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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府通判行至野花溪,裴少林正在府道边等候。两人互礼,并肩同往静慈庵。通判崔之瑜是刑部尚书崔隐甫的二公子,通判虽长备武戒,却属文官,而裴少林从小在军候府长大,两人并无交际,一路话少。且说潜伏于山林忠王和李沁,两人耐着性子等待人烟散尽,皆因李沁说灵儿并未离开。他所担心的是,找到灵儿忠王又将如何?
忠王说:“把她带到母亲的清心阁,对外说是母亲娘家送来的丫鬟。”
李沁想以杨贵人的善良一定会接纳灵儿,如此还是可以费些功夫帮忠王救人的。两人正想 出林,却又来了通判和中郎将。
崔之瑜做通判时间不短了,见过不少火灾场面,像静慈庵这样烧得如此干净的确罕见,他嘟囔了一句:“莫非是用了火油?”
裴少林认为不可能,“山野间小庵,如此简陋不堪,哪里搞得到火油?看这些梁木的灰烬,就知道是内质松散的杂木。”
崔通判:“不对,夏季本就多雨,加之今日阴雨,梁木内质再松散也会受潮,非强火莫属,烧得如此干净,甚是蹊跷。这老尼在此多长时间?”
裴少林:“据说有四十年,王爷近些年也给庵里些香火钱,只是老尼却节俭惯了,舍不得修缮庙宇。但凡加固几根硬木也不至于烧成灰。”
崔通判觉得裴将在回避火油的推测,就不再多说,他站在静慈师太圆寂处感叹:“人,只剩一堆灰,几颗牙?她身上的几件衣服会有这么大火力?不可思议。”
此时,距事发已过将近两个时辰,现场被踩得面目全非,加之雨雾未停,裴少林撒在香炉外的香灰早被雨打湿,和进了焦土,几乎看不出什么。
崔通判问:“此处足迹遍布,可是什么人来过?”
裴少林:“王爷府中管家带人来救火,谁知来时就已经燃尽,只剩下找人,故足迹遍布。”
裴少林想引导崔通判去香炉边,却又没有借口,恰巧通判手下经过香炉,走得急了,被虚浮在硬土表面的香灰给滑了个大趔趄,裴少林乘机说:“ 小心!地上的香灰。”
崔之瑜也正找不到线索,听说地上有香灰自然不会放过,明摆着石香炉凹漕挺深,阴雨沉绵,香炉内的灰已成稀泥,不可能自己跳到地上?他围着香炉转了一圈,发现香灰中有闪光,拨开香灰,果然找出一块金属府牌,拿直府牌一看,倒是吃了一惊,裴少林凑前来看,崔通判立刻隐匿府牌,让手下将其归入证物箱。裴少林讨了个没趣,只好说:“ 王爷有令,静慈庵属野花溪地界,由王府供养香火,若发现什么证物需向他汇报。”
崔通判在京兆君府衙见识得多,王爷大臣功勋的案子也办过不少,对裴少林所说并不在乎,“ 还烦请中郎将回禀王爷,王府即报了官,这案子就不是王府的事了。证据,王爷想看,等证物归档造册后,可以到京兆尹府来看。等案情整理完毕,京兆尹府自会向圣上呈折子。”
裴少林不再多言,崔通判可能觉得自己刚才过于僵硬,就又角释了一下:“ 中郎将,恕之瑜言辞中规,此案并不简单,中郎将请看,在足迹之外,现场留有诸多刀砍刀削划痕,除王府来人之外还有一队人马来过。虽是山野陋庵,案发突然现场蹊跷,之瑜按规矩办事,方对得起这份差事。”
裴少林立刻表态:“ 少林素闻之瑜兄中正不阿,此乃大唐之幸百姓之幸,少林佩服,何来一个怒字,请受少林一礼。”裴将施恭敬礼,心里想了就怕你不较真,越较真越好。
世上之事,有演戏的,就有看戏的,躲在山林里的两位观众,对焦土上的两位演员大为夸奖,忠王说崔通判之父亲是个大滑头,没想到其子却如此中正。李沁说都是被时间雕凿的,崔刑部若不油滑又如何能在刑部这个位置上长坐,崔通判目前能够做到中正,是因为上面还有府尹、左冯翊、右扶风给他顶着天。忠王不完全同意:“ 时间是可以改变人,但并非能改变所有人。”
李沁:“ 我就为忠王殿下拉住时间,让时间为殿下留住今天的善良纯净。”
现在,终于轮到山仙李沁登场了。他径直走到佛像瘫塌处,指给忠王看:“殿下觉得此处有何不妥?”
忠王看不出所以然,李沁继续启发他:“屋舍烧成灰烬是因为屋舍中有椽有梁有柱,泥壁中参有大量麦草,而这座佛像,佛龛底座完全是泥土,并无草木,如何能塌陷成这样?”
