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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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那年，我第一次犯病，因为一次的音乐课，我感到情绪紧张、焦虑，呼吸困难，整整一节课，我都捂着胸口度过。老师问我：你有先天性心脏疾病吗？我选择不回答，毕竟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放学回到家后，我发疯的想自杀，我怀疑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给我的最后期限。紧张夹杂恐惧，难以言表的痛苦。
我开始割腕，并且走上自家的平房顶部，想跳下去，但迎面刮个不停的寒风让我复杂急切的心绪多了几分宁静，尽管短暂，我真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打破这一切的是我的奶奶。她笑着说：“你赶紧走吧，巴不得摔断胳膊或者腿的吗？”我觉得那是最可笑的嘲讽。就像我一生中蹙眉心痛的时光，全被别人理解成了东施效颦；我一生中所有自寻短见的时光，全被别人理解成了矫情做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死又不敢怪谁呢？但我依旧忍不住的顾影自怜。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丝毫缓解，我的症状似乎愈发加剧了。课间走出来，看着教学楼外通往院子的楼梯，我都忍不住想跳下去。为了缓解心情，我唱起了我自己自娱自乐，没有歌词和规律的曲调的歌曲——我自己编的。我早已不敢唱歌。那次音乐课之后，我开始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警示，唱歌是对自己的一种诅咒。
看着眼前晦暗、萧条的景色（时至深秋，也可能是我看什么都带着有色滤镜的缘故）不禁想起了很多事情。
几岁时，记得我的奶奶总在半夜里剪掉我的头发——她以此为乐，好像是这样。
每逢上街，某人的一次回眸，余光扫到了我们，她就会说：“看看人家谁都拿白眼看你。”
她喜欢把我的衣服缝上各种布丁，她说是为了保暖，但到了学校里，加上我本身奇怪的性格，没有任何人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
最奇怪的，自从上了初中，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应该把我每次吃的稀饭，偷藏一勺，拿去医院化验？
算了吧，医院里的医生肯定说我精神病。
但不可否认，我总觉得稀饭里加了什么东西——虽然我当然猜不到会是什么。
但后来我就后悔了当时做的愚蠢决定。我也不知道在后悔什么。
我记得很清楚的一次，是我割腕时，我爷爷把我拉到了屋外，还骂我说：“要死死到外面去，别脏了我们的屋子还有我们的眼。”
我承认他说的没错，尽管我那时从没有过的悲伤。
我不禁开始回忆：小学时被人叫做“窝囊废”，不应该是很符合我的话吗？
我后来觉得，那个外号何止像是为我量身定制，更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温柔的话。
走在街上的天气很冷，但我莫名感到舒适以及短暂的欣慰。
后来自然是我奶奶找到把我带回去了。
再后来，我内心的另一面人格要求我每天必须在心里重复几个画面，做不成如果不能自杀，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下去。
因为一次失误，到了晚上我才记起来，第二天我不敢起床了。
像个老人一样躺在床上进食——我不知道那样活着是为了什么。如果自杀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呢？安乐死是我最大的梦想。
后来买到安眠药以后，我好像觉得那个梦想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了，太容易实现了。后来的事我们后面再说。
后来我进了六医院——我是不是该说，那天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一直记得？我想我没理由忘记。
我妈妈给我两个选择：继续服药，奶奶给我稀饭里加的，是奥氮平。奥氮平的药物说明书我真记不清了，请大家有兴趣的话自己去百度。
再者，就是到医院去。
我想我没得选——所以我根本没表态。
我后来回想起来，觉得我去六医院进行精神检查的那一天真愚蠢——
我记得我那天，特意穿了一件银色的外衣，进了医院匆忙摘了帽子。
仅仅为了给我想要见面的医生留个好印象。
在住院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我现在真想穿越回去那个锤子垂死我自己。
我不知道那样的彬彬有礼和委曲求全到底是为了什么，但那是我最喜欢的样子；为了迎合我奶奶的说法，伪装成那个调皮捣蛋的多动症病人、品行障碍的患者，我自己最唾恨的样子。
进了医院后，我记忆深刻的是那个喜欢绿色（她的门禁卡外壳都是绿色的，我也喜欢啊），有着青年头发型的那个女护士。
