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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喜欢去姥爷家吃饭,他家的饭好吃。在以前的时候说去姥爷家吃饭就是下馆子,因为那时候家里穷,很长时间吃不到一顿肉,去姥爷家则经常有肉吃。
姥爷和姥娘单独住,两个人在一个有三间房带个小院的小屋子里生活。小屋朝北,坐落在村子的最后面,离村里最后的人家还隔着100米左右的距离。之前小屋前面没工厂时是菜园与树林,现在被工厂占去了,小屋后面是广阔的乡村庄稼地,一条小路从小屋东侧穿过,将庄稼地与路东的菜园隔开。沿着这条小路走个大概150米有一道筑起的小渠道,不高不低。再往后又是近百米的庄稼地,直至一条东西向的小土路横截去路,向东向西分了两条相向的路。向东那条穿过成片的庄稼地,是几个接连着的村庄,向西那条呢,则听我慢慢讲起。
这条小路南侧是一垂直五、六米深的大坑湾,种满了树,并一直向南延展而去。顺小路往西,走个两三分钟,是一段下坡路,路的右边是一个废弃的工厂,下去后还有一户养畜的,剩下的方圆近千米几乎全是高高耸立的白杨树,在夏天是个极佳的乘凉地。
继续向西行,一段距离后有个陡峭的小上坡,上了坡是条两米左右的南北向小窄路,继续向西,就是急下10米高的近乎垂直的陡坡接着一条自南向北流的河。这条河向南一里路有座桥,从我家过这桥去姥爷家的那条路叫做大路;向北两里路呢有一个浅滩,可以从那里过河,过了河再走个两里路就是我家了,这接连的几段窄土路被称为小路。这条河以前水清澈的时候有人洗衣服,夏天也会有人捉龙虾螃蟹之类。我曾经从这河里费了好大劲搬弄一块很重的漂亮石头回家,也曾经在这河里自学过游泳,不过没学会。
一般赶集去姥爷家的话骑车走大路,如果哪天没事又有闲致,比如下了个小雨,就从小路走着去,特别有趣味。
姥爷不干大队长后,跟着别人干小工,赚些力气钱。平时逢谁家结婚的喜事也跟着去敲锣打鼓(姥爷会打鼓,听说小时候喜欢用筷子敲碗经常被骂),多赚顿饭赚盒烟。最近两三年则开始扫路,穿着那种荧光的衣服,除了姥娘的病不时让人担心,生活还是挺有意思的缓缓前进的。
隔五天一赶集(农历每月的初一、六至二十六)姥爷就会割块猪肉、称个鱼,有时还会买点甜食饼干解解馋。因为自己有一个菜园子,就在小屋的西侧过了工厂再过一片小树林处,有合时令的新鲜蔬菜,所以很少买菜,倒是经常会忙活着买各种萝卜种子、扁豆种子、白菜种子等,买来种在菜园里精心打理,掐时间挑水浇园,特别辛苦。
记忆里最早最熟悉的是自小学三年级开始,经常去姥爷家吃饭,去吃具有姥爷(或姥娘,姥娘之前病不特别严重的时候是她做饭的)特色的炊食——炖大白菜、鸡架炒豆角、蒜泥拌蒸茄子、菠菜肉丸、辣椒拌咸菜等等,其中蒜泥拌蒸茄子把我们三个人(大舅家弟弟、二舅家哥哥、我)辣得不轻这事还经常被姥爷拿来调侃,说我们一边说辣还一边硬吃,其实是那一次蒜泥放的有些多,所以格外辛辣。这么多的姥爷特色菜,令我印象最深的是这炖大白菜。
姥爷自己种的大白菜,带有乡村特别的地土气息,特别有白菜味儿!冬天熟了的时候会摘存一些放屋里,放不下的则在小屋院子靠木门的东墙外挖的一个长1米多、宽50公分左右、深50公分左右的土坑里贮存着,怕放外面给冻了。这炖大白菜也是这个季节应冷而生:切成块状的大白菜、刚割的肥瘦相间的生猪肉(开始我以为这猪肉是直接炖熟的,后来了解到姥爷先把它放油锅里翻炒了个7分熟了)、豆腐、粉,再加上三、四个经常晾挂在小院南棚子檐下的小红辣椒,放在一个很深的大碗里,倒些豆油,加点水,再撒点盐,贴锅放炖了。
