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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特殊看护所，正进行半年一次的常规检查。某看护室门口，一个走路带风的高中生少年，跨进门内的同时关上了门——
“秦奋，男，出厂设置暂时保密，年岁不详，死亡日期未知，还有什么问题吗，查理医生？”
少年低头走进房间，直接站上了办公桌对面靠墙的木质长椅。
双手双脚带着镣铐，手里握着一个计算器，手指飞舞间嗒嗒地摁个不停。
“1314×520=？
1111×1212=？
741×886=？
……”
端坐在秦奋对面办公桌上的是一位白衣老者，瘦削的脸颊却孔武有力，凸起的眉骨使得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双目凝神注视着秦奋，仿佛要将这少年看穿、看透、看得无地自容，从碎发丝到踩着拖鞋的脚指甲盖，任何一丝细节仿佛都是毫无疑问地被对方收尽了眼底——
短发，面目清冷，神情刻板，左眼戴着一只白色眼罩，一身条纹相间的病号服，除了纤长的白皙手指不停地摁着计算器，这少年全身上下都是散发着与尼古拉斯赵四完全相反的普通气质。
看护室内，一个沉默于观察，一个专注于手中的计算器——
大概一分钟后，白发老者终于开口道，
“是的，你可以叫我查理医生……对，我就是查理医生！既然我是查理医生，你不打算对我说说你最近的状况嘛孩子？还是说像往年一样，由我来提问？”
白发老者摸了摸身上的白大褂，语气慈祥而缓和，就像是一位睿智的老人小心翼翼地主动介入话题，但是……
“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你也未必懂，懂了也未必做，做了也不一定正确。就算运气好做对了，第二天又会回到你原来的地方。为你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会我出去就说你指导过了，你轻松我愉快，何乐而不为？”
少年秦奋一口气说完，蹲下身坐到了长椅上。
白发老者单眉一挑，看上去有些惊讶。
然后，他又继续谨慎地观察着秦奋的一举一动，包括眼珠的转动，肺部的呼吸，手指的动作以及不断发出的计算器按键声。
嗒嗒嗒嗒嗒——
不知过了多久，秦奋从长椅站起，放下手中的计算器，径直走到办公桌对面的客椅坐下，准备好主动配合老者的样子。
两人近距离看着彼此，突然就像老朋友相见地微微一笑。除此之外，两人都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像是在比谁更沉得住气，比谁更先开口。
昏暗的医护室内，除了椅子，办公桌，一个柜子和一些必要的医疗用品，再也看不见其他稍大的物件陈设，没有装饰，没有现代日常最常用的办公电脑，没有空调，没有饮水机，甚至没有一个说话的人。
白发老者的面孔逐渐阴沉，两人间的沉默也显得显得苍白，直到白发老者轻轻敲击桌面的食指停了下来。
“看来我们要准备进入正式的话题了……”秦奋说话间，眼珠子突然侧移，落在老者面前的智能手机上。
白发老者跟着看过来的瞬间，秦奋微微一笑，下一秒，握着计算器的双手，突然一松，带着手铐的双手，迅速伸向桌面上另一个方向的笔筒（笔筒内树立着几只露出尖锐笔尖的铅笔）。
白发老者瞳孔微缩，眼看着就要来不及阻止秦奋的危险举动，但就在这样极度紧张的状态下，白发老者似乎下意识地大手一挥——
啪——
连带着秦奋刚摸到笔筒的手，一声脆响，双手扇开，桌上的笔筒被直射到墙上，筒里的东西嗒嗒嗒地散落一地，竹制的笔筒已经四分五裂。
然而，白发老者再次回神看向秦奋时，却发现对方手中多了一个智能手机，而原本应该在他面前的智能手机，已经是消失不见。
“还玩不玩？”
秦奋戏虐地看了眼对方，然后却是自顾自打开了手机，再次坐了下来。
白发老者想了想，看了眼封闭的门口才道，
“那么接下来，不介意我打开摄影机吧？”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在秦奋开口前，放在他面前的一台小型摄影机已经亮起一个红点。
“查理医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医的？”
被秦奋突然一问，白发老者慌乱着正欲开口，却突然听见门外的走廊上猝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下一秒，屋内两人的表情和动作同时一顿——
一声响指在两人耳边飘荡……
两三秒后，两人自顾自地继续，就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也从未间断。
“我是查理医生，当然，你可以叫我查理博士，或者直接叫我查理都行。叫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无论你愿不愿意相信，实际上，我都是来帮你的，希望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白发老者的笑容依旧温和，语调缓慢，非常绅士且礼貌地看向秦奋。
然而，秦奋依旧是头也不抬地扔出一句，
“为什么要对我摄像？”
“他……我们每次都是这样，流程而已，别介意……咳咳！正式开始了——”
白发老者说完，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低了下头，从办公桌下捡起一个巴掌大小、带着血迹的录音器，开始自顾自地说道，
“秦奋，男，18岁，先天偏执型精神麻痹症，间接性极度恐惧，障碍妄想症等，重度失忆症，7岁时从问题儿童看护所转移到401特殊看护所，至今已经生活了十一年，但病情至今没有明显好转。
病情特点是，极度缺乏精神，难以长期击中注意力，认为自己的身体内住着一个邪魔，而且还有来自某个空间的其他恶魔想要害他……以上，是此次即将对话病人的大致情况……”
白发老者说完，立马开始了大口喘气，仿佛说出这些话对他而言，并不容易。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正式开始此次的对话——首先，你最恐惧的是什么？”
“无聊。”
秦奋不假思索道。
老者微微点头，又从办公桌下捡起一副眼镜戴上，但感觉不是很好，扔到了一边，继续问道，“有什么具体表现形式？”
“比如和查理医生你这样的人交流。”
“查理医生？我的确是一个挺无聊的人，”白发老者说完，两人突然相视一笑。
“那就对了，我们继续……咳咳！我刚说到哪儿了？”白发老者干咳两声，摸着秃头不好意思道。
“下一个环节，一般会先利用我们的恐惧，逼迫我们回忆他所谓一切开始的地方。我们说完以后，他会提出几个关注的重点，然后用几个大多数人都不懂的专业名词判定我们的非正常伪装，最后以事实和道德收尾，在心理评价报告上一般都会写下三个字，非正常人类。”