忠王终于被点透:“对呀!”
李沁用手拨开表面的焦土,手指捏起一撮土给忠王看,“潮土?佛像的整个底座被水浸塌。这下面一定有暗洞 。佛像倒塌在这里,谁也不好想到这里正是进入暗室的口。”忠王也去捏起一撮土,果然是潮湿的。
李沁:“姑娘应该就在这下面。”
忠王:“这下面?岂不被压?”
李沁:“不会。师太心思缜密,如此大手笔,舍身也要护姑娘,应该是思虑周全不会有差错,挖走佛像就有答案了。”
两人开始挖,确实找不到任何工具,只能用手挖。两双手一捧一捧地掘土,这要挖到什么时辰,会误了申时末的大事。李沁看一眼忠王的尚溪剑,忠王立刻领会,去树林砍了两根粗枝,用剑将树枝头部削尖,有了这武器,挖起来快多了。一刻来钟,就挖透了南边的甬道,李沁把挖出的水桶移到一边,两人顺甬道进入石洞,原来这里别天洞天。可是灵儿并不在洞里,忠王立刻判断:“灵儿刚离开”,他闻到了龙涎香。
李沁开玩笑:“话本上都说公子小姐互留情香,原来是真的,送人家一张绣帕,凭人家走到哪里都找得到。”
忠王:“她怎么离开的,这里并没有出口。”
李沁:“肯定有,我们找。”
忠王围着剑台转,把自己的剑放在剑架上,正好,“这里原来是个剑架。什么剑?藏于密洞,还雕刻了莲花托?”
李沁:“自然是宝剑。”
忠王:“是灵儿拿走了上面的宝剑?”
李沁:“有可能,这师太和你的灵儿都不简单啊。”
忠王:“她拿这剑做甚?赎身?以剑赎身?”
李沁:“最该问的是一个清修的老尼在密洞里藏一把宝剑做甚?”
忠王:“难不成这老尼是前朝大将的遗孀?”
“殿下没少去茶馆听话本呀?”
“灵儿何德何能?值得老尼舍身护她?”
李沁:“这句问到关键。这姑娘,虽然我只看了一眼,气质卓越绝非凡类。殿下若想得到这姑娘的心,让姑娘听您安排,她未必会听。她能被寿王追到河里去,你若逼得紧,她也可能上山去。”
这正是忠王担心的,但当着李沁,忠王却装大度:“我只希望姑娘好,没有要安排她。”
李沁说:“那我们走吧,姑娘在这里挺安全,无人打扰,现在没准去架鹤游山了。用不着我们操心。也没准人家躲着咱们,怕咱们带官府人来找麻烦。”
忠王:“所以,必须找到她,没有本王的庇护,她还是不安全。” 情急中,忠王一脚跺在石台上,那石台竟转动了一下,李沁听见动静,猴子般钻了来,立刻上前用刀柄卡住转出的缝隙,李沁发现这个石台有个单轴旋转装置,方向搞反就再也无法挪动石台,石台若没有开到最大,就会立刻弹回封实,再也无法开启。李沁顺着石台刚才旋转的方向,轻轻推开石台,石台由单轴齿轮控制,开启到最大后就开始闭合,听着齿轮的咔嗒声,李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忠王推下去。
忠王跌落进棘荆丛生的杂草窝,一片亮光晃得他眯起眼,再睁开时,一把利剑指着他的咽喉。“灵儿!”抬起头,忠王看见用剑指着他的正是他苦苦寻找的灵儿。
灵儿盯着他:“为何苦苦相逼,追到这里?”
忠王:“我一直在找你。”
李沁刚一落地就看见如此险境:“姑娘误会了,他是来帮你的。”
灵儿:“帮我?为何?”
忠王语塞。
李沁直接交待了:“是他,他怜惜姑娘美貌,想帮你。”
灵儿仍未收剑:“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忠王:“姑娘,宋王府和京兆尹府都在找你,你将如何?”
灵儿丝毫也松驰不下来:“不劳操心!”
李沁倒是有意活跃一下空气,故意大惊小怪地叫:“你不会还想回宋王府去当颂经童子吧?”
灵儿倔强地仰着头,没有回答,宋王府她是回不去了,按师太信上所说,庵已经被烧毁,她在青峰山没有退路。
李沁:“对了,姑娘你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
忠王欲阻止李沁,可他已经脱口而出了,就把话题岔开:“宋王府你回不去了,府衙也会找你问话,而后,你还会回到宋王府继续做舞婢。”
李沁才意识到灵儿未必知道师太**,不如现在就告诉她,让她彻底明白后再做决定,“我猜想师太只告诉你她要烧毁庙庵,并未告诉你她要**?”
灵儿手中的剑一抖,剑尖垂入草地,她瞪着李沁问:“**?此话什么意思?”