等到炖熟端上桌,白中渗黄绿的白菜,淡红肥白相间的香猪肉,滑溜溜的粉,嫩嫩的方豆腐,与顶上横七躺八的红尖椒,诱的人猛猛吃上几口,浑身暖乎乎的。做这道菜时特别强调猪肉一定要带肥肉,还要切的够大块,才够香。还有必不可少的小红辣椒,又提味,又暖胃。当外面天寒地冻,我们在小屋里围坐在桌旁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炖大白菜,别提多幸福了。
姥爷家还有自己常年布置的小咸菜,偶尔见的是倒点豆油放锅里炖的一小碗咸菜,或简单的切块咸菜。常见的是切碎的辣椒与咸菜以酱油与醋调制而成的碎丁小咸菜,这可是道精品菜,直到现在我还会不时念起那酸甜带甜咸的味道。记得有一段时间着迷一般的喜欢,饭桌上要有这个小菜才吃得下饭,每一到暑假就会专门去小屋要辣椒带回家自己拌,辣椒来自姥爷自己的那个西菜园里和姥爷三个儿子(也就是我三个舅)的菜园里,那三个菜园就在小屋后面一条向东折的小径旁,很近,走几步就到了。姥爷家有就从姥爷家拿,没有就去这四个菜园里摘,在菜园里精挑细选的,要有嫩绿的、绿中杂黄的、红透的,拌起来“色”上好看,往往还会再择几颗葱,以增“味”。姥爷那时还自己种辣椒,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种了。那个时候去姥爷家通常还没做饭或饭还没做熟我就饿了,然后就会直接打开饭橱找吃的,掰一块凉白馒头,再拿块咸菜就着吃。姥爷总是笑着说我“好打付”(就是不挑食的意思),叫我先等会马上就吃饭了;而姥娘总是不解那块咸菜有什么好吃的,从炕西头塑料袋里或衣橱的抽屉里拿出两根那种淀粉火腿肠让我就着吃,或者干脆拿盒钙奶饼干给我,不让我吃凉馒头。
当然,馒头和咸菜我都不会放弃。幸运的话,姥爷的饭橱里会有一整碗肉丸,或是烧鸡架,我就会偷拿几个(块)塞到嘴里,然后快嚼快咽,生怕被看见。有时候和小宏(化名,表弟)去小屋玩,也会翻橱找吃的,还会去“西间”仓库(姥爷小屋这三个房间都不大,最东边的是睡觉的,一面炕占了一半多空间,东墙上挂着一古钟表,电视和衣橱靠北并列而摆,衣橱里还有个我小时候住在这里时枕的小紫枕头,跟姥爷那个一样;中间一间算是厨房,大锅、小锅与饭橱都在这个小空间里;最西边那间呢,因为很奇特地一年四季都很凉,所以用来存放各种菜鱼肉与别人送的礼品等),偷两包奶,或是两个八宝粥,再到小屋屋后躲着狼吞虎咽地吃完。若是偷得了方便面,则会揣衣服怀里不惜走四、五百米去小宏家泡着吃,姥爷得知后会称我们为“小土匪”。说起小宏,我曾经和他在大晚上躲进了人家架起的玉米秸秆堆里,让姥爷找不到,我们相互怂言外面有鬼,结果谁都不敢出去,即便是一遍遍地听到姥爷的呼喊……
嗯…姥爷的饭桌上还几乎每次都有煎的带鱼,虽然我那时候不怎么爱吃鱼,但次次都有,也确实让我印象深刻。有一次我回家妈妈极力要煎带鱼吃,可我家平时一般是很少吃鱼的,我猜想可能是去姥爷家吃这煎带鱼触发了感情与味蕾吧。自然而然的我现在也多少迷上了这煎带鱼。
还有我比较羡慕的是每次过节尤其是像新年这种大节时,小屋里里就会堆满了各种奶与补品,都是两位老人的这个侄儿那个外甥送的,不过我那时候不怎么喜欢喝奶,倒是尝试过几次干吃奶粉,吃得奶粉黏在嘴里弄不下来。高三的一个冬季的周六早上(高三学校一周放一天半到两天假,一般周六早上放,周日下午或周一早上很早回去),因为放假大家心情欢快都起得早跑得早,我也早早起了坐第一班公交从学校去姥爷家,才6点多,公交上基本没人整个空荡荡的,一点暖和气也没有。下了公交步行到姥爷家又一段路,冬寂冻寒,我加快脚步颤颤巍巍地向小屋方向走去。姥爷好像知道我要去,就如他每次都知道我要去,特意给我热了一包牛奶,吃饭的时候从锅里拿出来让我喝,那个时候,我对牛奶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其实说来也惭愧,高三的那个时候几乎每个周六早上姥爷都会等我吃饭,说“你姥娘昨天就说明天周六了,小林林应该会回来吧”,而有几次的周六早上我去教室学习去了,直到8、9点钟才坐车回去,姥爷会很着急,说去了几趟公交站等,又站在门口盼望了几次,瞅着挂钟上的指针纳闷我怎么还不回来,一边从锅里端出给我留的饭让我吃,每次他这么说时我都会感到特别心酸、特别惭愧。