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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元奉嘉将欲北上,郭寿便招盛如师、关乞老二人交待事宜。几人都心忧粮乏之事。元奉嘉见提起此事,早有一计在心头,忙道:“大哥,愚弟却还有想头,也不知能不能解这困局。”却是那日,他听翟先生与那刘里正的一番言语,道:“若今后有甚事,也不过几车瓜果粗粮,便有个相互守望的强力。”便已有此念头。
当下与他几个道:“如今匪祸连连,如福源镇那般结寨自保的定不在少数,强寨自不需外力来助,然非是寨寨如此。若如福源镇那般,不是还有作为余地?”
“如今访得这周边市镇端细,挑那远近大小相宜的,与他些护卫外围,只需他给些粗疏吃食,便是其他物什也可。”说完这话,元奉嘉便巴巴瞧他几人。而听得这话,郭寿是皱眉来回走动,盛如师是咂嘴沉吟,关乞老却两手张合,已跃跃欲试。
良久,盛如师道:“二寨主此计,确是可用。”见郭寿面色无异,又才道:“不若我也随大、二寨主到福源镇一趟,与那刘里正道明我等的宗旨,叫他放一放心,也好问周边市镇情形。怕比我些自去打探来得快些。”
郭寿点头道:“也可。总比坐地饿死的好,亦可取些名声。”又与盛、关二人道:“只我许了这事,你二人也要约束众人,莫要做枉背良心之事,污了我这寨名声,也与南来的百姓些留条生路。”盛如师忙道:“大寨主放心,我等借此地生根,自然尽力与四邻交好。再者如今我等供奉陈义士,自要替他扬名,岂会倒行逆施。”
元奉嘉想起来时途中之事,道:“若说如今南下百姓的生路,确叫一撮迷性失心的绝了大半,只此事也是责无可责。若要叫人知晓我等义名,却是可的。如今官道上南下北上旅人虽少,却也不是无有,你些可护他些上下一程,一来宣讲幞头山之义,二来,也可从中得些物什。”
关乞老道:“便是抽水头罢。”见几人皆来看他,又道:“山匪强人都是如此罢!”众人相视苦笑,郭寿叹道:“如今已是三月,某去了,你等莫忘了掘土,也栽种些瓜菜,救得一两口饥罢。”
当下几人又细说了末节,又招众人来交待。待得后晌,几人便下山,见索荣还在山下相候,招呼起他,一径往福源镇去了。
却说翟先生师徒二人,在这福源镇滞留起来。武陵小儿女心性,已觉着不耐,催翟先生动身南下。这翟先生却是稳如磐石,只与那刘里正闲谈,谈到相契处,竟乾三连坤六断,与那刘里正打了一卦,惹得刘里正将他惊作神仙,愈加小意的来奉他。真的是悠游悠哉,哪里是武陵小娘子几句话便能撬动得?
至后晌,武陵又来歪缠翟先生,翟先生道:“武陵,不若咱爷俩也到北面去耍一耍?”
武陵扭开脸去,啐道:“你老人家那丢丢儿心思,我早就知晓!咱们才自北面来,又回去作甚?不说你在神京有间大屋,带我去瞧瞧么?怎的又不去了?”说着便有些疑心,道:“师父,莫不是你老人家又来哄我?当初我便觉着你不似好人!”
翟先生知晓自家徒儿脾性,不道明白,怕是几日都要吃些苦头,忙肃容道:“师父何时哄你?那屋就在旧积山,”武陵便接了话去,也无甚好声气,怏怏道:“离那神京也不过数里地,待得上元,可带我去瞧瞧花灯?是这般不是?神京便只有花灯可看?师父定是没进过神京,翻来覆去皆是这几句。”
翟先生不答她那话,只呵呵笑道:“若是你应了,今日便让你起卦一回!”武陵愤然道:“师父!你果然认了!”
却听外间有人疾行走近,武陵拍手道:“师父卦打得准!”,翟先生道:“却又来?”武陵吐舌作个怪相,便立在翟先生身后去。
说话间刘里正进来,身后跟着一人,身着锦袍,外披直领对襟褙子,头戴乌角巾,道是刘里正内弟,姓何名进美。两厢厮见毕,各自归座。那何进美便郑重言语起来,却果是来求一卦。
翟先生摇头道:“何员外有急乱事,不去早些打算,却来寻这可趣事、却不能主事游戏话,不是缘木求鱼?早些去罢,莫倒误了事。”
那何进美听翟先生这番话,果有些迟疑起来,倒不是听进了劝,却是觉着,翟先生与他那生意经一般的念,说出这番贯口来,是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要引人上赶来,好做买卖;再看旁姐夫苦苦哀求,愈加确信,便道:“先生老成之语,醍醐灌顶。”当下扭了刘里正出门。
武陵见说了两句,人便走了,也是急起来,在后就狠抓了翟先生一把,又用劲捻他皮肉,怒道:“师父好没道理,刚许了话,转眼就将人气走!分明存心糊弄我!”翟先生“嘶嘶”呼痛,武陵到底心疼,松了手,又不甘,恨道:“莫想我再理你!”便腾腾出门去。
才出门来,就见刘里正扯着那何员外在回廊处嘀咕,想要上前去,又记着师父交待,内中便有一条“流星赶月”,就有些踌躇。
哪知那刘里正已瞧见了她,忙几步过来,躬身道:“武陵小娘子,烦你助言,求先生指点几句罢。”武陵道:“师父今日不起卦哩。倒是我,倒能起一次。”那何员外哪里肯信,上前道:“哪敢劳动小娘子。”武陵也就歇了心,只是还有些不忿,道:“罢罢!倒似你应了,便要与你起卦一般。”便自去了。
待天色将晚,郭寿几人到了,翟先生见元奉嘉眼目璀璨,笑道:“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日又见郎君,倒似明珠去尘,晕晕有光华。”
郭寿听翟先生赞元奉嘉,倒比赞他自己兴高,作趣道:“我这贤弟本就是龙凤一般的人物。翟先生这话说的却无甚新意。”翟先生亦凝视他,见他那原来如渊如壑的命宫里竟生了着落,不由吃了一惊。忙袖中掐指,却是落在元奉嘉身上,不由暗道“果是天作之合!”
