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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一场无雪的冬天。
国家恢复高考制度以后,我回到西安地质大学,修完了剩余的课程。
之后在部队里又服了半年有余的兵役,最后加入当地的地质工程大队,成为了一名地质勘探队的队员。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会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老一辈的人应该都知道,大炼钢时期的教训,让我们重新认识到了国内重工业资源短缺的问题,地质勘探没有民众想得那么光鲜亮丽,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这一批较早毕业的基层工种,将自己的大半青春挥洒在祖国的大江南北,到处钻老林子,寻找石油和煤田。
80年的夏末,几个人背着沉重的测汞仪,作为一支地质勘探分队在秦岭做地质填图作业。
我们每天保持着高强度的作业,在岩石横截面上以十二乘十二立方米的标准采集岩矿样本,做好分类和标注,等着省里的干部过来验收。
经过半个多月来的跋山涉水,汉江一带的水文和岩层构造已经基本测图完毕,然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进展,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潜在矿床的迹象。
那个年代的地质队员们都有一股高昂的革命奋斗精神,吃苦耐劳等字眼经常被我们挂在嘴边,跟毛选一样能够倒背如流,我们驻守在秦岭,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其实枯燥乏味。
年轻时候的我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坐在补给站外的一块岩石上,默默地抽烟,看山下的大江大河。
队伍的领队时常走过来,接过我递过去的烟抽上,说,“怎么,想女人了?没事,谁没年轻过。”
领队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学究,干了一辈子地质勘探,从农场回来后也不退休,和一群小伙子干一样的活。
那个时候的我还可以不置可否地笑笑,让山风吹起自己被汗水浸成一坨一坨的头发,直到......
直到那个晚上,勘探小队所在的补给站外,响起成串的警报,还有螺旋桨切割空气发出的巨大轰鸣。
队员们都从睡梦中被惊醒,有人突然从卧铺上跳将起来,高声叫喊着,“快,快进地窖!”
同时在屋子里打着转乱跑,跑了两圈才发现这里是秦淮以南,南方的房子基本都没有地窖。
大家都笑起来,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有些爷爷辈的地质队员,在建国初期受过不少的防空训练,一听到警报声就会条件反射地找地下设施,这种行为习惯几乎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驻山下广播站的通讯员走了进来,大致解释了一下,说大队上下了命令,今晚就要紧急抽调队员去往成都军区,然后开始通报姓名。
通讯员报了几个名字,我当时正在打哈欠,通讯员报了两遍,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名字赫然也在里面。
补给站里留了几个地质员继续剩下的工作,我跟另外的队员被几个穿迷彩的军人领到外面,一架军绿迷彩的直升机就停在草坪上,机身上红蓝交替的警示灯照得四周黑暗的林子一片通明。
走南闯北三年多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一架真实的飞机,我们几个都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当时国内其实还没有能够自主研发直升机的技术,很多都是二战缴获的运输机改装的,在苏共关系破裂后,就从美国或者日本买淘汰下来的民用机。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草坪上,向我们端正地施了个军礼,然后示意我们上飞机,我注意到直升机的机身似乎被重新喷涂过,脚轨处有剥落的旧漆,机身腹部的编制号码也明显被刻意涂掉了。
我暗自咂舌,这是机密任务里常用的保密措施,当时大陆上还有很多隐秘的特务组织,军用番号等都是严格保密的。
几个队员就不乐意了,谁都不想不明不白地被带走,那时有用这种方法抓特务的,说是做隔离审查,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领队上去和那个军官沟通了两句,需要看组织上的文件,像我们这种学院派出身的人,也是最难糊弄,那军官只是笑笑,然后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过了很久我们才看到领班黑着脸走回来,紧抿嘴唇,问什么也不说。
我从没见过脾气随和的领队有这种表情,最后被我们追问地急了,就丢过来一句,“不该问的,别问!”