最近的一次是我大一寒假回家,正好中午下了车,没先去姥爷家,而是去了二舅家,吃过饭后他找去了,当时我在澡堂正准备洗澡,隔着墙就听到他问“林林没在这里?”见到我之后便笑呵呵地亲切地说去公交站盼了几次没盼到,把饭热了几遍几遍,还去大舅和小舅家问后得知我没去才又找到这里来的。两个老人为了等我过了中午十二点半还没吃饭,一遍又一遍地热着饭,他们中午饭吃的很规律,一般十一点多就吃,可这次为了等我回去,一直饿着肚子。我当时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特别悔恨自己,我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甚至连声姥爷也没叫。“你妈打电话和我说的啊,我还买了鸡叉等你回来吃,你跑这里来了,呵呵呵呵。”看到我他放心了便回去了。
下午去小屋探望他和姥娘时,他躺在炕东头睡着了,这是他的习惯,午饭过后要休息,姥娘因为病痛一般不睡。听到我去了,他又精神抖擞地起来了,问我在学校的情况,关切地询问叮嘱几句,然后问我妈什么时候来接我,这个是他的特点,一到下午三点就“赶”人走,如果不在小屋吃晚饭的话。又拿出中午没吃的炸鸡叉让我带回家吃,他还以为我是个孩子,可在他眼里,我确实一直就是个孩子。
还有一次,也是在冬天,我早上坐公交从学校去了。那时候大概7点,两位老人已经吃过早饭了,姥爷有些始料未及,说已经吃了饭了,这也是记忆中小屋唯一一次没有给我留饭。我说没关系,吃块馒头就行。姥爷不依,恰逢那天赶集,便非要带我去喝老汤(即羊肉汤,老人习惯这样说),我说不用了,随便吃点就行,可他不肯,执意拽我去。
姥爷和那卖羊肉汤的夫妇(是全羊汤,这儿没有那么麻烦的羊肉羊杂分类,且统称为羊肉汤)很熟,人家每次都多切给他一些羊肉,姥爷只给我买了一碗,5块钱的量和其他人10块钱的量一样多,甚至更多。在外面(羊肉汤摊就摆在路边)刮着寒风,冻得连筷子都拿不住,我不停地把手捂在碗的周围寻热,姥爷说羊肉汤加忌讳(即醋)好吃,拿起小木桌上的醋瓶就给我倒了一大下,导致汤过酸,不过还是挺好喝的。后来一次我偶然了解到羊肉汤加醋会伤心胃之类,虽不知真假,也逐渐不再用了,劝过姥爷再喝不要加醋,他会当做没听到。
我又吃又喝的时候,姥爷就拿马扎坐在小桌子对面笑眯眯地看着我,就是那样看着:戴着个黑色的八角帽,两只手交叉放在胳膊下取暖,膝盖并着,好像还稍微流点鼻涕,不时问一句“好喝?”这让我联想到了初中语文课本中的某篇文章的一幅插画,实际上没有,是我自己构想出来的,当时脑中出现的就是这种感触:‘这些插画来自生活中,它们是真实的’。
我端起又放下,说太多了我吃不上,叫他也吃点,反反复复让了几次他才端起碗喝了几口汤,那个汤是免费喝的,喝完可以再让店家添或自己拿勺子去旁边那口滚烫的大锅里舀,花钱买的就只是羊肉和泡馍。我后来在外面与学校吃的羊汤味道都比不上这儿,可惜现在两人不干这行业了。
吃完后姥爷又带我到集上转,碰到熟人就停下打招呼,我就站在后面一侧等着,到那人问起我,姥爷回头笑着看我时,我再向前一步让他介绍:“这是外甥……”他看上去每次都很自豪,因为别人一般会问我现在在哪儿上学,他会高兴地说在哪所重点高中,现在可能要说在哪所大学了,别人都会夸赞句“不错,可以”,再夸几句“长得这么高了”、“长得真俊”之类的话,姥爷都会笑得乐开了花,我只是迎合地笑着,并没觉得有什么。
说起赶集,我高二暑假的时候去的最多,几乎每五天都会去一次,先去小屋然后和姥爷一块儿出来赶集,帮他拎东西,中午就在小屋吃饭。
