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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元奉嘉一行救了郭寿,正欢欣间,就见知山丧魂般逃回,田六却不见了踪迹。众人听知山言语,那群饥民些,竟已成心不再为人,田六这一被掳,怕已是凶多吉少。听到此,几人心下悚然,惶里忙慌,各个奔到马骡前,便要避往他处。索荣眼利,攀骡之际,晃眼见远远道上火光摇弋,有人些沿官道急奔而来,又听隐隐咤喊,不由颤颤:“甚?那是些甚?!”当下手软脚麻,几次抬腿都不成。
近水却是利落,几步翻身上骡,回头去看,见元奉嘉两手攀了马鞍,却不再动作,倒似呆性又发作起来,不由又恼又急,连声催道:“大郎!还不上马!缓些就要叫人害死去!”
元奉嘉回头欲说甚,那知山却发了一声惊喊,连连加鞭,也不走官道,朝野地窜去,片刻隐入夜中。
却是那火光些已近前来,明暗下,一群衣衫褴褛的饥民渐渐聚拢,能闻得兽息一般的哧哧急喘。这一下近水再顾不得,手中抖缰,朝元奉嘉叫了一声:“大郎,我去寻人!”话音落间,人已去出几丈远,几隙便失了身影。即刻,便有几个人影默不着声追了上去。
而余下的众饥民,神色木然,只盯着元奉嘉与那索荣。这二人发竖胆寒,上下两排牙捉对儿磕打,又用命抑住,只怕有个动静,这饥民些便要扑上前来,将他二人撕扯个干净。
才一刻,那饥民些两下分开,一个长大汉子,扯了一人后颈,走了出来。元奉嘉见汉子手中那人,惊道:“田六!”那田六却不应他,只回首与那汉子谄笑道:“大王,小的并未说错罢?真真的是几块好肉菜!”
元奉嘉听他这话,又惊又怒,索荣早破口大骂。那汉子却不恼,瞪那一双红筋眼,咧嘴露出几颗歪倒獠牙,笑道:“倒是鲜活!”只这一句,叫元奉嘉二人面上皆失了血色,退了几步,再不敢开口。
那汉子又四下看了几眼,回手一掌掌在那田六脸上,田六顿作了个**转,听那汉子喝道:“你好胆!说甚四个?怎的只这两个?”又狞笑道:“如此,拿你填数也可!”
那田六原捂了半脸,这一下,哪顾得脸,“扑通”跪在土里,嗵嗵磕头,连声叫“大王饶命!”元奉嘉强鼓气道:“这位……大王,包裹中有些蒸饼,还可果腹,若是不够,这马匹、青骡尽可牵了去,何苦要作豺狼事?”
那汉子咧开大嘴,笑道:“这位郎君说得有理。”几人听得这话,只当他将话听入心去,不由大喜。田六暗自恼悔:“这群土贼,果没见过甚世面,倘我先前告知我家郎君贵重,怕他不恭送我等离去?哪轮着我作出那腌臜事?”忙道:“大王!我家大郎乃是当朝的太师嫡嫡亲儿,大王若是放了我等,我家太师定有金珠重宝相酬!”
众饥民听这话,果有些疑色,然那汉子听这话,忽枭声大笑,笑得四众人等面色皆变。良久,那汉子歇了笑,上下打量元奉嘉几眼,竟探手来捏他臂膊,与四众道:“原先不曾见过贵人,你些也上前来,今日尽看!”尔后又作势作态的拱手,道:“贵人说的有理,我等哪能作那豺狼之事?那豺狼些只知生喇喇的撕啃,哪知似这白嫩些的,虽费些柴火,蒸来定是肉汁肥厚。”说罢,不管元奉嘉骇然面色,抹把嘴角,喝道:“都带了回去!今晚尽可敞开来吃!”
又听后面有人叫道:“这里还有一个!却是个丧了命的!”又来问:“可要搬弄回去?”这汉子骂道:“竟是个傻呆屌!半点不晓事!如今有这几块肉菜,当是要尝鲜!还要那坨死肉作甚?还不紧回洗净做好!这半夜来,老爷我也饿得心惶!”