又想起那日竟是武陵先提这话,这般性起而断,却是他数家万中无一的种,便是自家也不及。心下得意,长笑道:“我那小徒儿也是极好的!”
当下几人失笑:“先生此赞确有新意了。”
到次日过了早,几边拜别。盛如师与几个伴留在镇上,讨教那刘里正。那翟先生师徒,果打点起行装,随郭寿一行,往北去了。
不说他几人北上,却说这何进美员外,本是汶州内一家酒行的大掌柜,如今果遇了天大的事,若是不谐,怕三九族都要填进去。而刘里正不合做了他妻族,也惹得惶怖起来。待盛如师来拜见,那刘里正也是言语无心,神魂不宁。
盛如师见了,便道:“刘里正可是有甚烦恼?俗话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刘里正虽是物智大有,也保不齐正缺某这他山之石,来为里正砺玉。”
只刘里正心内之事,哪敢这般大喇喇说讲出来?只得敷衍道:“哪有甚事,只是与翟先生这几日相交甚得。此一去,倒不知哪日能见。故心内有些感慨罢。”
盛如师有心要引刘里正到他的路上来,便打蛇随棍上,道:“里正所言极是,如今世道不宁,今日哪知明日事?再有来聚,却是难了。也唯多留几条路,保起命在,以待后日罢。”
哪知这一番话,戳中刘里正肺管,连看盛如师几眼。见他面上恳切,暗道:“这穷厮定是无心的言语,倒叫我吓一跳。”又想到:“不过也有几分道理,多留得几条后路,谁知那一条能逃出生天去?”面目就和缓起来,不止与那盛如师细细说道周边之事,又道:“此去七八里,亦还有一处集镇,唤作牛家集,那里牛里正也是老夫交好的朋友,这里与壮士写封端细书札,壮士带了去,也能省些事。”
盛如师虽不知刘里正如何忽换了面皮,却是个意外之喜,忙笑道:“刘里正热肠之人,我幞头山却是承了大恩情。日后若有能助得上的,里正尽管言语便是。”刘里正正要他这话,口中却道:“壮士见外,你我两处作邻,乃是真真的千里之缘,应当守望相助才是。”
一头唤人送来笔砚,竟铺纸舔墨,当下书写起来。盛如师在旁,见他游走笔头,几下书来,竟也有几分神韵,又有心捧他,故“啧啧”做声,大赞道:“疏中间秀,曲而无媚。刘里正这一手楷书却叫盛某豁目了。”那刘里正奇道:“壮士也识得字?”又知自家唐突,忙要缓颊几句。
盛如师已作出愧色,道:“盛某昔年也进过学,只是枉负了先人遗德,不曾得中。到如今一事无成,倒作游脚粗人,怎还敢称‘识字’!”刘里正也小意起来,问道:“敢问先生是哪一科?”盛如师嗤道:“哪一科?自然是进士科,却每每折戟省试,真真叫先人蒙羞。”话虽如此,却露出许傲气。
却是本朝科举,分有六科,以进士科为主为重,设了解、省、殿三试,每试又有诗赋、论、策、帖经四场,以分场来定去留。说来也是这盛如师命乖,他识能体用,也是个有才之人;只他连举七次,皆是那诗赋,总有不得人意的地方。偏那四场,却是诗赋在前,未等他展了才学,便被黜落。此便为他的恨事了。
刘里正却佩敬起来,若是到了省试,已非是一般的人物了。当下道:“不料先生却是科场遗珠。”
岂料那何进美员外正在内屋端坐啜茶,侧耳听他二人在外说话。俗话说“旁听者明”,原先他听盛如师言语,有诱他那姐夫的意思,待听到后几句,不由哂然:他那主家三郎,风采绝艳,还是泰始七年的探花哩,一个久之不第的酸黄齑,也敢来放这大话。然再听几句,又起了揽才的想头。思索片刻,便悄声从侧门走出,绕进门来,假作初进,一面厮见,一面上下打量盛如师,只见他面上虽有菜色,却也是个魁伟丈夫,神情朗朗落落,确不似那日日眼前的常人。
当下落座,几人言语起来。这何进美听他词锋苛利或柔婉,皆为他意所用,而内中又有见血之论,愈加热心,便正了身子,学着官人们的模样,道:“先生大才!目下在下有一难事,不知先生能否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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