她先且不说，还有六医院的徐涛医生——我想我爱过他，我得承认那其实很愚蠢。
他问我说：“你究竟为什么来到这里？”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我奶奶却在一旁抢先说了：“她爷爷和她爸爸打过她一次厉害的，这并不奇怪。应该是多少受了点刺激吧。”
听到她这一番话的时候，我感到难以言表的愤怒：“这个老女人，她可以忽略曾经对我下药的事情，却可以这样说？有又如何？和这次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你只是想向世人证明，你有多无辜，而我矫情又可恨吗？”
但我没有说出口。我得承认，我连语言都组织不好。
现在该说那个女护士了。嫌我对同房的病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每天晚上，我都刻意的不敢睡觉，并且不敢关灯，我得承认我真应该被碎尸万段——可那不正是我最大的梦想吗？），她把我调到了一个单人病房，白天回到原来的病房该干嘛干嘛去，我还记得，那天她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想我必须装下去，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们接下来再说。我对她说：“我不起来！除非你拽我！”
她气的大骂：“少调失教的东西！赶紧给我起来。”然后一把把我拉起来，扔到屋外去，锁上了门。
我得承认，因为眼发黑，我在门前扶着门闭着眼在哪儿呆了好一会儿。路过的人在楼梯里打扫的人都朝我投来白眼：年纪轻轻的，这是干嘛呢！矫情做作！对着那扇破门发情呢吗？
我闭着眼都能猜到别人会怎样看我，心里又会说我什么。
我也不想的。
那么昨天晚上又发生了点什么呢？我好像是因为不想吃药在垃圾桶哭泣吧。路过的老人嘲笑我，问我奶奶说：“你为什么不打她几下子？”
我记不清我奶奶的回答会是什么了，但那个护士对我奶奶的话我至今都还记得：“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孩子交给她父母来带？”我奶奶表示：“她妈妈不愿意让她过去，她和她弟弟待不到一块儿。”
我得承认那时候并不是这样子的，尽管我现在恨不得一刀戳死他。
“你管他们呢！你就把这个孩子交给她父母来带，我就不相信他们能把这个孩子扔了去！我孩子跟她一般大，我现在都不让她见我妈。她只要跟我妈呆上一会儿，她的那些坏毛病就全出来了。更别说你这天天带着她的了。孩子只能由她父母来管。”
我想她想得很天真。对于多数家庭而言，这其实是不可能的。高阳康健医院也不写了，重点写写我五次自杀的事情。
第一次，我喝了几乎半瓶还多的安眠药，顺便用老鼠药毒死了家里一只狗。
本以为可以很痛快的去死了，哪成想被医院救活了——虽然我爸爸故意摔伤了我的手臂。
第二次，自杀的方式同样，也是未遂，但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欣喜，只感到了失望。虽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第三次，我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在我奶奶的牛验放了大约二十片安眠药，当然，那天我爷爷并不在家。
对于这件事能否成功我没有任何信心——尽管如此，可死亡对我来说太渴望了。其实自杀未遂你会发现，自杀别人都说简单，可你自己尝试了，才知道遥不可及。
而且，我爸爸冲进我的病房里，打了我一拳。我后来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他说我想死就死，世界上又不缺我一个，干嘛想拖上别人？
我不想跟他多说什么，挂断电话直接报了警——谁都能想到，我才没那么无聊，我只是不想再获救而已，如果他只是不满我又一次自杀未遂，又懒得掐死我的话，那就只能这样。
我不觉得我自杀没成功，还要再承担别人的责怪：我身上其实满是看不见的伤口，没法再承担他给我多加的伤痕。
他只被判处了三天管教——看着奶奶满不在乎得笑容，我感到心如死灰——死亡如果是我最后的希冀的话，那这一切，无疑是在逼我直面绝望。
第四次的自杀未遂让我很惊讶，我是在一所旅店里选择的自杀，我为了防止呼救，特意在嘴上贴了胶布——我现在回想起来，就差个口罩了。但我居然走回到家——我也想不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我本身就有人格分裂吧。这没什么奇怪的。
再去买安眠药时，医生说什么也不卖给我了，说我奶奶给他们打了电话。回到家放下背包后我并没哭——我不禁感叹想找个舒坦点儿的司法，比登天还要难。
我干脆吞了整整一包的老鼠药——这一次，我依然自杀未遂，但我毒哑了嗓子。
我这次发表这篇文章，是因为我说不出话，报警是不可能的，所以上传这篇文章当做法律诉告，我只求能剥夺我父母对我弟弟的抚养权，让他进孤儿院；顺便让我妈妈去她该去的地方，好像是这样，有精神病的人都该去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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