最终看问不出什么,队员们索然无味,都爬到直升机上,靠着座垫坐下,心里忐忑不安地又不敢睡,加上飞机离地拔高时产生的失重和眩晕,相信第一次坐飞机的人应该都有同感。
我是队伍里最没心没肺的一个,白天爬山消耗体力太多,困得不行,随着机身的摇晃,螺旋桨的声音震耳欲聋,然后稳稳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明,我们才到达成都军区。
军区里非常热闹,大量的军用卡车进进出出,遍地都是墨绿色的军用帐篷,像是草原上牧民的蒙古包,不少工程兵正在搭建临时的会议大棚。
几个人被打散,被几辆吉普分派到了不同的军区帐篷里。
车上其他人都是一脸长途跋涉后的疲累神色,我不清楚这一车生面孔是不是都是搞地质的,那个年代这方面的专业人员还属于比较稀缺的工种,我甚至是从土木工程被导师强行转到地质专业,如果这一车都是地质人员的话,必定是从天南海北集合而来,从这一点看,这任务的规格,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高。
等到了指定的地方,我们都被分到了各自的帐篷里去休息。
帐篷区的对面就是水泥刷的军区大楼,一般是领导和干部的住所,我还没走进帐篷,注意到军区大楼下面站着一个人,梳着大背头,头发黑白错杂,穿着那种老式的中山装,正冷冷地看向这边。
这是一张熟面孔,在我还不长的地质生涯里,曾经见到过几次,他是地质圈里有名的专家,在一般的地质勘探小组里都属于技术顾问的地位。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我在看他,把头转向别处,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大前门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这中年人脾气不阴不阳,性格乖戾,一靠近他就能嗅到一股陈年的烟味,平时和谁都不交好,有点自鸣得意的感觉在里面,我们圈子里都叫他老烟,像我们这种机关里的齿轮角色,一个月也就五十多块的工资,跟普通城市的蓝领也差不了多少,一般只能抽两块钱一包的中南海。
傍晚五点多的时候,有小兵过来喊我们吃饭,我们地质队的,也与一群工程兵挤在一块,在食堂抢难得的白菜猪肉炖粉条,有一个地质队员抢得最凶,浑身上下黑不溜秋,壮得像个小牛犊,听旁边的工程兵说这人是个横子,吃起饭来不要命。
我看到这个黑汉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以前在乌海那一会,和这人共事过不短的时间,此人名叫王大军,东北人,文化程度不高,是走基层干上来的,大家明面上叫大军,暗地里都叫他王大,家住在东北叫什么老母猪岭的疙瘩地方。
人倒是不坏,就是做起事来毛毛糙糙容易坏事,我心眼小,工作上怕出差错一直躲着他,没成想这次又碰到了这个灾星。
我转身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背后响起洪亮的嗓门,“呦,笑面国,怎么又是你个狗东西,你小子还没死啊!别介,来来来,过来大伙边吃边唠。”
我看到那黑大汉笑容灿烂如同一朵菊花,不停地招手,心道错失良机难以脱身,叹了口气也走了上去。
吃完饭,炊事班的人把东西都收了下去,一群人把餐桌拼成一圈,也不嫌脏,围在一起讨论。我象征性地和王大军聊了一会最近的国家大事,大家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次任务的话题上来,王大军嗓门最响,开始胡乱猜测起此次任务的内容。
说什么可能要收复台湾,现在在筹集兵力,要直接把浮桥架到海峡对岸去,或者在四川发现了另外一块油田,准备秘密开采,唬得大家伙一愣一愣的。
王大军程度不高,但那张嘴特能说,芝麻大点破事都能黄狗扯羊肠越扯越长。
我心里其实也直犯嘀咕,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废了这么大周折,集合了这么多人,这次的任务肯定非常不简单。
眼看王大军的话匣子一打开,越跑越没边,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身材有些发福,穿着洗得发黄的旧军装,额头上秃了一大瓢,双眉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示意大家安静,开始自我介绍,说自己叫郝建林,是这次行动的副指挥,我看到他肩膀上的军衔,好像是个少尉。
郝健林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档案,把帐篷里的所有人都请点了一遍,才郑重其事地说道:“好,这次这么紧急地把大家调集过来,真是幸苦各位了,大家都是上面严格筛选之后,留下来的技术骨干,我希望之后的行动,大家可以齐心协力共同完成!”