夏天的时候姥爷一半多的时间不在屋里吃饭,也不在屋里做饭,因为太热。用大锅做饭炕上热,用煤气灶姥爷又过分节俭舍不得用,自姥娘的病又犯重以来。他自己想了个招,在院子南墙那儿木门西侧用砖头和水泥筑起了一个小锅灶,买了口小锅放在上面,又在墙上凿了个洞好通烟,不过因为夏天南风盛行,烟有时会沿着木门借风溜进院子里呛人。
用这口小锅做的最多该是豆角炒鸡架了,炎暑的时节正是豆角的成熟季节,搭配上鲜美的鸡架,良菜一道。我经常赞叹大自然对蔬菜的神奇分配,比如冬天成熟的白菜,性甘平,归胃经,对感冒和咳嗽还有一定功疗;而夏天成熟的豆角,可治益脾虚食少,又消暑化湿,防胃肠炎。这些蔬菜都应时而生,对不同时节的人体具有相适应的调养作用,岂不是一份自然的馈予。小屋院子南侧到墙接近二分之一都被用几根木头撑起的屋棚遮着,是片阴凉,等饭点到了直接把桌子往这一放,端菜还方便,开着木门,小风滑过,特别惬意。
记得有一次跟妈妈在那儿,中午用这小锅做的豆角炒鸡架,不过是在屋里吃。进屋的那扇门是扇弹簧木门,我端着一大碗盛好的豆角鸡架进屋,因为开门开得太快,木门迅速弹回来,把这一大碗碰碎在地,急性子的妈妈斥责了我几句,姥爷缓和地补了句“碎碎(岁岁)平安”,碎了这一碗我也不好受,于是饭也没吃就直接从小屋后的小路走回家去了,在墙外还听到姥爷责问妈妈都快吃饭了干嘛说我,屋里的姥娘则在问什么事……
那时暑日炎炎,中午吃完饭不会立即走,会在小屋一直待到下午三点多不那么热了再回家。我在那儿时,吃完饭后姥爷不会立即睡,而是跟我讲他的光辉岁月,讲他61年坐着火车去闯青岛,讲他17岁用小木车去高密推煤,我总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点头,问两句,我作此书的灵感就来源于此。
高三暑假也常去,不过相比较高二暑假就少了,而且去了也是玩手机多。
最后再记写一下小屋的水饺。在姥爷家吃晚饭的次数不多,一般就是农历六月份那时姥爷过生日,天很热白天也长,中午宴后我们晚上会在那儿再吃一顿。其他几次在那儿吃晚饭大多是两个老人留我们在那儿吃水饺,也是在夏天。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初三才刚开学一个周,恰好是财神节,学校下午早放了半个小时,妈妈去接的我,从学校直接奔去的姥爷家,在路边一个超市里买了一只烧鸡带着,高高兴兴地。
姥爷和姥娘包的水饺祭拜财神,姨和她的两个闺女(也是我的姐姐与妹妹)也在那儿。提到水饺,不得不说小屋做出来的就是好吃、有味儿!我曾经问过姥爷,为什么我们自己包的饺子没他包的好吃呢?他笑呵呵地说:“饺子不像包子,要下水煮的,得多放盐与酱油才有味。”我这样试过,还是没小屋的好吃,不过我倒是看到过姥爷往饺子馅里倒调料,就是方便面里的那种调料。
一盘盘白花花的水饺端上桌子,我们在院子里没有屋棚的北面围坐在一起,趁着天色还昏亮,纷纷下筷。夹一个冒着热气胖鼓鼓的水饺放到嘴里,轻咬一口,真是鲜美!自己种的瓠子那种独特的芳鲜,再加上有肥有瘦的鲜猪肉碎块,使这水饺的鲜发挥至极,忍不住再夹一个塞到嘴里。那短暂的时光很令人怀念,夕阳斜射进院子里,地上泛泛光,一桌水饺摆在残破坑洼的水泥地面上,桌子旁围着一群人,围着人的是墙,墙外的枝头倚靠墙头,玉瓜藤蔓挂满了门前的屋棚。说起玉瓜,姥娘曾不幸被一个很大的玉瓜砸到,说是姥爷踩着凳子在上面摘,她站在下面看着,不料一个盆大的玉瓜就掉下来了,恰好砸到姥娘。有时候我真为两位老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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