李应指着正厅中央,只见一块铜箔在氤氲之息中,马灵道:“莫不是丹书铁券?”李应颔之;杜兴说:“那日柴大官人为营救其叔父,教人去沧州搬取誓书铁券;谁知铁券未到,柴大官人已上梁山;我私下命莫砺锋赴高唐州搬取铁券,后上山,铁券放在李家庄,故才敢做这般勾当。”李应说:“这只是连环计其一,之后便见分晓。”
话分两头,这十万贯金珠宝贝已到离独龙岗十五里的青丘,前有一人,军官打扮,左右各有一人,其余随从八九人;看官,你道这押送军官是谁?上首赵成,下首薛彻,但见中间一人,有诗为证:
头着簪花髻,身披绣花袍:
素锦并皂靴,郎君须白面。
原来领头这人,唤作张顿,因生的面白肤净,故称作玉面郎君。这张顿,初为庐江府人,后随舅父至青州,碰巧遇知州设擂,以文采授予合适官职。偏上天眷顾,张顿以一句“夏布糊窗,个个孔明诸格亮”技惊四座,知州遂破格授予都头之职;正好王炎要寻觅一人押送金银担。张顿义不容辞,被指派运送。
这八九人赶着二十多辆太平车星夜驱使,至次日五更天,到了独龙岗,此时正是艳阳直射,毒辣辣地炙烤者大地。只见前方一座古刹,上书“清凉观”乃前代所建,门前有一鼎,尚有香火氤氲。张顿至此,下了马,牵马徐徐而进;赵成,薛彻二人奏道:“不若进去歇歇脚,讨口水喝。”张顿走到门前,只见观门打开,走出二人,一人身披鹤氅,束发盘髻,另一人好似道童,身着素衣,上前唱个大喏,道:“远来即是客,众位进来喝口香茗。”张顿因知杨志之事,故教赵成,薛彻二人观外留守,余下八九人保护金银担。进来观内,这道者也不拐弯抹角,只听一声“上香茶”一道童捧着香案,请张顿享用。张顿初有所顾忌,但道人拿起,迅疾喝掉半盏,遂说:“如不嫌弃,请喝余下香茶。”半晌,张顿见其无事,就拾起了这茶,慢慢地喝了。道人随即招呼帐内二人,去给赵成,薛彻等屋外八九人,各一盏茶,赵、薛二人偷眼看张顿喝了,也不做戒备,只当是寻常茶品;这张顿见无事,贪杯又吃了一盏;道人击掌为号,只听众人悄悄呼道:“倒、倒……”屋内张顿,屋外数人晕沉沉般尽倒地。
此时李应大笑:“不想今日我等又成七星聚义之功。”说罢,杜兴欲待上前结果这三人,只听道人掐指一算,言“其余人等醒后拨些钱财,自选去留。然这三人与我们中五人该有些造化。”杜兴遂止。李应吩咐庄客道“将这二十辆车运回庄内。”
我且问你,这七人端的是谁?不是别人,原来正是李应,杜兴,乔冽,马灵,白龙飞,郝跃强,郝志强这七个。却才那个捧茶的汉子,便是“分水鲋”白龙飞,道人及道童,却是“幻魔君”乔道清和“小华光”马灵。却怎地用药?原来乔冽将药抹在张顿那边,故自己喝没事;而张顿喝的第二盏,药力却要大了些。至于给赵成,薛彻“药茶”的二位,即是“幽冥判官”郝跃强和“鬼门力士”
郝志强。这个便是计策。那计较都是乔冽主张。这个唤做“智取金银担”。
原来张顿吃的茶多,虽醒来,爬将起来,兀自捉脚不住。看那八九人时,口角流涎,都动不得。不久,赵成,薛彻也醒过来,看到金银都不见了,大惊;只是前方一道人,似乎还是观主;薛彻暗思“兀自不是这人将金银赚去?却待要发作,”乔冽笑曰“赵成,薛彻,此乃义士劫取富贵,尔日后定会知晓,聚义一方,岂不胜于在赃官污吏下更快活?”彼时张顿才听得真切,云“此话在理,然我舅父见在青州,若知州知我这般,须连累了他!”黄轩出来,笑曰“汝舅父现今已安全了。”原来,那日李应附耳莫砺锋,教他去青州,带常荣返回原籍,好了却他的心思。