顿时十数人拥来,元奉嘉口哆不能言,腿颤不能动,倒省得人来绑缚他,与索荣、田六两个被人拖驾着,这般仓皇往前行去。
待出几里,就见着一个所在,四下一片荒郊,间些恶林,中间突兀兀一座坍塌破庙,只余半扇破门,一截不知哪位神仙的法身,倒在庙前阶上。
那庙内亦有数人,听得声响,迎了出来,顿时内外一片嚷闹。
这三人直如入了妖精巢窠,惊骇欲绝。一面长呼救命,一面支手扎脚,抵死不入那破庙去,哪里却拼得过那人多力重,不一回合,便脱手了去。
元奉嘉眼见那汉子吩咐众人,某些去捡拾乱柴,某些打水净锅,又有些来,要剥他几个衣衫。这却比活吞了他更容不得,当下左支右挡,扯西遮东,惹得那人些怒起,劈头盖脸一顿拳脚,只叫他日沉月隐,只见漫天星摇,哪还遮挡得起?
不一时,几人皆被剥得赤条条,如褪了皮毛的猪羊。那田六索荣早已不住口的哭求,元奉嘉却只口内喃喃,若是细听,还能听清一两句“心以静为贵”、“月冷照青天”之类言语。
眼看着几人将要作食,一须发尽皓,头上荆枝挽髻的老丈道:“祝老爷,这小郎君瞧着倒好样貌,性情也好。不若留与我罢?”那汉子似有几分忌这老丈,笑道:“呔!如今他便是个花紫瓜,哪看出个好样貌来?”口里说着,又意嚣起来:“莫不是瞧他那一身,便道是贵人家?岂不知剥了那身皮去,还不如我!你若要为你孙女儿寻个倚靠,倒跟我罢!”又拿眼去挖他身后那小女娘。
田六、索荣听他二人言语,只当有望脱身,忙哭叫道:“老爷,救我等一救,我等是元太师家小!若我家大郎作了你的孙婿,我等也尽心服侍你,老爷后半生不是有了着落!”那汉子听得怒起,伸手各与他二人几掌,骂道:“才刚道只那郎君,这会你些也成家小!也想成贵人?再多求几句!老爷我最爱看你些贵人讨饶!都与老爷我下了汤锅去!”
便有人上来拖他几个,正这要命时刻,就听那汉子又道:“慢来!”颌指元奉嘉道:“这个细嫩些的,留他明日再用!”
那人些扯出些乱藤,将田六、索荣层层缚紧。那二人骇得魂飞魄散,口里嘶叫“大郎救命!”元奉嘉眼见他二人被人半拖半拽,往死路上行,奋起心内惧怒,竟也作出垂死之挣,左搡右推,撒开夹他的几人,便扑上前去。
然才两步,又叫人赶上,一脚踩在后心。那汉子见了,嗤笑道:“倒有些情义!竟这般赶死!便成全你!”又道:“莫蒸了!与那两口煮作一锅!先将他下锅去!”
只片刻,元奉嘉也被缚紧。被几人抓髻拖行,眼见那口滚汤越发的近,元奉嘉骇得肝胆欲裂,呜哇乱叫起来。
生死刻间,那半扇庙门,“轰”得一声倒地,庙内众人齐齐惊住,回头看去,就见一黑瘦汉子踏在那半截法身上,擎刀在手,口中喝道:“一窝的害人贼,不快散去!莫当某这刀不会饮血!”
元、索二人认得是那郭寿,此时见他威风凛凛,全无才刚那垂死之相,不由大喜过望,口中只叫“郭先生救命!”
众饥民哗然,皆拿眼去瞧那汉子。那汉子却嗤道:“又来一道好菜!”众饥民听此,哄然起来,各寻了木棍刀叉,齐齐围拢上去。这郭寿见了,反进几步,将刀挺起,喝道:“某自来杀人,便若房头揭瓦,路头捻蚁,若有谁不要命的,尽可上前一试!”
却是这郭寿,也知自家体弱,杀不过这多人,只能虚言来吓。却不知,眼前的这人些,行些豺狼之事,却已不比那豺狼:豺狼之类,也能知势,若见势不谐,亦会自退;然这人些,却已命不当命,只看他是那一口食,见势反又近前几步。
那汉子随手抽了根木叉,森笑道:“老爷我倒有些日子未动手脚!你些都退开去!今日便让这入娘的见我手段,亲下了这大好头颅!”
那老丈见此,似有赞意,回头与他身后那小女娘点头笑道:“看看!时辰已到!”
