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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一真二抬担架,水家父女本以为去最近的丁蜀镇,真一却说道:“宜兴县戒严了,丁蜀镇更是水泼不进,水老英雄,我们往儒林镇去。”儒林镇地处宜兴县最偏远西北角,是个穷乡僻壤。
水老爹是久历江湖的老辣分子,打第一眼看到真一真二时开始,就知道二人绝非寻常江湖健儿。现在又更是舍近求远,将这么重的伤员送往儒林镇,对方定有非常之处。便不再多话,应声“知道了”,和水莲花一起,提着风灯,头前带路。
水莲花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骨碌碌的看,心中存着一个疑问: 这三个陌生人,为什么这么神秘?
打开护林棚子屋门,门开处,外面早已是白濛濛的混沌世间,天地合成一片,已无界限。水老爹在门口的墙上,用烧剩的木炭,画了一个符号,抬头解释说:“二位英雄,这是给我儿子留的信,他们要是来了,一看自会知道我们平安无事的,走吧!”
真一真二抬着担架,跟着水家父女,闯入雪夜之中。
大雪,接天连地的大雪。山路,早已无影无踪。如果不是水老爹带路,想要出山,那是比登天还难。
翻过一个山头,水老爹问:“二位英雄,要不休息一下?”
真二道:“不用,快走,赶路要紧。”
翻过第二个山头,地上的积雪,已有小腿深,水老爹又问:“二位英雄,前面有个凉亭,歇息片刻?”
真二道:“水老英雄,百里之内,莫问。”
真一道:“歇一支烟的工夫,看看少爷的伤势。”
进入凉亭,真一真二查看三郎的伤情,掀开罩着挡雪的蓬盖,见三郎虽还面色苍白,呼吸倒还好,真二轻唤:“少爷,少爷。”
三郎微微睁眼,真二忙说:“少爷,我是你真二叔。”
真一也忙说:“少爷,感觉怎样?”
三郎道:“我要见亲亲……”,话没完,人又再次昏过去。真一真二连喊几声,见再不醒来,真一探了一下三郎呼吸,虽弱却是平缓。又把了一会脉,说道:“无碍,真二,保暖。”
真一说着,就开始脱棉袍,真二也脱。往三郎身上身下包裹,待弄好,真一对正在吃雪的水老爹问道:“水老英雄,去儒林镇的路你知道有近路吗?”
水老爹答道:“近路不能走,过河难,这里出山二里路,往官林镇三十里,官林到儒林二十里路,满打满算六十里路。”
真一看看腕表,说:“水老英雄,现在十点,头前带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水老爹也不客气,说:“二位英雄,老汉我就不体恤二位英雄的气力了。”说完,拉一把水莲花,提起风灯,又一次钻进漫漫弥天的雪嶂之中。
地上的积雪,已经没了大半截小腿。这种雪地里行走,要花上平时几倍的力气,真一抬着担架前头,紧跟水老爹和水莲花身后,丝毫不敢分神。捏住架杠的双手,能把架杠捏出油来。
一行五人到了一个叫黄岳的村子时,水老爹已经是第四次跌倒,真一也是第四次招呼:“水老英雄,水老英雄,莲花姑娘,你俩一前一后扶住架杠,只要口中指路就可以了。”
水老爹这次不再坚持,说道:“九儿,你去后面,帮忙扶着杠把子。”说着,手拎风灯,一手虚搭在真一手握的杠把上。感叹:“今天我们真应了古语说,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我们这父子兵,汗颜了,看你俩兄弟英雄,气没粗,脚根稳,始终不落我半步,真人不露相。”
真一道:“水老英雄,雪地行走,走头前趟路的,最是辛苦出力,老英雄老当益壮。真二,走稳了,起!”
重新上路,水老爹只觉扶着担架,全是向前的一个轻快。自己自然而然的被向前拖带,脚下立感轻松起来。真一道:“水老英雄,你只需看清前面的路,把我哥俩指挥好了。”
四个人在风雪中奋力前进,四人八条腿,就如在雪地上犁沟。过官林镇,水老爹指示着路径,其实此时已无路,全凭着平时的记忆,终于到了一个叫泉桥的村子。水老爹长长舒了口气,说:“总算是苍天保佑忠良,二位英雄,这里往前,马上就是金坛县境,再有五六里,就是儒林镇了。”
真一道 “直过儒林镇,镇北的八亩村,村北有个车水棚子,咱们在那儿歇脚。”
水老爹道:“是该歇口气了!”
车水棚,就是用牛做动力,牵动水车从河沟之中往高处抽水,也叫牛车棚,象个凉亭,又象个巨大的蘑菇。二丈直径,一丈余高,一根粗大结实的硬木主轴,竖在正中,主轴离地一尺高的位置,装有直径一丈的大转盘,牛拉转盘,转动主轴,主轴下端,是一个二尺直径的硬木齿轮,和抽水的木制槽筒配合,槽筒是盛水的沟渠,下端浸泡河沟之中。槽筒内一根木制抽水链条,节距每二十多公分,安设一块挡水木片,木片的高宽均与抽水槽筒相仿,链条和齿轮连接,水牛牵动主轴旋转,主轴下端的齿轮牵拉木制链条往上抽水。
这种牛车棚,只有财主大户人家才置办得起,没有百十大洋拿不下来。在江南地区,一直沿用到二十世七十年代初期,才被逐渐弃用。
闲篇扯过,言归正传,真一一行人到达牛车棚子,先查看一下三郎的情况,所幸还好,放下心来。真一说道:“水老英雄,到了这儿,回去的路,我们就熟了,辛苦你们父女一夜,不好意思再累着你们了。”
水老爹是老江湖,知道真一这么说,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去向。而更主要的,是真一真二的一身功夫,让他忌惮惊心。这兄弟俩,抬着个人,而且还是雪地行走,竟不见丝毫疲态,浑身还冒起腾腾白汽,象二只蒸笼。水老爹也是有功夫的,可如此深厚绵长的内劲,他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角色的江湖人,背景定是非同小可的,能不知道是最好。笑道:“二位英雄,从山里出来,少说这半夜也走了小百里路,我父女也算是不负所托,送到地头了,再接下去,没我父女所累,二位英雄会走得更快,救人如救火,我父女就不添累赘了。”
真一道:“大恩不言谢,可我兄弟也该知道,恩公贵处?”