此刻,乔冽,黄轩引着这三人去正厅与李应相见,至于那八九人,都愿留在庄内,充当家丁。这李应得了金银,一来藏在庄内,后文所讲,周济布施,即为善事;二者,打通京师各处关节,尤其是殿前太尉宿元景,看官,你道李应那日附耳莫砺锋,还说了什么事?原来李应仗着莫砺锋神行之术,教他私下搜集六贼祸国殃民,戕官害吏的罪证,好一举铲除蠹虫,于公,澄清玉宇;于私,为忠烈之士,洗冤禁暴。
张顿等三人见了李应,因其义气相投,自然十分和气。看官,你道那两名女子哪去了?原来李应等人麻翻了众人,除劫去金银,暗地里命杜兴送二位姑娘回乡;后这二人分别嫁予同乡才俊,相夫教子,后相助含山军讨伐金国,此是她二人的后话。
话休絮絮
却说当日仁宇听了徐诏言语,径直去了死囚牢内;但见阴暗潮湿的暗室,王一龙蜷缩在牢内一角,仁宇本待上前结果这厮,却看见其手指中流着血,顺着其目光,仁宇看见暗黑壁上,隐约有些字迹,近前细看,乃是“早年作恶尤甚,邻里乡亲怨恨;而今身陷缧绁,悔改应在此时。”仁宇大惊,寻思道:“浪子回头,千金不换,这厮虽罪恶滔天,然既知其且悔过,况上苍有好生之德。”于是,仁宇遂将其卸了重枷,因其机灵,奏过知府,安排他在衙内听用,为承事郎;至于邓全一事,仁宇另找了一具无名尸首,应酬了事。周知府对其鞭挞三百,以泄其愤,此是后话,暂按下不表。
但说龚佩瑜,孟元辉二人将沈氏父女送至城西典当铺,正巧店主冯莫离要将物资送返回乡,所去之地正是河阳。于是,这父女俩随小厮一起,不多日返回故乡。后小钰嫁给名将后裔,人唤“小杞梁殖”的高勋,夫妻二人亦为含山军伐金立下殊勋。
送毕,孟元辉,龚佩瑜来到城郊,只见漾漾微波之上,一座亭台显现,名叫三里亭。这时,徐诏,谢仝,邓全早已等候多时了。徐诏忽地想道:“既然这里无事,又舅父家不知就里,何不再去东京姑姑那边。”说罢,从谢仝手中拽过缰绳,飞奔上马,作揖,投北去了。眼下四人正要走,却看见大批官军赶来,众人却要斗,只见当先一人都认得,乃是仁宇。
当先仁宇向前一步,谢仝道:“兄长所为何事?”邓全亦言:“当今街衢尽是劲卒巡查,为之奈何?”仁宇道:“不妨。”说罢,拿出四套面具以示众人。龚佩瑜,谢仝会意,当先取来,戴上;邓全,孟元辉稍后亦然。看官,你道怎般画面?有诗为证:
形若椭圆,质地松软,且有四具,形态各异:
邓全韦陀,谢仝罗汉,余下两名,弥勒菩萨。
于是,当下四人辞了都头,不想果真如其所言,一路上并无盘诘;很快便出了鄂州城门。
谢仝道:“此事若无都头,我等几乎遭此大难。”龚佩瑜言:“出鄂州城,经华容小道,再行数十里便到无为县。”于是四人登上了篷车。看官,你道为何?原来冯莫离吩咐小厮送沈氏父女回河阳后,另外让龚、孟二人驱车至城郊,故此。
话分两头。待那“药茶”药劲过后,张顿等三人至厅前见李应。原来赵成,名唤“朝天隼”;薛彻,唤作“草中蛇”,俱是罡煞之数,自然十分和气。左右旁侧依列立着白龙飞,马灵,乔冽等。只听正中央李应道:“如今劫得这套富贵,便可实施第二步了。”