李沁拿出一个小锦袋,递给她:“这是你师付的牙骨。”
灵儿一把抓过锦袋,怒向李沁:“你是说师付她没能跑出火海?”
李沁:“她没有跑,她是坐在佛堂前圆寂的,她是**。”
灵儿攥紧锦袋,心口一阵绞痛,她咬牙忍过这股劲,扔下手中剑,冲向洞口,忠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什么也看不见了!”
灵儿想起师付信中所写:我已完成使命,师付不辱使命,恳望奚灵儿亦不辱使命,你是奚将军之后,是大唐剑器舞传人,血海深仇累积于岁月,已成火山喷发之势,龙泉剑在你手中,剑器舞团的命运也在你手中,师付只能送你到此,勿念师恩,牢记使命。师付累了,要休息了。
“为什么?!”她蹲在地上,把那锦袋里的牙骨攥到手心下陷,她抱紧自己,泪如泉涌。
忠王并不知道灵儿在哭什么,他捡起灵儿掉在草丛中的绣帕,递给她。灵儿脑海里全是师付的信,忘了身边还有外人。
李沁拿起龙泉剑,帮她收入剑鞘,劝她:“姑娘不要太伤心,你还有我们,我们来帮你想一个万全之策?”
灵儿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看见绣帕就抓过来用。
忠王:“我闻到洞里的香气,知道姑娘还活着!”
哭了一阵,灵儿擦干一张哭脸,向两位拱手作别,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忠王要追,被李沁拦住。
灵儿的身影渐渐隐没于山后,忠王一脸怅然。
良久,他问李沁:“你又说对了,本王没有逼她,她也上山去了。”
李沁:“她师付已经为她安排好。”
忠王:“前路迢迢,怎能不让人揪心 ?”
李沁:“她不可能辜负她的师付。”
忠王:“她能去哪?”
李沁长叹一声:“从此,江湖多了一个美人!”
李沁观察了地形,此处虽与上面的静慈庵相隔不足十丈,却是翻过了一道山梁,到了另一道沟,此沟罕无人迹,沟内草木活物皆野蛮生长,灵儿隐没处是深不见底的下山路,此处看不清她脚下凶险,但偶尔传出的猿鸣已经足见其难。所幸,山林随风晃动时,李沁看见山桃树上桃胶的亮光,点点滴滴在光影中跳动,这说明有采药人在此山割树养胶。也就是说灵儿一定能找到采药人常走的路。
李沁指给忠王看,让他放心,再说这姑娘从小在青峰山长大,路一定熟的。就催促忠王:“已到申时,我们必须走了。”
忠王:“公子可看清她手中宝剑?”
李沁:“比殿下的尚溪稍差一点点,是失传已久的龙泉宝剑。”
忠王一惊:“越王贴身侍卫奚中郎那把?”
李沁:“正是,位于大唐百剑谱第四十一位。尚溪排名三十六。”
忠王:“你说过尚溪在大周排名前十?《大唐百剑谱》怎么没听过?”
李沁:“本公子整理的,并未印刷出版。尚溪虽在大周排名前十,可在我的剑谱中,前十名都是上古名剑,十到二十名皆是开元后新铸剑。先进铸术大周时还在研发中,铸术成于开元初。圣上拥有最先进的铸剑技术,又拥有无数天下良驹,大唐将士战无不胜,皆源于此。”
忠王:“噢,何时借我一阅?”
李沁:“百剑聚齐日,必有大事,所以,不如慢慢来。”
忠王:“你又知道了什么?”
李沁:“我是说我们永远等不到百剑聚齐时。”
忠王:“龙泉宝剑怎么会在她手中?”
李沁:“这就是佛家所讲,世上本无事,因缘际会而成事。若这姑娘不是那么倔,不当什么颂经童子,就不会来庵里习经,就不会认识静慈师太,就不会有今天发生的一切。”
忠王:“公子是说师太操纵了这一切?师太把宝剑赠予姑娘,师太把庵庙交给了妃党,把党册交给太子,她自己消失了?她?这是为何?”
李沁:“本来没有答案,看到宝剑后就有答案了。”
忠王:“师太是越王遗部?”
李沁:“差不多吧。”
忠王:“还是说不通,四十年了,她藏在这里,有宋王府的香火钱供养,日子安生平静,
为何突搞出这般轩然大波?”
李沁:“这时间点确实令人费解,难道这姑娘身上有什么秘密?师太也知道她去当颂经童子最终难以生还,还以如此壮烈的方式工来营救姑娘?”
忠王:“师太并没有营救,而是斩断了姑娘的退路。”
李沁:“殿下说错了,师太一定有妥善安置,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如您说,毕竟已经蜇伏四十年,最后这个时间点,不会是一拍脑袋任其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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