之后又说了一番不痛不痒的官话,我伸长脖子环视一圈,发现整个帐篷被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几个警卫还守在帐篷的四角上。
帐篷里满满当当坐了起码有五十号人,都是些生面孔,我有些惊讶自己还坐在这里,没有看到一起来的地质员,估计是在材料方面被刷掉了。
郝健林让手下的小兵把厚厚一叠纸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表情肃穆,“接下来,会给大家展示一部分国家档案,你们每个人心里应该都有数,这种程度的文件绝不能有泄漏的情况发生。”
我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做地质工作的难免要涉及到国家保密工程,比如68年青海地下的核武器研制基地,一直到90年代才被国家公布,现在发下来的多半是保密协议。
席间大家开始低头不语地签字,我这里默默留了个心眼,把写了一半的舜生两个字用口水抹掉,又签了刘立国上去,十年动乱的时候和老爷子分家后,我就自己偷拿了户籍改了名字,一般在单位里大家都习惯叫我立国,算是耍了个小聪明,心想不写真名就算不得数。
大家把保密材料都交了上去,就眼巴巴地等着郝健林的下文。
郝健林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头,帘子突然被拉开,老烟也不打招呼,背着手径直走了进来。
郝健林瞪着老烟,却也不好发作,只能退到一边,跟在老烟身后的,还有一个年轻女性,手里捧着一大堆资料,和一台老式的放映机。
我看到这女的,心里就突了一下,这里要澄清一下,倒不是一见钟情的心动感觉,而是这女的我们地质圈的人大部分都认识,名叫张雪燕,留过洋回来的,是老烟带出来的学生,搞地质的资历比我们老得多,在圈子里以铁腕般的管理手段著称,跟她一块做勘探工作没有哪个人不叫苦连连,我认识的一个大胖因为跟她去云南收集喀斯特溶洞群的勘探资料,回来后瘦了三十多斤,完全变了个人,一想到这次任务要跟这女人共事,底下不少人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张雪燕将那台放映机和链式发电机接好之后,就在帐篷里拉了块发黄的幕布,下面几个工程兵和地质员都开始兴奋起来,那个时候这种节奏就是要看洋片机,当时的娱乐活动很少,只有每年冬至放映队才会来分场一次,放现在就跟看电影一样,是个很稀奇的事物。
张雪燕站在幕布前,用手把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开始给我们做说明,但是在听的却没几个,大家伙都只是盯着张雪燕看。
说实话,张雪燕虽然比我大个两三岁,但是刚刚那个动作还是挺有魅力的,而且五官端正身材匀称,是圈子里不少人的梦中女神,像我们这种搞地质勘探的,基本都是大火烧竹林一片光棍,往林子里一钻可能四五个月都见不到女人,难免会有些浮想联翩。
我也已经记不清张雪燕讲了什么,只是老烟最后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我再次声明,我和张教授是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可能有人还不是很清楚,这次地质工程的重要性,接下来,我们会放映一段绝密的零号影像资料,在座的所有人,都会记入档案,一定要严格保密!”
听到零号这个字眼,台下变得一片死寂。
其实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零号这种命名方式,基本上扯上零号有关的事情,都是属于极度机密的范畴,像什么大兴安岭零号区,零号档案,跟赫赫有名的52区差不多一个级别,这里面有属于几百年后才能揭秘的机密情报。
那个时候,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似乎有一个漩涡卷着自己的双脚,如果知道了接下来的内容,那就无法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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