话休絮絮
这会先不言李应等接下来的筹划。当讲那日徐诏驿亭边辞别众人,策马扬北去了。
正行间,徐诏眼前是一座庄院,门前若干家丁把持。看官,你道怎地?原来徐诏一直策马扬鞭,向北驱驰,不觉已到了应城下辖的黄滩镇,这庄院,乃是镇上一家赫赫有名的所在,先代汝阴侯后人。徐诏下了马,寻思道:“眼下天将薄暮,不妨投宿一宿”于是牵马徐徐近前,以手扣门。
约摸不知过了多久,门从内打开,从中走出一位五十来岁的,乡绅模样的老者。徐诏答礼道:“在下要到东京去,还望能在贵庄投宿一宿。”老者只是颔首,一面请他进来到正厅堂。徐诏牵马,跟着老者走近到厅堂,只见门额上赫然写着“浩气长达”四个锡箔金字;老者请徐诏上厅,吩咐门人将徐诏所牵之马关在后厅马厩。当下领着徐诏去西边厢房,嘱托其在用过晚饭后,在此安眠。
是日夜半,徐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生也不得平静。乃以手枕头,琢磨着。“要不是我家突遭此事,留少侠住十天半日不是难事;非是我等不久留少侠,明日用过早饭,还望早些动身吧”徐诏反复思量晚餐间老都管的叮嘱,不想越理越乱,一夜无眠。
旦日拂晓,徐诏起身,至府主门前,忽听得屋内交谈声。“苍天呀,怎么好端端的良家子弟,竟……”徐诏不及说毕,推门进去。只见老都管和乡绅顿感疑惑,齐声道:“少侠前来所为何事?”徐诏道:“可有无难处?尽管开口。”老都管却才道:“不怕少侠见笑,这便一一道来。”
三个月前,我家少爷刚从二仙山归来。看官,原来这少爷名唤夏侯笃,因久慕罗真人大名,不惜出重金赴蓟州参拜,只可惜恰巧罗澄在外云游,夏侯笃未得拜见,败兴而归。先不讲此事。
夏侯笃回府后,第二日,说什么当今天子驾前什么福王身边韩大将军韩天德手下徒弟,在此镇,专以私自劫掠。老爷道:“少侠有所不知,若是以往,我汝阴侯府岂惧尔等。现今那韩天德正是盛极一时的大人物,我汝阴侯府如今……唉,怎吃得住那一般如狼似虎的恶贼?”徐诏这时道:“若是明时不可,可如此。”说着便附耳老爷,都管,合计了村中及宅内多少悍勇和防御工事。
这时,徐诏才言:“那强盗窝藏在哪里?为首是谁?”只须知道他窝藏的地方,便可易于下手了。
正说之间,只见从内厅走出一位公子哥,只见此人面泛红光,剑眉直插,束一条玉带,着青玄衫衣,不类常人。这位便是侯府幺儿,名唤夏侯笃,绰号小黄蜂,为人甘于奉献,不以回报闻名于乡。只听他言:“少侠说的,我已听多时了。若问那强盗窝藏的所在,小的倒也闻人说及,就在阴山对面的章孤丘里,为首的唤作崔大鹏,人号乌面郎;二大王丘瞬,人称乌将军,却不知果否的确。”家仆童辉道:“小人曾在章孤丘里经过,听详细了些。到彼处,有水旱两路,水路近些,旱路要过阴山对岸绕鸭舌滩去,远五六里地面,才到那里呢。”徐诏听得,暗记在心。只听都管说道:“既知他窝聚在哪里,咱家自有拿他的法子了。”夏侯笃便问道:“有何妙计?”徐诏道:“现须委屈夏侯公子了。”童辉亦道:“如果诱骗他们下关来,那这伙强盗定然是束手待缚的。”不觉大悦起来,于是几人痛饮,直饮到三更时分,这才席散。老都管便请徐诏在西厢房安息,一宿无话。