“那是五个字！”白发老者纠正道。
“所以，你是正常人类，不是吗？”
“对对对，我们继续……”老者说话间，突然发现秦奋一直低头玩着手机，站起身趁其不备，一把夺了过来。
秦奋也不抢夺，而是低头捡起之前掉落在办公桌下面的计算器，继续噼里啪啦地按了起来。
看见秦奋从办公桌下抬起头时一脸正常的神色，白发老者似乎松了口气，继续道，
“我一直认为，真诚是获取彼此信任的最佳途径。我想帮你，但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对你做一次小小的催眠，放心，就在这里，有录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可以吗？”
“我好像没有其他选择。”秦奋的回答似乎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老者满意着点点头，从竹制的木桶里取出一块带着吊坠的怀表，伸到了秦奋面前。
“你的东西掉了！”声音突然打断白发老者，秦奋放下计算器，在白发老者看过来的同时连接上老者的双眼。此时，秦奋的左眼的白色眼罩已经拉了上去，细小的瞳孔中闪着一丝腥红……
白发老者的双眼慢慢失去焦距，直到完全地垂下头，
“秦奋，你不能这样做！”白发老者突然惊醒似的吼道，下一秒，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一声响指——
ber！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仿佛再次回到了正常。
白发老者身体僵直，坐在办公桌前的客椅上，双目空滞的直视前方。
“金大叔……金秀贤……该回到现实了！”
悠然明媚的少年声从秦奋的嘴里发出，但老者听到这个声音时，眼中却是下意识暴露出慌乱的的神色。
白发老者猛地从座椅上窜起身，不可思议地缓缓看向办公桌下露出的两条人腿。
“他是谁？他怎么躺在地上？他还在流血？血……死人了？是死人了！杀人了！救命啊！这里死人了……”
白发老者站在秦奋面前，一扫之前的稳重形象，完全是六神无主的样子，手脚慌乱得不知所措。
“那你再看看我是谁！”
白发老者猛地抬起头看向秦奋，然而当他这一次看见秦奋的脸时，却是露出更加不敢置信的眼神，他不停地将秦奋的脸与地上尸体的脸反复比较，自己脸上的肌肉也开始抽搐起来。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同时杀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我是查理医生，我怎么会杀死自己的病人！不可能！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白发老者跃上办公桌，一把抓住秦奋的衣领，不断的嘶吼质询……
秦奋的表情依旧淡定，只是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怀表。
突然，屋外的走廊里再次响起一声突兀凄厉的惨叫。
激动的老人随之一顿——
秦奋突然开口道，
“现在，你看见了一个怀表，只能听见了一个声音——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怀表的秒针在白发老者眼前飞快地走动，
“我数三二一，你就自己醒过来。三！二！一！”
“呃……”
躺坐在沙发上的白发老者猛地坐起身来，像是做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噩梦，额头上的蒙蒙细汉，和手心出传来的湿润，以及心口处的快速跳动，让他感觉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真实……
“不好意思，秦医生，没吓到你吧？”白发老者有些抱歉道。
秦奋微微一笑，转身拉开背后的窗帘，室外的阳光一下就照了进来。
白发老者因为刚睁眼，好像还不太适应。
“没什么大问题，已经没有像上两次自己就醒过来。一方面，说明我们彼此更加信任，同时，也说明你的睡眠质量确实有了进一步改善。只要继续按时按量吃我给你开的药，保证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秦奋说着，从办公桌上的笔筒里拿出一只笔，开始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末了将其折叠，交到了老者手中。
“这是我给你开的单子，只要按这个抓药，保你药到病除啊。”
秦奋很是温暖的笑容，让本还有些慌张的老者，也逐渐放松下来。
“谢谢秦医生，真的谢谢你，多亏有你，我才能每个月和我的亲人见面。我都这把年纪了，真怕他们嫌弃我，突然有一天也不来看我了。有了秦医生的药，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白发老者很是激动地和秦奋握手，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秦奋关怀地注视着老者离开，然而，当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
“奇怪？我怎么记不起来，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对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来过这儿？这是哪儿？秦医生？对了，秦医生是谁？”
白发老者停在门口，脸上惊疑满布，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当他下意识打开手里的折叠纸张时，却发现纸上一片空白。
下一秒，他猛地回头，看向他口中的秦医生。
此时的秦奋，已经贴身站在白发老者身后，表情和声音都是极度诡异地道，
“我就是查理医生啊！刚刚被你杀死，藏在办公桌下面的那具尸体！你忘了！”
“不！我没杀人！我怎么会杀人！我已经脱离了主神空间，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我要见他们，我要回去！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让我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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