随着这话,只听“扑通”连响,那饥民些三四接五的倒地,腾起阵阵尘土,各个挣扎不起,口眼倒还能动,一时詈骂哀求顿起。
那汉子却只觉筋软,并未倒地,挣扎着转头,瞧清只那老丈与小女娘站着,那小女娘见汉子不倒,嗔道:“师父,叫你与他多添些,还不舍得!”老丈道:“你不知师父有了年纪,也糊涂了么?”
此刻这汉子哪有不明的,当下怒喝一声,扬那木叉,朝那老少掷来,元奉嘉惊得叫声“当心!”郭寿却是扑身挥刀,劈向那汉子后背。
而那小女娘见叉带风声来,旋身跃起飞脚,足尖恰恰点中叉身,那叉便滴溜打转,却正击在元奉嘉顶上。顿时,元奉嘉只觉头壳一震,眼前却黑了去。
不知过得几时,元奉嘉悠悠醒来,已是躺在屋内。缓得片刻,听外间似有人声,忽地想起之前那骇人魂灵之事,忙撑身坐起,急唤索荣、田六。
却见门推动,就见一小女娘探头来看。元奉嘉见她红扑脸颊,一双黑如椒子的眸子直直睇来,不知怎的,蓦想起自家曾在这小女娘面前赤身露体,顿时头面作烧,即立缩回床上。
那小女娘在外已唤:“师父,那位郎君醒来了哩!”
元奉嘉面色越发焦红,两眼惶忽难定,还不知怎的应对,却见两人抢进屋来,齐齐哭笑道:“大郎,你可醒来了!”
元奉嘉见是索、田二人,亦有感慨。那田六已跪地磕头,呜咽哭道:“大郎,饶了小的这一遭罢,小的是油糊了心窍,鬼迷了眼,才作下这糊涂事!今后小的定忠心诚意,再不敢了!”
元奉嘉愣了一愣,半晌道:“你自去罢!”
当下索、田皆吃了一惊,却是依着元奉嘉原来性情,田六作下这罪,定要重罚才算。
然田六见元奉嘉放他,却又舍不得去了,愈哭得恸,元奉嘉叹道:“我与索荣险因你作了釜中食,知山也生死不知,若将你扭送官府,问你引灾祸主之罪,你不冤罢?”田六听这话,知再留不能,就地磕几个头,便抹泪去。
那老丈与那小女娘恰入门来,听了此事,老丈道:“小郎君性情倒是宽厚,这等背主之人,竟也饶了去!”元奉嘉道:“小子谢过贵师徒救命之恩!”说着便跪了下来。那老丈伸手来扶,笑道:“却不敢受,你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元奉嘉怎肯依他,依旧“咚咚”磕了几下,这才起身,道:“未知老先生尊姓?”那老丈笑道:“一个游履的老者,有甚尊不尊姓!郎君休唤甚老先生,老夫姓翟,就唤一声翟老丈罢。”那小女娘听他这般说,便在后吐舌作了个怪相。
元奉嘉突见她娇憨模样,一时愣住,口中只喃喃道:“不敢,不敢。”那翟老丈笑道:“这是我徒儿,郎君唤她武陵便可。”
不一时,那郭寿亦来,又是一番见礼。待知晓田六之事,那郭寿道:“郎君却是心善!”翟老丈亦道:“确确。”
元奉嘉叹道:“二位先生不知,若当初我不冒失出门,先做个万全之备,也无今日这般局面。”便将这事端末说来。
当下那二人面色皆是怪奇,郭寿道:“郎君!此事确是你那两个长随误了事!当初出行,携张太师名帖也省多少事;再不济,寻家镖行一道北上,也有些太平路可行!”
翟老丈暗道:“那元嵩真真不会教子!自是个奸滑老狐,却养出个如鹿的儿来!”口中却附言:“这般随意闯了出来,如今郎君遗得命在,怕是命运两济才得如此罢?”
连个武陵也在旁道:“莫怪元家哥哥,倒是那元太师,怎的也不多使些人随元家哥哥出门?”
几人轮番说来,羞得元奉嘉面红过耳,索荣在旁看不过,道:“我家大郎自来性子好,那些昧心刁奴自然要来欺哄。”此一番话,急得元奉嘉道:“索荣!胡吣个甚!”
翟老丈知他少年心性,重那面皮,慰道:“任谁也不是生而知之,郎君初出远门,自是如此。今后多些游历,途中之事,便尽知的了。”
郭寿却道:“郎君,这一路上不太平,待某送你一程罢。只是某还需得一两日,将那人些安置妥当。”
却不知元奉嘉怎的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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