次日清早起来,梳洗已毕,用了早点,徐诏就要起身。老都管还要留他住一日。徐诏道:“非是在下如此决绝,只因要赴京探望姑母,若日期多了,恐怕姑姑见罪。”接着道:“若要擒获贼匪,救出小姐,须到红河谷寻我的三个结义兄弟,然后加上夏侯公子,方可如愿。”“事成后,若要免受官司连累,可往无为军治下的含山水泊入伙。”徐诏安排已毕,去马厩牵了马儿,朝院门走去,老爷等不敢勉强,揖别而散。
都管同童辉仍走到昱火湾,雇了船只回去。时将日午,已到了大船停泊的所在,正好赶到昱火湾,二人让小船抛锚,停岸。约摸上岸走了数十里路,童辉因去过数次周围村坊,识得是赫豹谷。都管道:“据夜间酒席间,徐兄弟言,三人在此间黑泷寨。”正说间,山上鼓声大作,一人即黑泷寨二当家,姓程,名德刚,隋末程咬金后人,因缘际会,学全了祖上三十六路天罡斧,在此聚义,绰号黑须虎;其他二人,一名温克江,绰号黄面金刚,高唐州温文宝后人,自高唐一役后,流落他乡,只身来到此地,与二当家比试,战二十回合,为此寨三当家。最后说这大当家,人称千臂如来,姓谢名从珂,修道士谢应登后人,通玄术,善五行八卦,弓马娴熟。
程德刚走到前哨,看到关下有二人,一人七尺来长,短褐衣襟,是为童辉;老态龙钟,青巾盘髻,为都管。德刚见及,忙令弩手射箭,童辉大呼:“吾乃徐诏徐兄弟故友,请放我们上关去。”德刚问:“有何凭证?”童辉拿出那日分别时徐诏所赠血红石,德刚方才放下吊桥,二人入关。
穿过寨门,童辉见阵容齐整,法令严明,颇得古代名将治军之形。在大堂,额上书牌匾‘黑泷寨’,正中两把交椅,左为大当家谢从珂,右侧为三当家温克江。程德刚将童辉二人引荐至前。谢从珂道:”二位前来所为何事?”童辉道:“现今我家小姐为强贼所掳,敝家势单力孤,还望求助。”温克江道:“大哥,这汝阴侯府平素行善积德,小弟昔日也受其恩惠,这忙,不能不帮。”谢从珂言:“韩天德仰仗福王荫庇,平素好收留亡命,欺行霸市;就算汝阴侯府不求,我黑泷寨也要与之较量一番。”当即令程德刚率三百悍勇,由都管和童辉作向导,自己和温克江率余下兵卒重新打造了船只,按原路返回。
夏侯笃在昱火湾口等了许久,终于见茫茫白浪上泛起数十只战舸。近前细看,当先是八尺来高的将军,左右是都管和童辉。后一艘战船上,有红甲将军和青衫将军。下船后,都管道:“少爷放心,我等众弟兄当前去一走,将这伙贼擒来,须用的少爷您。”
夏侯笃道:“但是我们如何去法呢?”童辉道:“我却有个计较,只须将这若干大船放到那赫豹谷口,我们大家却都不要在船上,恐怕他看见不来,反而躲到别处去了。”我们都上岸去,只叫夏侯兄弟一人坐在舱內,去到里面不露眼的地方。那里既是盗薮,必有巡船往来,一见我们这若干大船停在那里,他必定以为是宗好买卖,我不去寻他,他必来寻我,我们便可以逸待劳,将他一网打尽。恐怕他未必全行上船,我们可分派四人,去他巢内搜捉,包管他没处藏躲。大家听了皆道:“如此极好。”夏侯笃亦极其佩服。于是即刻将兵丁唤来,告诉明白,又再三吩咐兵丁不可泄露风声。兵丁答应出来,也就立刻开船往红河谷进发。
