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当家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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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的：自从搬到阳谷县紫石街，已有几日光景。两层小楼，又有庭院。甚是舒服。站在高处，看的远了，心也宽了。每日里你喊我早早起来和面做饼，你只坐了摇椅拿着扇儿来扇。问你做个什么，你却道做个监工。
你这自封的监工，真是好大的派头。我和着面汗直流，你却只顾自个来扇。唉，没得办法。一是你仗着我喜欢你，二是我还欠了你银两。你不仅是当家的更是债主。
我能怎么的？原本欢喜多个帮手，不曾想多了个花瓶。
我做炊饼已有几年，要你做指手画脚？！
但是反过来一想，我应高兴。起码多了陪伴，虽是花瓶但是模样美，看了我心里乐，干起活来也有劲。
人言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真真的没错。
出门时你数了饼，要我卖了早回。
回来时你数了钱，要我洗了早睡。
当家的，骡马也有清闲自在时，你却把我摆布的如那木偶一般。
黄昏时我跺到你的身前，你正躺在柳树下乘凉。
“当家的。拿两个铜板喝酒？！”
“帐没还清？好意思喝酒？”
“可怜我一二吧。累了一天，喝了酒解乏好睡。”
“去吧。”
“谢了当家的。”
“早去早回。插柱香定个时辰。”
“当家的。莫不是怕我跑了。没个骡马好差遣？！”
“怕你个鸟甚？！天热只等你回来扇扇。”
“我命好苦。”
“休来烦恼。你倒去也不去？”
“去去去。”
……。
天色将暗，凉风习习。我去酒馆里烫三碗清酒爽口，便遇得郓哥。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你也认不得他。他姓乔，不过十五六岁，生在郓城。人乖巧的很，只有一个老爹。他每日贩些新鲜水果，专在酒店寻客。
“大郎每日只见你卖饼，可有娘子否？”
“娘子是娘子也是债主。”我只是说了实话，
“如何债主？”
“小小年纪，还是不知为好？免得怕了结婚，断了子孙。”
“你且说来我听。”
“娘子娘子看的牢，每日劳工，挣钱有多少。挣得多时，笑颜开。挣得少时，把你恼。多少都是婆娘处，一文不落自己包。喝酒拿钱看脸色，早去早回不自由。你说烦恼不烦恼。”
“呸呸呸。你等模样有个婆娘那是烧了高香。有的便在没的面前显摆。矫情，矫情。”
“小孩子怎么能懂大人的烦恼？！”
“我看你是得了便宜卖乖。不知大嫂是什么模样怎么肯嫁你这个冬瓜？！”
“我冬瓜不冬瓜，自有人喜欢。要你个小屁孩对我指手画脚。小心讨打。”
“冬瓜就是冬瓜。也只能配个歪瓜。”
待我要打他时，他做了个鬼脸跑了。他真是太侮辱人了。说我冬瓜，不打紧；说你歪瓜就不行。你怎么能是歪瓜呢？！你是正经的好瓜。
我喝的微醉，忘了时辰。回来天已大黑。敲了半天门，你都不应。
“娘子开门。”
“你哪里来的娘子？你醉的怕是早忘了娘子？！”
“当家的，不要生气。你先开门。”
“什么当家的？！我只当我一个人家。哪里管得了你？！”
“管得了管得了。我的亲娘，我冷的很呢！你先开门来。”
“你到别处认娘吧。冻死在外才好。”
唉！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不就是喝了点酒晚回了些？！你便把我关在了门外。
已是夏末，阴着天，凉风渐冷。恍然间小雨飘零，断不能睡在街上。欲寻住店，身上没有分文。就算睡了，夜不归宿在你处也是大罪。如何是好？！
围着院墙绕了一圈，犄角旮旯处竟然有颗歪脖子树。每日只走前门所以不曾留意。原曾在楼上远远见过一片绿色，只道是邻家的树。不曾想竟长在两房夹角处。
我顺着树就爬过了院墙。正好院内有喂马的石槽，手攀着树枝竟自垂到马槽石上。不想半路树枝折了，脸和身跌到了地上。
醉意朦胧里，也不知道疼痒。径直向你屋走去。
你正半倚在床头，生着闷气。呼的门开了，把你吓了一跳。
“娘子。”我先怯怯的陪笑。
“哪里来的野鬼？！吓死老娘。”你伸手要打。
“娘子莫打，娘子莫打。不是野鬼是酒鬼。”
“我看不是酒鬼是脏鬼。”
“后院里跌个狗啃屎。我马上去洗。”
洗漱回来时，你已背转身睡了。我小心翼翼把我搭在你的腰间。你哼了一声，回手打掉了我的手。
“娘子回来晚了，还请娘子赎罪。”我小心陪着不是。你呼的像个母夜叉般怔怔的在黑暗里坐了起来，吓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好大的面子。我哪里敢恕你的罪？！”
“恕的恕的。你是当家的。我是做仆的。有罪自然恕得。”我的七魂被你吓走三魂，我是魂不守舍，忐忑不安。
“为什么回的晚了？”你是仗势的家长。
“喝酒忘了时间。”我是犯错的孩子。
“睡吧。”
“嗯。”
也许你确实累了，不愿与我计较。我也侥幸逃过一劫。我们的关系，就这样一步步滑入了不平等的泥潭。
我感觉自己在你的面前我的话语权逐渐变少，你的话语权逐渐增多。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呢？爱在世俗的关系里，很容易将爱的一方沉沦到奴隶的心理层面。不爱的一方可以理直气壮的占据爱的制高点，掠夺所有资源和权力。
反过来想，我又有什么呢？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背转了身，不再言语。我趴在桌前偷偷写我的情书。 黑夜空气异常安静，蚊帐里的你也格外安静。安静的让人有种不安。
你的忽然安静似乎又在暗示着什么。蚊帐里暗香浮动，你的身体似乎也变得异常香甜。
所谓酒壮怂人胆。我且勇敢的爬上去，你又能怎么样？！或许你正在等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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