水老爹很爽快,说:“我们本是居住无锡南边,南方泉到勃公岛一带,现在那儿都让东洋鬼子占了,家园没了,暂时在山里避难。往后去那里,还真不好说,二位英雄,只要我们缘份未尽,总有相见之时。”
真一道:“这样也好,随缘,救命之恩,容当后报,真二,把那十根条子交给水老英雄。”
真二闻言,迅速从背包里掏出金条,塞在水老爹手里,水老爹还待推辞,被真二摁住,分毫不能动弹。只能嘴上说:“什么恩不恩的,我们不过是搭把手。”
真二道:“水老英雄,再怎么说,您也是江湖前辈,如此罗里罗嗦的腔调,太不爽快,真正耽搁我兄弟救少爷了。”
水老爹哈哈大笑,说:“好,如此倒真是我老汉的小器了,只是这六七斤重的金子带着,我这把老骨头承受不起啊!受之有愧。”说完,准备拱手作别。
真一道:“水老英雄,宜兴那边,鬼子盘查得紧,你们回去,一切小心,还有我们的行踪,还求口风紧些。”
水老爹道:“二位英雄放心,我水老汉太湖上漂泊一辈子,那里水深水浅,自然心中有数,咱们是青山绿水。救人要紧,二位英雄也抓紧上路吧,告辞。”
水老爹说完,和水莲花戴上斗笠,拱手作别,很快就在雪幕里消失不见。
真二道:“今夜真亏了这水家父女,这大雪看不出一丈远,能走到这里,奇迹,真是少爷的救星,只是可惜了,他女儿是个哑巴,”
真一看看腕表,说:“那有女儿家抢在父母前面说话的?别扯没用的,现在是二点半,还有六十里路,天亮前赶回郭家村。”
水老爹带着水莲花告别真一真二兄弟,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水莲花紧跟父亲脚印,亦步亦趋,过了儒林镇,终于忍不住,说:“爹,这么多金条,我还第一次看到,真象做梦,我来拿。”
水老爹呵呵一笑,把金条从腰上解下,递给水莲花,笑道:“这真是应了眼下景,雪中送炭啊!咱们水家寨五百多人,又能重建家园了。”
水莲花很开心,问:“爹,那二个麻脸癞痢头,那么凶恶,会有这么好善心?”
水老爹道:“九儿,江湖上人不可貌相,有些和眉慈目的,还不定是好人呢,你还小,慢慢就知道了。”
水莲花又问:“爹,你这样本事的人,几个能打赢他们兄弟一个?”
水老爹又呵呵的笑,说:“你这问话,也是认输了吗?象爹这样的,几十个围上去,也是挨打,就象三岁孩童打老虎。”
水莲花不服了:“爹,你怎吓成这样,平常你可是豪气冲天,还说你的威风可以吹起太湖三尺浪的。”
水老爹笑道:“九儿,这就是江湖,不是太湖,你还是缺少历练,注意没?今夜里的一路,那兄弟俩,上山,下坡,过坎,跨沟,那怕是他俩一脚踩空,脚下打滑,你见过担架抖一下颠一下?那个抬的四平八稳,纹丝不动,常人能行?见过他俩喘了一口粗气吗?他俩脱得差不多光膀子了,那雪花落身上,立马化成蒸汽,这种功夫,不得了。俗话腹有诗书气自华,功夫一道,也是如此。江湖深似海啊!”
水莲花吐了一下舌头,不自觉的做个鬼脸,说:“怪不得一脸恶相,天王老爷似的浑身冒煞气,肯定和咱们一样是土匪强盗。”
水老爹道:“别瞎说,可金坛县丹阳县这边,也没听说过如此厉害的人物啊?唉,中国的江湖,水太深。东洋鬼子来这么一搅,猛虎蛟龙都藏不住了,就好比那个什么,水浒里的洪信太尉,打开个井盖,一百单八将统通逃出来造反。”
水莲花咯咯笑起来,说:“爹,你就会老掉牙的说古经,东洋鬼子是那洪信太尉?可也没见着什么一百单八将啊!”
水老爹嘿嘿干笑二声,说:“等着吧,都能看到的,说不定咱俩今天碰到的这个主,就是星宿下凡,咱水家寨百十杆枪,才打死七八个鬼子,自己却被鬼子弄死了八百多人,可人家的这个少爷,一杆枪,就打死了十一个,不是星宿下凡,能做的到?让咱碰上还搭手相救,那是咱的福气到了。”
水莲花也被说得信了,叹口气说:“可惜伤得那么重,不知能不能活过来。”
水老爹知道三郎命悬一线,现在女儿又在提起,说道:“别胡言乱语瞎担心,人家不是凡人,有福之人自有天佑,你怀里还揣着人家十根金条呢!有了这段缘份,咱们水家八百多条人命的血海深仇,就指着人家了,还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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