却好到了那里,正在天晚,兵丁便将船停泊下来。童辉等人先至船头四面一看,见无船只,并无行人来往。又将那谷口看了一遍,只见那谷内芦苇丛杂,好个僻静所在,不必说藏那盗船便埋伏两三万兵马,外面也绝不知道。当下童辉等五人,便一个个跳上岸去,只留夏侯笃一人坐在船内。童辉等五人到了岸上,各在芦苇深处藏躲起来。看看到了二更时分,并无动静,暂按下不表。
那劫掠小姐的强贼,并未加害其性命,关在谷内监牢中,说是要献给韩天德大将军的贺礼。崔大鹏却不知道,那丘瞬却是异心。当日丘瞬家小被福王所派军马,尽皆诛戮。因怜惜丘瞬年少,故未绝灭。此事在崔大鹏未来之前,大鹏不知。二人一起还在这里断劫客商。二人名号分别为“乌面郎”崔大鹏,“乌将军”丘瞬,二人所有二十只小舸,专在江上截害过客,只要有人上了船,便将他荡到这里动手。就是小姐也在这谷里被劫的,不过家丁当时十之八九被杀,仅有一人带伤逃回,这才有了此时。
童辉等五人看看等到二更以外,仍然毫无动静,大家暗想:“难道这谷内并非窝盗之所?不然何以到了这时,还不见一些动静?”正自大家疑惑,忽闻隐隐有划桨之声从谷里出来,童辉等见了,还不急急动手。只见那只船又慢慢地划出谷口,泊到大船旁边。忽见跳出一人,手执鬼头刀,上了大船,也不喊叫,只往中舱而去。到了中舱,望着夏侯笃迎面一刀砍去。夏侯笃亦不喊叫,赶着将身子一偏,趁势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倒在舱板以上。复一进步,将他手中刀抢夺过来,便认定他脑袋就是一刀,登时那人已送了性命。外面小船上那个划桨的,正是那里探头探脑,向舱里望。忽见舱里一个已被人砍死,他便急急地将船放开,摇着桨,如飞箭一般直向谷内划去。童辉等看了,知是进谷喊人,众英雄也不追去,只在岸上静等。
不一刻,果然划出一队船来,童辉等人在那里看得真切,便待他一只只数过去,却整整二十只。一会儿,这小舸皆荡出谷口,一声呐喊,团团齐将大船围住。复一声呐喊,只见小舸上跳出有十几个人来,个个手执大刀,蜂拥上了大船,口中大声喝道:“哪来的强徒,胆敢伤俺七杀营的人!”原来,刚才被击毙的,就是绰号“通地蚁”的俞二。说着一声,舞动大刀,直向夏侯笃砍去。夏侯笃一见这许多人上船,也就将自己的鬼头刀取了出来,大声怒喝道:“好大胆的草寇,胆敢劫掠客商,图财害命,尔这一伙蝥贼认得大爷吗?”说着便舞动鬼头刀,向那一伙贼砍去。那一伙贼一面接着厮杀,一面便想去到后舱搜寻财物。童辉等此时也就跳上船来。只听扑扑扑一阵声响,手起刀落,立刻就砍掉了几个。于是大家大喝一声:“尔这一伙毛贼,可知红河谷黑泷寨一众英雄吗?尔等还不释还被劫小姐。”说着,只见各人手上的刀如旋风般飞来飞去,那一伙强盗哪里抵挡得住,不消片刻,已砍得七零八落,倒在舱内,只是未见崔大鹏和丘瞬。
另一队人,则是江豹,胡升,刘兴,刘海两兄弟,是刚投奔到侯府的四人。此四人名号依次是:‘翻天犬’江豹,‘撼地虎’胡升,‘出井蛙’刘兴,‘戏水虾’刘海。四人带三百悍勇直冲贼巢。除二大王丘瞬外出劫掠,崔大鹏一应贼匪全部缉拿。据招,小姐关在西面禁牢内,刘兴刘海兄弟则赶忙到监牢内,救下小姐,送到船上。江豹,胡升押着崔大鹏至童辉前。都管笑道:“你请人家吃一顿东西,我却要请你先吃板刀面,后吃馄饨。”崔大鹏听说,还在那里哀求。童辉也不答应,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一刻已收拾得清清楚楚。至于丘瞬,后逃至饮马川,勾连匪人,又是一起祸事。
话说众英雄将赫豹谷的水寇,除丘瞬逃遁外,全行杀尽,也就请他吃了些板刀面,馄饨,收拾干干净净,大家痛快非常。夏侯笃叩谢道:“若非众英雄之力,此贼如何擒获。今日此举,咱家虽报了前仇,却是走脱了丘瞬,然善恶有报,天公自有惩处。亦是为往来客商除了一大害,众英雄可也积德不浅了。”谢从珂等谦让道:“为善除恶,此是我等分内之事,何足道哉。”都管道:“做下这般事,恐韩天德前来报复,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夏侯笃道:“奈何?”童辉道:“无为军治下,巢湖滨上,有座险山,名唤含山;内中关隘,叫作昭关,现今三个强盗盘踞,大王郑开富,名号‘溪涧鹿’,使五股托天叉;二王曹巨厚,名号‘惊草蛇’;三王焦邝,名号‘拔地熊’。此三人手下有数百喽啰,打家劫舍,威霸一方。”夏侯笃道:“也只有如此了。”此时天未薄暮,童辉吩咐兵丁开船,直往黄滩镇而去。不一日到了侯府,大家就舍舟登岸,回归府宅。
见了老爷后,都管道:“既然小姐平安救回,况与公子有媒妁之约,今乃良辰,不若撮合他俩。”老爷,童辉无不赞同。这小姐原名南宫媛,祖上史官出身。夏侯笃与小姐也不反对,当夜喜宴就摆开了。
话言孟元辉,龚佩瑜一行自鄂州城门辞别徐诏,驱车西行,一路经过华容小道,又行了数十里,终于来到无为县治下的村镇,名唤张家堡。这所在,乃是汉时廷尉张汤后人。龚佩瑜方下车,却待要扣门,只听宅内传来打斗声。孟元辉抢先敲门。许久,只见小厮前来开门。进入后,邓全见偌大的院落无丝毫生机,遂与谢仝一道,到偏院去。只见后边有两名小伙互殴,一旁站着一人,七尺来长,好似武师。见有来客,停下。邓全急不可耐,遂问:“这么大的院落,不好修葺,打斗作甚?”一旁围观的仆人道:“诸位有所不知,目下含山水泊内窝藏着三名巨寇,为祸乡里;我家少爷为此与表兄聘了武师,日夜在此习武,专为此事。不足时,还接连了邻村乡勇五六人,约摸今日便到。”正说间,从外门依次进来六名人士。依次为:
黄脸络腮青衫饰,过林蚕是董粲;
朱砂脸庞眉尖白,长须蚊是方巡;
侧脸三痣背长剑,缩地蚓是苏恪;
儒冠道服释迦禅,神机子为萧遂;
范阳斗笠青阳靴,独臂侠为杨成;
湖广衣巾镔铁刀,越江鸟为孙复。
六人进来,互相作揖后。邓全等方知此间少爷为张崇,十八九岁,绰号‘白额虎’;表兄贺帆,绰号‘黑点虎’,武师史略,三十来岁,绰号‘健臂将’。这时,苏恪道:“这次我们必要将含山巨寇斩尽杀绝。不知这几位是?”邓全一一介绍后,道:“诸位与其有何深仇?”孙复指着杨成,道:“我这杨兄弟的右臂,就是被郑开富砍下的,如此仇雠,你们说怎么?”龚佩瑜纳罕道“我等如今要攻克含山,非这六人不可。”
贺帆道:“有了诸位,这山寨稳稳可得。”张崇见都是同路之人,慌忙置酒相待,商量要打含山一事。贺帆道:“去岁我两次从山下经过,吃他夺去了布帛衣囊,本来我功夫强于尔等,怎奈人多难敌,让他侥幸逃脱,上关去。”张崇亦道:“若是端的闭了关时,休说道我们十余位,便有一万军马也上去不得。似此只可智取,不可力求。”贺帆道:“贼首郑开富那撮鸟,吃我一脚踢中小腹,却待要再打那厮一顿,结果了他性命时,被他那里人多,救了上山去,闭了这鸟关。由你自在下面骂,只是不肯下来厮杀。”孟元辉道:“既然好去处,俺们和你如何不用心去打?”贺帆道:“便是没办法上去,奈何不得他。”
龚佩瑜道:“小妹有条计策,不知中二位意也不中?”谢仝道:“愿闻良策。”龚佩瑜道:“张兄,史兄也休这般打扮,只照依后堂伙夫打扮。小妹教把贺兄画戟都拿了,却叫新来的这六人跟在张史二兄之后,直送到那山下,把一条索子绑了贺兄,伙计们自会做活结头。却去山下叫道:‘我们近村是开酒店庄家。这男子来我店中吃酒,吃得酩酊,不肯付钱,口里说道:去报人来打你山寨。因此我们听得。乘他醉了,把他绑缚在这里,献与大王’那厮必然放我们上山去。到得他山寨里面,见郑开富时,把索子拽脱了活结头,谢萧二兄便递过画戟与贺兄。背后六位兄弟一发上,那厮往哪走去!若结果了他时,以下的人不敢不伏。此计若何?”张崇,谢仝齐道:“妙哉,妙哉!”
当晚吃了酒食,又安排了些路上干粮。次日,五更起来,众人都吃得饱了。贺帆的行李包裹,都寄放在张崇家。当日谢仝,贺帆,萧遂,带了孟元辉并余下五人,取路投含山来。晌午后,直到林子里。脱了衣裳,把贺帆用活结头使索子绑了,教史略,张崇牢牢地牵着索头。孟元辉戴了遮日头凉笠儿,身穿破布衫,手里倒提着朴刀。萧遂拿着他的画戟,众人都提着棍棒,在前后簇拥着。到得山下,看那关时,都摆着强弩硬弓,灰瓶炮石。小喽啰在关上看时,绑得这个伙计来,飞也似报上山去。
不久,只见两个小头目上关来问道:“你等何处人?来我这里作甚?哪里捉得这个人来?”谢仝答道:“小人等是这山下近村庄家,开着一个小酒店。这厮不时来我店中吃酒,酩酊,赊账,口里说道:‘要叫千二百人来打这含山,和你这近村坊都洗荡了’因此小人只得又将好酒请他。灌得醉了,一条索子绑缚这厮,来献与大王!表我等村坊孝顺之心,免得村中后患。”两个小头目听了这话,欢天喜地说道:“好了!众人在此少待一时。”
两个小头目就上山来,报知郑开富说:“拿的那厮来。”郑开富听了大喜,叫:“解上山来!且取这厮心肝来下酒,以消我冤仇!”小喽啰得令,把关隘门开了,叫送上来。史略,张崇正紧押贺帆,解上山来。看那三座关时,端的险峻。两下里山势环绕,包住厅上断金亭。山峰雄伟,中间只一条路。上关来,三重关上,摆着滚木炮石,硬弩强弓。苦竹枪密密地攒着。龚佩瑜和邓全在关外伺机。过得三处关闸,来到断金亭前看时,三扇门窗,周围都是铁蒺藜围着。门前若干喽啰,看见缚着贺帆来,都指着骂到:“你这厮伤了大王,今日也吃拿了,慢慢以极刑伺候!”贺帆只不吱声。押到正殿看时,中间两把交椅,坐着郑开富和曹巨厚,右侧焦邝,众多小喽啰拿着枪棒,立在两边。
郑开富道:“你这厮,前日踢了我,伤了筋骨,至今青肿未消。未想现世报来的这么快!”贺帆睁圆怪眼,大喝一声:“贼人莫走!”史略,张崇把索头只一拽,拽脱了活结头,散开索子。贺帆就萧遂手里接过画戟,左右挥动。孟元辉撇了凉笠儿,提起手中朴刀。孙复又舞起镔铁刀。众家好汉一齐发作,并力向前。郑开富急待挣扎时,早被贺帆一画戟横拦着,焦邝,曹巨厚二人见事不妙,抄出腰刀,刺向郑开富。郑开富从交椅上跌落下来。旁侧小喽啰,早被孟元辉搠翻了六七个。
谢仝叫道:“都来投降!若不从者,将以郑开富为例!”曹巨厚和焦邝并亭前六七百喽啰,只得归降投伏。这时,龚佩瑜,邓全也上亭来,看的真切,道:“焦邝,曹巨厚,虽杀主投效,有功于民;然危机之时,弑主保命;此不仁之徒,恕难收录。”故拨给些钱财,命其下山。另一面,叫把郑开富等头目尸首扛抬去后山烧化了。一面去点仓廪,整顿房舍,再去看伙房有多少粮食,且把酒肉安排些来吃。
第二日,龚佩瑜等在断金亭前商量事宜。张崇道:“所谓‘蛇无头不行’,依我看,此次夺泊,龚佩瑜当首功,这寨主之位,非佩瑜莫属。”龚佩瑜道:“诸位谬赞,小妹愧不敢当。”谢仝自思道“回想过去种种,皆自鄂州解围始,若无都头,何有我等今日?”遂道:“诸位听我一言。自鄂州城,邓大哥憤诛衙内,我等解民疾苦后,若非都头,怎能有今日群豪相会。”孟元辉亦道:“都头义薄云天,有朝一日若能上山,这第一把交椅,他不坐,谁敢坐?”史略道:“姑且留下第一把交椅,那谁坐第二把?”
贺帆向前道:“小可贺帆,只是个粗鲁匹夫,不过只会些枪棒而已,无学无才,无智无术。今日山寨天幸得众豪杰相聚,大义既明,非比往日苟且。佩瑜小姐在此,便请作军师,执掌兵权,调用将校,须坐第二位!”佩瑜答道:“小妹村中女子,胸中又无经纶济世之才,虽只读些孙吴兵法,未见战阵,怎敢占上。”贺帆道:“事已到头,不必谦让。”佩瑜只得坐了第二位。
贺帆道:“孟先生请坐第三位。”龚佩瑜道:“却使不得。这般相让,佩瑜只得退位。”贺帆道:“贤妹差矣,孟先生名噪解良,声闻河东,大义播于沅江,解民疾苦,谁能及也。”孟元辉道:“虽有些许功德,亦无功于社稷,如何便敢占上!还是贺兄请坐。”贺帆道:“今番克敌制胜,杀敌立功,谁及先生。正是鼎分三足,缺一不可,先生不必退却!”孟元辉只得坐了第三位。
贺帆再要让时,龚佩瑜,孟元辉都不肯。二人俱道:“适蒙兄长所说,鼎分三足,以此不敢违命,我二人占上。兄长再要让人时,佩瑜等只得告退。”二人扶住贺帆,只得坐了第四位。
于是,张崇坐了第五位,史略坐了第六位,董粲坐了第七位,方巡坐了第八位,苏恪坐了第九位,萧遂坐了第十位,杨成坐了第十一位,孙复坐了第十二位,邓全坐了第十三位,谢仝坐了第十四位。含山水泊自此是十三位好汉坐定。山前山后共有七八百人,都来亭前参拜了,分立在两下。
有分教,正是:
鄂州不久兴风云,渠魁俄顷入泊来。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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